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裸心

王宁山

一、2022年杭州

8月的一个下午，杭州萧山国际机场，浙江大学的李莎博士，从美国返乡探亲。

浙大专车来接机，一位国家安全部到浙大外办挂职的王姓年轻人，负责李博士探亲事宜。

“我妈中风病情如何？我凭医院传真诊断书才获美方准假的！”

“放心，到地儿就明白了。”王处一口北京腔。

她父母是浙大退休教授，自己获神经心理学博士后留校从事“脑机读译研究”，五年前选送到哈佛参与中美合作的“信件”项目。

“信件”意为“信任软件”，此类程序将使人类的“口是心非”、“表里不一”面临史无前例的挑战。

脑机接口信息读取技术，俗称“读心术”，是继信息互联的物理全球化之后，创造信任互通的心理透明化奇迹。

欧盟于2013年立项“人脑计划”投入120亿美元，同年美国总统奥马巴宣布启动“大脑计划”，2016年，中美开启“信件工程”（MR），中心设在哈佛大学。

G20峰会后，西湖更美了，坐在奥迪A8L后排的她却无心观赏……

车，既没到医院，也没回家，而是停在了玉泉校区的宾馆前。

二老在大堂等候，一家三口四年后重聚。母亲无恙，是出于召回需要谎报病情。校方在顶层包了两个套房，王处的标房在边上，以利大家的生活及工作。

晚上，浙大主管副校长在 “楼外楼”为李博士接风洗尘，父母及王处作陪。

席间，校长举杯祝李莎在MR研发上获突破，且预祝1990年生的她也早日发现心中的Mr.R（Mister Right）。

李母的第一反应是搭话王处，清华电信工程博士，国安部国际情报局科技处副处长，单身。

散席后，李莎的第一件事情便是给远在哈佛的导师、同事及恋人，大卫·曼开启微信语音通话。

Davie·Man，1971年生于美国得克萨斯州，父亲是牧场主、母亲是墨西哥移民，因此他有栗色皮肤、棕色头发。曼的前妻是个美女记者，因好奇科学家的工作而相恋，又为乏味科学家的生活而离异。无论是两情相悦还是志趣不投，激发了他对“知人知面难知心”的好奇，更忘我地沉浸于读心技术的研发。

人脑，大约有90亿个神经元细胞及100万亿个细胞触突。

人的心理、思维活动，是不同神经元之间，通过突触（发送）联系触突（接收）的生物化学过程。

“信件”程序的运作机理是：

1、锁定并接收对方思维活动的生化信号;

2、进行电子数字编码且识别判读;

3、解碼特定语言的音频或视频符号。

“读心”技术的一大特点是研究者本人可反复“以心试法”且能不断“以人验证”。

离异后的曼，一度沉溺于此以疗伤。李莎的到来犹如一股异域清风，让他从“庄生梦蝶”中醒了过来。

志趣相投的师生、同事，是否会成为两情相悦的情侣、爱人，双方心里都没底：

她乘人之危？他利用职权？

他借她走出人生底谷？她用他踏上事业高峰？

这些疑问成了测试“信件”读心准确率的实验样本。

“信还是不信？这是一个问题！”

哈姆雷特永恒之问的科幻版。

二、白宫夜话

美国，白宫。

2020年总统大选，希拉里终于一雪前耻，击败寻求连任的特朗普，成为美国历史上首位女总统。

她转身离开木格落地窗，走到椭圆型办公室中央的长方形办公桌旁，拿起那支白色电话筒。

9月的华盛顿，秋夜已有些凉意。

总统国家安全事务助理苏珊·赖斯，匆匆而至，特勤内卫随即端进来一个托盘，上面有一壶中国红茶及两具青花瓷杯。

“苏珊，我的前任川普没能让美国再次强大，我的口号是‘让美国永远强大，但中国正在超越……”

“总统女士阁下，我们美国的政治和文化影响力无人能敌，只要能保持美元主导地位就没问题。”

“所以必须摸清中国的底线，看其能否不挑战我们的核心利益。”总统说。

“2016年杭州G20峰会后，两国合作研发的‘信件项目已有突破。您年底访华时，双方将很难再‘兵不厌诈了！”

“唔……‘读心术、‘Mind Reader，但应确保我们的AMR比中国的CMR有领先的代差，就像F-22对歼-20。”

苏珊为总统续茶，红茶浓郁的芳香弥漫四下。

“您放心，A就比C高两个层级。不久前，中方召回了其项目主持人，但我们随后即让她的导师及恋人前往中国。”

“等等，这是谁对谁的‘情人计？”总统把眼光从茶杯上挪开。

“我们是‘将计就计，把色诱进行到底……”话刚出口，见总统脸色有变，立马打住扯开，提醒她早点休息。

送走国家安全事务顾问，总统本能地想起其丈夫比尔·克林顿总统的“拉链门事件”，不禁妒火再起。心想，要是MR早点发明，那件令她及全家乃至全国、全世界丢脸的事，很可能可以避免。

她抚慰一下情绪，坐回办公桌前，继续批阅“总统每晚简报”，并按下对讲机钮，对门厅特勤说，“别让任何人来打扰我。”

篮球巨星B·科比感慨自己奋斗经历，曾说过：

“你知道凌晨4点的洛杉矶吗？”

总统也是湖人队的粉丝。

“那么，你们知道凌晨2点的华盛顿吗！”

她自言自语道。

三、浙大“读心”实验室

D·曼教授飞抵杭州。

他是为爱而来，还是为“信”而至，大家心照不宣。

教授被安排在李莎隔壁的套房，以方便工作与生活。

“信件”项目中方基地就在老和山下，浙大玉泉校区一幢三层前苏联式建筑内。似乎是在考验中美两国新一代领导人的智慧，能否超越当年美苏“确保相互摧毁”的冷战思维，开创“战略互信共赢”的全新格局。

