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僻字的语义考证与英译——以《中庸》为例

（桂林电子科技大学外国语学院，广西桂林 541004）

0 引言

汉字文化源远流长，汉代时期，学者许慎已在其著作《说文解字》中，将汉字音、形、义相结合进行研究，他以“汉书”的结构理论解释汉字，目的在于提高汉古文经学地位及纠正社会学者任意说文解字的混乱现象（陈玺，2004）。生僻字又称冷僻字,指不易辨认或者易弄混淆的汉字,可分为两类：声生僻字和义生僻字。《中庸》主要论述儒家人性道德修养哲学，篇幅不长，却内涵丰富，文中生僻字屡次出现。由于生僻字晦涩难懂，所以搞懂生僻字的语义含义对于篇章理解和句子英译至关重要。

1 辜鸿铭及其《中庸》英译本简介

辜鸿铭（1857-1928）清末民初的著名学者，他学贯东西，推崇国学，独立完成中国“四书”中的三部，其中《中庸》最受推崇，先后收录于《东方智慧丛书》。辜鸿铭对《中庸》译本展开注释和解读，通过对儒经重译旨在宣扬中国儒家文化，让西方人真正认识到浩瀚的中华文明，夺回了代表中国发言的话语权（王辉，2006）。《中庸》承载中华民族的文化精髓，它凝聚着古代先贤的思想智慧。我国著名学者林语堂对其译本给予高度评价，在他看来辜氏的译本并非仅是忠实的翻译，更是包含一种创造性，使古代经典与儒家哲学高度结合。总而言之，由于中西物质文明和意识形态上的差异，辜氏采用归化的翻译方法来翻译中国古籍，颇对西方读者的口味，其次，在文末注释中广泛使用西方文化知识来翻译陌生的中国传统文化概念，从而使译本广为流传。

2 《中庸》中的生僻字及其翻译策略

生僻字作为一种语言现象，是人类社会活动的产物。生僻字广泛存在于地名、方言中及书面的文言用字，它的特点为：音难读、字形复杂、字义难解（吴汉江，2015）。《中庸》作为四书经典典籍之一，生僻字一词多义，在古代典籍中难以避免，鉴于中西方各自不同的社会历史文化的、风俗习惯及语言差异，决定了中西在思维层面、行为方式和语言的表达中也大相径庭（李娜，2017）。辜鸿铭广泛采纳归化策略：一来由其所处的历史年代和社会环境所影响，另外也在于其翻译目的，让欧美人从精神和道德上对中国人改观（张小波，2004）。辜鸿铭在《中庸》的翻译过程中，对生僻字的处理采取多种翻译策略，如直译法、意译法等。同时，文学典籍翻译应注重文化意向的翻译，重视对典籍原文的理解，对文本中生僻字代指的“物”，严谨地通过名物考证后进行翻译（梁高燕，2011）。

例1：

【原文】子曰：“人皆曰：‘予知’，驱而纳诸罟擭陷阱之中，而莫之知辟也。”

【译 文】Confucius remarked, “Men all say,‘We are wise’; but when driven forward and taken in a net, a trap, or a pitfall, there is not one who knows how to find a way of escape.”

在本句中，出现了两个生僻字：罟读音：gǔ，说文解字中：具有名词词性，形声，从网，法网。其次，具有动词词性，用网捕捉。擭读音：huò，有两层释义：（1）作名词为装有机关的捕兽木笼；（2）作动词捕取。此处直译为net，简洁明了，属于名词直译。

例2：

【原文】肫肫其仁！渊渊其渊！浩浩其天！

【译 文】How all-absorbing his humanity! How unfathomable the depth of his mind!How infinitely grand and vast his divine nature!

肫读音为zhūn或者chún，此处以叠音词的形式出现。汉语中广泛存在多音字，按照它句中的含义选择读音才能避免误读、误译和漏译。当肫读音zhūn为时，有两种释义：（1）禽类的胃；（2）诚恳、真挚；当肫读音chún，含义有三种：（1）古代祭祀所用牲畜后体的一部分；（2）古同“纯”，整体；（3）精细致密。此处的生僻字用肫肫两个字做修饰语来修饰“仁”，为形容词，含义为诚恳，真挚，读音zhūn。”原句中句式为是以叠词的形式出现,句式工整对仗,极富美感和韵律。由于汉英两种语言结构的差异，多数情况下译者通常舍其形而留其意，注重原文本语意及叠词的词义变化（赵玲珍，2019）。辜鸿铭英译中，单从词汇方面而言，对生僻字选用词汇allabsorbing进行直译的方式，在句式上讲，选用感叹句how +形容词 +his +名词!的形式，忠实于原文本的格式和风格，结构一致平衡，生动地传递圣人的仁心、思虑和美德。不仅使原文意思得以充分传递，也再现了叠词的形式美，使之贴切自然。

2.1 意译法

例1：翕

【原文】诗曰，妻子好合，如鼓瑟琴。兄弟既翕，和乐且耽。宜尔室家，乐尔妻帑。

【译文】The Book of Songs says： When wife and children dwell in unison,This like to harp and lute well played in tune; When brothers live in concord and at peace, the strain of harmony shall never cease.Make then your thus always gay and bright, Your wife and dear ones shall be your delight.

