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恋
——写给守岛卫国的王继才烈士
2019-11-12朱付来
朱付来
一
在波涛汹涌的海天之间
有一个小岛特别让人悬念
守岛的汉子不知哪里去了
他曾用一生与小岛苦苦相恋
啊！开——山——岛——
历史上人迹罕至的荒岛
0.013平方千米，是你精确的面积
长宽只不过百米方圆
没有码头可以靠岸
没有沙滩可供游玩
祖国宏大的版图上
够不上标注一粒圆点；
众多的山海名胜中
从未见过你的名片
然而——
大海里的这个石头疙瘩呀
同样是祖国母亲的宝贝蛋
它是黄海前哨的千里眼
它是祖国大门的铁门闩
当年——
日寇铁蹄的海上入侵
曾把它当作登陆的跳板！
鬼影重重难随硝烟驱散
惨痛历史岂能再次重演？
饥饿困扰的岁月
解放军一个连奉命开船
他们也要成为“开山鼻祖”了
要在荒岛挑战生命的极限！
干粮难以下咽
海水只有苦咸
帐篷卷进大海
石头磨破双肩
鲜血凝固成码头
硬骨扎成了营盘
那依山而建的“布达拉宫”啊
是当年老兵骄傲的美谈
二
多少年过去了，这里还是苦啊
因为它毕竟是在风口浪尖
多少茬换岗了，新兵入伍老兵复员
可谁能改变它的孤独边远？
湿气逼人，关节炎不过家常便饭
烈日当头，难得一片绿叶为人打伞
台风卷走巨石
恶浪劈头盖脸
海鸟葬身悬崖
雷电击碎天线
多少天没有班船，难以补给
多少次遭遇惊险，与死神擦肩
多少个传奇故事，用不着虚构
多少人亲身经历，绝非海外奇谈
可有一天，有个人上岛了
要在岛上续写强者新篇！
他来了，没有一丝苦脸
他来了，回家一样坦然
他是第五批接任哨所的
而在他之前
最长的不到两周
最短的只有三天……
王继才，不憨也不傻
只是一个诚实的硬汉
他明明知道，来这里
绝不是与福神签约订单
守岛，绝不是一时浪漫的观瞻
来这里，也不仅仅是苦熬日月
而要在风浪里孤军奋战
一个战士，一片岛礁
千顷大海，一座营盘
这兵力与任务实在悬殊
特殊的方程式啊
该如何计算？
有的人走了，去挣大钱
又有人走了，宁可安闲
而自找苦吃的他，成败得失
又该如何评判？
三
他来了，似乎一无挂牵
他来了，不顾亲友阻拦
他来了，没有豪言壮语
他来了，没有左顾右盼
他只是说——
家就是岛，岛就是国
朴实的话语，胜过多少经典！
其实呢，他上有老、下有小
婚后的小家和美平安
他是舍了小家，为了大家啊
好男儿忠孝，岂能两全？
这头是牺牲，那头是奉献
甘蔗哪有两头甜？
或许他不知道，英国的鲁滨孙
如何漂流荒岛、顽强生还；
或许他不知道嵩山的达摩
是怎样坐禅入定、面壁十年
但他肯定知道当年的开山岛
留有日寇铁蹄的印痕；
今天的钓鱼岛
嚣张的右翼仍在馋涎
啊！岛儿再小，岛儿再远
都是列祖列宗留下的遗产
再苦、再难、再多风险
也要维护祖国神圣的容颜
于是，他毅然决然
奔赴前线去了
此一去，就是三十二年
四
他家庭的天平很快失衡了
倾向了大海，倾向了小岛
倾向了哨所，倾向了前线
妻子为了让丈夫安心守岛
忍痛放下了心爱的教鞭
天涯海角的这个家啊
注入了新的坚实内涵
艰难困苦，夫唱妇随
胜过多少个月下花前！
长女王苏、儿子志国、次女王帆
无一不和小岛息息相关
十三岁的王苏
天天接送弟妹、洗衣做饭
半夜三更，赶渔民出海
为海上的爸妈送米、送菜
送油、送炭
少了父母呵护的孩子啊
早早有了自己的样子——
当家、理事、吃苦、承担
最难忘，台风肆虐的日子
哨所告急、妻子临产
茫茫大海，白浪滔天，
没有一条生命的方舟可以靠岸
“老天爷！这是不想让人活啊”
苍天，你可听到这揪心的呼喊？
没有大夫，没有医院
没有血浆，没有针管
你们烧开水、煮铁剪
夫妇咬紧牙关，用剪刀
把新生婴儿的脐带剪断……
顽强的小生命，你就使劲哭喊吧
就像闹海的哪吒，浑身是胆
天下的父母们，你们就庆幸吧
庆幸冰山绝顶，盛开雪莲
平凡的人们啊，您知足吧
您生活的湖面，经常是轻风微澜
慈祥的祖国啊，你流泪了吗？
我知道，你定会把儿孙深深垂怜
五
三十二年，潮起潮落
三十二年，星移斗转
三十二年，世事变幻
三十二年，人在海天
天上不放过一只鸟
海上不放过一根草；
海防前哨一块石啊
胜过陆地一座山！
狡猾的偷渡潜逃
躲不过你的火眼金睛；
重金收买的诱惑
抵不过你的一夫当关
身后的莺歌燕舞
海面的灯火楼船
节日火爆的聚会
天南海北的游玩……
红尘滚滚的大千，不过是您
与世隔绝的风景；
芸芸众生的乐享，不过是您
无限深情的守望和心愿
看似寻常的生活片段
对你和妻子，都是一种奢望——
哪怕是邻居们“三缺一”的玩耍
哪怕是朋友们沙龙式的聊侃
哪怕是一次成功后的畅饮
哪怕是一次加班后的长眠……
可你无怨无悔，初心不改
日里夜里，把哨所苦恋——
观察的日志，早已“著作等身”了吧？
寻岛的足迹，该有几部跌宕的长篇？
啊！王继才，我的好兄弟
你终于在这里倏然定格
定格成一张诚朴的名片
生也小岛，死也小岛
人在海天，魂系海天
啊！祖国母亲，你应该欣慰了
生子当如王继才——
英雄本色，日月肝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