曼虽有哈佛大脑科学家的思维，但还得挑战李莎父母，浙大心理学教授的神经。毕竟，双方有近20年几乎一代人的年龄差，而其宝贝女儿，90后的天之骄子可不是吃素的，有上几代人难以想象，甚至不可理喻的“洪荒之力”……

每天晚饭后，二老就从对街求是新村的家里过来，找李莎和曼散步，在后面陪走的是王处。

杭州的夏天闷热难耐，西湖边算是消暑之处。一行五人呈221队形，沿玉泉路穿植物园，左拐便来到湖畔。

聊起西湖，李父的话便长了。

几亿年前，火山喷发沉寂后的火山口，随着海平面上升，海水倒灌，形成了所谓的“潟湖”。

几千年前，先人建堤造坝、垒土筑石，逐渐形“城”。

……

曼与李莎共处六年，日常汉语基本过关，但有些话还得靠她作翻译。

“‘天地玄黄，宇宙洪荒，‘自然的鬼斧神工，人类的沧海桑田。感慨！感叹！”

“爸，你又诗情大发、哲理大话了！”

“嘿嘿，好为人师是你爸的职业病。退而不休，喋喋不息。”李母更关心的是女儿的终身大事而非天下大势。

“好奇心是我的职业病”。曼说，他很享受从科学微观角度去欣赏哲学宏观视野。

“对照之下，人们的尔虞我诈、蝇营狗苟是多么轻薄飘渺！”李教授总结道。

“而我和曼从事的正是化解勾心斗角的工作，读心斗法。你说呐？戴维！”她故意在父母面前秀亲密。

一阵凉风从湖面吹来，带走些许沉闷暑气。

王處从后面赶上来，翻出手机短信道，“我的母校清华有意请两位前往交流，商议协作。”

“去北京？好！上次来华时间紧，我还没去过长城呢。”曼说。

四、“读心”在清华

赴京之行，曼教授想体验一下中国高铁。

王处一个电话搞定三张朝发夕至的G字头商务座。国安部订票，没有也有。

沿途经过浙江、江苏、繁华上海、古都南京，一路向北。

偶尔，曼把视线从车窗外收回，扭头见过道那边，她在平板电脑上写演讲稿。

后排的王处则平躺在软椅里打盹。

晚上，列车轻盈地滑入北京站。

国安部派车来接，入住部属招待所。

第二天下午，专车直奔清华园。多年前，D·曼来此参加过学术会议，今日重游，不免感慨。

“清华是世界工程师摇篮、中国领导人基地、赴美留学生预科，其前身是我们美国用中国的庚子赔款创办的！”

教授一不小心暴露了人性的弱点。

“对不起，大卫！科学家不宜用文学语言来表达事物！”李莎本能地反驳。

边上的王处插一杠，说：“你们美国人早就开始运用软实力、巧实力了。名不虚传、登峰造极啊！”

演讲厅爆满。信息工程学院院长主持，应用心理学系主任介绍两位嘉宾。

演讲题为：“BCI and MR（脑机联结与读心）的现状及前景”

曼教授介绍了该领域国际前沿的研究概况。

李博士作专题演讲，大概如下：

人的认识，除了对世界之物，更有对社会之人。不识万物只是笨，不知众人则是愚了。

但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即使路遥日久也是“人心叵测”。

我们现在要解决的正是这个困扰了人类千百年的亘古难题。

刚才曼教授已经简单介绍了该领域动态，我想从以下两方面概述：

一是软件方面，随着对思维机遇的深入探索，读心编程有了质的突破，已从读取情感，飞跃到识别思想。

如今越来越多的人养宠物，什么汪星人、喵星人，就差外星人了（笑声）！我们能感知狗猫的情绪，但很难认知它们到底要什么或干什么，更多的是一种“以人度物”的猜测。

现在的MR（Mind Reader），不仅可阅读对方的真实情感，这对大家的婚恋有巨大帮助（掌声），而且能判读对方的真正想法。

那将对一切交流交往、协商谈判、审讯判案，乃至外交关系、大国博弈……都将带来史无前例的革命性影响（热烈掌声）！

二是硬件方面，微电子信息技术使BCI（脑机联结）从有线传导发展到无线遥感。

就像从固定电话到移动手机及蓝牙、手环等。

……

最后是提问环节。

“李博士好，我是在读心理学研究生。我的问题是，若MR普及了，人们岂无心里秘密及隐私可言！这是否会有道德甚至法律问题？谢谢。”

“唔，这个问题很实际但不现实。首先，读心机不太可能普及，客观上其研发成本极高，主观上属国家机密不会商业应用。”

但即便未来普及了，那我们的小人之心、害人之心甚至狼子野心，就会像容貌表情被大家一目了然，再也不能口是心非、口蜜腹剑，道貌岸然的男盗女娼都将成为历史（交头接耳的骚动声）！

主持人偷笑着示意保持安静。

曼插话说：“有趣的是，科技发展有可能倒逼人性改良，使人类不敢起歹心坏意，也就预防坏人坏事的发生……”（热烈掌声）

“教授，我是信息专业大四的单身狗。听说你俩既是师生又是情侣，那你俩是否有用MR来‘以心试机，既互通心款又促进研究？生活和工作一举两得？能否举例说明。”

曼犹豫一下，用眼神把问题抛给了李。

“在自己身上实验，是身心科学的传统，如医学、心理学，所以回答是肯定的，至于具体实例，则纯属个人隐私，只能抱歉说无可奉告哈。”

