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年,那些人,那些事
——记述高中两年学习生活人和事
2019-11-12朱寿江
朱寿江
(半年前就萌生写篇高中两年学习生活的纪实,苦于同学们分别太久,各自情况不甚了解,少部分同学几乎没印象了,加之本人文学底蕴不厚,实在难以下笔。今年四月二十号同学联谊会,见到了久违的同学们,从现今的脸庞上和声音上依稀辨认捕捉到当年的模样,才有今天鼓起勇气动笔的决心。由于水平有限,版面受控,难以全面记述,不足不实之处,请予以谅解,权当高温天气里一杯白开水,平淡,无益也无妨。)
高中两年生活是人生旅途中重要驿站,高中两年是由少年跨入青年行列的里程碑,高中两年学习是我十四年学习(含人民大学继续学院读书三年)过程中重要一段黄金期。在我心中,高中生活就是部交响曲。它演奏着生活琴弦上的一个个音符,使生命的旋律变得丰富而多彩。它无时无刻不记录学生一言一行,它无时无刻不表现人世间的一种真情。高中生活是色彩纷呈的,它像姹紫嫣红的鲜花点缀着人生美丽的春天。现在回忆高中生活那些年,那些人,那些事,好像就在眼前,历历在目,历久弥新。
题记一,校园
1973年春节过后,早春二月,大地回暖,万物复苏,那年春天来得特别早。2月18日,我身揣着一张钢版刻印的高中录取通知书和由分、角、元累计的十块钱,背着十斤米,肩挎黄帆布书包和同村同学朱康志一道徒步朝着我魂牵梦绕的高中新校——乌江中学前行。那年我才十五岁,和绝大部分农村小孩一样没出过远门,乌江也是第一次去,当时我的个子较矮,偏瘦,很不起眼,乌江离我家二十多华里,中途还要渡条河,一半的圩埂路,一半丘陵土,路很不好走,羊肠小道,崎岖不平,但心里有力量支撑着,撑着对高中求学求知的信念,撑着对新鲜环境的美好向往。尽管路不熟,特别是进入乌江七星圩后,见到路人就询问乌江霸王庙在哪里,但二十多里路,我们仅用两个小时就到达了霸王庙。到了学校仔细一看,心里凉飕飕的,满目荒凉,找不到我想象中的高中学校一点点影子。所谓的“乌江中学”其实是座庙,坐落在离乌江镇东南两公里的凤凰山上。凤凰山不是山,而是略高于平地的土山坡,那座庙就是驰名中外的霸王庙。两千多年前,西楚霸王项羽从垓下突围,来到驷马山时天已大亮,汉军追兵已经撵来了,于是楚汉两军在这里打了场仗。楚军在山顶,居高临下,汉军在山下,项羽指挥若定,两个俯冲下来,汉军受到重创。项羽趁机东驰来到乌江,乌江亭长备舟待渡,项羽深知战争给人民带来深重灾难,无颜见江东父老,没有选择东渡,而是自刎江边,从而结束了战争。当时乌江百姓就地埋葬了项羽的“分裂之余”(即残骸和血衣),故称“衣冠冢”。后人在乌江的凤凰山上建亭祭祀,时称“项亭”,后来又称霸王庙、霸王祠。项羽虽然战败,但多少年来一直受到人们敬重。历代修葺扩建,有正殿、青龙宫、行宫、水灵殿等共99间半(相传皇帝方可建祠百间,项羽虽功高业伟,但未成帝业,故少建半间)。清同治七年(1868),重塑霸王像,悬“拔山盖世”匾额,挂“山襟水带,虎啸龙吟”楹联。新中国成立后,仍有塑像数尊。“文革”中,塑像石碑被毁,仅存正殿三间与两侧厢房,1970年改为乌江农业中学,1971年又改为乌江中学,这就是我高中读书的地方。当时学校除正殿东南侧有几间破旧的教室外,既没学生宿舍,更无教学器材,仅有南山坡下三间平房的食堂,没有饭桌和椅子,几百人吃饭时端着饭碗在外面随便找个地方席地而坐,天晴天雨、天冷天热皆如此。