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花生赋

绿水风烟，青山篱落。滋荣于片雨之余，扶疏得苍松之托。一顷随种，杨恽拊缶之诗；十月可收，王褒告僮之约。若乃布沙筑圃，引蔓为竿。芽抽径寸之羽，条牵盈尺之栏。黄蜂结蕊，粉蝶成冠。子落地而不死，花竞放而先寒。

昔之南域栽苗，东瀛移种。滇海名驰，金陵价重。一落江湖，遽向邱陇。叶同瓜而连棚，根随泉而并涌。桑麻共话，町畦为家。或声喧而裂釜，或酒洌而生牙。屡动渊明之锄，未充邢邵之腹。治秽非南山之田，燃萁恸东阿之哭。笼鹅换书，伤鼠成幅。

尔乃因天见瑞，呼地为名。远来番国，自号长生。肉吐琼莹之白，肤带縠罗之赪。似珠琲之离离，比葡萄之纚纚。出潜龙于九渊，伴汗马于千里。色非日林之贡，骨异相思之子。又况香雾噀人，味流袭齿。眩寄奴以饼说，动公子之食指。既闻香而口闷，终尝味而心喜。

至如涵仁润物，倾液凝脂。说炎帝之火德，迓王母之云旗。华灯因之而继明，边城从兹而不夜。何烦更点郿坞之膏，其功岂在燧人之下。

是故为物虽细，厥用乃宏。非贪口腹，兼佐神明。每沃膏而暂对，觉遥夜之无情。缭悷余心曲，凄断寒柝声。眷落花之余韵，追逝晷于残灯。敢寄言乎苏季，聊续赋于兰成。

【注释】

【1】杨恽：西汉政治家，司马迁之外孙，作有《拊缶歌》曰：“田彼南山，芜秽不治。种一顷豆，落而为萁。人生行乐耳，须富贵何时。”

【2】王褒：西汉辞赋家，有《洞箫赋》等名篇传世。另有文《僮约》，系与僮仆约定所尽义务之文，颇有史料价值。

【3】郿坞：董卓所建的院邸，《后汉书·董卓列传》中记载道：“乃结垒于长安城东以自居。又筑坞于郿，高厚七丈，号曰‘万岁坞’。”亦即“郿坞”。

【4】缭悷：亦作“缭戾”，指忧思萦绕，缠绕纠结。《楚辞·九辩》：“靓杪秋之遥夜兮，心缭戾而有哀。”

【5】兰成：即庾信，小字兰成，南北朝时期著名文学家，以诗赋见长，其辞赋名篇有《枯树赋》《哀江南赋》《对烛赋》《伤心赋》等。杜甫有诗云：“庾信平生最萧瑟，暮年诗赋动江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