最后，在大家热烈的要求下，两位嘉宾同意当场演示一下“读心术”。台下群情激奋、手壁林立。前排有一男一女两位同学“奋不顾心”地抢先跑上台来。

李博士取出安装MR程序的专用手机，先录下受试者的声频、指纹锁定对象，然后点击开始。

全场屏气凝神，静待结果。

……

女生将李莎视为学习榜样偶像并希望得到她的签名。

男生想请曼给他赴哈佛留学推荐信上加上几句以增分量。

受试者确认，准确率80%左右。

五、信还是不信

白宫地下层情报室，“总统每日例会”正在举行。

华盛顿的正午有点燥热，但这里凉爽宜人。

国家安全事务顾问赖斯：“今天的主题是‘信件计划的实施与对策。”

她把脸转向左侧的FBI局长，他边打开记事本边说道：“该项目的中方主持人突然返回且逾期未归，其中必有隐情……”

“唔，情理之中！”她将头转向右边的CIA局长，他胸有成竹，“项目主管曼教授作为李的导师及恋人，已经赴华……相信爱的力量吧。”他暧昧地瞥了一眼单身权贵赖斯。

她懒得理他，又把目光转向国家情报总监、退役四星上将克拉克。

“有几种可能”。开门见山、单刀直入的军人风格。“一是中方通过李的关系已研发成功;二是中方研发受阻急需李的帮助。……”

赖斯插说：“将军的意思是，我们要么已放虎归山，要么正深入虎穴？”

“但愿曼教授能喜得贵子……”他意味深长。

其他与会者也各自汇报信息，发表看法，最后，国家安全顾问仰脸向长桌另一头的总统示意，“Boss，You see……”（头儿，你看……）

总统似乎正从沉思里回过神来，不紧不慢开了腔，“大家说的我都清楚了。想提醒的一点就是，我们不能只见树木而不见森林，为战术精确却致战略失误。”她喝了一小口冰水顺顺思路，

“从现在到2030这8年，是我们再次强大的窗口期，中国说法叫伟大复兴的战略机遇期。是战争冲突还是和平发展？双方将最终摊牌！这期间我们还有几张好牌，最大的王牌是‘台独这颗遥控炸弹，开关在我们手里……”她不由自主地做了一个按钮的动作。

室内气氛有点紧张，幸亏今天到会的情报系统首脑都以冷静著称，不像五角大楼那些军方人士。

“年底我将访华，去年是中共建党一百周年，为了政治遗产及历史定位，为其建国100周年铺路开道，估计还会有大动作……所以，此行决不能让对方掌握我们的底牌，反之，我们则要摸清他们的底线。‘信件必须发挥关键作用。好了，今天就到这儿吧，白宫大厨照例为大家准备了可口的午餐。”

众人如释重负地鱼贯而出。总统还是留住了她的顾问，这两个女闺蜜又交头接耳说起了悄悄话。

“我家那老头近来又有点不对劲儿，恐怕又有了什么艳遇！你给我弄个最新版的MR软件来，我去测试测试？”

“可是，阁下，那可是绝密的公器私用！”

“那倒也是，要不是那年的‘邮件门事件，我现在应该是连任总统了！”

“头儿，虽然我是独身，但有一句忠告给您，就像‘用人不疑，疑人不用。如果你爱他，就信他，若不信，则不爱，也罢。”

女总统连连点头，但妒忌猜疑有时正是爱的反应。

老话说得好，“女人心，海底针。”

六、中南海例会

“不到长城非好汉！”。曼教授也想做老外好汉，王处当尽地主之谊，做称职导游不在话下。

李莎因临时有个重要会议，只得割爱。他们一早就出发，她独自在宾馆忐忑。午饭后，才有红旗轿车来接她。

那是中央政治局第N次学习例会，主题为：“中美新型大国关系及世界格局走向”学习会由政治局委员、书记处书记王沪宁主持。早年他曾是复旦政治学教授，多年担任中央政策研究室主任。

厅中央是椭圆型大会议桌，在京政治局常委及委員悉数出席。外围就座的是外交、国安、科技等部门负责人，而李莎则是在周边列席旁听。

主讲人是政治哲学家赵汀阳。

李莎久闻其名没料竟在此得见其人。他是李父当年人大哲学系同窗，后拜李泽厚门下学美学，分配到社科院哲学所改攻伦理学又转向政治学及政治哲学。有古文功底且通晓英语略懂法文。

她想散会后找他签名并代为父亲致以老童鞋的问候。

赵教授开宗明义：

关于“政治”其——基本问题是“辨敌明友”，优选策略是“化敌为友”，最佳目标是“互利互惠”。

政者，正也。正人先正己。以“修身、治家、治国、平天下”而“推己及人”，进而达到“协和万邦”、“天下为公”的“世界大同”。

与中华文明“以和为善”的王道不同，西方文化是“弱肉强食”的霸道，其游戏规则是“胜者为王，赢者通吃”的零和博弈。

中华王道的理念是多元、包容的“天下主义”，孔子的“和为贵”、孟子的“性本善”、墨子的“兼爱非攻”、孙子的“不战而胜”以及老子的“以天下观天下”，以整体、人类为本。

