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糖果车站

2019-11-13包玉树

青年文学 2019年6期
关键词:棒棒糖豆子糖果

⊙ 文 / 包玉树

现在,小豆子朝着糖果车站的方向一路小跑。

小豆子迫切需要获得一颗糖,最好是一颗透明的有金橘味的棒棒糖。当然喽,他要通过自己的努力获得它。他不想向母亲伸手,哪怕是一分钱,他也不愿跟母亲张口。母亲为了给他治病已倾其所有,能变卖的东西都卖掉了,包括她头上的那个花饰。他一直记不住花饰具体的名称(那个名称很长),只知道它是祖传的,银子做的,形状嘛,就像一根棒棒糖。很小的时候,小豆子喜欢从母亲那厚实的乌发里把花饰拔下,细细把玩。如今母亲头上少了花饰,俨然小牛被砍掉了犄角,大象被锯掉了象牙,母亲迅速枯萎了下去,头发变得稀稀拉拉,那种油亮的光泽没有了,仿佛冬天荒坡上风干的一丛茅草。每每看到母亲有些花白的头发,小豆子心里就特别难受。为了一颗糖,他绝不能向母亲开口,绝不能再增加母亲的哪怕一丁点负担了。

小豆子头大身子细,腿有点罗圈,乍一看像根没有发育好的豆芽菜。尽管比例失调,可他整整六岁了,算是小大人了,已到了该替母亲分忧的年纪了。可他偏偏得了不好的病,不仅不能替母亲分忧,反而让母亲整日为他担惊受怕,他的心里怎能不难受呢!他的隔壁病床上躺着一位小妹妹。小妹妹的妈妈全力照顾她。有一回,这位阿姨从外面回来,举着两根棒棒糖,一根给了他,一根给了小妹妹。阿姨兴冲冲地说:“这是糖果车站的叔叔送的,听说我来儿童医院,就送了两根棒棒糖。”

“谢谢阿姨。”小豆子接过来,发现这根棒棒糖沉甸甸的,像两个小圆镜套在塑料棒上。棒棒糖是透明的,舔了舔,有金橘的味道。小豆子从来没有见过这样高级的糖果,更别说尝了,一时间血流急促,浑身燥热。小豆子很自然地冒出了一个问题:“阿姨,糖果车站,是用糖果垒成的吗?”

阿姨笑了,刚要解释,旁边的一位保洁员停止了清扫,直起腰对小豆子说:“小朋友,是这么回事,当初在建这个地铁站台时,出现了诡异的事,每到夜晚,就有好多的小孩跑进来,向施工人员伸手要糖吃。后来才知道,附近有家儿童医院,这些孩子都是从医院的太平间里溜出来的……”

“不许胡说!快走!”阿姨一声断喝,保洁员灰溜溜地逃走了。“小豆子,别听他胡说,事实是这样的——”阿姨拢了拢一头秀发(多像母亲先前的头发哟),认真地对他说,“这个地铁站投运不久,有一天,外地的一对夫妻带小女孩到儿童医院就诊,之后乘地铁返回。在站台等车时,小女孩看到一个小男孩在吃棒棒糖,就哭闹着也要吃糖。她的父母囊中羞涩,非常为难,这个时候,一名地铁的员工看到这一幕,便从口袋中掏出原本为自己儿子准备的巧克力,送到了小女孩的手中,吩咐孩子要听父母的话,早日康复。这一幕让本来伤心的父母感动不已。从那以后,这个地铁站的所有员工都带着糖果上班,发给乘车的孩子们。拿到糖果的孩子们都亲切地把这个车站称作‘糖果车站’了!”