我们刚入学时,教室不够用,把大殿做教室,在里面上课学习。学校操场位于大殿北面,在山坡上整了块平地,用石磙碾平,场上有一对篮球架,简易得不能再简易了,风一吹尘土飞扬,不能睁眼,下雨烂泥遍地,不能落脚。操场旁边洼地有块小竹林,当地村民去世埋葬于此,一到晚上,几乎没人敢到操场上玩。食堂南边下畈是几片低洼农田,东边有一条小溪,此水通向驻马河入长江。食堂西侧一排平房是教师宿舍,教师宿舍西边转个弯是学校厕所。住校的十几位女生挤在教师的一间宿舍里。男生住在学校借租的和学校隔个山坡的刘山头村民房里。我在刘山头民房里曾写过一首蝇头小诗:“远看是座庙,近看似学校。庙里没佛像,大殿作课堂。上课敲钟唤,老师力竭教。就餐蹲着吃,如厕山下跑。”现在细品小诗,文字虽不严谨,但也确实是当年的真实写照!
题记二,老师
学校条件虽然十分艰苦,但当时学校在教学质量方面抓得较紧,还算风清气正。特别是我们班几位授课老师,才高八斗,严谨治学,言传身教,使我们在短暂的两年,学到了很多知识,为我们以后的人生旅途打下了坚实基础。
班主任语文老师唐宜安,是六十年代南大高才生,毕业后在安大任教,“文革”期间下放回老家和县,先后在香泉、乌江、西埠等地中学教高中语文,1983年初调到巢湖师专教中文。唐老师文学功底深厚,教学认真,性格偏固执,个性鲜明,课堂上博古论今,深入简出,大有鲁迅先生之风范。当时高中语文课里有不少鲁迅作品,我的印象比较深刻的有《论“费厄泼赖”应该缓行》等杂文。鲁迅的小说也受到大家欢迎,如《狂人日记》《阿Q正传》,尤其是《故乡》《祝福》两篇文章,我特喜欢,既有思想性,又有文学性。
除此之外,唐老师还讲解语法知识和写作知识,不仅讲析现代汉语,还讲析古代文言文。特别是写作课程,有记述文、抒情散文、诗词和一些公文格式,我特别感兴趣。有一课是文言文《触龙说赵太后》,我用两天通过朗读就背诵下来,唐老师十分高兴。写作文也是一样,我先看别人怎么写的,模仿其写法,再加进我想写的内容,修改推敲,也受到唐老师的好评。在一次课堂上,唐老师讲“推敲”两字如何来的,讲得十分精彩,给我留下了极其深刻的印象,几十年间怎么也忘记不了。如果说我在语言文字方面有什么进步,应得益于高中两年的学习,得益于唐老师的言传身教、耳濡目染。
李应海是我们的物理教师,我和李老师是同一大队邻村人,对他还是有所了解的。李老师一生坎坷,命运不济,中年生活十分凄凉,还好,老天睁眼,晚年生活有了保障,现还健在。李老师1952年考入清华大学预科生,读的是土木工程系,当年安徽全省只录取六名进清华,李老师是其中之一,真正是时代骄子。1957年大学毕业后分配在贵州水利厅下属的黔江水电站工作,是水电设计、勘探、安装方面的工程师。黔江水电站在黔江的大山深处,交通不便,人烟稀少,李老师很不适应。由于他年轻气盛,和单位领导关系没处理好,事业上不得意,特别是想家,每年请探亲假,领导借故不批,李老师忍无可忍,一气之下,在1964年春节前不假而归回和县老家了。此时正值“文革”前夕,全国在开展“四清”运动,黔江水电站以擅离工作岗位为由,将予以除名的一纸公函寄到和县,从那时起,李老师属于无单位、无户籍、无职业的“三无人员”。加之他家成分是富农,在那唯成份论的年代,更是雪上加霜,由时代骄子变成流浪汉,从人间天堂跌进地狱。