西方霸道的观念是对立、征服的“民族主义”：从“我思故我在”到“人是万物的尺度”、“优胜劣汰”、“适者生存”，以自我、个体为本。

……

具体到中美关系，双方在理念动机上的结构性差异，导致行为结果上的冲突性矛盾。

因此，双方必须要改战略互疑为互信，前提是实话实说而非兵不厌诈。

中场茶息后，国安部一位领导插话，“中美合作的 ‘读心项目，正设法解决这个困境。李博士刚从美国回来，小李，给首长们介绍一下”。

她从未见过这种场面更别提发言了，但昨天清华演讲情景闪回，就专业而言，在座的都是“学生”。她立马松弛下来，露出同乡傅园慧的“表情包”！

“我们中方团队对自己的工作很满意，已尽了‘洪荒之力。读心将使人们口是心非成为过去时！谁骗谁啊？……知人知面又知心，知己知彼创共赢”。

最后，国家安全委员会主席作总结发言，大意为：从建党100周年到建国100周年，是中华民族伟大复兴的战略机遇期和风险期。

战略层面，如赵教授所言，从“天下主义”而非“民族主义”出发，化敌为友，求同存异，和而不同，方为大同。

战术层次，若李博士所行，创“心”科技，知己知彼，超越互疑妒的“囚徒困境”，走出大国堀起的“修昔底德陷阱”。争取中美两国共同为人类和平、世界发展作出应有的贡献。

会后李博士和赵教授在自助餐厅餐叙。回忆起当年大学生涯，哲学家唏嘘不已，记得李父比他大几岁，给他这个应届生帮助多多，说有赴杭一定登门拜访。

李父本科毕业到杭州大学攻读心理学研究生，师从时任杭大校长、著名心理学家陈立先生。毕业后留校任教直至并入浙大后退休。

父亲的哲学及心理学背景，对她的知识结构有很大影响，从形而上之道到形而下之器，从知到行、由虚至实的专业道路，比起只见树木的神经生理学及电子信息技术出身的曼，又见森林的她显得更胜一筹。

手机响起，曼从长城回来了。

七、性由心生

李莎回来时，曼正在埋头整理登长城的照片及视频。

看着眼前这个老美：恋人、友人还是敌人？竟然有些茫然！

忽然想起，国安部刚给的新版CMR（China Mind Reader），她走进卧室，把U盘里的程序拷到手机里，因该软件运行耗电快，又把手机连在充电宝上。

“戴维，我们谈谈好吗？”

“好啊”。他头也没抬摆弄着手机和相机。

“美国和中国你更喜欢哪国？”

“墨西哥。”

“why？”

“我母亲的故乡。你看过影片《叶塞尼亚》吗？我妈年轻时很像她！父亲早年大学毕业，响应肯尼迪总统号召，参加“和平队”去帮助发展中国家。他去墨西哥教英语，爱上了他的学生玛丽亚，后来就成了我妈。”

“没想到，你是异国恋、师生情的结晶！”

“嗯！不知我的孩子是否也跟我一样？”

“有其父必有其子。”她话里有话，言外有意。

说着说着，她的心身也由里至外地弥漫开来，不由自主地挨近了他……

她又抽身小跑到浴室，将浴缸放上热水，再洒上薰衣草香浴液。俯身试水温时，觉得脖子后面有股热气，又被环腰抱住。她顺势双臂回到脑后把他的T恤过头顶扯了下来，她连衣裙的背链被拉开，胸衣及内裤随即被褪去。

她本能地转过身去将隐私部位贴到他身上。

他吻住她。

“快点儿吧……”她含糊不清嘟哝着。但他的双手仍在她光滑细腻、凹凸有致的躯体上抚摸，她一屁股坐在浴缸沿上，笨拙地解他的腰带。

“哦！”每次被突入的刹那，她总是情不自禁地出声，模糊不清的一个字：渴求、抵抗、痛苦、幸福？是又不是，又不全是，言不尽意，莫过于此！

“丽莎！”曼的汉语发音洋腔洋调。

“这次来中国见过你父母，何时你也去得州见见我父母？”

“好啊！”她性致勃勃，意犹未尽，“这次返美可先飞休斯敦，我也是火箭队的球迷，小时候看姚明打球，还有麦迪，后来又有大胡子哈登。”

“太好啦！”他将她一把从浴缸里抱起，裹上浴巾就进了卧室。

她侧卧在他右边，左臂支头，右手轻抚他浅棕色胸毛，顺其蔓延而下的走向，顺势而为……那是一只调试科学研器的手，精细准确，恰到好处。

“My darling Man，你是爱我那爱你的心灵;还是这你爱的肉体？”

“Both of them！合二为一，怎能分开？”他沉浸在性福里喘喘地说;她沉醉于奉献中默默地作。温柔又激烈地play the balls well， 忍不住“从头再来！”哦不，是口！

床头柜上，手机连着的充电宝，闪烁着暧昧情色的蓝光……

八、西方快车震动案

为全面体验中国高铁，他们改搭夕发朝至的卧铺由京返杭。

李莎和曼一个双人包厢，王处独享隔壁一个，国安部只差安全不差钱。

三人一起在餐车吃晚饭。

“教授不太喜欢坐飞机吧？”王处找话题以化解与情侣共处的尴尬。

曼似乎被触动了，欲言又止。

他的前妻，美女记者，离异后在一次飞机失事中遇难。他有些内疚自责，也许她是为了忘却婚变，全身心投入工作而在全球飞来飞去，飞上了天堂！

他偏爱火车还有更贴近的原因。

2020年圣诞长假，曼和莎进行了一趟从东海岸到西海岸，横跨美国之旅。当时，俩人刚明确关系不久，想通过一次长途旅游考验一下共同生活的可能性。起点是俗称“大苹果”的纽约，终点为一百多年前华工来美淘金、建铁路的登陆处“旧金山”（圣佛朗西斯科）

一个叫“重返西部”的怀旧旅行团，一列经典风格的蒸汽机车，让人恍惚穿越回百年前的美洲大陆。

车内装饰、乘员服装、旅途的生活方式，都是古典时尚，有点像当年横跨欧亚的“东方快车”。

车上有个电影放映室，循环播映有关火车题材的影片，如著名的《东方快车谋杀案》等。

圣诞之夜。俩人在金碧辉煌的餐车上用过晚餐，先去参加了一个狂欢派对，又去看了索菲亚·罗兰主演的老电影《卡桑德拉大桥》。

回包厢后，她模仿影片女主角的话问：“教授，每当你找到一段全新的感情，也会给你带来学术的灵感？”