“原来是这样啊,真好!”小豆子的母亲捋了捋花白的头发,发出一声低沉的赞叹。小豆子本想做个欢欣的动作的,可两只手腕上都打着绷带,头顶上悬挂着盛满液体的瓶子和袋子,只好作罢。

躺在病床上,小豆子想,我一定要去糖果车站,跟叔叔讨一颗棒棒糖,送给亲爱的妈妈。

小豆子本来是想把阿姨给的这颗糖送给母亲的。这颗糖,金橘味,透明的,棒棒糖,妈妈肯定喜欢。从方才妈妈瞅棒棒糖的眼神,他就知道,妈妈也没吃过这样高级的糖果。可他突然就明白,这颗糖不能送给妈妈了,它已被自己舔过了,上面就有了病菌。他是传染病人,他不能让妈妈受到伤害。

小豆子不想麻烦任何人。他要自己解决难题。是呀,糖果车站肯定有好多好多的糖果,小孩子都可以去要着吃。那里肯定有一模一样的糖,透明的、金橘味的、棒棒糖。只有糖果车站才能帮自己实现这个美好的梦想。

然而小豆子犯难了。他白天挂盐水、打针、吃药,晚上也要挂盐水,日程排得几乎满满的。而且呢,母亲除了有事外出(她从来不告诉自己是啥事),其余时光便一刻不闲地陪着他,所以他一直没有机会跨出病房的门。就在他打算让对面的阿姨帮助自己时,机会来了。这天晚上,不知怎的,小豆子不用挂盐水了。等母亲出了病房,等对面的阿姨歪在小妹妹旁边打起了呼噜,他悄悄下了床,穿上鞋子,蹑手蹑脚出了病房,顶着凛冽的寒风,跑向了医院的大门。

小豆子记得阿姨说过,糖果车站在大门的右边。他出了大门,朝右一直走。路上行人越来越少,寒冷和恐惧一波又一波地袭扰着他,可他一想到那颗神奇的糖果,就啥也不怕了!

不知走了多久,终于看到了地铁的标志,看到了车站的入口。“糖果车站!”小豆子忍不住叫了起来。可是,就在这个时候,一道厚重的卷帘门无情地从天而降,把偌大的入口处结结实实地封住了!

咋回事呀?小豆子扶住一根路灯的杆子,不停地喘息。

“小朋友,你在等人吗?”一个高个子叔叔走了过来,亲切地问他。

“不是,我……我玩一会儿。”

“天冷,快回家吧,小心感冒哟!”

叔叔消失在了马路的尽头。小豆子坐在冰凉的台阶上,焦急地等着开门。一声啼叫,像野猫的声音,又似婴儿的哭号。小豆子哆嗦起来。他突然就想起了那个保洁员讲的“太平间”的事情,恐惧从心底最深处一步一步爬上来,越过细细的脖子,一直爬到了唯一的右眼里。可发怵的右眼前面既没跳出小猫,也没跑来小孩,反倒出现了一条小狗!

是的,昏黄的路灯下,一只瘸了腿的小脏狗抖着身子,远远地望着小豆子。它迷路了吗?是在找它的妈妈吗?或者,它想咬人吗?

小豆子的心高高悬着,身子抖抖索索。他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蓦地,小狗点着步子,忐忑不安地踱了过来,在离他几步远的地方停了下来,一只眼睛一眨不眨地瞅着他。小豆子看清了,小狗的另一只眼瘪了下去,像个空壳的棉桃。有一条前腿耷拉着,在不停地晃荡。小狗畏畏缩缩,模样丑陋,身上肮脏,可那只独眼却眼仁黢黑,眼白干净,出奇的透亮。

那种透亮的眼神让小豆子激荡的心安顿了下来。“喂,过来吧!咱俩玩玩好吗?你叫啥呀?嗯,看你一身花,叫你小花好吧?小花,过来,过来。”他朝小狗招手。小狗终于迈着碎步跑了过来。小豆子抚摸着它毛茸茸的小脑瓜,说:“我们做朋友,好吗?”

小狗好像听懂了他的话,认真地点了点头。

“给,请吃吧。”他掏出那根棒棒糖,递到小狗嘴边,小狗舔了舔,龇了龇牙,脑瓜又摇了摇。小豆子心里很难受,可仍然装作开心地笑着说:“这是甜,你尝不出来吗?”

小花摇摇头,仿佛在说,我从来不知道啥叫“甜”。

“对了,你出来,是找爸爸妈妈吗?”

小花又摇摇头,好像在讲,我不是找它们的。我从来就没有爸爸,也没有妈妈。我没地方去,只能来车站这里,找点东西吃。我太饿了!