由于户口不在老家,没有口粮田,也不能务工,为了生活,李老师捡过破烂,拾过粪,偶时帮一些小排灌站策划设计安装,挣点工钱来维生。很多人知道事由同情他,1971年乌江农中缺代课教师,经熟人推荐,李老师到乌江中学做了名物理代课老师,才基本上摆脱了困境。我在校读书期间,李老师对我特别关照,每天下午放学时,我都要到山坡下李老师宿舍转一转,缺肥皂或其他生活用品都到他那里拿,有时周未没钱就问他借一块两块钱买饭菜票,还钱时他总是不肯要。高二时,李老师不教我们班,由费邦杰老师教物理,我们见面相对少些,只要他两天没看到我,就问其他同学:“江子呢?怎么这两天没看到江子?”四十多年过去了,李老师对我的恩情时刻难忘,我永远铭记!李老师在教书期间为他的公职一直奔波呼号,上访的材料有几十份,直到1978年底才有转机。时任贵州省委书记的李葆华是从安徽调到贵州的,李书记的秘书沈基炳是和县西埠人,李老师的上访材料转到沈基炳手上,沈看后心情难以平静,即向李书记做了汇报,李书记当场做了批示,隔日贵州水利厅就派工作组去了黔江水电站调查走访,证实了李老师反映情况属实,原来单位的负责人属于“三种人”已隔离审查,这样更加说明了李老师是遭迫害受诬陷的。加之此时全国在开展拔乱反正,落实冤假错案政策,1979年5月,贵州水利厅发函恢复李老师公职,给李老师政治层面上平反,但李老师谢绝了回贵州原单位上班,后期一直从事教师行业,直至1989年从卜集中学退休。李老师由于在青年、中年时期落难,一直未成家,到80年代中期才和一个农妇结合,以前我每年回卜集总要到学校去看望李老师,现李老师住在南京浦口区珠江镇,据悉,继女对他很好,这我也放心了。借此机会,深深祝福李老师健康长寿,好人余生平安!
高一数学老师狄时林、高二数学老师陶守勤,教学认真,陶老师的黑板字工整有力;高二物理教师费邦杰上课幽默风趣,经常说学习上一毫不能差,让我至今记忆犹新;英语老师葛广震是位德高望众的老师,中规中矩,上课时有儒家风范;化学老师张定烈讲课时用尽全力,嘴唇干裂,声音嘶哑;政治老师王云波是位较年轻的教师,普通话里夹着苏北话,给人清新的感觉;体育老师杨杏贵,身体力行,吃苦耐劳,在简陋的场地,有声有色开展多项体育活动,我校的体育项目发展得相当好;农基老师刘国成是本乡本土的刘山头人,他身兼校革委会副主任、校团委书记,是位工农相结合的代表,瘦长的身材,一口乌江腔……
两年的恩师,我还记得那么清楚,毕竟他们是教过我的,毕竟让我明白了是非对错,他们教导我做人做事,他们传授给我很多知识,他们就是一艘渡船,把我们送到了胜利的彼岸。言不尽的感激!诉不尽的感受!
题记三,同学
同学情,三世缘,高中仅两年,我对同学的情谊十分看重,因为那个年代在艰苦的环境下学习生活,在同一教室聆听同一教诲,同学之间相处简单纯洁,没有心结更没有情结,虽质朴无华,平淡如水,但包涵了人间的真情和大爱。说句心里话,在校期间还没有体现出来对同学的留恋,随着时间的流逝,转眼间我们都是六十开外的人了,人生的旅途已走过大半程,那些已逝去的金色年华,成了天空中最后的一抹霞光,经过近半个世纪的沉淀和历练,当年的毛头小伙子和黄毛丫头,不管从哪个角度都发生了质的变化,现在静下心来回忆当年恰同学少年、风华正茂时的情景,真有数不清道不尽的感觉。无论经历多少岁月,无论走过多远的路途,我都怀念那条路,那段青涩的时光,怀念和你相遇!
