较真：寓支持于监督之中——省人大常委会组成人员审议水污染防治工作侧记

本刊记者 李 军

审 议 篇

“现在对会前报名旁听这项议题的相关省直单位点名。”“省住房建设厅的同志来了吗？”“好的，请坐下。”在审议《省人民政府关于贯彻实施省人大常委会关于大力推进水污染防治决定情况的报告》时，第二组召集人员启用了一次会场点名程序。“有个厅的工作人员没来，请工作人员记录下来。回头要他们向常委会报告解释不来旁听的理由。”翻看省十三届人大常委会第十四会议分组会议名单，全程请假和部分议程请假的常委会组成人员均已一一列明，并注明了请假的原因。

“常委会会议审议发言时，请大家安静点！”正在作审议发言的王硕平委员突然停下来。“污染防治是国家三大攻坚战之一，也是三大攻坚战中对广东来说任务最艰巨的一个。”会场瞬间安静后，王硕平才继续审议发言。

发生在9月25日上午分组会议上的两个小插曲，让原以为经过专题询问后可以暂时松一口气的有关人员有些猝不及防，人大监督按规矩走程序，但从来就不是做样子走过场；常委会审议虽然只是一项“常规操作”，但常委会组成人员很较真，用这种认真、严谨、负责的态度对己、对人和对事。

让认识更有深度

对于如何看待广东省水污染防治的现状和未来的发展状况，不少常委会组成人员认为必须要有客观清醒的认识。

“昨天进行的专题询问效果很好。从实际情况看，距离打好水污染防治攻坚战三年行动计划还剩下一年多一点的时间，广东的任务仍十分繁重。”“实际上，国家考核可能从明年1月份就会开始，时间就剩几个月。”何丽娟、邱静委员提醒有关部门要正视和重视时间紧、任务重的现状。

“水污染防治是个系统工程，涉及到方方面面，而且范围非常大，不是某个部门、某个领导、某个时段抓一抓就可以了。这些年中央和省委省政府对水污染防治高度重视，人力、物力、财力投入相当大，成绩突出，但防治任务形势仍然严峻，有些地方还出现反弹现象，投入与产出成效不理想。这说明我们在制定水污染防治方案时，在系统性、科学性方面还有很大的提升空间。我留意到报告中第三部分第5点提到存在治污科学性和系统性不足的问题，但是报告后面部分却找不到有任何地方提到解决这一问题的说法和回应。有关部门应加强对水污染防治科学性、系统性的研究，为全省水污染防治工作提供科学指导。”“报告中对一些问题的提法是否太客气、太婉转了。比如说，报告中提到‘整改进度不快’其实就应该直接表述为‘整改不力’，‘污染管控仍很不足’其实就应该直接表述为‘管控不到位’”陈潮光、陈敏委员在发言中直指报告中“涉嫌”含糊其辞的说法。

省人大常委会组成人员分组审议水污染防治情况报告（珊玮/摄）

“水污染防治确实存在方方面面的原因，但不能过于强调客观原因，应多从主观原因上找。以雨污分流为例，有些地方是否一定要搞雨污分流？搞雨污分流地方为什么一定要建设两套设备？导致运营成本很高。为什么不在一开始就在污水处理技术研发上加大投入，只用一套设备完成雨污分流？这说明有些地方政府在制定水污染防治方案时没有认真科学地做好前期调研。”“我留意在昨天的专题询问中，各市的应询回答大部分都在强调客观原因，没有讲主观原因，有关部门和一些地方应该反思是不是自己该承担的责任没承担好，在主观方面没有尽责。2020年是考核年，要防止弄虚作假、形式主义和走过场的情况，扎扎实实做工作，不要以掩盖方式解决问题。”邱显扬、郭杰委员对有些地方和部门的推诿态度表示了不满。