“我也没有爸爸,可我有妈妈。妈妈很疼我,我能吃饱饭,穿得也暖和。唉,现在,不知妈妈回去了没有。”小豆子叹了口气,

小花垂着脑瓜,身子紧贴着小豆子的双腿。它的肋巴骨一条一条的,像个搓衣板,小豆子有了硌的感觉。

小豆子心里一热,突然就抱住了它。他们两个依偎在冰冷的石阶上,一动不动。

一阵轰轰烈烈的巨响,惊醒了依偎在一起的这一对儿。哦,头顶的路灯已渐次熄灭,天亮了。卷帘门轰轰隆隆一点点开启,入口处越来越大了。响声中,小花突然挣脱了小豆子的怀抱,夹起尾巴慌慌张张逃走了。“小花,我们还会再见的,对吗?”小豆子对着小花的背影沙哑地呼叫着,伴随一阵咳嗽,他朝一旁的垃圾桶里吐了一口鲜红的液体。

终于,站门完全打开了。在别人诧异的注视下,小豆子第一个冲了进去,见到了一位穿着制服拿着对讲机戴着眼镜的工作人员。“叔叔早!”小豆子极力让自己的问候变得响亮、饱满,“我想要一颗棒棒糖。”

眼镜叔叔愣了愣神,问:“你是要糖果吗?”

“是呀,你们这里不是糖果车站吗?”

眼镜叔叔恍然大悟,他笑了,刚想抚摸小豆子的头,小豆子机灵地躲开了。

“叔叔,别碰我。我有传染病。”

“哦,真的吗?”

“不骗你,我住在儿童医院,肝炎,还是‘大三阳’哩!”

眼镜叔叔的手停在了空中,可很快,那只大手就落了下来,小豆子感觉头顶暖乎乎的。

“叔叔不怕,而且,这个病,并不可怕,你很快就会痊愈的!”

小豆子用纯真的大眼瞅着眼镜叔叔,认真地问:“叔叔,我想要一颗透明的棒棒糖,金橘味的,可以吗?”

“当然可以。对了,你是自己吃,还是送人?”

小豆子埋下了头,不吱声。

“好吧,叔叔答应你。可我现在身上没有,我们车站里也没有。这样吧,咱们约定,我明天带来送给你,可以吗?”

小豆子仰起脸,点了点头。

“对了,你住几病区?几床?我明天到病房送给你,好不好?”

小豆子摇了摇头,然后对着眼镜叔叔深鞠一躬,扭身跑走了。

“你是个听话的孩子,为啥现在不听话了?出了意外咋办啊!”

母亲脸上挂着泪痕,对回到病房的小豆子动起了怒。“妈妈,我只是想要颗糖果。”小豆子怯生生地说。他的右眼的前方出现了母亲品尝棒棒糖的画面:妈妈微闭着双眼,用舌尖舔吮着棒棒糖,再从舌尖缓慢过渡到整个口腔,然后用手捻动棒棒糖,让金橘味的甜在口腔里旋转……

“你呀,真贪馋!”母亲幽怨地斥责。

对面的阿姨接过了话头:“这个车站的工作人员真不地道,糖果车站明明是备着糖果的,为啥不拿给孩子吃呢?真该投诉他!”

“也许,人家刚巧发完了,还没进货吧!”妈妈喃喃地说道。

“是我要的那种糖果没有了,叔叔答应我了,明天带给我。”

“小豆子,你也太痴情了呢!为了一颗糖,一夜没回来。你想吃啥糖,告诉阿姨,我下次给你带来。”阿姨声音响亮地说。

“不用了,阿姨。谢谢您!”

在小豆子的坚持下,第二天一早,母亲还是带他去了糖果车站。走着走着,他说:“妈妈,我们好像走反了。”

“反了?不可能呀,看,路边还有标记呢,前面就要到了。”

确实,他们很快就到了糖果车站的入口处。“这么近呀!”他忍不住叫了起来,又扶着一根路灯的柱子瞅了一会儿,才说:“妈妈,上面没有记号,好像不是这里。”

“可这个就是糖果车站,是这个城市唯一的。”母亲肯定地说道。看着儿子伤心的样子,母亲忽然明白了。“你昨夜是不是去了相反的一个车站?”

“阿姨说的,大门……右转。”

“你弄清楚了吗,是出了大门,右转?还是进了大门,右转?”

