邓白工艺美术研究初探

韩延兵

邓白教授在工艺美术领域中的实践与理论研究，大大推动了我国工艺美术事业的现代化、科学化、民族化之路。他对于工艺美术研究有哪些真知灼见值得我们后来人学习和借鉴的呢？笔者将一一道来。

1 重视民间艺术

根据艺术创作者与接受者类型不同，可以将艺术分为宫廷艺术、文人艺术、宗教艺术和民间艺术。民间艺术是由民间普通大众创作的，沾染了普通大众审美趣味、审美情怀，深受普通大众喜爱的艺术。追溯艺术的源起过程中，我们发现，在原始社会时期，诗歌、绘画、雕塑、陶器、舞蹈等普通大众创造的艺术之间并没有严格的界限，它们都与巫术活动交织在一起，呈现出物质生产活动与精神生产活动相融合、相统一的趋势。进入奴隶社会、封建社会之后，随着社会生产的发展、社会分工的细化，艺术的创作者和接受者出现了分野，出现了宫廷艺术、宗教艺术、文人雅士艺术和民间艺术。内蕴化了原始社会精神遗产的民间艺术成为不同种类艺术的母题艺术，带有一种本源性和本元性的双重特色。如经孔子整理、编纂的五经之一的《诗经》中就包含有大量的反映民间疾苦的民间歌谣。

邓白先生深情地赞美民间艺术，在《论民间青花瓷器》一文中称赞“艺术起源于劳动，起源于民间……民间艺术作为造型艺术之‘根，是当之无愧的”。新中国成立后，邓白先生满怀建设国家的豪迈之情，赞扬雕刻、编织、刺绣、印染等民间艺术所展现出来的成就。“无论是石刻或木雕，编织或印染……它是从人民生活中来，最亲切，最真实地反映着群众的感情和爱好，使实用与美观相结合，并善于适应材料的特性，给予巧妙的加工”。民间艺术家生产的民间工艺美术“就由于采取了民间形式，吸收了它们的有点，适当地与新的内容融合起来，才能够使广大的群众喜闻乐见”。

作为中国工艺美术理论研究开拓者之一的邓白先生，同样早早地窥探出工艺美术品所具有的经济价值。工艺美术是物质因素与精神因素、质料性与审美性的有机统一。它除了满足精神需要之外，还具有一定的经济价值和经济效用，在美化人民群众的日常生活的同时为民间艺术家带来经济效益，为繁荣我国的经济作出突出贡献。邓先生一针见血地指出了我们工艺美术事业方面的巨大缺陷——忽视经济价值。他说：“我们设计工作最大的问题，是不了解市场，闭门造车，盲目设计，盲目生产。产品积压，不能对路适销，使经济蒙受损失”。他怀着实事求是的精神，认真分析我国工艺美术经济价值现状，“我国的轻纺工业……有不少传统产品，如丝绸、陶瓷、地毯、特种工艺等等，在国内外市场仍然保持着良好的声誉，受到广泛的欢迎。然而大量新兴的现代工业产品……在国际市场上缺乏竞争能力”。对于这些落后的现代工业产品，在设计、加工过程中，需要重视“做好情报工作，使产品对路适销”，更好地实现工艺美术设计产品的经济价值。

民间艺术的社会价值，则主要体现在民间艺术是中华文明、民族文化的物化载体，是源远流长的华夏文明的见证者和言说者，是当代中国人了解文明历程、民族文化、民族精神的体现者。“民间艺术是整个民族文化艺术的一部分，是一切新兴艺术的基础”。他从全球化、世界性视角来分析、判断民间艺术的社会价值，“一个民族如果没有自己的传统特色，就不可能取得世界地位”。所以，他积极号召我们工艺美术从业人员、设计人员，“必须了解和学习传统雕塑的特长，取其精华，推陈出新，才能创作出既有民族风格又有新时代特色的作品”。只有这样，我们才能在现代化建设的道路上，不仅不会迷失方向，还可以发展出具有时代特色、民族精神的民族民间文化。