1973年初我们入高中那年,国家已开始注重教育,初中升高中是采取考试与推荐相结合的办法,因此,大部分同学成绩在当时来说还是不错的。我们班前后累计有86人,正式录取68人,还有十几名旁听生,最后也转为正式生。但真正在同一时间同一教室上课的最高峰是72人,因为有的同学高一第一学期或第一学年在此读书,第二学期或高二时已转到其他学校读书,如合肥下放的童海茵、秦琴、夏国权、毕建华、提前,驷马山的郑必松,还有本地的王学萍、马克翠、陈树祥、潘世和、黄长喜等同学,他们都是在乌中上了一学期或一学年的课后,分别转到合肥、和城、芜湖、西埠、石杨等地上学去了;还有一部分是高一下学期或高二上学期从香泉中学转来我班的,如李海燕、张巨霞、汪祖慧等同学;有的同学没毕业就去当兵,如李家年、戴家发、周世贵等同学,他们是1974年兵,毕业证没拿到就投笔从戎,保家卫国,投入到火热的军营中去了。因此,在某种情况上说,我们那一班同学,有的没见过面,互不认识,原因就是如此。
我们班生源地有三大块:卜集、乌江、张集(含卜陈在周集读初中的同学);还有个别同学是从其他乡镇转来的。
学生类型也有三大块:纯农村,集镇和外地随全家下放的子女(含驷马山子女)。
男生人数占75%,年龄结构参差不齐,大的同学近20岁(如陈兆军、余国英同学),小的同学才十四五岁(如朱本鹤、尹从宏同学),我的年龄也算是偏小的一个。刚入学时,由于岁数小,又是农村来的,见识少,知识面窄,我经常用充满敬仰羡慕的目光看向其他同学。我敬仰羡慕集镇来的同学,敬仰羡慕合肥的同学,敬仰羡慕驷马山的同学,敬仰羡慕成绩好的同学,羡慕生活富裕、穿戴较好、时常能吃肉的同学,关注一些文才突出、活泼开朗、面容姣好的女同学,谈不上喜欢,更谈不上相思,有点像站在低处仰望高山之巅无限风光那样的可望不可即的感觉。有时在心中暗暗鼓劲:好好读书,跳出农门,改变命运,改变人生。这就是我在那个年代的情愫和愿景。在这点上,也许不是我一人,或许代表一部分农村同学的内心想法。
曾记否?我们班男生阳光、帅气、活泼、沉稳、调皮、上进心强的皆有之。朱国缤组织、调节能力在班里屈指可数,赢得多位老师的信赖,是第二任班长,这个经历造就了他日后在工作岗位上处理事务得心应手。陈兆军为人真诚、沉稳、务实,是第一任班长,平时不多话,但说出来的话很有分量,值得人尊敬。夏国权、杨正江喜欢画画,夏国权经常背着画夹到驷马山写生,有时面朝东坐在山坡上,眺望长江,江中百舸争流,跃然纸上,现在夏国权的扇面山水画已有名气。张玉涟性情直率,做事认真、果敢,责任心强,这次他组织同学联谊会的工作得到大家认可。周世贵、李家年、尹从宏说话幽默、风趣,各有特长,相辅相成。周世贵说话快,讲义气;李家年说话慢,有条有理,逻辑性强,说话时眼睛半睁半眯,似乎没睡好;尹从宏说话直白明了,有感染力,敢恨敢爱,是个性情中人。余德福、施正泉、夏元良性格随和,常以欣赏的目光关注外界。乔德祥善于思考、钻研,他的一万个为什么叫人难以回答。郑必松活泼爱蹦跶,但现在稳健老练,判若两人。何宫炳爱好文艺,口琴声脆,悦耳动听;戴家发的笛子清脆悠长,多才多艺,现在还时有展露。朱本鹤的朗诵,抑扬顿挫,字正腔圆,具有专业范儿。胡乐斌、王宗树、刘仕华话不多,但学习成绩好,主见多,自成一统,偶露峥嵘。聂茂鑫性格开朗,乐观向上,学习认真,眼残志坚。提前遇到不如意的事口头禅“我靠”,这句话当时听不明白,现在却是网络流行语。陈旺海、柴林洲、刘宏才性格内向,说起话来脸红,但学习却很认真。屠礼进阳光、活泼,爱好体育,身材虽不是太高,但爆发力强,打起篮球来拼命三郎,得到一些女生青睐。马仁龙、薛兴忠、王先明活泼、讲义气,调皮可爱,时而做些小恶作剧让人猝不及防。戴祥龙、潘世和、屠礼进脚穿的白力士鞋大吸眼球,招来部分男生羡慕嫉妒。我和陈龙玉、朱康志、张华贵、范知龙、林宗慧、吴恒华、张军等同学年龄差不多大,在班级默默无闻,但我们经常在一起玩,而且关系很好,这叫人以类聚吧!
