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逐油而居

2019-10-30郭永江

地火 2019年3期
关键词:钻头草原油田

郭永江

从前那个年代,没有对未来的意识,所思所想甚是简单,离开家门,只是为了得到有所依靠的工作。而我甚至连这个想法都没有,不知道自己将向何方,更不知未来是什么。招工分配时是在晚间,冬天黑得比较早,吃过晚饭,6点多钟就如同深夜。这时,有人在招待所的走廊里大声呼叫着名字,被叫到的人收拾东西,到楼下院子里坐车。我不知道这车会到什么地方,甚至连车里的人也不相识,因为年龄小,更是怯于交流。但我没有忐忑与不安,虽然都是陌生的面孔,我知道这些人都在招待所等待着分配的去向,况且在之前的几天里,也曾见到有几批人这样被招呼着拉走。只是他们都在白天,唯独这次是晚间。而我不知道的还有,自此之后,我便成了石油人,也将自己成长的生命托付于逐油而居的漫长岁月中,也必然要经历高寒、高温、高原等各种不同环境的磨砺。如果说这样的人生有什么不同,我无需凝思便知自己有多个不同环境的故乡,滩涂、草原、沙漠、戈壁与高原。在别人眼中的荒芜,于我来说,因为将时光长久地浸润于此,便会对那里的一滴水、一株草、一粒砂、一块石,甚至高原上的稀薄空气怀有深切的眷念之情。当然,更有在社会这个大背景下朝夕相处同事之间的情谊、劳作、相互配合,以及不知什么时候就会爆发的矛盾与不满。

始于海滩

经过十来天的简单培训,我又被分配到钻井队。之所以称谓“我”,是因为一同从招待所而来的那些伙伴并未与自己同行,他们被分到其他钻井队,他们的去向、我的去向依然是未知。但自己总是处于孤单之中,离开刚刚熟悉的伙伴,来到另一个陌生的环境与人群。到达终点之后,当队里的师傅们问起我是哪里人时,他们说,大港这个地方,距离我的老家很近,不足100公里。在我的感知里,离家的远与近似乎没有意义,反正又不能回家。这个流动、颠簸甚至是艰苦的环境似乎成了我唯一的依靠。

虽然培训的时间很短,培训时也颇为嘈杂,这群孩子刚刚离开校门,一下没有了束缚,根本就没有听课的样子。也许他们自小跟随从事这个行业的父母一起生活,早就知道了钻井的事务,也就不当一回事了。用来学习的书本是单位内部编纂的,不像我们上学的课本字体那样清晰端正,上面的图画也像是业余所为。尽管如此,我还是由此知道了钻头、接头、游车、大钩等物件的模样,到钻井队见到实物后,便与课本上的图画对应起来,进而知道了它们的作用与功能。真正上班之后,我才更深入地认识到了钻头的作用及其因种类、型号不同而呈现出实用效果的巨大区别。这种区别最明显的就是体现在上班时的工况上。师傅说,钻头根据硬度的不同以颜色进行区分,由软到硬分别是以黄、蓝、棕、褐为标记。我们所应用的主要是以钻软地层为主的黄色钻头,但当时的井深已近3000米,地层的岩性较为坚硬,黄色鉆头并不适用。师傅们虽然盼着能够得到几只美国产的棕色或是褐色钻头,但那种钻头极为稀缺,一口井只能得到一两只。我们所使用的绝大多数都是国产的黄色钻头。这种钻头牙齿硬度低,耐磨性差,只能使用8个小时,一个班的时间。也就是说,我们需要一个班下钻、一个班钻进、一个班起钻。频繁的起下钻严重影响了钻进的时间,影响了钻井的进度。同时,也给我们增加了劳动强度,我们需要不断地将3000多米的钻具起出、下入,几个小时之后,再起出、下入。而美国产的钻头可以用到120个小时,5天时间才起下一趟钻。

冬日的渤海湾潮湿阴冷。尽管我们感叹自己的运气不好,连续几天都赶上了起钻,但真正干起活来,便抛开了所有的怨气。一上班师傅就教我们保养那个硕大的吊钳,油桶里的废机油是从齿轮箱中淘汰下来的,不仅颜色发黑,而且还有些杂质,但这并不妨碍用来保养吊钳、吊卡之类的“粗糙”工具。我们不仅将这些油滴进钳头、钳框的各个轴销里,有时还会把轴销拔下来,浸到油中,这样的润滑效果会更好。我们自然也不会放过放置在转盘面上的吊卡,毫不吝惜地对活门、安全锁销注入足量的润滑油。我们喜欢听到吊卡扣合时清脆而灵活的响声,喜欢用活动自如的吊钳不需太大力气就能够自如地扣合到钻杆上。无论是刚刚工作的我们,还是年长几岁的师傅,其实还都年轻着,我们将年轻的活力与激情都倾泻于工作之中。游车迅疾地升起、落下,刹带片摩擦出一束束的火花并带出气味浓重的烟雾。我们在钻台面上,熟练地用手一抖便把旋绳套到钻杆接头上,单手一晃便可将吊钳自动扣到钻杆上,在游车下来之后,司钻不用刹车我们便将吊卡揽入怀中,直接放置到钻台面上。这种连贯而敏捷的密切配合真的如同舞蹈一般激发着我们的情绪。