“从报告和专题片反映的问题来看，我省的水污染防治任务很艰巨，很多问题可能会反弹，可见这是一项长期、艰巨的任务。我们不能把目光只盯着2020年的国考上，而要真真正正地把这项工作作为一项长期性、系统性的工作抓好抓实。”阎静萍委员希望有关部门和地方直面水污染防治任务的长期性、艰巨性。

“昨天询问前播放的专题片对许多问题的表述算是比较‘客气’的了。人大监督不是唱赞歌，是要切实指出政府部门工作中存在的问题。我外出考察发现，与先进省份相比，广东在一些方面的工作有相当大的差距。以浙江为例，2003 年开始乡村振兴，一张蓝图干到底，省委、政府一届接着一届干，历经16年，现在浙江已经进入城乡融合发展的阶段，农村的人居环境非常好，也在一个方面推动了他们的水污染防治工作。我们要借鉴浙江的先进经验，把水污染防治工作持之以恒地做好落实。”王硕平委员表示。

让思维更有广度

尽管经过了昨天下午严肃认真的专题询问，但常委会组成人员探究水污染成因与防治对策的热切心情丝毫未减，多角度、多层次为做好广东省的水污染防治工作“拾遗补漏”。

完善规划与设施建设是常委会组成人员在发言中“着墨”较多的地方。温捷香委员非常关注农村污水处理问题。他在发言中指出，今年，省人大农村农业委对农村人居环境整治做了专项调研，发现农村污水处理存在几个突出问题：没有针对农村规模大小、主要污染源在各地存在较大差别等情况因地制宜地提供不同类型的处理模式，只采用统一模式，比较刻板。处理设施建设进度慢，建好之后管理上又存在各种问题，难以长期正常运营。雨污分流在实际操作中流于形式，有些地方下水道一盖一封就说分流，明显是做样子。建议省政府加强农村污水处理工作，以更加细致扎实的态度因地制宜做好污水处理工作。特别要重点解决好农村主要水污染物——禽畜尸体的处理，现在基本是直接丢弃到河道，这样会对水体造成非常严重的污染。应加快各地区动物尸体处理中心的规划布点与建设。

刘金保委员在发言中提到区域发展不平衡对广东水污染防治工作带来的负面影响。“广东省区域间的‘贫富’差距非常大，在粤东西北还存在一些经济非常落后的地区，其发展水平对照国家标准都属于扶贫地区，如果按照经济发达地区的标准开展水污染防治工作，困难很大。因此，在制定标准上，不同的地区应有不同的标准要求。”

陈少波委员认为，管网建设是当前水污染防治的瓶颈。主管部门要加强对管网铺设质量和进度的监督，并且应用各种先进的科技手段（如感应技术）对地下管网运行情况进行经常性的监管，光靠一般性的巡查和肉眼观察，地下管网一旦出现破损、泄露和堵塞等问题很难及时发现，污染后治理起来需要花很大功夫。

李丽娟委员对把现代科技应用到治污工作有这样的看法：以工业污染为例，造成工业污染的原因有两种，一种是现有技术可以让企业做到无污染排放，但是企业为了节约运营成本，有处理设备故意不用或很少使用，比如，只在检查组来的时候开一开。一种是对某些污染物以现有的处理技术还不能达到无污染排放。为此，需要省人大常委会在更高层次统一规划、统一指导，统筹做好污染治理工作。对有设备、有技术却违规排放的企业，一旦查实就一定重罚，对违法者还要严肃追究法律责任。对于技术不达标的，就要由有关部门和科研机构组织力量开展技术攻关。比如，含重金属的污水处理问题。

“除了我们暗访时候发现的几个例子以外，污染处理设备闲置的情况是否具有普遍性？如何在今后更好地发现、解决、杜绝这类问题，有关部门应对此深入调研，制定相应计划和安排。”尽管已经在24日下午的专题询问中对有关问题作了问询，但刘涛委员依然对部分污水处理设施遭遇“晒太阳”的情况感到忧虑。

