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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昌硕“一月安东令”探微

2019-10-23夏冬波

书法赏评 2019年4期
关键词:安东吴昌硕石友

夏冬波

吴昌硕(1844-1927),名俊,又名俊卿,初字香补,中年以后更名昌硕,别署仓石,号缶庐,又号苦铁,晚号大聋、老缶等,浙江湖州安吉人。清末诸生。吴昌硕与大多数优秀的传统文人一样,有修齐治平的抱负,仕途情结贯穿着吴昌硕的大半生。吴昌硕家境清贫,早年生活一直困顿颠沛,如同大多数没有功名的读书人一样,他曾努力利用各种关系通过“捐纳”的方式来获取功名。

清代官制制度规定,如果是白丁捐官,在县丞以上的,需要先捐监生,也就是要先拿钱买文凭。由于吴昌硕有个附贡生(秀才)的科名,也就不需要再买“做官的资格”了。吴昌硕通过纳粟、捐赀等“捐纳”形式,多次加捐,从光绪元年(1875)32 岁走上仕途,捐个未入流的“典史”做起,到捐官“从九品”,再到捐升正八品的“县丞”,一步一步往上攀升。吴自嘲这个“县丞”为“酸寒尉”,请任伯年于光绪戊子(1888)绘“酸寒尉像”,(图一)并于光绪己丑(1889)自刻“酸寒尉印”。(图二)“酸寒尉”几乎成为吴昌硕其时的代称、雅号。吴昌硕在光绪十九年(1893)四月又成功捐得“江苏试用知县”,成为吴昌硕人生仕途的重要经历。

图一 酸寒尉像

图一 酸寒尉印

吴昌硕于光绪十九年(1893)虽然捐了个试用知县,但清代“官”多“缺”少,没有实缺还是不能委任,只能等待机会。

吴昌硕代理安东县知县是有不少故事的,这次获得“一月安东令”的机缘是吴昌硕的一次主动淮上“谋差”。

据光绪二十五年(1899)三月初八日《申报》报道:

… …吴俊卿、府经历吴瓛、巡检徐宝源均禀辞赴海运津通局差。

吴昌硕尽管此时是个候补知县,但在光绪二十五年(1899)上半年他是在海运津通局当差的。

光绪二十五年(1899)秋,吴昌硕北上到扬州拜访署理淮扬道道员丁葆元。丁葆元不忘旧情,就给这位远道而来的老乡安置在淮扬道道署清江发审局当差。不久吴昌硕才去代理安东县知县。其中,关键人物是丁葆元。丁葆元与吴昌硕是老乡,又是老熟人。吴昌硕于同治十二年(1873)曾在湖州的名门望族颜文采、陆心源两家做账房先生,这时,他和“湖州六才子”建立了深厚友谊。“湖州六才子”中,除陆氏外还有杨岘、凌霞、施朴华、李仲廉和丁葆元。

关于吴昌硕这次北上“谋差”,可从吴昌硕给他的好友沈石友的一封信里得知实情。

日来心绪□□□买舟访兄一谈近况,而竟不能发此清兴。月杪还须赴清江一行,非得差也,去谋差耳。江苏无生计,奈何!此行如立脚不住,约八月杪间,其时当有信奉致。(图三)[1]

沈石友(1858-1917),原名汝瑾,字公周,江苏常熟人,吴昌硕最亲密的知己朋友。吴昌硕写这封信的时间当在赴淮安的路上,他说月底还要到清江(淮扬道驻地)去一趟,当是奔着丁葆元去的,不是得了差事,而是“去谋差耳”。

吴昌硕继续北上扬州去拜访丁葆元的动因,可以从吴昌硕于光绪二十五年(1899)八月六日在江苏宝应县舟中写给沈石友的另一封信中探得原委。

前月廿六日奉复书,内有画扇。廿七日即买舟赴沪,八月初三日至润州,初五日至高邮。途中无事,得七古一首,速书就正。弟此行至清江而止,因前海运系丁兰生观察所委,渠现署淮扬道,欲去一相见耳。今春索一画兰即委津局,似是有心人,此去如肯续好,则姑留江苏。上官既恶酸寒,而弟之重听亦是大病,病而不能歇肩,其情苦矣,此可告我石友先生而已。诗及小序均大不妥,求笔削之,仍寄姑苏,小儿子茹在寓也。弟俊顿首。八月初六日宝应舟次。(图四)[2]