小豆子不吭声,泪沿着脸颊一侧流下来。叔叔不会欺骗自己的。可是,昨夜去的那个车站明明不是糖果车站呀!他为啥不讲清楚呢?

“没事了,儿子,咱们进去吧,你需要的糖果应该就在里面。”

“可约好了的,那个叔叔还等着我呢。我不去见他,他会一直等下去的。”

母亲慈爱地摸了摸他光秃秃的脑袋,半晌,才说:“好吧,咱们就去另一个——糖果车站。”

他们掉头,开始往回赶。经过儿童医院时,歇了歇。又经过一个小学校,停了停。母子俩继续赶路。其间小豆子喘息得厉害,腰也直不起来。母亲要背他,他不肯。“妈妈,我喜欢学小白兔走路。”顺势蹲下去,两只小手撑地,四肢并用爬行起来,果真像个调皮的小兔子,引得路人纷纷观瞧。

母亲眼睛一热,不由分说,把小豆子拉起来,背到了身上。小豆子趴在母亲温暖的背上,幻想着自己长出一对翅膀,载着母亲一齐飞向糖果车站……

母亲背着他走呀走,几乎走了到方才车站三倍的距离,才看到了那个地铁的站台。

我可怜的儿子!母亲一遍遍在心里念叨。她真不敢相信,那个“叔叔”会出现在入口处,而且手里还举着一根棒棒糖。

“叔叔!叔叔!”

小豆子尖叫起来,朝前飞奔。入口处,一个身着制服戴着眼镜的小伙子笔挺地站着,面含微笑。母亲注意到了,他一手握住对讲机,一手沿裤缝垂着。

儿子骤然间放慢了脚步。母亲的心瞬间一沉。

“小朋友,过来。请过来。”眼镜叔叔朝他招手,然后举起对讲机说了什么。很快,一个身着同样制服的大姐姐袅袅婷婷走了过来。“小朋友,送你的。”她变戏法似的从背后拿出一根棒棒糖。他看清了,棒棒糖米黄色,透明的。

小豆子双手抖抖地接了过来,像见到了一位久别的老朋友,不停地瞅呀瞅的。

“这位叔叔放弃了今天的轮休,特意从家里赶了过来。”大姐姐说。

“谢谢叔叔。”小豆子给眼镜叔叔敬了个礼,突然间,他把棒棒糖双手举着递给了母亲。“妈妈,您吃!”

“乖儿子,妈妈不吃。”

“妈妈,我知道自己得了啥病。我等不到挣钱孝敬您的那一天了。我只能送妈妈一颗健康的糖,让您尝到我的甜……”

母亲接过棒棒糖,泪一滴一滴从心里淌出来,很快便泣不成声。

“明天我们就要出院了,我现在去办出院手续。”

“妈妈,我的病……好些了吗?”

“……好些了。”母亲转过身,背对着小豆子。母亲真瘦呀,好像一棵衰草,一口气就能把她吹倒。

夜晚十点一过,母亲又神神秘秘地出去了。出门前,母亲特意去了一趟卫生间,好半天才出来。小豆子发现,这时的妈妈比先前的妈妈光彩了一些,身上也有了淡淡的香味。小豆子似乎闻出来了,那是金橘的味道。嗯,妈妈身上一定带着那根透明的棒棒糖吧。

“儿子,我出去办点事,很快就回来,你听阿姨的话,好好睡觉唷。”母亲嘱咐过,然后,朝阿姨点了点头。阿姨也朝母亲点了点头。母亲捋了捋头发,出去了。

住院快有一个月了吧,妈妈隔三岔五就要在这个时间出去一趟,神神秘秘的,小豆子不知道妈妈是啥时回来的,因为他睡得忒死了。醒来,已是天明,妈妈就趴在床沿,香甜地入睡呢。

望着母亲消瘦的背影孤独无声地远去,小豆子忍不住问阿姨:“妈妈干啥去了呢?”

“小豆子,你妈这样辛劳,全都是为了你,一个弱女子,也是没办法啊!”阿姨长叹了一声,“你妈真是不容易,身体这么弱,还要白天去卖血,晚上去卖……”

阿姨戛然而止,一脸的尴尬和愧疚。小豆子懵懵懂懂,似乎有些明白,又有些不明白。

“唉,真是不容易……小豆子,长大了,一定要好好孝敬你妈哟!”