“啊，与其说灵感，不如说是激情，因为‘Love in blind”。

“汉语也许叫‘情人眼里出西施吧！那——你觉得我漂亮吗？”

“那当然，你有点像影星海瑟薇。”

“原来是‘爱屋及乌啊？！”

“你作为一个科学家，比她朴实内秀。”

“她在《星际穿越》中不也是宇航科学家嗎！”她追问道。

“也许是因为她，所以我爱上了你！”

李莎表面不屑但内心受用，女人就好甜言蜜语甚至花言巧语这一口……

“洗洗睡吧。”

包厢除了两张单人床，还有带淋浴的卫生间。

然后，开始做爱。

他人高马大，直压得床铺吱吱作响，夜深人静怕惊扰隔壁旅客，便干脆到了地毯上，但时间稍长，她便感到压力山大，影响快感。于是颠鸾倒凤、翻身骑跨。可她是新手上马，还得靠大马指引扶持才慢慢收放自如，不在话下。

那是一列老式蒸汽机车，车轮压过铁轨发出咣当、咣当的鸣响。

于是，他伴随着起伏抑扬的节奏，在一波波的涌动中，冲浪至高高的潮头……

但中国高铁的平稳、匀速、安静，反倒使俩人有点不习惯。于是只得人为地制造且控制节律。

这是一次高、大、上的快速“车震”！

而隔壁小王，也许正在“庄生梦蝶”？

九、心不厌诈

她睁开眼睛，窗帘已发白，一时不知身在何时何处。

他仍在对面的窄床上沉睡，她打开手机地图，才知列车已过上海向杭州疾驰。启动CMR程序，看昨夜的记录。

隔壁小王发来一段语音叫早，她灵机一动，用这音频登录CMR看看他在想什么。

窥探人家内心，不道德吧？好像偷看别人裸体！她想。但人的本性使她好奇难耐，就像她的始祖夏娃……

曼是虔诚的新教徒，而她去教堂作为一种放松并无真正信仰。

此刻，她将手机看作比《圣经》还灵的神器，等待显示世俗的奇迹。

接收隔壁小王的脑电信号，调制编码、传输、解调译码、转换成语言音频或文字视频……

这个母亲看中的青年才俊，不知对自己怎么想，尤其是当她和曼在一起。

李莎有心理科学家的职业好奇。

可等了半天，手机屏上显示的竟是一片乱码！让她好生惊讶，是哪里出问题啦？

检查硬软件一切正常。

这时，他发来短信说有急事相告。

在包厢门外过道里，王处认真道：“李博士，你刚才做的我都知道而结果你也知道，至于原因则要保密。”

“到底怎么回事？”她追问。

“唔，打个比喻，若‘读心是一种进攻性心理导弹，则防御的心理反导便应运而生，你懂的，我只能说这么多。”

“反读心！”她心里一惊。

窗外天色大亮，杭州快到了。

她提议先去餐车吃早点，她有话想说。

时间尚早，餐车顾客寥寥，俩人找了一个僻静的角落。

“王处，我知道你的角色而你也明白我和曼的关系，但无论爱情还是婚姻都改变不了一个人的文化基因。虽然生活习惯上可能有变化”，她喝了一口奶咖，咬了一口煎蛋培根蔬菜三明治，昨夜体力消耗有点大。

王处不紧不慢地吃着生煎包和小米粥，“博士的话总是那么高大上……”

“OK，恕我直言，若我们研发‘反读（Anti-MR）只是起到一种干扰作用，虽‘高却未‘上”。她说。

“此话怎讲？愿闻其详！”

“孙子道，上兵伐谋，兵不厌诈。假如‘反读能讓对手收到的不是乱码而是伪装过的明码，才是高人一筹、胜人一着。”

正谈着，她手机响了，原来是戴维醒了。列车过杭州湾，太阳从钱塘江入海处升起，水天共金辉一色……

十、如鱼

刚到浙大就收到哈佛的传真，要曼和莎尽快返美。

李母的血压又有波动，教授只得独自订了一张机票。

9月的杭州，秋老虎肆虐加上分离的郁闷，俩人每天下午4点左右便收工，到逸夫体育中心的泳池去消暑放松。

游泳是她最喜欢及擅长的运动，她的偶像不是歌手、影星，而是在奥运会上争金夺银的同乡孙扬、叶诗文及傅园慧，当然还有曼的老乡菲尔普斯那样的泳坛传奇。

尽管地面热浪蒸腾，梧桐树荫下也热风熏人，但每当跃入一池清波，真是别有一番享受。

换上泳装，戴上泳镜泳帽，淋浴后步出更衣室，走向夕阳下的标准泳池，是她最放松的时刻。准备活动不可少：先拉韧带、后松肌群、活络关节、清空头脑。

每当专注肢体动作时，便无暇思虑烦恼，这便是运动放松身心之道。

跃入水中，借助惯性、像条大鱼般在清澈见底的水下优雅滑行……

然后一个收腹翘臀、振腰打腿、双臂抱水后划、伸展前甩，整个上身便跃出水面。这是四种泳姿中最难但也最美的蝶泳！

50米蝶泳到壁再以仰泳折返。仰泳最轻松，全身放松仰躺在水以一秒一划的慢节奏向后游进。

一池碧波仰渡，极目越天舒。

夕阳西下老和山，橘红余辉衬映出黛翠墨绿的山色。

曼擅长自由泳和蛙泳且有“飞鱼”的霸气。他的蛙泳出水体位很高，几乎露出整个上半身。约两秒划一次水，频率不快，力度不小，速度不慢，一张一弛的节奏令人回肠荡气。

泳池里人多了起来。除了暑假留校准备考研或实习打工的学生，还有周边的教工及家属。有些显然不是来游泳而是来嬉水的，没有泳镜、泳帽却戴防水手表甚至挂着有防水套的手机，装模作样一阵猛拍后开始打水仗！