翕读音xī，本意是闭合、收拢的意思，可表示合、聚、和顺之意，在本章中引用了《诗·小雅·常棣》的四句话，来表达来描述道德生活下家庭和睦的一种应然状态。《诗经》采用诗歌的形式来叙事，原文使用对仗的修辞手法，译成与原文对应的六行，整齐划一，达到了形美。而在生僻字的翻译中，采用介词短语：live in concord and at peace而不是直接翻译为形容词，采取的是意译法来表达原文句意，他保留了原文的文体格式，提升了译文的可接受度。

例2：

【原文】国家将亡，必有妖孽。见乎蓍龟，动乎四体。

【译 文】When a nation or family is about to perish,there are sure to be signs and prodigies.These things manifest themselves in the instruments of divination and in the agitation of the human body.

蓍读音shī，此处为蓍草，龟：龟甲占卜所用器材，合称“蓍龟”来指代占卜，此处辜译为in the instruments of divination，并没有直接将占卜的工具直译，而是采取意译的方式。由于历史文化差异、传统习惯、语言表达及文化底蕴各不同，形成具有民族特色的文化意象词，在翻译中给读者带来阅读障碍（马孝幸，2013）。各种语言因为其形成特定的民族典故和和风俗习惯，词语之间的不对应会形成一定的文化空缺现象，使之在译语中无法找到对应词汇（侯学昌，2019）。蓍龟，作为中国神学文化的代名词，蕴含特定的社会文化，采取直译，一定程度上消除了西方读者的阅读障碍，有利于文化典籍在西方的传播。

2.2 归化加注解

例1：

【原文】子曰：“回之为人也，择乎中庸，得一善，则拳拳服膺而弗失之矣。”

【译文】Confucius remarked of his favourite disciple,Yen Hui： “Hui was a man who all his life sought the central clue in his moral being and when he got hold of one thing that was good he embraced it with all his might and never lost again.”

膺读音 yīng，作名词时：（1）本义：胸腔，胸；（2）乳上骨、胸傍；（3）心间、胸臆；作动词时：（1）接受重任；（2）接受，被任命，拳拳：本意为牢握不舍，引申为恳切，作膺的修饰语。此处被译为he embraced it with，embrace这个动词用的极秒，从语义上体现颜回恳切积极的美德。在句末的注释中，辜鸿铭为我们提供了一个为读者提供了一个中西方文化对比的视角。译者通过在文末注释中引用西方文化的典故，并以西释中，将《中庸》的核心理念通俗化，这充分体现译者不仅语言功底造诣高深，他对于对西方文学和宗教也有颇有研究，从而能拉近中西读者的文化认同感增强对源语文本的理解。

例2：

【原文】是以声名洋溢乎中国，施及蛮貊。

【译 文】Thus his fame and name will spread and fill all the civilized world extending even to savage countries.

貊读音mò，有以下五种释义：（1）古代汉族用来称呼少数民族；（2）通“寞”。寂寞；（3）古书上一种野兽；（4）熊猫别称；（5）姓氏。中国汉字一词多义，因此要将字放到句中去理解，原文本中是以蛮貊这个词出现，此处泛指四方落后部族。翻译很难兼顾忠实和流利，辜氏的译文将源语文本移植到译语文本，能使目的语读者客服语言和文化的差异，避免文化冲突而造成的误解。辜鸿铭的翻译为the civilized world extending even to savage countries，对于蛮貊的的理解既有直译又有解释，从而减少译文信息流失，保持对原文的忠实性,体现其用词的严谨和细腻。

2.3 文化意象词的英译

例1：

【原文】是故君子不赏而民劝,不怒而民威于鈇钺。

【译文】Hence the moral man,without the inducement of rewards, is able to make the people good; and without the show of anger, to awe them into fear more than if he had used the most dreadful instruments of punishment.

鈇钺，读音为fū yuè，有五种释义：（1）斫刀和大斧；（2）泛指刑戮；（3）帝王赐予的专徵专杀之权；（4）借指将军幕府；（5）星名。辜鸿铭将这句话翻译为 the most dreadful instruments of punishment，译者采用的是概括性词汇而非具体词汇,属于意译法，来表示统治阶层达到一定道德状态后的政治效应。

例2：

【原文】今夫水，一勺之多，及其不测，鼋鼍、蛟龙、鱼鳖生焉，货财殖焉。

【译 文】The water appearing before us is but a ladleful of liquid; but taken in all his its unfathomable depths, the largest crustaceans, fishes and repties are produced in them, and all useful products abound in them.

鼋鼍读音：yuán tuó指代巨鳖和猪婆龙（扬子鳄），《尔雅》“鼋，鳖大之者，阔或至一二丈。”“鼋”通人性，是一种瑞兽，象征长寿和吉祥如意动物名称的英译，首次出现于《诗经》。辜鸿铭的译本中译为largest crustaceans，因为在英语词汇中没有鼋鼍的对等词汇，因而选择意译，用其体积庞大这一特性来充当修饰语。我国古代劳动人民崇拜生殖，也能符合人民对未来的美好愿望，但一定程度上弱化了读者对中国传统文化意象和内涵的了解。

3 结语

中国文化蓬勃发展的今天，民族典籍的翻译外译仍是弘扬文化的有效途径，在翻译过程中，遇到生僻字在所难免，受译者自身条件的限制和文本的潜在难点需译者借鉴前人经验。因而笔者认为研究应从加强史实材料收集和语义考证、全方位深入文本分析。面临西方文化给予的强势语境，采用适度的归化翻译策略。本课题在分析译者翻译生僻字策略处理的基础上，探讨辜氏采取灵活得当的翻译方法，这对典籍外译具有重要启示。如直译法、意译法或者归化加注解的方式来翻译文本。正确处理生僻字这一难题对于典籍外译意义重大，能够促进中华传统文化传播，让更多的中国优秀的作品走出国门，走向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