2 重视浙江地方工艺美术特色，创造品牌化旗帜

與同时代的其他工艺美术专家不同的是，邓白先生除了重视全国范围内的工艺美术事业之外，他还十分重视浙江省内地方性工艺美术的发展状况。

浙江省的工艺美术历史悠久。河姆渡文化黑陶、良渚文化玉器等历史遗产，都是响彻中外的文明载体。越窑、婺州窑、哥窑、龙泉窑、宜兴紫砂等陶瓷产品，契合了当时人的审美需要，美化了人们的日常生活。改革开放之后，随着社会生产力的发展与进步，人们对于工艺美术产品提出了更高的要求。追求一种地方特色，成为工艺美术从业者不得不考虑和关注的一项重要任务。“浙江工艺美术的风格，是典型的江南文化特色，以精巧、细腻、秀丽、雅致见称，他象西湖那样优美和谐，具有诗一样的艺术魅力，令人心旷神怡，耳目一清”。浙江工艺美术风格没有北方的豪迈、雄壮、磊落、雄浑的气势，就是与隔壁的江苏、江西、安徽、福建相比较，因其制作材料和加工工艺的不同而呈现出异样的姿色。

在认识清楚浙江工艺美术风格特色的基础上，我们就可以有的放矢地发展浙江工艺美术事业了。一种方式就是利用廉价的、普通的、常见的材料，如竹、木、麻、丝、泥土、石块等当地原材料，“通过艺人们的巧妙加工，化平凡为精奇，以艺术取胜，使之成为价值连城的工艺美术品”。另外一种方式就是积极开展恢复传统工艺美术工作，让古老的工艺美术传统在新中国焕发出全新的生命力。邓白教授不遗余力的呼吁、宣传并为恢复龙泉窑、南宋官窑等作出了不可磨灭的贡献。龙泉窑、南宋官窑产品在胎体、釉料、造型、纹饰、制作工艺以及烧制方面都取得了不朽的成就，在当时深受人们的喜爱。但是由于历史原因，这两个浙江传统工艺慢慢的淡出了人们的视野。为了更好的建设社会主义新中国、为了实现四个现代化的需要，更是为了推动浙江工艺美术的发展，“自然急需加强领导，大力革新，使它有计划地再度繁荣起来，不仅是一件快事，而且也是一个具有历史意义的任务”。在恢复工作中，我们需要先摸清楚历史发展脉络;其次搞清楚它们的工艺特点，如烧制粉青釉色“关键在于充分掌握和控制胎、釉中的含铁量，以及还原气氛，烧成温度等关系”;最后要分析它们的艺术风格特色和成就。经过三个步骤的研究工作，我们的恢复事业才算是刚刚起步。经过九九八十一难的实践检验，才取得了文化部科研二等奖的成果。恢复传统工艺美术不是我们的终极目标，我们还需要“在恢复的基础上，进一步研究出超过前人的新产品，使传统制瓷工艺向前发展”。

3 推动陶瓷艺术设计理论研究

1953年浙江美术学院工艺美术系响应国家院系调整的号召，将师资、设备等调入中央美术学院，仅留下邓白一人。1958年，随着如火如荼的国家建设发展以及江浙一带轻工业部门的飞速发展，中央美术学院华东分院重建工艺美术系，开设装潢、染织、民间美术专业，1960年增设陶瓷专业。陶瓷专业教育中加强基础理论课程，开设《中国陶瓷史》、《中国美术史》、《艺术概论》等，其中《中国陶瓷史》由邓白教授讲授，并一直持续到80年代初期。通过教授课程，邓先生进一步深入对于陶瓷艺术设计的理论研究工作，撰写了大量的有关陶瓷艺术设计的高水平论著。

对于钟爱的陶瓷艺术，他从钻研传统陶瓷艺术成就入手，“我国在七千多年的悠长历史中，陶瓷从发生到发展壮大，出现了许多名窑，创造了各种表现技法，无数精美绝伦的产品，形成了优秀的传统风格，代表了中华民族的高度文化，并以其卓越的艺术成就，对世界文明作出重要的贡献”。在研究陶瓷史过程中，对于某些陶瓷史基本范畴，邓先生也有自己的看法和观点，如他提出了“三期说”观点，即“为了节省时间，从汉代起归纳为三个时期：1、汉、晋——成长期;2、唐、宋——发展期;3、明、清——鼎盛期。其余时代从略”。如《龙泉青瓷艺术初探》一文是某一具体窑址艺术风格研究。文章一方面讲述了龙泉窑青瓷一千余年的发展演变状况，另一方面作者花费大量笔墨来详细地解读成熟期的南宋龙泉青瓷艺术特色。该文章成为陶瓷史类型学研究的代表性作品之一。