自从里约奥运上“飞鱼”身上出现中国传统拔火罐印后，它便像文身图案似的流行起来，几个戏水者的白胖身躯上紫绛的圆印醒目。

“这便是明星的魔力，东施效病，以为这样就会‘飞鱼附体！”。她感叹道。

他一口气游了几百米有点累了，俩人便出水到池边上的躺椅上歇息，欣赏天色、山色、水色及泳装的五颜六色。

“戴维，我知道你对我的真心，但若要你放弃什么，行吗？”

“放弃什么？”

“不是你爱的工作，而是你同样爱着的国家……

我问你，有一次我用MR试读了你的想法，发现有FBI、CIA等字符是怎么回事？”

“很正常啊，这也是他们关心的项目。”

“更关注的是我吧？”

“有可能，就像王处关注我一样！”他说

“用人不疑，疑人不用。我是你们主动聘用的，而你却是不请自来的。”她跟他抬杠。

“同样道理啊，‘爱人不疑，疑人不爱，既然爱我又为何老怀疑我？！”他见招拆招。

姜，还是老的辣。

一言不合就啪啪，两人先后跳进水里，用体力休脑力。

游痛快了，出水淋浴，然后没事一样去吃晚饭，然后去西湖边散步，然后回宾馆休息，上床。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十一、老家异乡

曼教授回国后给李博士发出了赴美见其父母的邀请。她抱定“不入虎穴焉得虎子”之决心，为了国家利益兼顾个人爱情。

她搭国航经东京抵洛杉矶转机到休斯敦，曼由哈佛飞来会合。

曼的父亲80岁、母亲70岁，多年前进城开了一家牛排馆，凭自家牧场天然散养的肉牛，招徕食客。

老曼也是休斯敦火箭队的铁杆球迷，每当有球星光临便亲自烹制还打折，条件是合影签名，然后装入镜框挂在店堂以吸引休城主场或千上万的粉丝。

儿子天命年带回一位高智商、高颜值的中国姑娘，老夫妻感恩上帝，不在话下。

曼和父母亲临接机。

李莎与二老拥吻，曼爸有典型英国绅士风度，曼妈还真有墨西哥女郎的风韵。临行前，她特意在网上找到《叶塞尼娅》看了一遍。

四人驱车进城到那家名为“得州火箭”的牛排馆，那是一幢三层小楼，两层为餐区、顶层是店家生活区。餐馆聘请经理及大厨打理，不是贵宾老曼不掌勺。

稍事休息，她随曼下楼用餐，老曼问她要几分熟的牛排，从全熟到半生有六种程度可选，她选了八成熟。

酒足肉饱之后，开始参观这家二十年老店。曼爸最自豪的是那球星照片墙：为休斯敦火箭队效力过的明星熠熠生辉：麦迪、姚明、霍华德、林书豪、哈登、杜兰特、……

“可我只认识姚明和哈登！”她不好意思。

靠墙的玻璃柜里，还陈列着他们专用的牛排刀，栗木刀把上刻着主人的姓名。

“嗨，这把是姚明用过的！”李莎惊喜道。上面镌有MING YAO几个字母。

第二天，走马观花游休城。

曼特意带她参观了当年阿波罗登月时的地面指挥中心。她小时候就看过美国影片《阿波罗13号》，汤姆·汉克斯主演，也是她的偶像。当飞船遇险时的台词“这里是休斯敦！这里是休斯敦！听到请回答！听到请回答！”令人印象深刻。

华盛顿，五角大楼，国防部电子信息情报局会议室。

“早安诸位，没想到吧？美中‘信件项目的两位关键人物都回来了！”

局长匆匆而来，示意大家就座。

“就怕来者不善啊！头儿。”

“据可靠消息，中方已独自研发出‘反读软件。”局长打开文件夹，神色凝重。

“杰克上校，还是你来介绍吧。”他对身边的局长助理说。

“嗯，打个比方，读心与反读心好像导弹与反导，只是前者是心理而后者是物理。物理反導首先要发现目标，然后辨别假目标，摧毁真目标，心理反导或是让对方‘无读，或是使之‘误读，以假乱真，就像导弹分导式多弹头的诱饵弹……”

其实反读心的无读只是让双方重回起点而已，让对方误读才是高招。因此，我们要弯道超车，让对方虽有读却误判。

“以前的战争是攻城掠地，今后的较量将是攻心掠念。”局长小结道。

秘书送进来一份电讯：M和L已预约参访休斯敦的NASA（美国国家航空航天中心）。

“通知NASA，将参访日期推至一周之后”局长随即宣布散会。

于是，曼决定先带她去老家的牧场看看。

十二、裸心

曼和父母及李莎，驾驶一辆宽大的民用悍马吉普，直奔得州腹地草原而去。

典型的美国南方草原景色，一条黑色公路将绿色大地一分两半，直通天际地平线……

音响里放的正是《Country road， Take me home》（《乡路带我回家》），强劲的东南季风从墨西哥湾吹来，令人心旷神怡。

牧场现由曼的弟弟一家打理。弟弟Jack和弟媳Jane共有两男两女四个孩子。一个典型的牧场上的家。牧场名为“得州牛仔”。

悍马的轰鸣打破了草原的宁静。杰克和珍妮及四个子女在路口欢迎。

晚餐有羔羊肉、鲜奶酪、墨西哥玉米卷，还有腌黄瓜及大西瓜。饭后，她从行李箱里取出几盒西湖锦缎包装的龙井新茶并亲手沏上，清洌的幽香调和了肉奶的浓香。

牧场之夜，曼陪父母聊天，李早早入睡，一宵无梦。

第二天逛牧场，他骑一匹栗色高头大马，让她开四轮越野摩托。

既然回归自然就不用一切机械，她不干。

“可你会骑马吗？”他说。

“有你我就会骑……”她道。

俩人立马明白了，便骑上同一匹马。再一抖缰绳，马便碎步小跑起来。

牧场水草丰美，羊群像白云在天边飘荡。马背上的她：想起最初妈妈唱摇篮曲的情形：“蓝蓝的天上白云飘，白云下面马儿跑。挥动鞭儿响四方，百鸟儿齐飞翔。”

