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看不见”的夜经济
2019-10-26法人赵青北京报道
◎ 《法人》全媒体记者 赵青 北京报道
一段时间以来,各大城市相继出台举措,支持夜间经济发展。在“热气腾腾”的夜间消费背后,也催生了一批新兴群体,他们当中既有夜间消费的普通市民,也有夜经济的经营者、服务者,外卖小哥、程序员、城管执法队员
这些劳动者在深夜仍然忙碌于城市的背后,如果不是晚上逛街或是网上购物,甚至不会感觉到他们的存在。但是对于夜经济来说,他们是不可或缺的重要群体。
外卖小哥——为“夜经济”注入新内涵
职业:美团外卖骑手
人物:宋波
时间:20点
地点:望京凯德Mall
“喂,你好,你点的餐到了。”8月16日20点,望京凯德没没Mall商圈附近,一位美团外卖骑手刚刚忙完这一趟的5单外卖订单。他叫宋波,今年24岁,是一名大专毕业生,成为美团外卖的全职骑手刚刚一年半时间。
个子瘦小、皮肤黝黑的他,每天工作要超过16个小时。宋波告诉《法人》记者,他见过无数个北京后半夜的样子,而大多数时候,是他们这群穿梭在各条街道的骑手成为城市里最后散去的“夜归人”。
在今天互联网飞速发展和食客们庞大的消费需求下,外卖迎来了属于它的新风口,商业巨头竞相逐鹿外卖行业,各种网络外卖平台应运而生,这一行业迎来了最惨烈的绞杀。餐饮业蓬勃发展,各式美食乘上摩托车,满足着不同地域食客们的味蕾。同时,也诞生了一支浩浩荡荡的“小黄帽”“小蓝帽”队伍,这一群体统一戴上安全帽,穿上工作服,骑上电动摩托车,载着保温送餐箱,成为城市的新景观,他们被称为“外卖小哥”。
在盛夏31℃的晚风中,凯德商场里的餐厅逐渐忙碌起来,宋波无法享受蛰伏在空调房里的清凉,迎来一天中最忙碌的时刻。此刻,他正向商场里的一家米粉店询问订单完成进度,“餐好了”,宋波接过打包好的外卖飞快地奔向商场外的摩托车。“距离送达时间还有15分钟,我得先走了。”宋波一边对记者说,一边将餐小心翼翼地放入车尾部的外卖箱,随后便迅速出发了。
一辆加满油的踏板摩托车,一部电量满格的手机和一个充电宝,一升白开水,是宋波出门的全部装备。而风驰电掣的背后,除了一件被汗水打透又吹干、吹干又湿透的T恤外,还有他对于生活和未来的憧憬。
宋波就这样一直忙碌到凌晨1点结束一天的工作,日均40多个订单,而且绝大部分集中在夜晚。
“骑一天车,我的腰都快废了,尤其到晚上,就连说用餐愉快都没力气了。没送外卖之前,我自认为还算是能吃苦的人,但有时候这份活儿干得,我真有点扛不住。”宋波对记者说。
夜经济是夜生活,也是拼生活,即拉动消费,更带动就业。美团数据显示,入夏,许多一二线城市夜间骑手人数同比增长超60%。他们使城市服务半径不断扩大,远郊不再是“睡城”。深夜提供餐饮、网购等服务的外卖小哥给当代夜经济注入完全不同的内涵,他们的劳动成为温暖夜色的光,照亮城市的每个角落。
程序员——“夜经济”的参与者、贡献者
职业:JAVA程序员
人物:刘航
时间:21点
地点:望京绿地中心
夜幕降临,多数人结束了一天的工作,但程序员的夜生活才刚刚开始:主管布置的任务、客户提出的修改要求、测试找到的漏洞……每一项任务都亟待解决。程序员,除了高薪这个标签之外,已然成为加班最疯狂的职业。
不知从哪一天起,写代码从脑力劳动变成了体力劳动。
8月22日21点,记者来到望京绿地中心,见到了从事IT工作的刘航。这是我们提前预约好的时间。
格子衬衫、黑框眼镜、令人不解的发型完全符合对程序员认知中的形象。2017年大学毕业后,刘航进入到现在的公司做JAVA程序员,已经5年有余。他不禁感叹时光荏苒,岁月如梭。
“这么晚了大家怎么都还没走?”记者环顾四周,发现每个人都坐在自己的小格子里忙着敲击键盘。
“今晚我们要测试一款项目,所以会很晚下班。互联网公司都是弹性工作制,不打卡,也没有严格的上下班时间。公司不会强制要求加班,但是活干不完,谁也不会下班。”刘航的黑眼镜框下难掩深深的黑眼圈。
于刘航而言,加班似乎成为科技公司的“标配行规”,他最长的一次加班经历是上个月,因为一款新的应用更新版本,他连着熬了两个通宵。结束工作后回到家里准备洗澡休息,结果一个电话,他又匆忙赶回公司。
望京SOHO夜景