对于传统陶瓷艺术的研究，邓白先生还有一个小目标，即恢复龙泉窑和南宋官窑。1957年全国轻工业厅局长会议上，提出恢复五大名窑的指示，并要求浙江省把龙泉窑青瓷和南宋官窑恢复和发展起来。邓白及其带领的团队以满腔热情承担了这个历史重任。他从掌握为人民服务的生产方向、加强科学和艺术协作提高产品质量、加强领导、协调各个部门以及原料、设备、人力等方面和工作步骤入手，艰苦奋斗、刻苦攻关、砥砺前行。1960年为人民大会堂宴会厅设计并烧制《牡丹云莺图案龙泉青瓷餐具》;1980年轻工业部及中国陶瓷学会授予中国美术学院恢复南宋官窑科研成果荣誉奖和1981年文化部为中国美院颁发优秀科技成果二等奖。取得阶段性胜利的邓白及其团队并没有为来之不易的胜利冲昏头脑，他积极梳理、整理研究经验，撰写《恢复浙江龙泉窑青瓷的优良传统》、《恢复南宋官窑科研工作的体会》等陶瓷历史文献。

挖掘传统陶瓷艺术、恢复传统陶瓷艺术并不是邓白追求的终极目标，他的终极目标是——继承与创新。我国有着上下五千年的陶瓷文明史，我们需要积极传承祖先开创的陶瓷业绩，“优先发展传统陶瓷品种，设计出高质量、高水平，富有民族艺术特色的新产品，唯我独有，唯我独精，只此一家，别人无法竞争。用我们传统艺术之长，战胜我们之所短”。在继承传统陶瓷技艺、艺术的基础上，我们需要结合当代人的审美需要、当代的科学技术、当代的加工技艺等创造全新的陶瓷产品。

在创新的道路上，我们还需要结合我们社会主义初级阶段的现实国情、社会生产力、加工制作工艺水平、国民经济发展水平、国民可支配收入等现实因素，邓先生提出“两条腿走路”的策略，即重视外销和内销，既发展大机器生产也发展手工艺产品。重视外销瓷，“创造更多的高级优质的产品，扩大外销数量，多创外汇”，“成套日用瓷虽然还比不上先进的国家，但艺术瓷一定要超过他们”。他预见性地重视内销瓷。改革开放之后，国民经济获得突飞猛进的发展，城乡收入大幅增加，人口红利为我们的工艺美术消费带来无限机遇。“对内销产品，也必须改变它的落后状况，有计划地使艺术设计跟上去，提高产品质量，增加花色品种”。随着第三次工业革命的深入发展，世界范围内的生产力获得飞跃式发展，现代化的科学技术和先进的陶瓷装备对陶瓷行业产生深刻的影响。日用瓷器的生产效率获得提高、生产质量明显提升、生产成本大幅降低、经济收入大幅增加。而精致的艺术瓷却离不开手工艺生产方式。“特别是陶瓷雕塑和彩绘艺术，更要发挥手工艺的特长，人的双手是最灵活的工具，机器所无法做到的它能做到”。

4 结论

作为第二代工艺美术研究专家的邓白，在长达40年的工艺美术研究生涯中对我国工艺美术行业追求现代化、科学化、民族化的目標作出了厥功甚伟的贡献。他十分重视民间艺术，因为民间艺术是中国艺术的源头与动力源。通过深入挖掘民间工艺美术的艺术价值、经济价值和社会价值，让符合大众审美要求的民间工艺美术焕发生机，为发展中华民族优秀文化艺术提供了载体。与其他工艺美术专家不同的是，邓先生除了关注全国范围的工艺美术行业发展情况之外，还特别重视浙江地方工艺美术特色建设，一方面继续研发旧有的传统工艺美术，另一方面积极领衔龙泉窑青瓷艺术、南宋官窑艺术恢复工作。通过两方面的努力，构筑起浙江地方工艺美术的品牌效应。邓白教授作为陶瓷艺术设计领域的学者，他宣传并践行陶瓷理论研究工作。他建构了陶瓷艺术设计的某些研究范畴，梳理总结恢复龙泉窑青瓷艺术和南宋官窑艺术的实践经验，积极推动陶瓷艺术设计继承与创新工作，还结合国情提出两条腿走走路的战略决策。邓先生工艺美术研究工作，必定成为我国工艺美术事业发展中的浓墨重彩的一个环节。

（作者单位：湖南工艺美术职业学院） 先辈，使国内的现代讽刺小说艺术与世界接轨，是中国讽刺文学史上的一颗璀璨的明珠，被誉为里程碑式的作品。《围城》的问世，影响了中国现代小说的进程，在中国文学史上具有重要的意义，成为现代小说百花园中的一朵娇艳的“刺玫瑰”！

（作者单位：周口师范学院设计学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