唱戏
2019-10-31爱之蔓
文/爱之蔓
看望姑姑是我每次回家,一定要做的事。姑侄亲情始终都在,是记忆,也是习惯。
而这几年回去,如果有机会和姑姑同住一晚,每次教姑认字,背戏词也是一件必做的事。其实,和大多年轻人一样,我并不太喜欢戏曲,总觉得情节发展太慢,本来很简单的一句话总是七拐八拐才能唱完。但因为在姑面前也算是个“文化人”,就理所当然的冒充下老师。
年轻时,父亲兄妹几个就爱唱戏,尤其两个姑姑相聚时,仿佛有说不完的话,唱不完的戏,常常唱到深夜,直至和她们同屋睡觉的我昏昏睡去。至大姑父离世后,看戏,学戏更成了大姑生活的全部。这种精神寄托反而减轻了她失去老伴后的痛苦,加上卸了伺候姑父多年的重担,她反而活得轻松了许多。
这让我们感觉很欣慰。老话常说:顾活不顾死。是的,你可以选择让失去的悲痛绵绵无期;也可以让泪水浸漫过心之后,再把它晾干,奔着亮光走路。而任何亲人的情分到底只能作为旁观者,自己活得好才是所有亲人的好。
“风凄凄月清清烛影(惨淡),烛影啥?”;“柳月明坐(绣案)思绪绵绵,这又是啥字啊,坐哪儿?”;“针针线线连往事,朝朝(暮暮)把心挂牵,朝朝春春?”(《绣花女传奇》)
“千条路我不走选定山区,毕业后升大学我没(争取),我没录取?”;“剧团里来通知没把信回,要做个(新型)的知识农民,新啥农民?”(《朝阳沟》)
我每每微笑回答,然而没一会儿,她又忘了,就又会问。这样一个字或一个词,她往往都要问十几遍,晚上睡觉前或第二天早上,她再温习,就会又忘了。重复问多了,我心底也会生出些不耐烦来,像教导小学生一样:你不要死记硬背,你读的时候要理解意思,有些是你平常常说的词儿。姑姑也不计较,乖乖地哦一声,就又读字背戏去了。可一会儿,她又恭恭敬敬跑到我跟前,相同的问题又问出来,直叫人哭不得笑不得。
其实,姑姑已经81岁,几乎没上过学,也不认识几个字,能背会各种戏段戏词,真是不易。
我看她在晨曦里,端端正正地坐在竹凳上,默默地背戏词;我听她絮絮叨叨,诉说家庭里的琐事,讲从前的故事;我感受着这最平常的烟火味,微笑会渐渐浮上来,踏实感便会充盈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