我很自然地融入其中。在许多“内招”子女因钻井队环境艰苦而纷纷调离时,我却乐在其中。也许我根本就不知道还有比这更好的工作环境,特别是熬过最初几个月夜班无法控制的困顿之后,每天的持续劳作也让我的体力得到增强,也能拎起六七十公斤的吊卡,也可以将榔头抡得呼呼有声。我喜欢坐在钻台上观看渤海湾的潮汐,阳光下闪着银光的盐田,还有师傅们从漫漫滩池中捕捞的海虾,直接在电炉上煮了剥着吃。晚饭后几个人或是十几个人聚在一起沿着大港的“千米桥”漫无目的地行走,有时还会无由头地高呼几声。

我们的第二口井在海边,每天都能听到涨潮、落潮的巨大呼啸声。这口井只打了表层,便被勒令停工,因为我们用的是大庆32型钻机,而所施工井的设计井深是4000米,远远超出了钻机的承载能力。而在上年11月份的时候,“渤海二号”钻井平台沉船事故的教训波及于此,这种严重的违章行为已经不被允许了。

奔向草原

草原的广阔是无法想象的,只有深入其中、身临其境,才能感受天之阔、地之广。汽车在草原上一路前行,卷起道道白色的“烟雾”,没有任何阻挡,没有任何参照,只有超过前面的车辆或是被后面的车辆所赶超,才知道速度的不同。这样的境遇一下涌入年轻的心中,自然会心潮澎湃。不过几天时间,就从华北平原迁徙、跨越至蒙古高原,野营板房从卡车上被吊下的那一刻,我们便彻底在草原上安了家。

大家都知道草原夏天的美丽,繁花盛开、绿草如茵、牛羊成群的画面是任何丹青都难以描绘的。特别是雨后时分,空气湿润、清澈,而且弥漫着绿草特有的清香,被彻底洗涤的天空上絮状的云朵变幻着姿态与形状,这样的天地大美直让人陶醉得不能自已。但,唯有经历了四季,才能完整地感受草原、深刻地理解草原。自然环境的变化总是按照它的规律而运行,而于我们却总感到诸多的意外。在3月份这个乍暖还寒的季节,蒙古高原还是一片白茫茫的冰天雪地,公路上是厚厚的轧实的冰,草原上是厚厚的积雪,就连我们上一年孤单存留的营房也被风雪所覆盖。用铁锹将房屋挖出,上一年遗漏在宿舍中的一粒米、一片菜叶或是其它什么都完好地保存着它的形状,寒冷以另外一种形态附着其上。我们只有盼望着发电机能早一点启动起来,以便让电炉的那点热量来温暖已是至极的冰窟。经过暖阳的照射,积雪慢慢融化,步入草原深入,许多地方反复融化与冻结的过程让雪改变成透明的冰片,上一年的草根、叶片开始显现出来。当我们满怀希望地等待春天之际,又一场暴风雪突然而至。那天的夜班,我穿上了所有能穿的保暖衣物,感觉自己像个笨熊。即便如此,依然无法抵挡暴风雪的侵袭。因为是逆风,通往井场五六十米的路我走了有10分钟,白毛风席卷了草原上的一切,看不到井架、看不到灯光、看不见道路,随着风向的旋转,偶尔可以听到柴油机在风中发出的独特声响。我弯腰低头前行,雪粒冰刀般割刮着裸露的仅有的一点面部皮肤,很快就处于麻木状态。每迈前一步都有被吹倒的感觉,我只有将腰弯得更低,甚至转过身来退步而行。钻台上的风更大,雪更猛,由于没有相应的保温设备,那个夜班的作业虽是起钻,我们忙活了一晚上也只起了五六柱钻杆,吊卡每一次落到转盘上都会冻住,其他各种工具无一例外地被冻结,包括我们自己。