曾记否?我们班女生漂亮、文静、活泼,有大家闺秀,也有小家碧玉。在那个年代,穿戴能看出一个人的出身,虽然没有像现在这样鲜艳时尚的衣服,但城里的学生和农村的学生穿戴还是有区别的。童海茵和秦琴是从合肥来的,衣着相对洋气些,当年童海茵经常穿着红方格翻领春秋衫,扎了两根短辫,银铃般的笑声,一笑露出两排洁白的牙齿,活泼开朗,加之她的语文成绩十分好,写作水平班级独一无二,她的作文《早春》唐老师作为示范文在班里诵读,给人留下深刻美好的印象。秦琴话不多,娇小的身材,美丽的脸庞,齐耳的短发,一身女式列宁装,特别是一双明亮的眼晴给我留下深刻的印象。尹朝兰是班级团支部书记,话不多,圆润的脸上时常挂着笑容,给人一种宽厚踏实的感觉。王月英年龄不大,精灵古怪,活泼可爱,黝黑的肤色,俊俏的脸上嵌着一双乌亮的大眼睛,当年同学们调侃她和戴祥龙青梅竹马的关系,她一笑而过,没当一回事,最终曲终人散,令人遗憾。吴诗云当时个头就高人一头,苹果脸上,白里透红,美丽大方,每天背着蓝布书包上下学,学习认真,排球场上是拦网、扣球高手,至今难忘。张巨霞篮球场上凶狠、弹跳高,经常盖帽对方篮球,上身穿着印有“中国”字样的红运动服,英姿飒爽,跑起步来两根小辫子迎风跳跃。蔡敏身材适中,衣着搭配大气,健康的肤色,秀丽的面容,气质大方。李海燕白净端正,给人冷傲的感觉,朗诵特有韵味,使人回味无穷。王学萍白皙的皮肤,方正的平脸,笑容可掬,说话做事不紧不慢,当时就有福相。尹朝华不善于言辞,但做事有主见,为人真实,热心帮人,温和大方。马克翠活泼开朗,笑声不断,兴趣广泛,处处散发出青春的气息。余国英爱好跑步、游泳,尤其是跳高在校比赛中多次拿到第一名。葛芝生的舞蹈当时就显露头角,现在还不减当年。聂距珍、钱富红、汪祖慧、魏金华等同学虽然平时缄默无言,但她们内心炽热,笑起来憨厚、可爱、真诚。王兴兰修长的身材,齐腰的长发,飘逸柔顺,南京话夹着卜集话招人喜欢,似红花绽开,最终由苗吉喜垂手而摘,这是我们班唯一修成正果的一对,但没能善始善终,让人惋惜感叹。有时我在遐想,如果时光倒流四十年,如果男女生按今天的审美眼光,我们班也许有三对五对或更多结合。这是句笑话,这也是命运。
回忆是一支檀香,漫不经心地点燃,无声无息地燃烧,那袅娜缥缈随风曼舞的是如梦如幻的青烟,也是渐渐远去的年华,香尽、烟消,灰飞灭,梦魂香!