陈一珠委员认为，从调研的情况上看，水污染防治重点应放在有毒、重金属、有害物质排放工厂的监管，对于农民散养家禽粪便这类有机物污染情况，应该具体问题具体分析，采用区别对待的方式予以灵活处理。比如，现在环保、农业部门要求农民一律不能在山林地散养禽畜，这个政策不够科学合理，是怕麻烦的“一刀切”做法。在不是水源地保护地区，应允许农民散养禽畜。这就需要有关部门加强日常监管，引导农户科学养殖。

陈一珠委员的观点得到了曾超鹏委员的认同：报告提到，要清理20万个散小猪场，这会进一步缩减农民脱贫致富的途径，对农民群众的生产生活造成影响。我们既要坚定不移推进农村水污染防治，又要根据农民群众生产生活的实际情况制定有效的治理政策和工作措施，避免随意扩大禁养范围的情况出现。

让措施更有力度

进一步做好水污染防治工作，需要有关部门加强落实工作措施的力度。为此，常委会组成人员频频支招。

“加大监督执法力度，对已经建成污水处理厂的，如果他们在实际运行中，工作落实不到位、执行不到位，要对相关监管部门问效、问责，视情况对直接责任人依法追究责任。加大政府财政投入力度，加快污水处理设施的建设速度。加大舆论宣传力度，对主体责任落实不到位、偷排的企业都应及时曝光，同时向社会广泛宣传水污染防治方面的相关法规政策知识，让大家都知道违规排放应承担的法律责任和会受到的严肃处罚，形成良好的舆论氛围。”阎静萍委员一口气提到了三个方面“加大力度”的措施。

张蓓委员认为重点在加大监管执法力度上，从源头上进行治理。她指出，从执法检查和暗访情况看，发现很多高污染企业，像皮革、镀锌、陶瓷厂，是已经被中央和省环保督察组点名“挂上号”的，居然还敢继续偷排，这样的企业就应该坚决关闭，依法严肃行处理。如果不能对这些会造成严重污染的源头及时处理，后面出再多的补救措施都是事倍功半。

罗霖委员关注到资金投入力度不足的问题，“我在关于水污染防治工作报告中，通篇都没有找到关于资金投入方面的内容。我一开始以为是这方面的资金投入已经很充分，所以没提。但我在另一份关于建设美丽乡村的报告里面，却看到了这样一句话：农村污水处理资金缺口大。可见，对水污染防治的资金投入还不充分。因此，在关于水污染防治工作的报告应补充关于资金投入方面的内容。省政府和有关部门下一步还要进一步加大资金投入力度。”

“加强教育，着眼长远，水污染防治要从娃娃抓起，培养起全民的环保意识。”邱显扬委员认为有必要在宣传方面“加码”。

“有长效机制才能让治污力度持续不减。”林秀玉委员建议建立容错纠错机制，让各级生态环境保护的分管领导想干事、敢干事。

许光委员提出应做好两方面体制机制建设工作。要对目前的水污染防治体制机制作更深入的调研。现在是治污水方面投入了不少的人力、财力、物力，但成效不明显，尤其是村镇一级管网配套不齐全，为此，应建立由县一级人民政府统筹规划村镇一级排污管网建设的管理机制。还要建立健全基层农村的污水处理及生活垃圾处理的经费保障机制。

“水污染防治工作，管理机制目前是短板。像排污管网损坏严重、污水处理设施‘晒太阳’这类问题，跟我们的管理不到位有很大关系。各级政府和有关部门必须在管理上加大力度。尤其对农村，要在乡村振兴战略中给予水环境治理高度重视的地位，结合制定乡村振兴规划，做好农村的水环境综合治理。”邱静委员认为水污染防治管理机制特别是基层农村的管理机制是关键的“最后一公里”。

“今天上午的会议议程安排有五、六个审议议题，真没想到的第一个议题就讨论了差不多一个小时，很少见。”“省人大常委会真的是很重视我们的水污染防治工作。”上午10时许，在离开会场的电梯口，几位列席旁听的省政府相关部门负责人在轻声议论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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