小豆子没吱声,有泪滴从一侧的眼角滑过。他是不肯哭的,可管不住泪自己往外冒。他在心里默默地说:假如我的病真能治好,将来,我一定开一家糖果商店,养活妈妈……

躺在床上,他有了一个心事。这个心事越长越大,他压不住了。他悄悄爬起来。黑暗中,他看到对面的阿姨盯着自己。想了想,他走过去,悄悄告诉阿姨,我也出去办点事,很快就回来。若是妈妈先回来,别让她找我,我自己会回来。

一出医院的大门,才感觉外面白茫茫一团,啊,下雪了呢!其实,他最喜欢下雪天了,每到雪停了,他都会堆雪人,在同龄小伙伴中间,他堆的雪人最有看头。他就喜欢堆大白兔。可是,现在他不能有这样的想法,他有重要的事情要办。

天气是多么的寒冷,与充满温暖的病房相比,外面太冷了,简直要把整个脑瓜都冻木了,两条腿似乎也离自己远去了。他不敢停留,他知道一停下就会被大雪封住,再也迈不开步子了!

踏着淹脚脖的雪褥子,小豆子终于来到了那座糖果车站。他站在台阶上,一只右眼四下里打量着。他隐约看到一个物体匍匐在雪地里,露出半颗小脑袋,像是在大河里游泳,奋不顾身的架势。是它!小花!他叫起来,扑了过去,一把抱住了浑身冰凉的小狗。

两目相对,目光中充满无限欣喜。

“小花,我知道你会在这里等我的。”他亲了它一口,又赶紧分开,“我有传染病,不能传染给你。”小花可不管那一套,用舌头不停舔他的脸,他觉得自己的脸凉丝丝的,痒酥酥的。

“我天明就要出院了,我是来跟你和糖果车站道别的。”

小花瑟瑟发抖,胸膛里发出奇怪的声响。它的一只独眼眨巴眨巴望着他,嘴巴里发出呜呜咽咽的叫声。它当然听懂了。

“好吧,乖小花,我留下陪你玩会儿。妈妈说,我是狗年生的,属狗的,咱俩是一家。你少了一只眼,我也少了一只眼,咱们两个在一起就有一双眼了,对吗?我长这么大,没有小伙伴,他们都嫌弃我,我只有跟妈妈玩。现在,你是我最好的小伙伴了,我们两个真的有缘……哦,对了,你妈妈在哪儿呢?哦,你妈妈……不说这些了,看,这么多的雪,又白又厚,咱们一起堆雪人吧,等堆好雪人我再回去,好不好?”

小豆子团了一个雪球,小花用嘴巴推着,滚了起来。雪球越滚越大,最后他们把雪球推到了石阶上,摆正,小豆子开始了艰难的创作。

小花,瞅瞅大白兔雪人的眼睛像不像?鼻子像不像?嘴巴像不像?

小花,我的脚不当家了。你帮我瞅瞅,是不是冻掉了?

小花,我快没劲了。咱们去石阶上坐坐,歇歇吧。

小花,咱们搂搂紧,这样就暖和了。

小花,你猜,我妈妈回来了吗?她会来找我吗?

小花,假如我死了,你不要伤心,我的灵魂还会来糖果车站的……

……

一夜暴雪,遮天盖地,一直下到凌晨方止。后来媒体报道,这是N城百年不遇的一场雪,也是N城百年不遇的一次极寒天气。

因为恶劣的天气与路况,赶地铁的行人摩肩接踵,比往常多了好几倍。但这些早起的人无一例外地都在糖果车站的入口处驻足停下,发出一阵阵惊叹声。

啊,谁起这么早堆的雪人?真够大的!

妈呀,跟活的一样!

那个嘴巴里衔着的是棒棒糖吗?

……

围观的人群中,有个妇女,扑通倒在了地上。在众人的惊呼声中,妇女野兽似的哀号着,朝入口处的台阶爬去。

两边的石阶上,堆着两座雪人:一边是又白又胖的一只大白兔,嘴里衔着一颗棉球似的棒棒糖;另一边是一个小白孩搂着一只小白狗,他们默不作声,只是对人们长久地微笑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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