题记四,往事
岁月的小河轻轻地流淌,洗尽了人生中许多美好的时光,却怎么也洗刷不尽那些年,那些人。那些幸福又甜美的回忆,反而变得越发清晰了……
(一)抢手的“禁书”
我们读高中年代,正是书荒的年代,书店里除《毛泽东著作》《毛主席语录》外,当时公开出版的是《艳阳天》《金光大道》,鲁迅小说如《孔已己》《阿Q正传》等,还有八个样板戏。学校里除上课的教材外,根本没有其他课外书籍,大家无书可读,特别是我们农村学生更无书可读。记得1973年高一下学期至1974年高二下学期未,有些手抄本、被定为禁书的小说,秘密流传到我校。
1974年高二下学期,张扬写的《第二次握手》手抄本流传到我校,这本书虽为禁书,但描述的是一对科学家的爱情,大家晚上看,白天也悄悄看,男同学看,女同学也在看。这本书核心内容是:
1956年秋,药物研究所苏冠兰教授家来了一个华侨打扮的不速之客。教授夫人叶玉菡热情迎接,但苏教授见到女客后并没有出门接待,却呆坐在房间里惊愕而痛苦。来客见了女主人和苏教授的一双儿女,匆匆离去。原来,在1928年,苏冠兰在齐鲁大学读书时,暑假去江南,一次他奋不顾身地跳江救了个溺水的姑娘丁洁琼,科学救国的共同志向使他俩产生了爱情。在南京火车站,俩人第一次握手告别,并立下了山盟海誓。苏冠兰父亲苏凤麒执意让儿子与故友女儿叶玉菡成婚,苏冠兰无奈,只得以“二十年后结婚”为借口推迟婚期,不料一心仰慕苏冠兰的叶玉菡默然接受。苏冠兰为了摆脱父亲的束缚,准备与丁洁琼一起赴美留学,谁料父亲从中作梗,迫使丁只身赴美。丁洁琼在美国成为著名物理学家后,反对美国在广岛使用原子弹被美监禁,从此中断了与苏冠兰的联系。这时苏冠兰父亲捏造了丁洁琼结婚的消息,使苏冠兰痛苦万分,并一心投入专业研究。在一次事故中,叶玉菡用身体挡住了射向苏冠兰的子弹,苏冠兰深受感动,与叶玉菡日久生情,结为夫妻。丁洁琼始终铭记与苏冠兰的誓言,拒绝了真挚的爱情,毅然回国。丁洁琼得知当初的恋人已婚,便决定到遥远的边疆去搞科研工作。在周总理和科技界友人劝慰中,在苏冠兰夫妻的真诚挽留下,丁洁琼抛弃了个人的不幸,振作精神,第二次和苏冠兰握起手来。就是这样一本书,在现在来说,是一篇很好的文学题材小说,在当时却被定为禁书,不准出版发行,作者张扬因写这本书1975年而遭逮捕入狱,直至1979年才释放。
(二)食堂交响曲
我们读高中的年代,正是物资贫乏、一切凭计划凭票供应肉、禽、蛋及副食品的年代,记忆中,乌江区公所办公室每月发给学校食堂猪肉票120斤(每天平均四斤肉),肉价七毛三分钱一斤;鸡蛋票60斤(每天平均二斤蛋),鸡蛋价六毛八分一斤;食用油票20斤(平均每天七两油),菜油价四毛八分一斤;带米到食堂换饭票,每斤交2分钱加工费;带粮票换饭票,每斤交一毛二分九。蔬菜都是我们学生上劳动课时和食堂陈师傅自己种的大路货蔬菜,基本上能够自给,不需集市上买。食堂颜师傅每年深秋都要腌几大缸小菜,一次要腌上千斤小菜,手捊太慢是不行的,一到腌菜时,颜师傅脚穿一双草鞋,把洗净的菜一层层码进缸里,撒上盐,然后用脚踩,这样周而复始,很快上千斤菜就腌制好了。记得一次葛广震老师问颜师傅用脚踩卫生不卫生?颜师傅笑着说,这样腌出来的小菜才鲜呢,真叫人无言应答。当时学校食堂的菜相对便宜,青菜汤二分钱一瓢,豆腐干炒大蒜四分钱一盘,红烧南瓜三分钱一份,肉烧小菜一毛钱一份,两片薄薄的五花肉,但小菜特别好吃,有时还供应肉丸青菜汤,一毛钱一份,三个小肉丸子,像桂圆外壳那样大,一口一个正合适。