图三 吴昌硕致沈石友信礼

图四 吴昌硕致沈石友信礼

信中得知,吴昌硕在海运津通局当差也是丁葆元(丁葆元,字兰荪、兰生,晚清浙江湖州人)推荐的。这个差事的得来是吴昌硕仅仅给丁葆元画了一幅兰花。吴昌硕认为丁葆元可能靠得住,他是来淮安碰碰运气的,也没有十成的把握。丁葆元见到吴昌硕这位老乡十分高兴,就给他安排一个差事,干什么呢?安排他到“道署谳局”,[3]即安排吴昌硕到淮扬海道道署清江发审局去审案子。这是个不轻松的活,吴昌硕总算暂时留在了淮安。当然,这不是什么官职,只是个差事,搞点劳务收入,也不可能是长久之计。

又据《申报》光绪二十五年(1899)11 月1 日报道:

知县吴俊卿禀知赴宁见制宪。

这条信息很重要,是说候补知县吴昌硕禀告他到江宁(今南京市)见两江总督了,这时的两江总督是刘坤一。这是吴昌硕代理安东县知县前的一次重要的社交活动。

终于,光绪二十五年(1899)十一月,吴昌硕56 岁时,在同乡署理淮扬道道员丁葆元等的保举下,补了个江苏省淮安府安东县(今江苏省涟水县)代理知县的实缺。

吴昌硕代理“一月安东令”是有不少故事的。

吴昌硕代理安东县知县的详情,我们可以从吴昌硕上任时自己草拟的公告和吴昌硕写给他的好友沈石友的另外两封信中找到答案。

吴昌硕到安东任上第一件事是自己草拟了一份公告,内容如下:

钦加同知衔用,同知直隶州、江苏候补县、代理安东县正堂吴。谕到,本衙门书役人等知悉,照得:本县现奉府卷札委,代理安东县缺,择于本年十一月十六(二字红)日辰(辰字红)时接印任事,合行谕知。谕到,该书役门使人等即便过照,赶将合境地舆及须知事宜各册备齐,送呈查阅。只须预备公馆,打扫洁净,不得张灯结彩,徒事虚文,亦毋庸出郊远迎。切切。特谕。(图五)[4]

图五 吴昌硕署安东县知事告示

这个公告是吴昌硕接任安东县知事后的首张告示,他亲自出手,足见重视。从公告中得知他是奉知府委任,是临时性的代理安东县知县之缺,他的履职到任时间是“本年十一月十六日辰时接印”。知府应该是淮安府知府,这个“代理安东县缺”之后等正式委任的知县来了还得要让位的。然后公告要求属下备齐全境地舆地图、人口名册和财政报表等,“送呈查阅”“只须预备公馆,打扫洁净,不得张灯结彩,徒事虚文,亦毋庸出郊远迎。切切。”足见这位吴县令下车伊始便见认真,作风简朴,实实在在。

那么,吴昌硕是从谁的手中接下安东县县令印篆的?朱关田先生认为吴昌硕是“权代安东县令张壮彩之职”。

缶翁所谓几望之日乃是年十一月十六日,经“道署谳局”以五品顶戴候补县令权代安东县令张壮彩之职,迄止十二月十七日已经交卸新任者,先后一个月,这就是所谓的“一月安东令”也。[5]

吴昌硕果真的是接安东县令张壮彩之职吗?让我们来详加考察。

据《申报》报道:光绪二十三年(1897)十月十七日……又安东县知县员缺,前经请以即用知县李翰鋆补授,已奉部文复准,自赴新任。[6]

在光绪二十三年(1897)十月十七日,安东县知县以即用知县李翰鋆补授,也就是说这时的安东县知县是李翰鋆。

《申报》1898 年二月二十一日转载“金陵官报”报道:

辕牌示安东县李翰鋆丁忧道缺,即以代理斯缺之候补知州杨增芳改为署理。[7]

到了1898 年二月二十一日,因安东县知县李翰鋆丁忧道缺,就以代理安东县缺的候补知州杨增芳改为署理安东县知县。杨增芳只是代理,还不是正式任命。

《申报》1898 年二月二十四日转载“金陵官报”报道:

……藩辕牌示安东县李翰鋆丁忧,遗缺查有即用知县张壮彩堪以请补……[8]

这条是说因安东县李翰鋆丁忧,其缺查看有即用知县张壮彩可以担当此任。当然,这条信息并不是说张壮彩已经补了安东县知县的缺,仅仅是“堪以请补”。

“金陵官报”第二天又报道了一条“请补即用知县张壮彩”的信息:

光绪二十四年(1898)二月二十五日……,即用知县张壮彩叩谢请补安东县……[9]

即用知县张壮彩得知自己被请补安东县知县,尽管没有领到委任状,也是要叩谢一番。但张壮彩还是没有正式被补缺。再看看下面的信息:

光绪二十四年(1898)四月十四日……直隶州傅昀章请补安东县张壮彩在任泰州营都司何复胜禀辞赴泰州措资。[10]

张壮彩要补授安东县知县,还是要筹措些银两,张壮彩正在积极准备赴任。看来补个县令实缺也不容易啊。那么,是谁在给张壮彩“请补”呢?我们再来看看下面两江总督刘坤一和江苏巡抚奎俊的一道奏折。

据《申报》1898 年7 月12 日(光绪二十四年五月二十四)报道:

头品顶戴两江总督臣刘坤一,头品顶戴江苏巡抚臣奎跪,奏为拣员请补沿河要缺知县,恭摺仰祈圣鉴事。窃准补江苏安东县知县李翰鋆於光绪二十四年二月初二日闻讣丁母忧开缺,应归二月分截缺,所遗安东县知县系沿河繁疲难兼三要缺,例应在外拣补。查该处地方滨海临河,民情强悍,狱讼繁多,非精明干练之员不足以资治。兹於通省现任知县逐加遴选,非现居要缺即人地未宜,实无合例堪调之员。惟查有即用知县张壮彩,年四十四岁,山东峄县人,由廪生,光绪十一年乙酉科,本省乡试举人,十五年己丑科会试中式贡士。十六年庚寅恩科补行殿试三甲进士引见,奉旨著以知县即用。钦此。签掣云南遵例报捐改指江苏,旋因修墓请假回籍,于十六年十一月在籍丁母忧,十九年二月服满起复,由籍给咨赴补,二十年二月三十日 咨到省,接准部覆应以到省之日作为该员到省日期。查该员年强才裕,熟悉河工,以之请补安东县知县贵缺,人地相宜,洵堪胜任,与例亦属孔符,据江宁布政使松寿等会详请奏前来,臣等往返函商意见相同,合无仰恳天恩俯准,以即用知县张壮彩补授安东县要缺知县,实于地方河工均有裨益。如蒙谕允,系即用知县请补知县衔缺相当,毋庸送部引见,亦无须查造参罚,谨会同漕运总督臣松奏合词恭摺具拣。乞皇上圣鉴训示。谨奏。奉硃批,吏部议奏。钦此。[11]

从两江总督刘坤一的奏折得知,淮安府安东县是“沿河要缺知县”“地方滨海临河,民情强悍,狱讼繁多,非精明干练之员不足以资治”。刘坤一认为安东县是个重要的大县、难治的大县,非精明干练之员不能治理。故此,刘总督荐举张壮彩“年强才裕,熟悉河工”,堪当此任。但是,朝廷并没有及时采纳刘坤一、奎俊的意见,只朱批“吏部议奏”。那么,李翰鋆丁忧后究竟是什么人在署理安东县令呢?也就是说自“李翰鋆于光绪二十四年(1898)二月初二日闻讣丁母忧开缺”,到光绪二十五年(1899)十月二十五日,安东县县令遗缺又有了变化。

光绪二十五年(1899)十月二十五日,藩辕牌示现署安东县候补知州杨增芳调署邳州,所遗安东县缺以现署邳州之孙友萼对调署理。[12]

显然这阶段安东县缺是候补知州杨增芳在署理,并非张壮彩。也就是说自光绪二十四年(1898)二月二十一日,因安东县李翰鋆丁忧道缺,到光绪二十五年(1899)十月二十五日之前,一年多时间,安东县知县一直是候补知州杨增芳在署理。到光绪二十五年(1899)十月二十五日,署安东县候补知州杨增芳调署邳州,所遗安东县缺以现署邳州之孙友萼对调署理。因此,根据这个官方记载,代理安东县事的吴昌硕应该是光绪二十五年(1899)十一月十六日从候补知州、署理安东县杨增芳调离安东县到邳州任职后,前署理邳州、现署理安东县知县孙友萼还没有来接任之前临时代理的;或是另一种可能,即现署理安东县知县孙友萼从前任杨增芳接安东县县令印绶后有特殊情况不能及时履职到任,经大府札委,由吴昌硕代理一个月。只有这两种可能性。