想起爸爸喜欢的日本影片《追捕》及主题音乐画面：男女主人公杜丘和真由美，同骑一匹马过河越林：“啦呀啦…啦啦啦…啦呀啦”

仿佛昨日重现。此刻她后背紧靠的那位，他的呼吸使她后颈痒痒，他的气息令她心旌荡漾。

草原气候温差大，早晚凉、中午热。太阳升至头顶，俩人到一片小树林蔽荫，还有一个清澈小湖泊在附近。

曼从马胯两边皮褡裢中取出三明治、可乐和新鲜黄瓜，俩人坐在防水帆布上开始狼吞虎咽。马儿也独自到湖边饮水啃草。

人马吃饱喝足后便在树荫下打盹。

朦胧中，他抚摸她的胯部。“怎么，还没吃饱？”

“打扰你午休了？”

“中午不睡，下午崩溃！”

俩人一言不合便野合，啪啪啪！

“你看那马儿正瞅着呢！”她有点不好意思。

“它是好奇咱姿势不对。”他说着便把她仰面翻将过去，她驾轻就熟地翘起浑圆丰腴的臀股，让他以哺乳动物的模式顶入。

在旷野，她终于可以随心所欲地呼天叫地了……

自然环境，动物方式，本能欲望，真正的“天人合一。”

最后自然少不了施展她的骑者绝技，让真正骑手心悦身服，甘拜下风，详情不可描述。

稍事休息待汗水风干，便携手奔向湖边跳进凉爽的水里。

李莎和曼这对异国师生情侣，裸体、裸泳、裸心……

在牧场的最后一晚，曼开了一个大家庭联席会议，商议该把小家安在何处。多数希望落户美国而李却有自己的主见。

“我们中国人有‘养孩防老传统，曼有弟弟妹妹及下一辈，但我父母只有一个女儿！”

“我俩留美国只是‘锦上添花，而回中国则是‘雪中送炭。”她说

曼父母通情达理，表示不管你俩在哪里，这里永远有一个你们自己牧场上的家。欢迎随时回乡度假。

十三、远谋近略

返回休斯敦，俩人便直奔NASA航天中心，中美两国在航天领域竞争激烈，李想趁机“读读”美方有关人士的真实想法。她和他约定，分别用中方的CMR与美方的AMR来共同读取以比较各自性能。

经过多道安检，俩人按时来到NASA信息部主任亨利的办公室。在他的陪同下，按例行线路参观了对公众开放的项目，包括指挥控制大厅。当年《阿波罗13号》的部分场景就是在这里拍摄的。

“宇航员长时间在小空间里工作、生活，这种物理环境对心理健康有很大影响！”她问道，“怎样才能像监测生理数据一样检测心理指标呢？”

“问得好，这正是我们想与你们合作的方向。智商、情商、志商都高于常人的宇航员，容易自控掩饰自己的内心，使监测者难以了解其真实想法以及时疏导。”主任說。

“你是说若读心机能上天，就能解决问题？”M追问。

“正是，那将是世界上最遥远的天人遥感测试！”主任言之凿凿。

“一言为定。”

“期待合作”。

回到牛排馆顶楼的卧室，俩人迫不及待点击手机里的MR软件，调取刚才对主任的读心记录。

曼的AMR显示，NASA希望与中方就宇航员心理遥测，展开合作，尤其渴望美国宇航员加入中国的载人太空实验舱“天宫二号”。

然而，她的CMR上出现的都是一片乱码！

“是你的编码解码（Encode and Decode）程序出了问题？”他问。

“马上拿你检验一下呗。”她点击对象的音频锁定……

“唔——你现在是既困惑又庆幸还有点幸灾乐祸，是不？老实说！”

“那——看来程序没问题啊。”

“但肯定是哪里出了问题！”她若有所思。

“哦，戴维，还有一个有关我俩的大问题，我这个月的大姨妈还没来！”

“什么？”

“例假！”

此时彼处，杭州李莎父母家里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好久不见！什么风把你这位忙人给吹来啦？王处。”

“教授、师母好，向您们求教请益来了。”

三人在客厅落座。

“今天有两件事商量，李博士术有专攻，二老也算是我国‘读心工程的启蒙者……”

钟点保姆过来送茶。

王处打住话头，李父便吩咐保姆今天可以提前下班了。

“开门见山吧，若把‘读心比作攻心的导弹，现在则出现了‘反读守心的反导程序。”王处接着说。

“这个比喻形象生动！”李母道。

“反读跟反导类似，也有两种：初级的是‘无读，就像雷达干扰使导弹失去目标。但通过卫星制导仍能锁定目标。除非先摧毁卫星天网。高级的是‘误读，就像反导系统的诱饵弹，让攻方误以为真而误判。”

“明白了，反读还是以假乱真、兵不厌诈。”李父一针见血。

“教授所言极是。”

“那岂不又回到了‘人心叵测的原点了吗？！”李母说。

“师母之言不虚。”

