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年的坚守
2019-11-03林思文
林思文
33年,12000多个日日夜夜。他怀着对大山的眷恋、对绿色的深情、对事业的执着,默默坚守在崇山峻岭深处,用脚步丈量坡度,用眼睛紧盯林敌,用无悔青春的坚守,换来满目葱绿。这个人就是平江县加义森工林场护林员陈艺文。
深情地选择大山
现年51岁的陈艺文,是典型的“林二代”。父亲是国家第一代林业工人,一辈子奋斗在生产一线,直到退休。
由于生在山里,长在山里,陈艺文对大山有着特殊的感情。1986年,初中毕业的他放弃外出学习的机会,在父亲的千般叮咛中,接过了父亲手中的接力棒,成为加义森工林场的护林员。当时国家从计划经济转型为市场经济,森工人也由放下刀斧的伐木人,变成了拿上锄头的植树人。陈艺文暗暗发誓要把林场建成绿色宝库。
陈艺文选择了护林,便是选择了艰苦、寂寞和危险。上世纪80年代,他所在的咏生林区不通车、不通电。陈艺文每天背着柴刀和干粮,手里拿着防备毒蛇和野兽袭击的竹竿,风雨无阻地跋山涉水。没有路,用柴刀劈一劈,饿了,吃口干粮,渴了,喝口山泉水,困了,就在树林里打个盹。
年复一年,陈艺文走遍了保护区域的每一座山、每一片林、每一条沟。那里的一草一木,都见证了他巡山的铿锵足迹,也记录了他面对盗伐偷猎不法分子的臨危不惧。
1995年的一天,陈艺文在巡山时发现流水洞山场有林木被偷砍的狼藉现场。根据多年的经验,他估计偷盗者会再来,便决定带上干粮蹲守。一天、两天,直到第三天,终于发现有两名可疑人员进入林区。当时乌云密布,很快暴雨如注,但他仍然坚持守候。夜里10时许,两名盗伐者扛着木材正沿山道下山时,被他抓个正着。盗伐林木被及时追回。可是,陈艺文却因长时间淋雨而病倒了。
强烈的责任心使陈艺文养成了极为敏锐的防范意识。凡是进入林区的不法人员及车辆,只要经他检查,总能在第一时间发现问题。
2001年冬天一个大雪封山的早上,他照常巡山,发现6个人形迹可疑,跟踪后判断是盗伐林木的,便挺身制止。盗伐者一看只有他一人,便大叫:“你少管闲事,不然叫你躺到医院里过年。”说着便要砍树。陈艺文冲上前阻止,严厉警告:“要砍树,除非先放倒我!”双方僵持半小时后,盗伐者只好悻悻地走了。
咏生林区共有1200公顷林地。巡山是护林员的工作常态。陈艺文刚参加工作那会儿,巡山全靠步行。后来有了自行车,就骑车代步,但是有些路段自行车没法通行,只好把车扛过去,再步行巡山。再后来有了摩托车。从1998年起,除了刮风下雨,陈艺文每天要骑摩托车前行30多公里山路,还要沿羊肠小道步行近3个小时,才能将他看护的山林走上一遍。
烈火中见证忠诚
咏生林区群山起伏,地域广阔。群众清明上坟、耕作烧荒,给森林防火带来很大挑战。一旦失火,严重威胁大片林区的安全,后果不堪设想。尤其是每年国庆过后,风干物燥易起火,咏生林区就进入防火期。护林员的工作重心就是“防火打火”。
一个“打”字,形象地反映了护林员扑灭森林火情的状态。山上杂灌丛生,荆棘密布,防火机具很难进入。很多时候只能靠人工扑救。每次“打火”,都需要护林员第一时间判断火情和火势范围,开出隔离带,然后有效地“打”住火头,防止火势蔓延,进而“打”灭余火。火借风势,有时一秒钟就会窜出二十多米远。火头一旦打不住,损失就会增大。打火头非常危险,既要经验丰富,又要有足够的体力。连续作战,非常劳累。每次都是陈艺文冲在最前面,率先把火头打下去。
