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麻将馆禁令』为何引发舆论质疑?
2019-11-13柯利刚
□柯利刚
近日,江西省上饶市玉山县公安局发布通告称:“为了治赌,依法对全县范围内营业性棋牌室、麻将馆、宾馆麻将房等予以取缔。”
“麻将馆禁令”发布不久,因为涉及到治理赌博,有人“举双手表示赞同”;与此同时,也有人担忧“江西地面已经容不下一张麻将桌”,认为治理方法存在“一刀切”的嫌疑,虽有助于打击赌博,但也漠视了普通群众正当合法的娱乐需求。
近些年来,舆论场对于“一刀切”式的治理方法可谓并不陌生。此前就曾有过某些地方“一刀切”地禁止披麻戴孝。因此,某地治理方法一旦被贴上“一刀切”的标签,舆论场立刻就会露出“牙齿”撕咬。
面对汹汹舆论,玉山县将通告名称更改为《关于对利用棋牌室等场所实施赌博违法犯罪开展集中整治的通告》。更改后的通告名称,取消了“取缔”的说法,并强调打击范围只针对“赌博违法犯罪行为”。至此,负面舆论算是有所平息。
事实上,近期发布“麻将馆禁令”的地方,除了江西上饶市信州区、玉山县、万年县、鄱阳县以及丰城市等地之外,还有安徽池州、湖北十堰等地。为什么这么多地方都要跟“麻将馆”过不去呢?这就涉及到赌博和治赌的问题。
赌博的危害性大家是清楚的,因为赌博,妻离子散者有之、家破人亡者有之、结仇夺命者亦有之,所以有人把赌博称之为“社会之癌”。但赌博的特性大家可能知道得并不全面。赌博具有隐蔽性,一伙人真要赌博,往往是藏在暗处,而且赌得越大,藏得越深;赌博又具有随意性,一伙人可能一开始并未想起要赌博,但聚到一起,激发了想法,某个人提出这个话头,大家说赌也就赌上了;赌博还具有反复性,一个人因为赌博输了钱,吃了教训,一时之间可能不赌了,但时间一久,“好了伤疤忘了疼”,看到别人赌,心里不禁发痒,一时没控制住,就又走上了赌博的道路。
除此之外,赌博还具有一个非常大的特性,就是行为界定上的模糊性。《治安管理处罚法》第七十条规定:“对参与赌博赌资较大的,要进行相关处罚。”但目前对“赌资较大”并无清晰界定,这就使得对于赌博的认定存在一定的“解释空间”。比如有的地方,总赌资超过500 元,就算聚众赌博;有的地方,每个筹码超过5元,也算赌博;江西规定,个人赌资在200 元以上的,就算赌博。
以上种种特性叠加在一起,无疑会加大具体执法环节的难度。除此之外,治理赌博还面临一个现实难题,那就是警力不足。基层公安机关的警力是非常有限的,尤其是广大乡镇地区,“警民比”更是远远低于全国平均水平。警力不足,基层群众的居住地又较为分散,赌博的认定尚且存在一定的困难,赌博本身又兼具相关特性,即便是把有限的这点警力都用于常规化治赌,效果也不见得有多好。
既然常规化治赌费力大、效率低,那有没有一个更好的方法呢?正所谓“提衣提领子,牵牛牵鼻子”,治理赌博,最重要的是要找到一个有效抓手。而“棋牌室、麻将馆、宾馆麻将房”等扮演的正是这样的“抓手”角色,对准“抓手”,集中“动刀”,用一段时间整治一个突出社会问题,不失为一种有效方法。站在治赌的层面来看,“麻将馆禁令”虽不是最优治赌方案,但却是最能有效落地的治赌方案。所以说,“麻将馆禁令”并非简单意义上的“一刀切”,其中也不乏一定的科学性与合理性。
那为什么玉山县等地的“麻将馆禁令”却掀起了舆论风波呢?根源在于,不是“动刀子”不对,而是在“动刀子”的时候没有把握好力度和准度,容易误伤,也容易戳中舆论的痛点。假如一开始,就瞄准了“赌博违法犯罪行为”动刀,相信收获的不会是漫天的口水,而是雷鸣的掌声。比如安徽池州,虽然也发布了“麻将馆禁令”,但打击的对象是“非法”经营的棋牌室,因为“动刀”精准,没有误伤,也就没有引起负面舆论。
此次事件,聚焦来看,是一个通告名称的问题;放开来看,是应对舆论的问题;往深了看,则是行政治理能力的问题。就行政治理方式而言,一些地方,比较偏爱硬性执法。硬性执法,简单易操作,对于一些特殊问题,比如赌博问题,有特殊的“疗效”。但在网络化时代,每一个人、每一部手机都是一个“媒体发布中心”,单纯的硬性执法,越来越经不住千万双在场或不在场“电子眼”的聚光与曝光。
不管是赌博问题的复杂程度,还是现代治理的转型升级,都要求地方政府在治理的时候,更要注重把好政策执行的边界。该切割的地方,毫无遗漏地切割;不该切割的地方,毫发无损地保留。尤其是执法部门,更要注重依法办事。于法有据、于理要合、于情无碍,方能将好事办实,支持政策的人自然就会越来越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