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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生一事守护中国脊梁

2019-10-31要进

老年世界 2019年5期
关键词:糖丸脊髓灰质炎方舟

顾方舟4岁时,父亲顾国光不幸去世,母亲周瑶琴为了养家糊口辞去教师工作,只身赴杭州学习刚刚兴起的现代助产技术,留下年幼的顾方舟交由外婆照顾。1934年,周瑶琴于杭州广济助产职业学校毕业,带着顾方舟北上天津,在英租界挂牌开业,成为职业助产士。租界里的日子很艰难,顾方舟成长于民族危亡的战乱年代,目睹老百姓因为工作环境恶劣、医疗条件差而遭受病痛的折磨甚至死亡,作为一个热血男儿,他无法独善其身,安静地学习。顾方舟曾说:“我学医是母亲的心愿。母亲常说,当医生是人家求你来治病,你不要去求人家。”父亲的病故、母亲的嘱咐在年幼的顾方舟心里悄悄种下了一颗从医的种子。

1941年,顾方舟考入天津工商学院附属中学,3年后顺利进入北京大学医学院攻读医学系。1948年毕业后,他秘密加入中国共产党。1951年,他就读苏联医学科学院病毒学研究所。为了看懂世界医学尖端文献,他自学了俄语、英语、日语三种语言,最终以优异的论文《日本脑炎的发病机理和免疫机理》获得了医学副博士学位。1955年,顾方舟结束了在苏联的学习回到祖国。

当时,中国的公共卫生事业刚刚起步,国人对公共卫生很陌生:厕所沿街沿河而建,粪便尿溺时常满溢;河水拥有饮用、洗衣、除垢、排污等多重用途;水井与厕所比肩而设,村落更是垃圾遍地、臭气熏天……卫生环境的恶劣直接导致疾病的流行,死亡率之高令人咋舌。1955年,全国多地暴发“脊髓灰质炎”疫情。脊髓灰质炎,简称脊灰,在国内俗称“小儿麻痹症”。据资料记载,疫情先是在江苏南通,1680人(大多为儿童)突然瘫痪,其中466人死亡,青岛、上海、济宁、南宁……一时间,全国闻之恐慌。1957年,31岁的顾方舟临危受命,开始进行脊髓灰质炎研究工作。

1957年,顾方舟调查了国内几个地区脊髓灰白质炎患者的粪便标本,从北京、上海、天津、青岛等十二处患者的粪便中分离出脊髓灰质炎病毒并成功定型,发表了《上海市脊髓灰质炎病毒的分离与定型》。这项研究是我国首次用猴肾组织培养技术分离出病毒。以此研究为标志,顾方舟打响了攻克脊灰的第一战。

政府考虑到疫苗的生产问题,决定在云南建立猿猴实验站。1959年1月,将正在筹建的猿猴实验站改名为医学生物学研究所,以此作为我国脊灰疫苗生产基地。生产基地的建设面临着设计资料少、交通运输困难、物资紧缺、苏联撤走所有援华专家等难题。顾方舟后来曾说:“那个时候我也不知道哪来的胆儿,就说:‘行!虽然有困难,但是能够克服的,一定努力干!’”九个月后,有19幢楼房,面积达13700平方米的疫苗生产基地建成了。

当时,美苏都研制出了脊灰疫苗,分为活疫苗和死疫苗两种。死疫苗工艺成熟,能确保已经感染病毒的患者不发病,但不能阻止脊灰病毒在人群中的传播,且费用昂贵;活疫苗高效、便宜,但安全性尚待研究。顾方舟认为,疫苗研发须符合中国国情,死疫苗虽可直接投入生产使用,但国内无力生产;活疫苗成本只有死疫苗的千分之一,研究人员要敢于担负起活疫苗的有效性和安全性研究。

1959年年底,国家采纳了顾方舟的建议,中国脊髓灰质炎活疫苗的研究工作正式展开。1960年,经过动物试验和人体试验,顾方舟带领团队研制出脊髓灰质炎活疫苗。在临床试验阶段,为了检验疫苗对人体是否有副作用,顾方舟冒着瘫痪的风险,喝下了一小瓶疫苗溶液。一周过去,他发现自己的生命体征没有出现异常,于是又做了一个惊人的决定:让自己刚满月的儿子服用疫苗,证明疫苗对儿童同样安全。在顾方舟的感召下,同事们也纷纷给自己的孩子服用了疫苗。顾方舟回忆此事时曾表示:“我们干这行的,自己生产的东西自己不相信,那人家怎么能相信?”最终,他们成为中国第一批试用脊髓灰质炎疫苗的人群。