那个年代,我家弟兄多,生活相当困难,我每个星期是一块钱伙食费,除交大米换饭票需一毛四分钱外,剩下八毛几分钱就是一个星期的菜金。当时,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加上平时缺油水,我特别能吃饭,一顿能吃六两米饭,有时还不饱,一到快要吃饭时间,在课堂上心不在焉,巴不得快点打铃下课,铃声一响,大家一窝蜂冲向食堂。当年食堂师傅是分工干活儿的,鲁妈专门负责打饭,颜师傅专门打菜,陈师傅专门挑水、种菜及搞卫生。刚进校打饭没经验,每次都是先第一次打半斤饭,但经常吃不饱,还要续添一至二两,这样下来一天三餐要吃一斤六两米饭,一个星期七斤米冒伙不够吃。时间长了,我就观察其他同学打饭的方法,发现不少同学第一次先打三至四两,然后再添一至二两就够了而且能吃饱,此后,我也学着这样方式买饭了。我和打饭的鲁妈都是卜集人,她家李校长和我父亲认识,鲁妈人也很好,见到我就小朱长小朱短的,用了这个方法半斤饭就足够了。打菜也是如此,那时我年龄虽小,但还算精神,反应也挺快的,尊重并讨好食堂颜师傅,目的是搞好关系,嘴巴甜,每次看到颜师傅就喊颜伯,没事就到食堂转转,时间长了,颜师傅逐渐喜欢我了,打菜时他的勺子盛菜时总要深些,数量足些,特别是肉烧小菜,别人两片肉,我的碗里总得有三四片肉。还有一件事至今不忘:1973年冬天,有个星期由于连续下大雪,不得回家,我向李应海老师借了一块钱,用粮票买了五斤饭票,花了近七毛钱。三毛钱菜金要过五天半的日子,真是难熬,又不好意思连续向李老师借钱了,穷则思变,星期三晚上我和朱康志跑到食堂找到颜师傅说明原由,颜师傅很同情我俩,那两天正巧陈师傅脚崴了不能去菜地铲菜,就叫我俩帮食堂在雪地里铲菜,第二天菜金全免。我和朱康志连续两晚帮食堂在寒冷的大雪天去菜地里铲菜,手都冻烂了,但解决了星期四、星期五的菜金问题,还吃上两顿肉……
我们的高中年代,正是青春期叛逆并肆意挥霍的年代,也是疯狂、不够理性,做事漫无边际、不计后果的年代。在校期间发生了很多难忘的事,例如在乌江建设大礼堂看文艺演出被打事件;男女同学间朦胧的爱、没结果且闹出笑话;在和县农机厂学工,晚上三五成群结队在大街上乱逛,引起派出所注意带去问话;等等。由于篇幅有限及涉及隐私,就不一一记述了。
往事如烟。当走过了那些隐忍的年月再回首时,我才发现,那些年觉得难以启齿的往事,都不过沧海一粟,生命给我的,不是那些艰难,而是成长,而是坚强,是学会举重若轻,是将那些年无法释怀的那些往事统统留下。
那些年,那些人,那些事,我将永远记住!
(火枫一叶写于2018年盛夏三伏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