由于山上植被好,腐殖层厚,天长日久碳化,遇到火情,“打火”最是艰难。往往是灭了地表火,还有地下火。风一吹,就会“死灰复燃”。每次火“打”灭了,陈艺文都坚持留下来看守。看不到一个火星,没有一处冒烟了,才肯离开。有时候,需要几天才能将火彻底打灭,他就背上方便面、矿泉水,寸步不离地巡视。
山路崎岖,深夜打火,扭伤、拉伤、摔伤都在所难免。几十年来,为了“打火”,陈艺文已经记不清摔了多少个跟头、手脚被荆棘刺破过多少个口子、身上被火留下多少个伤痕。
1992年,复兴山区发生大面积森林火灾。县政府紧急动员,组织大批力量进山扑灭山火。陈艺文和同事们一起,连续奋战三天三夜。实在困了,就在路边打个盹。最后火打灭了,手电筒也没电了,四周一片漆黑。陈艺文一脚踏空,韧带扭伤,不能动弹,被同事们抬下了山。还有一次,陈艺文打火太过投入,由于长时间抵近火场,虽然火已经灭了,但眼睛被烟熏得无法睁开,十分刺痛,就凭双手摸着,摸了一个多小时才爬到路上,最后在同事的帮助下才得以下山。
现在陈艺文已经是50多岁的人了,腿脚不如以前灵便了。每次进山,领导和同事们总提醒他,注意安全,莫太“抵狠”。他答应着好,可一到山里就全忘了,总是带头冲在最前面。妻子罗雄苗牵挂丈夫安危,更心疼丈夫。每次丈夫没日没夜地在山上打火,忐忑的她等在家里,把水烧好、茶泡好,等待丈夫平安归来。
永远同森林相伴
上世纪90年代末,国营森工林场举步维艰,陈艺文每月只能领取不足200元的生活费。最艰难的时候,过年就只有百把块钱回家。有一次年前放假,场里一位领导看他实在困难,把自己的400元分了一半给他。两个家庭就这样过了一个寒酸年。
发不出工资,度日如年,很多职工打起了退堂鼓。外调的外调、下海的下海、停薪留职的停薪留职。在广东做生意很有起色的妹妹,劝哥哥放弃工作和她一起打拼。但陈艺文一直不为所动,始终坚守在岗位上,照样日日巡山。当初和他一起招到林场的20多名青工,如今只有他还在坚守。
陈艺文全身心地守望着大山,却没法守护好亲人。儿子从小和祖父母一起生活。山里信号不好,往往很难和外界联系,家里大小事情他都尽不到责任。在护林防火的重要时期,父母或儿子病了,都得妻子一个人顶着。有一年中秋前后,母亲突然发病在县人民医院住院一个多星期。陈艺文却没能抽出一天去陪伴母亲。
“唯一的妹妹长年在外做生意,自己也不能在父母身边尽孝。我感到最亏欠的就是父母和儿子。”每当谈及家里的事,陈艺文总是眼里噙满泪水。
每年的春节,也是护林防火的关键期。不知有多少个大年夜,陈艺文都是一个人在大山里独自度过。由于长期不能尽到一个做丈夫的责任,前妻不堪忍受清贫和寂寞,终于在2002年的一天,带着儿子离开了他。陈艺文一个人在大山里痛哭了多次……
长年扎根在深山,几乎没有娱乐生活,只有孤独和寂寞,但陈艺文不改初心,安之若素。33年的坚守,让陈艺文练就了很多“绝活”。诺大的林区,每一块林地的林相都像地图一样,精确地刻在他的脑海;那个地方被偷伐了树木,他一眼就能看出;火情发生后,根据风向和风力判断是上山火还是下山火,从那儿扑救,到那儿收尾,他同样一目了然;林区土层哪里瘠薄哪里肥沃,哪里适合种杉树哪里适合栽国外松,他张口就来;整地、栽树、抚育……他样样都不含糊。
如今,为了探索林场的转型发展之路。陈艺文干脆做通妻子的工作,放弃了在场部的岗位,一起住进工区简陋的铁栅子里,在守护山林的同时,还每天为林场养猪、养鸡、养鱼……他逢人就说:我要永远同森林相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