离家3.3 公里,我又是一名百分百的孝子了
2019-11-13□毛利
□毛 利
冬日四五摄氏度的夜晚,我穿着厚厚的羽绒服,从出租屋往父母家里走去。
如果十年前的我,看到自己在街上溜达着主动回家,一定会觉得荒谬极了,那时候经常想方设法躲着我妈,直线距离没有一千公里,心里都有一股恐慌。
但这天晚上,我内心的确有着相当的渴望,沈女士好久没出现了,她竟然好几天没给我发消息。她上个礼拜去探望一个开刀的亲戚,回来一句话都没跟我八卦。她留在我家的锅没拿走,托我买的药膏一个字都不记得提。
她到底在忙什么?
上海乡下的独养女儿,都是流行养在家里的,带着老公孩子住在自己原来的家里。
独养女儿总的来说,都是一群四体不勤五谷不分的社会蛀虫。我们真的瘫在家里,什么都不用做,每天只管坐下来吃饭,一边吃一边挑剔:“这个菜烧得这么咸!”
她不会生气,只会皱紧眉头辩解一下:“我真的几乎没有放盐。”
结婚后,我才跟我妈说:“以后不要给我挑鱼刺了,也不要给我盛饭,我会盛的!”
我属于废柴里还稍微有一点自尊心的那种。
以前每次坐跨国航班回来,我都会提前打电话给我爸:“爸,来接一下,凌晨两点到。”我丈夫在旁边翻着白眼说:“这么晚了,不要让你爸来了。”
我爸坚持:“还是让我接吧,半夜车不好叫。”
啊,这种在家叱咤风云的感觉啊!
新家离我家,只有3.3 公里,来回走一趟,九千步。
他们来了一次,寒夜里步行40 分钟,进来坐10 分钟,丢下几个进口芒果,一只哈密瓜,说要马上回去了。我回报给他们三个小小的砂糖橘,路上吃吧,注意安全。
父母子女之间,还真是不公平。
我已经一个多星期没回去了,到家的时候,我父亲一个人正在吃晚饭。
我妈不在家,出去玩了,至于去的地点,我爸说不出来,似乎是去逛街了,也可能是去洗脚了。
我在家里跟小猫贝壳玩了一会儿,终于没忍住,给沈女士打了电话。
她说她在泡牛奶浴。
她跟我最近一次见面,还是一周前的下午,她忽然打电话来,问我要不要吃银耳羹。
当时我一个人在家,饥肠辘辘,便爽快地同意了。
沈女士开着小电驴风驰电掣,比那些送外卖的要快多了。她拿着一只巨大的保温锅,还拿了一袋给我的零食,里面是些话梅、蜜饯、小核桃肉。
走之前,她跟我说了说小猫的情况,说最近她不打麻将了,老是输钱,说她想跟人一起去法国坐游轮……
我过了两小时才写完稿,打开保温锅,发现里面的银耳还是热的。我差点鼻头一酸。我不应该这么脆弱的,只是离家3.3 公里。
躺在沈女士经常坐的沙发上,听到我爸忽然很不客气地给她打了个电话:“小姑娘都回来了,你在外面干吗?”
沈女士终究没有回来,我又在冬夜里走回家去了。
我无比思念沈女士。
(彼岸花开摘自微信公众号“和毛利午餐” 图/木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