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域性散文与地域性史俗的当代书写(评论)
——扶小风散文《乡村记》的创作原点探视
2019-11-13柏相
柏 相
说起关中地域性散文,在当下以乡间文化物事为背景的散文创作中,已涌现出了一批立足于新时代的新农村或者新时代的新市镇,去反观关中传统物事或者关中传统时令的散文新家,其中既有吕向阳、胡宝林、张静等实力派作家,也有张西昌、赵洁、扶小风、史鹏钊等后起之秀。一个以站在新时代制高点上去书写关中古老文化新形象的关中散文作家群,已渐然成型。
从文字精进与文本呈现的角度来冷静观察,从关中民间的传统民俗,到关中民间的传统史俗,再到关中民间的传统食俗,有三个人我们的确已经无法忽略,甚至必须仰视。这三个人,在我个人的眼里,分别是:吕向阳、张西昌,还有扶小风。
他们三人,在我看来,可以称之为新时代关中散文的三驾马车,甚至也可以尊他们为新时代关中民间文化圈新崛起的“关中三杰”。抛开别的暂且不谈,单从对关中民间文化底蕴的深度挖掘、整理、缝合与彰显的角度来说,他们三个人,各有各的侧重,各有各的专注,各有各的场域,各有各的文化参照,各有各的精神背景,各有各的神魂气质。他们三个人以文字或文本形式的鼎足而立,的确构成了当下关中民间文化圈最靓丽的一道新俗风景线。
吕向阳对关中民间文化在当下时代的贡献在于,他是在以文字或者文本的方式,为关中民间的民俗风物立碑。他让许多已经或者正在消失的关中民间民俗风物,重新走进了人们的视野,既温暖了我们的记忆,抚慰了我们的乡愁,也体现了时代的变迁,滋养了关中文化的根。
张西昌对关中民间文化在当下时代的贡献在于,他是在以文字或文本的方式,为关中民间的食俗风物申遗。他让许多至今还在被我们享用着或时时念念不忘的时令名食,有了文化的妆点,有了精神的气质,有了走向全国,甚至走出国门并登上大雅之堂的可能。
扶小风对关中民间文化在当下时代的贡献在于,他是在以文字或文本的方式,为关中民间的史俗风物开光。他让许多至今还屹立着或行将消逝的古迹、史料或旧地标,重新获得了历史与现代、青春与追索等等在内的多个双重内涵,既是在为时代招魂,也是在为时代壮行。
作为陕西近些年新崛起的为数不多的青年散文新秀之一扶小风,包括他许多一直以关中传统史俗风物或者关中古老民俗地标为其切入点的散文创作,已经逐渐成为了关中散文圈中一个无从回避或者无法忽略的靓点。
《乡村记》的首篇,就是以俗称“村庄的发髻”、“大地的眼睛”和“打开村庄文明的窗户”的关中古老村落建筑——地坑院为开掘点,既是在文学性地探寻关中人生命之初的秘密,也是在回忆般地敲奏自己童年的琴键,其中既展现的是关中地域地貌的亘古与深邃,也展现的是关中土著胸怀的博大、性格的宽厚和意志的坚韧。
在扶小风的笔下,地坑院不仅是关中人在大地的褶皱里培植的一朵朵土色玫瑰,也是他这个新时代的青年抒发他自己对父辈的礼赞和对故土的热恋的一种承载,当然其中也饱含着他对时代进步的深深钦敬与社会一直在阔步向前发展的欣喜与感激。
《马坊》,表面上好像只是一部带有宗族家事黑痣的个人史志,但其实却是关中一段特殊时期的世事微雕。如果说《地坑院》展现的是扶小风纪实与抒情无缝对接的叙物本领高超,那么《马坊》则展现的就是扶小风对大时代中的小人物与小人物身上的那种大境界的出色捕捉本领。
文中的“爷爷”,其实不仅是“我”亲情的风筝,也是关中某段波澜壮阔的历史的黑腰带,既是对关中人善良勤恳和尽忠职守的讴歌,也是对中华民族诸多优秀精神的一次擦拭和提点。
《庙堂》里所呈现的关中往事其实与宗教或者信仰无关,它虽然表面上呈现的仅仅只是个人童年的一段糗事,但实际却呈现的是一代人共同的记忆,他虽然以“我”的恶作剧和调皮捣蛋等无所节制为主色调,但实际上却是在借助童年的稚嫩在戏谑中试图让肥胖的现实轻松地飞翔起来,它虽然是在展现关中一所村庄小学的历史变迁,但实际上却是在展现关中那个时代的奋进底色与关中人一直以来的人性善意。
扶小风的这篇《乡村记》,宛如从盛产青铜器的关中大地深处,刚刚刨挖出来的一尊青铜大鼎,即携带着泥土的芬芳,也萌发着时代的新绿。与已往他的散文总是沉浸在对单纯的历史器物或者人文史俗中的沉重,已经有了很大的不同,这无论对他个人的散文创作,还是对新时代关中散文的的整体益进,都是一件“幸事”。
在陕西,贾平凹、穆涛等人的散文,虽然根在商洛,根在陕西,都有地域性,但是,却都早已冲破了地域性的藩篱,从小而大,亦小亦大,蜚声海内外,为陕西散文乃至中国散文赢得了很高的声誉。以吕向阳、张西昌、扶小风等以开掘地域性传统文化因子为创作背景,以书写地域性传统的民俗、食俗和史俗为己任,以地域性的旧物什的时代性开掘为其文学新标底的“地域性散文”的兴起,为陕西散文乃至全国散文的繁荣、推进或另辟蹊径,也正在注入一股新的活力,值得重视、搜集与研究。
但是,一个作家有怎样的境界和格局,他才可能会有怎样的文字或文章。文章,要贵在有器局。无论是境界与格局,或者器局,既无关乎写作素材或题材的琐碎与卑微,也无关乎所写时代或人事的新近与久远。
无论是关中、陕西,还是其他地区,对于地域性旧物时代性开掘或者文学性抒写,不仅都要立足于史、立足于俗、立足于物、立足于传统,更都要立足于时代、立足于人心、立足于人生本身、立足于开拓创新,为当地文学事业的发展,为新时代中华民族文学的伟大复兴,做出自己应有的贡献。
对扶小风这样的地域性散文新秀而言,怎样才能让地域性的史俗散文有重新穿透时光隧洞的锐利,很显然,仍任重而道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