“可那是更高的起点，事物总是波浪式前进、螺旋式上升的嘛。”教授道。

“还是‘魔高一尺，道高一丈啊！”王处一仰脖子喝干了茶盅，见时间不早，他提议到外面共进晚餐。

他驾车来到六年前举办G20峰会的西子国宾馆的湖畔轩。

紧临里西湖的餐厅三面环湖，华灯初上，更显幽静。三人选了一张临窗的小圆桌。西子美景尽收眼前……

这次，李父点了绍兴黄酒“女儿红”，李母吩咐要烫热。于是话题自然转到了远在大洋彼岸李莎身上。

“国家大事之后的是家庭小事。”王处说，“当然，对个人而言也是人生大事。”

“是莎儿和曼的婚事吧！”

“正是。年龄不是问题，距离也不再考虑，甚至在中美两国各安一个家没关系。”王处说。

“可我俩就这么一个独生女儿，早就为她在西溪边把房子也买好了。”李母急了。

“你不要婆婆妈妈了，一切服从国家需要。”李父抿了一口有点烫嘴的女儿红黄酒。

“现在有个更现实也很长远的问题，就是李莎的孩子出生在哪里？”王处捅破了窗户纸。

对女儿有孕，二老惊喜交加。

“那当然要生在中国……”她看见丈夫眼神又把话咽了下去。

“我的建议是让她在美国生产。”王处说。

教授开口了，“父亲是美籍，孩子不也自动是美籍了吗？”

饭后，三人移座露台品茗，初秋的西湖，水面已有丝丝凉意。

“这么说吧，出生在美国的人除了国籍还有一个权利——竞选总统。当年对奥巴马出生地的质疑差点毁了他的总统梦！”王处调侃道。

“哈哈，王处长啊，你这脑洞开得也太大了吧！”李母笑道。

“一切皆有可能，只要条件俱备。”

“我这老头可是服了你了，不愧是国安部的，人无远谋，必有近忧。哈哈哈哈……”

教授酒后吐真言。

十四、塔希提的蜜月

李莎和曼决定奉子成婚。

蜜月之地为法属波里尼西亚群岛的塔希堤（Tahiti），中文又译大溪地，世界旅游组织选定的全球十大美景地之一。

她在旅行箱里放了两本书：一本是英国作家毛姆的《月亮和六便士》;另一本也是，只是版本不同。英文版的自己阅而中文版给戴维读。小说写于20世纪初，题材是19世纪末，法国著名画家高更在塔希堤“思考人生”的隐居生涯。

俩人从休斯顿经洛杉矶转机，搭泛美航空班机飞越南太平洋抵达群岛首府帕皮堤，再乘渡轮前往“爱之岛”波拉波拉。在游客中心办完手续后由游艇送到相邻又独立的海上“吊脚楼”。

从水面木梯登屋，面朝大海的露台，地板是钢化玻璃，躺在摇椅上，可远眺南太平洋蓝白相间的涌潮滚滚，近观五光十色的热带鱼群在身下嬉喜觅食……

露台后面是一个房间及卫生间，宽大的双人床上撒着芬芳花瓣，茶几上有鲜美水果。

午休后的第一个自选项目是“与鱼共乐”。戴上浮潜面罩，到樓下的海水里和五颜六色的鱼儿来个亲密接触。

这里的鱼已习惯与游客相处，毫不怕人反倒围着你打转，俩人掏出鱼食让它们来争咬吞咽。

傍晚的夕阳斜射进水面，湖蓝浅绿的海水变得五彩缤纷，让人仿佛沉浮在一个童话世界。也许是玩水嬉鱼太久，晚餐后浑身酸胀，去游客服务中心做SPA，在情侣房内的按摩师是丰腴健美的土著女郎，高更画上和毛姆笔下的那种……

疲劳加舒坦使她昏昏欲睡，“我打个盹，你别开小差哦。”他做了个OK的手势。

朦胧中她被一阵争吵声惊醒，俩人来到大厅，保安还在调解纠纷。男的说：“我是美国游客，你们的按摩师索要大额小费！”女的说：“附加额外服务，才给二百美元，他忘了这里是度假天堂吗？”

曼上前去为同胞做和事佬，李莎掏出手机点开读心程序，锁定男子的音频：“……没让你费力按摩而是躺着享受，反倒敲竹杠了……哎，我的目标怎么来劝架，可别暴露我的身份！”

男子见台阶就下，“OK，OK，你开个价。”

“至少也得给个二百五！”女按摩师道。

男子忙抽出一张百元美钞递过去，脱身时还装着异乡遇同乡的感激握了一下曼的手。

曼转身见李莎手捧着手机，茫然地坐在边上便问，“怎么啦？不舒服？妊娠反应？”

入夜，俩人躺在露台的摇椅里，天空繁星闪烁，海面波光粼粼，心情却无法平静。

她早已睡意全无，把刚才的读心真相告诉了他。

“唉！作为搞科学的，我想远离政治却没有一个度蜜月的清净之地。”他说。

“你想远离但政治会找上你！”她道。

“还记得著名的‘高更三问吗？”

“我从哪里来？”

“我从中国来。”“我从美国来。”

“我是谁？”

“我是科学家。”“我是研究员。”

“我到哪里去？”

“我想回家去！”“请问家在何处？”

月亮升起来了，星星暗淡下去。

“海上生明月，天涯共此时。”

她伸过手去牵住他的手，渐渐进入梦乡……

清晨，当一抹玫瑰色的朝霞闪现在海天之间，李莎的手机响了。

“啊，王处！你现在哪里？”

尾声、谜

俩人从此失踪。

原因不清，结果不明。

一种可能，俩人在国安部协助下回到中国，研发更先进的读心与反读心“杀手锏”，如同当年钱学森等人搞“两弹一星”。

另一种可能，俩人被CIA和FBI弄到美国，被迫效劳或隐居终老。

还有一种可能，俩人在塔希堤群岛隐姓埋名，作诗、作画、作曲，在天地自然里，赤身裸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