吴昌硕在任“一月安东令”期间作诗四首。《岁己亥十一月摄安东县即目》,曰:

旧黄河势抱安东,古木寒潭万影空。

卧榻冷悬高士雪,卷茅狂听大王风。

诗来淮上秋山里,人在天涯水气中。

眼底石头真可拜,倘容袍笏借南宫。

米元章曾为涟水军。[13](图六)

图六 吴昌硕诗《十一月十六日摄安东县即目》

可以看出吴昌硕在这里已经有以北宋著名书画家、安东县前任知涟水军的米芾米元章为人生榜样了。

还作《留别安东训导李福清学博振禧》《小麓任君招饮淮上,席间有谈淮阴侯事者,赋此寄慨》和《襄贲多盗贼诗志》三诗。从中可以体味吴昌硕此时的心境、履职和交游情况。

吴昌硕在任“一月安东令”期间,其好友沈石友作《寄吴昌硕时权安东令一月》诗:

昌硕权知安东县事书来谓:聋聩之人居然登之堂上,自审殊可笑并示数诗,赋此报之。

君耳聋聩心则聪,铜符初绾知安东。

安东多盗号难治,弦歌不足三径资。

萧然卧治三十日,淮水汤汤流去思。

雪中梅花嚼不饱,题诗满壁张颠草。

想见升堂理簿书,竹马儿童笑潦倒。

如今聋聩乃好官,与民休息民皆安。

君不见察察为明猛于虎,穷巷孤嫠哭声苦![14]

那么,吴昌硕在代理安东县知县任上干了多长时间呢?

吴昌硕于光绪二十五年(1899)十二月十五日在给沈石友的书信,道出了吴昌硕代理“一月安东令”的酸甜苦辣:

弟自秋徂冬,远留淮上,初得道署谳局,旋于前月几望,檄代安东县事,地方枯瘠,民性刁悍,断非弟所能久为者。幸接署者速来,业于十七日交卸。[15]

吴昌硕在这封信里对老友沈石友说了不少私密话。信开头说他到淮上最初得个淮扬道道署清江发审局差事;很快又于“前月几望”——就是于上个月十六日,得上级任命代理安东县知县;安东县“地方枯瘠,民性刁悍,断非弟所能久为者。”安东县在淮阴的东北面,黄河古道的北岸,地处淮河流域,这里土地贫瘠,乡民穷困,实是一个难治的“沿河繁疲难”大县。吴昌硕到任后,深为琐碎的公务及每日的坐堂问案所厌烦,况且作为小小的县令对上要打点逢迎,对下要催税纳贡、审案查办,甚是烦人,吴刚一上任就想开溜啦。最后说得明白:“幸接署者速来,业于十七日交卸。”所幸接任者将于后天,即光绪二十五年(1899)十二月十七日就要来与吴昌硕办安东县知县交卸手续了。

为此,吴昌硕在辞官的光绪二十五年(1899)冬天,接连刻制了数枚同样文字的“一月安东令”印章。吴昌硕最喜欢那颗大印,他还将初来安东县写的《岁己亥十月摄安东县偶成》作为边款刻在印体上。(图七)

图七 吴昌硕刻“一月安东令”

或许,当时的吴昌硕真的是厌倦了官场。但此时吴昌硕的仕途并没有就此结束,人们津津乐道的吴昌硕在“一月安东令”后即辞职,从此“决绝仕途,专心艺事”的说法是不符合真实情况的。事实上,吴昌硕在辞别安东县之后,与官场并没有决绝,他的仕途仍在路上……

那么,吴昌硕又是如何离任的?他离任后又去哪儿呢?

光绪二十六年(1900)三月廿一日(4 月20 日),吴昌硕再次写信给老友沈石友,道出了其中的原委:

石友先生尊鉴:昨自袁浦归,今接惠书,快读佳章,知豪兴不减,欣慰无已。本拟早晚偕荣老游虞山,藉作畅谈行乐。而先生有浙游之兴,且暂缓握手也。不知究定何日动身,尚望示悉。弟二月中已至上海,因清江来电,索弟即返。及至清,知是淮安府委清理清河县积案。弟因日来重听加剧,此差辞去不当,请假南旋养病一月再定耳。止奔走忙碌,亦甚无谓。欲不尔,则一家待哺,不容缓,如之何?世受益甚,我辈益无聊。写字作画外,闭门面壁。吾先生所谓心孤欲近禅也。过润州曾登金山,得七律云:

金山亭子塔低昂,高蹑春云礼上方。

佛坐南朝观水月,人当北固振衣裳。

墓谀郭璞游仙死,才服坡公解带狂。

淘尽英雄千古恨,大江东去海汤汤。

……[16]

这封信写得很清楚:吴昌硕已经于光绪二十六年(1900)二月回到上海了,清江浦方面(当指淮扬道道署衙门,其时吴昌硕还在淮扬海道道署清江发审局差委,署安东县令仅仅是临时性的)来电,要他赶快回去公干。吴昌硕也回去了,得知是淮安府要委任他去清河县清理积年的案子。清江发审局就是干审案子的活,清河县与安东县同是淮安府的下属县。吴昌硕以“近日重听加剧”为由,先请假南旋养病一月后再做决定。以“耳聋加剧”为由,从此溜之大吉,离开了清江浦。吴昌硕在南下回程路过镇江金山时还触景生情、愤愤不平作了首七律,结尾那句“淘尽英雄千古恨,大江东去海汤汤。”道出了吴昌硕此时无尽的感慨。

光绪二十六年(1900)六月初一日…… 知县…吴俊卿禀知由清江发审局差次来府。[17]

清江发审局的差事也不干了,他回到了苏州府销差。吴昌硕总算结束了这次淮上“谋差”。

吴昌硕这次淮上“谋差”,留下了“一月安东令”的故事,也是吴昌硕官宦生涯中的一段重要履历。吴昌硕直到80 岁高年,还对这段仕宦生涯耿耿于怀。他在民国十二年(1923)仲冬赠诗给隘堪先生(孙德谦,字受之,晚号隘堪居士,近代目录学家、学者),前有《存古学堂》诗一首:

安东作吏民何补?返棹吴门求学圃。

官符复来捉吏往,策论皇皇校存古。

存古学堂……

癸亥冬仲,小诗赠隘堪先生,幸教我。

吴昌硕时年八十……(图八)[18]

要之,吴昌硕署理“一月安东令”是被别人接任署理的,说他是辞去安东县令并非事实,因吴昌硕仅仅是临时代理,就代理一个月时间,正式任命的县令上任了,你就得让贤。如果说吴昌硕辞去清河县的“差事”,那还讲得过去。但吴昌硕那时还是淮扬海道道署清江发审局的局员,他虽称病未就淮安府清河县的“差委”,但他还有五品顶戴、候补直隶州知州、候补知县等虚职头衔,吴昌硕的仕途远没有结束。

图八 吴昌硕赠隘堪先生诗卷

注释

[1]《吴昌硕尺牍集》,〔日〕栗芦水藏、编辑并发行,2007年版,第2 页。

[2]《吴昌硕全集》(全十二册),邹涛主编,上海书画出版社,2017 年11 月第一版,尚佐文 解小青主编分卷《文献卷一·信札》,第107 页。

[3][4][5]朱关田编《吴昌硕年谱长编》,浙江古籍出版社,2014 年版,第171 页。

[6]《申报》1897 年11 月18 日(十月二十四日)第10 页。“金陵官报”。

[7]《申报》1898 年3 月19 日(二月二十七)第10 页。“金陵官报”。

[8]《申报》1898 年3 月23 日(光绪二十四年三月初二)第9页。“金陵官报”。

[9]《申报》1898 年3 月29 日(光绪二十四年三月初八)第10 页。“金陵官报”。

[10]《申报》1898 年6 月17 日(光绪二十四年四月二十九)第10 页。“金陵官报”。

[11]光绪二十四年五月十四日《京报》全录《申报》1898 年7 月12 日(光绪二十四年五月二十四)第14 页。

[12]《申报》1899 年12 月8 日(十一月初六),第9 页。“金陵官报”。

[13]吴昌硕撰《缶庐诗》卷四,乙卯(1915)刻本。

[14]沈汝瑾撰《鸣坚白斋诗存》十二卷之卷四,民国十年刻本。

[15]朱关田编《吴昌硕年谱长编》,浙江古籍出版社,2014年版,第171 页。

[16]朱关田编《吴昌硕年谱长编》,浙江古籍出版社,2014年版,第174 页。

[17]《申报》1900 年7 月2 日转载“苏垣官报”。

[18]《吴昌硕全集》(全十二册),邹涛主编,上海书画出版社,2017 年11 月第一版,陈大中主编分卷《书法卷三·纪年书法作品》,第51 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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