这个时期我们拥有了PDC型钻头。这种钻头超出了我们的想象,它没有可以转动的牙轮,用于牙轮钻头上的牙齿也是躺着镶嵌上去的,天蓝的漆色光洁明亮,而这也不是为了区分软硬之别,而是为了好看与美观。最为重要的是这种钻头可以连续用上几天时间,还不用担心掉牙轮的风险,钻进的速度还要快上许多。这诸多的优点与好处给了我们足够的欣喜,也就疏忽了技术人员的告诫,那就是这种钻头只能在泥岩中使用,任何一点砂砾岩都会损坏它的牙齿,进而几万元的钻头就会宣告报废。它所带来的另外一个问题就是要做好对地层岩性的判断与分析。我原来的师傅在几年的过程中已由场地工成长为司钻,但他还保留着之前激情甚至是激进的做法。PDC钻头需要高转速、低钻压,当转盘开起三档之后,每分钟217转的转数让整个钻台面都如飞舞一般,这确实激动人心。我们对速度都有着天生的迷恋,喜欢飞奔、飞驰甚至是飞舞的感觉。作为司钻的师傅被高速度带动起激昂的情绪,让他不再顾忌地层岩性区别与判断,忘掉了PDC钻头严禁在砂砾岩层使用的告诫,直到它没有了进尺,再高的转速也无法钻探下去时,他才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草原上的绿意在不经意间被发现,原来的荒凉与光秃只需一夜的雨水便会改变,沿着山坡铺展开来的嫩绿让心柔软,并生发出许多细腻的情绪。雨水的不断滋养让草原日日蓬勃起来,特别是雨后的湛蓝天空、絮状的云朵、满是青草香味的空气,很快便会消解一天的劳累与疲惫。当然年轻的机体似乎不知道疲倦,就是一班都在起钻或是下钻,傍晚时分也会满怀激情地踢上一场球。

在前后14年草原工作的经历中,不仅有了PDC钻头,还應用了螺杆钻具,增添了清除固相设备的离心机,第一次施工了水平井。当然也经历了无数的风沙,零下30几摄氏度风雪交加的夜晚,彻骨的寒冷真有让人窒息的感觉。这些经历一点点地浓缩至我的血脉之中,增加了精神上的密度。

远赴戈壁

吐哈油田是国内最后一个以会战模式建成的油田。68个小时的火车行程,没有卧铺,绿皮火车的座椅呈直立状,脊背、腰都无法完全放松下来。尽管年轻,坐上几个小时也要站起来在车箱里走动走动。因为没有实名制,又是团购票,整个队的人都在一个车箱内,这样的环境就如同自己的世界一般,而且我们又习惯于流动的居所,完全将车箱变成了自己的宿舍。漫长的旅程中没有别的事情可做,就聚在一起喝酒、抽烟、打扑克,喧嚣甚上。夜晚降临,腰背再难以支撑疲倦的身体,我们便钻到座椅下,让身体完全舒展开来,因为座椅上腾出了一个空,上面的人也可以躺下休息了。这样的放松让我们忘记了未来,不知吐哈油田为何,不知那是什么样的环境。于我们来说,从来就是服从于大局的安排,从来就没有考虑过自然环境会怎样。零下30几摄氏度的夜晚都已度过,还有什么不能适应的呢!

吐鲁番的温度从3月份便已起升,5月下旬便已攀升至40摄氏度,7月份会连续出现50摄氏度的高温。作为国内最为炎热的地区,它绝不会徒有虚名,它最大程度地将太阳的热量聚集起来,倾泻于这块盆地之中。也正是如此,才成就了此地最为甘甜的葡萄与瓜果。我们自以为无所畏惧,却从没有面对高温的心得。特别在搬家期间,戈壁茫茫,无遮无拦,没有一丝阴凉处可以躲避,炙热的阳光几乎将岩石融化,将身体烤干。许多人纷纷中暑。这样的教训极为深刻,自此之后,我们学会了避开在高温时段进行作业,搬家时在最炎热的几个小时里就暂时停工,不再与自然抗争,这是理性的结果,是合理的妥协与选择。我们将积蓄的能量应用到适合身体发挥的时段中,虽然缺少了生死抗争的激越,却提高了工作效率。然而,搬家可以中断,钻进过程中的繁重体力劳动可以调节,但总会有突发事件。钻井泵发生事故,而且是在午后两点多钟——一天中最热的时候,井内的泥浆已近百度,返出地面热度虽然有所降低,也在80几摄氏度,这样的泵体已足够烫手,还有阳光呢,内外加温,让这台泵就成了一只火炉。尽管用一寸粗的胶管使劲撒水,我们还是被泥浆泵的灼热所烫伤。只好戴上棉手套,将工装的纽扣全部系好,再用清水从头顶淋下。