高强度、长时间的加班,以及不停地抽烟喝咖啡,让他整个人看上去都很消瘦。刘航说,他另一个女同事,因为总加班经常晚上九、十点钟才吃晚饭,体重暴涨了30多斤,体检的时候,腰、颈椎、血液全是问题。
刘航的家离公司不远,只有3公里,他单身,和另外两个同事合租了一套三居室。回到家,他习惯玩两把游戏再睡觉。因为这是唯一属于他自己的时间。
他说自己没什么社交,更没有谈恋爱,甚至有点享受单身状态,除了性格使然,工作太累也是一部分原因,“平时已经很累了,周末的时间想完全留给自己,打打球、看看电影。再找女朋友,实在没精力。”
跑夜班的网约车司机,是刘航最熟悉的陌生人。记者发现,在深夜,“趴”在互联网公司门前,等着程序员回家的人,正是这些夜班司机。这里趴活儿的网约车超过了30辆,大厦门前的双方向都停满了车。
时间超过了23点,“程序猿”们三三两两从大厦里走出,在此趴活儿的司机张师傅说,附近的网约车,几乎每晚都汇集到这。“这大楼里,好几百人下班都挺晚的,他们公司福利好打车都给报销。”
2019年9月3日,滴滴出行发布全国夜间出行需求城市排行榜,据7月至8月底19点至次日6点的数据显示,北京成为夜间日均呼叫订单量最高的城市,其中办公楼类通勤场景占比24%,仅次于占比最高的休闲娱乐类场景。
天色漆黑,这座互联网公司聚集的大楼里依旧灯火通明,在这璀璨夜景背后,藏着许多为生活拼尽全力的加班族。
北京的夜生活,因为这样一群“昼伏夜出”的人而增添别样的光彩。
城管队员——“夜经济”照明人
职业:城管执法队副队长
人物:彭毅
时间:18点
地点:三里屯太古里
夜幕降临,城市脱下白日的正装,换上不同风格的休闲服,开始展示着因放松而流露的个性。酒吧里,三五朋友小聚聊天,买醉在繁华夜色中,成为打开“三里屯夜”的一种独特方式。
在北京,很少有第二个地方像三里屯这样可以集中讲述这个城市夜晚的繁华。每到夜色阑珊,这里人流熙攘,流光溢彩映衬着大都市应有的喧嚣,但又兼具个性与魅力。它是如今大多数人印象中的灯红酒绿,各色酒吧文化、装饰艺术、音乐特色在这里交织、汇聚。一幅北京夜经济的画卷正徐徐展开,三里屯,这个时尚潮流狂热者的聚集地,就代表着北京之夜。
9月5日18点,记者跟随三里屯城管执法队员来到通盈中心开始例行巡查。每天18点开始,三里屯城管队的10多名执法队员就沿着红街、太古里、通盈中心、SOHO、工人体育场、永利国际、盈科中心、机电院等重点业态一路巡查,发现沿街乞讨卖艺、流动摊贩、占道经营、乱堆乱放等问题,就及时下车进行劝导、执法。巡查完毕,已是深夜0点。
“三里屯一直就是北京的繁华商圈,人流量大,现在政府提出《关于进一步繁荣夜间经济促进消费增长的措施》,三里屯被列为首批4个‘夜京城’地标之一,我们更是重点加强了辖区夜间巡查的力度。为做到夜间长效巡查,我们还安排专人在上述重点区域定点值守。”三里屯城管执法队副队长彭毅向记者介绍。
来到工人体育场巡查点时,时间已经指向22点,但这里依旧人流如织。彭毅停下巡查车,实地察看夜经济区有关保障服务情况。“夜行”工作的经历也让他对三里屯夜生活的变化有更直接的体会。
三里屯太古里
记者注意到,在工体北路上,交通秩序井然,之前满眼看到的前挡风玻璃上挂着红色小灯的黑车,早已不在。彭毅说,针对市民反映的黑车扰序和出租车拒载问题,他们联动交管部门开展夜间秩序整治,现在周边的道路交通状况和出租车客运环境都有了明显改观。
“自8月以来,我们通过夜间执法共查处不文明行为120余起。”彭毅说道,有球赛的时候也是他们夜查最忙的时候,为了保障球赛的夜间环境秩序,经常要拉长巡查时间。晚19点开始的球赛,14点就要到位,一直持续到球赛结束有序安全地疏散完现场全部观众。而那样一天,队员们执勤就要超过9个小时。
聊起每逢节假日都不能陪伴家人的现实,彭毅有些愧疚,“这么多年已经习惯了,平时相处时间最多的不是家人,而是这群并肩作战的同事。”
北京有数量众多的加班夜归人,也有喜欢夜游城市的年轻人,如何解决夜间出行便捷化问题?安全保障措施是否到位?如何避免光污染、噪音扰民?发展夜经济,考验着城市管理的方方面面。
而城管执法队就是北京夜间经济发展的“大管家”之一。让坐红眼航班的人能顺利打上车回家,让夜晚工作的人轻松找到小面馆,这就是夜经济的民生意义和价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