不久,首批500万人份疫苗生产成功,在全国十一个城市推广开来。经过广泛的调研,顾方舟等人很快掌握了各地疫苗使用情况,捷报像插上了翅膀纷飞,传到了顾方舟的手中:投放疫苗的城市,流行高峰纷纷削减。

在疫苗研制期间,曾发生过一段顾方舟与时任国务院总理周恩来的“有趣”对话。1960年春,周恩来总理在去缅甸访问途中,路过昆明。在时任云南省长刘明辉、时任外交部长助理乔冠华陪同下,来到了疫苗生产基地。顾方舟当时对正在视察疫苗的总理说:“周总理,我们的疫苗如果生产出来,给全国7岁以下的孩子服用,就可以消灭掉脊髓灰质炎!”

周恩来听了,直起了身子,认真地问道:“是吗?”

“是的!”顾方舟拍着胸脯道,“我们有信心!”

周恩来开心地笑了,打趣道:“这么一来,你们不就失业了吗?”

顾方舟也被总理的情绪带动起来,他紧张的心放松下来,说道:“不会呀!这个病消灭了,我们还要研究别的病呀!”

周总理拍了拍他的肩膀,赞许道:“好!要有这个志气!”

面对着日益好转的疫情,顾方舟没有大意。他敏锐地意识到,为了防止失去活性,疫苗需要冷藏保存,这给中小城市、农村和偏远地区的疫苗覆盖增加了很大难度。另一方面,疫苗是液体的,装在试剂瓶中运输起来很不方便。此外,服用上也有问题,家长们需要将疫苗滴在馒头上,稍有不慎,就会浪费,小孩还不愿意吃。

“为什么不能把疫苗做成糖丸呢?”这一念头涌上顾方舟心头。

经过一年多的研究测试,脊灰糖丸疫苗研制成功了。糖丸疫苗在保存了活疫苗病毒效力的前提下,延长了保存期——常温下能存放多日。为了让偏远地区也能用上糖丸疫苗,顾方舟还想出了一个“土办法”运输:将冷冻的糖丸放在保温瓶中!

糖丸疫苗的推广,让脊灰的年平均发病率锐减,数以万计儿童免于致残。1978年,这颗糖丸正式列入计划免疫,40岁以下的中国人几乎都吃过这颗糖丸。

1990年,全国消灭脊髓灰质炎规划开始实施,此后几年病例数逐年快速下降,自1994年9月在湖北襄阳出现一例患者后,再没有发现由本土野病毒引起的脊髓灰质炎病例。顾方舟曾说,他这一生,只做了这一件事情——消灭我国脊髓灰质炎。2000年,“中国消灭脊髓灰质炎证实报告签字仪式”在卫生部举行,当时已经74岁的顾方舟作为代表,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在同事与学生眼里,顾方舟是真诚、儒雅、严谨的良师益友。中国工程院院士刘德培曾是顾方舟的学生,对顾方舟的关怀记忆犹新。他记得自己毕业时,面临开展研究项目或出国深造的两个发展方向,他同时申请了两个项目。“顾院长总说,这两个如果有一件能落实,你今后就能发展了;如果后来都落实了,反而带来了问题,因为不能同时进行。”他回忆,最后组织几位专家讨论,顾方舟拍板,让他用国际合作的方式,带着课题去国外做。在顾方舟的支持下,刘德培前往美国深造,这期间,顾方舟两次出国看望他们,询问他们学习和科研的情况,还根据他的研究情况指出问题:“你实验的时间太多,这很好,但还要多看文献。”

在中国医学科学院北京协和医学院原党委书记、副院校长钱昌年看来,顾方舟为人真诚,十分重视医学教育。1985年,他和顾方舟成为同事,当时面临一个现状:改革开放时,不少学生热衷于出国深造,本是件好事,但外界颇有微词,有人质疑“医大办半天,是不是办成出国预备队了”。还有人说你们几十个学生,不用办本科了,办研究生就行。这种情况下,顾方舟仍然坚持改革开放和八年制、导师制的精品教育,开拓国际交流,让学生学到更多知识。

顾方舟先生离开了,但先生之风,山高水长,他建造了一艘护佑中国人健康的生命方舟,这个名字永远值得我们铭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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