与自然的温度相比,数十支队伍在一起会战的宏大场面更加火热。我们还迷恋着热烈的形式,每月召开总结表彰大会,获得单月进尺头几名的队伍都要上台领奖,身披红花。这是激励,更是刺激。特别是几个油田的队伍同台竞技,就是要比速度、比质量、比安全,而这背后却是强大技术、扎实基础工作的有力支撑。我们不仅与自己公司的队伍比、还与其他油田的队伍比,井架相邻不远,不仅那个井场的机器声与我们井场的声音相融,还可以看到他们在钻台上干活儿的点点身影。我们偷偷地学习别人好的做法,也在总结着自己的教训,别人用一个小时打完一个单根,我们非要用55分钟。这样的比拼已是公开的秘密。尽管与别的队在一起时可以高谈阔论、谈笑风生,但心里都知道,这是自己强劲的竞争对手。也正是如此,我们在吐哈油田实现了“五年任务三年完”。

会战的热烈场面之后,油田的钻井施工并没有中断,只是队伍少了,场面小了。但这并不影响聚精会神地用于施工,用于钻井,并将油田的产量延续下去。唯有静水,才能深流。

再上高原

说是柴达木盆地,却是世界上海拔最高的油田。青海油田作为国内最早开发的油田之一,随着科技的进步、勘探成果也在不断扩大,产量逐年增加,并成为西部油气增储上产的中坚力量。而这块25万平方公里的高原盆地几乎寸草不生,茫茫的盐碱滩地,千里的无人区,平均3000米的海拔,让许多人闻而却步,也唯有石油人在此栖息、工作与生活。我们虽没有像上世纪50年代第一代石油人骑着骆驼用两个月时间跋涉至此,但那长长的似乎没有尽头的公路、壮观的雅丹地貌、遥望可观的昆仑雪山、偶尔掠过的车辆,就让我们感觉是进入了另外一个完全陌生的世界。自然的未知的巨大的力量淹没了还不够强大的精神世界。

说是狮子沟,却在英雄岭上,这里已成为油田重要的产油区域。英雄岭上的海拔已达3400米,山山相连、峰峰相望,每一个山坡或山峰上不是井架耸立,就是昂起又垂下的抽油机。我第一次到这里已是10年前,当然那时的井架只是零星的,甚至是唯一的。头一天是长长的公路,去往狮子沟的英雄岭上却是盘旋陡峭的山路,只是这样的山路似乎没有修整的痕迹,完全出于“天然”。有些高坡似乎是无法攀爬的,后背完全倾斜到车内的座椅上,车子发出低沉的呼啸声,在你紧张地感觉没有力量爬上这个坡时,它在一声吼叫之下翻越上来。悬着的心略略恢复之后,又是爬坡、又是盘旋,这样的过程,让我已经忘掉了此行的目的。转过一个山坡,赫然见到井架之后,我竟然惊异于它的存在!但它确实存在于这里,是我再熟悉不过的井架、营房,还有劳作的场景,这是我几十年来无法离开、在各个不同地域都紧密相融的环境。

也许我有点小小的兴奋,上钻台时在那十几米的梯子上跳跃而行,似乎急于要表达什么,是与钻台上劳作的兄弟们的亲近亦或是感慨。让我意外的是,他们异常的平静,所有的劳动工序与我30年前的操作并无大异,只是此时的井架、设备、所操作的工具更加先进,所穿工装也由蓝色劳动布变为统一的橘红色。他们自然而井然有序地从事自己的作业,将我的惊异赶到了一边。我甚至感觉自己完全就是多余的。从钻台上下来之后,我突然感到不适,心脏中拥塞无名之物,并剧烈跳动,我不明所以,又不愿影响别人的工作。异常的强烈不适持续了有一刻钟之久才渐渐平息下来。后来我才知道,那是高原反应,第一次上高原要缓步而行,我不应以那样的方式上梯子。

10年后的山体没有变化、道路没有变化,所变化的就是山头的景观、就是夜晚如星光似的灯光将暗空照亮。我的同事任队长在这个沟里、这个岭上打了5年井,他因为在这里打出两口千吨井,而被誉为“任千吨”。特别是狮205井日产超千吨的产量成为油田史上产量最高的井,也被青海油田称为功勋井。任何成绩的取得都并非轻松,尽管此时的技术与工艺远非60年前刚开发时可比,但井更深、地层油气更大,也就面临着更多的风险。狮205井多次发生溢流与井涌。在高原上组织压井,需要大量的物资与人力,原本就氧气不足,还要付出巨大的体力,人体的承受能力可想而知。他们用20多个昼夜终于将这口井的险情解除,最终也成功把井交出。任队长44岁,但长年的风霜洗礼,让他看起来像是50多岁的年纪。

而于今天,我们依然还在青海油田,这个世界上海拔最高、条件最艰苦、环境最荒凉的地方。但我们的钻井队无论搬到什么地方,都会为自己平整好一块土地,让营房成列成排,让井场井然有序,然后再应用最先进的钻井工具与工艺,持续地探索着地下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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