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谈《小山词》中“梦”的意象

王世枭鉴 邹冉 代雷

【摘要】“梦”的意象是中国古典文学里的常用意象，北宋词人晏几道就十分擅长以“梦”作意象。他所著的《小山词》通过高频次的“梦”意象塑造了带有花间词风的类型化的多元风格和情感、想象交融的内涵美，丰富了“梦”意象的多样性，开创了“梦”意象的新境界，在诗坛上留下了独特的文学价值。

【关键词】《小山词》；意象；多元；内涵；价值

【中图分类号】G623.3 【文献标识码】A

一、《小山词》中 “梦”意象的多元性

意象和意境是中国古诗词品评常用的字眼，一个诗人词人擅长用什么样的意象就会相应形成什么样的风格。《小山词》中的梦意象可发挥其独到的特长，勾通人间天上、凡界仙境、现实理想，从而构成一个似真非真、迷离而优美之境。[1]那他的“梦”，有着哪些类型化的风格呢？

（一）企盼美好的桃源梦

作为与现实对抗的武器的“梦”是小晏有意为之的，是他对人生意义探寻所滋生的独特心理现象。[2]晏几道一生，不追求声色犬马和万众瞩目，而是寂寞沉醉向往桃源，正如《小山词》第五章《生查子·官身几日闲》中所写。

桃源梦虽美，可现实毕竟是不以个人意志为转移的。在历史上一生潦倒的晏几道，完全不屑于像世俗之辈一样对功名利禄趋之若鹜，他在《玉楼春》写下“古来多被虚名误”词句来警惕自己。晏几道还自言“赏心多是酒中仙”，宁肯落魄逍遥，以诗词为寄托，也不愿意追名逐利、热心世俗。

意象之所以被理解为“意中之象”，首先意味著处于抒情主体的观照中，亦即在诗意的观照中呈现。[3]品尝过繁盛与衰败的人，或许更易将一腔真情写得动人心魂。晏几道在词作里写下对理想桃源的希冀，而我们在繁盛风景、醉乡欢笑中读出了他的梦里离殇。世间没有遗世独立的桃源，史上却有愁绪绵绵的“小晏”，他以梦为马，耕植在诗词的田园。

（二）情愫满怀的相思梦

如果说桃源梦是晏几道的一种无奈空想，那么相思梦则是相关生老、不肯消释的痴心情怀。毫不留心于仕途的晏几道在爱情上却痴情断肠，大量的相思之作中他形成了多感缠绵、清朗凄凉的词风。在词篇里，他好用寒星、残月、冷泪、孤灯等来写自己的相思之梦。下面以《长相思·长相思》为例做具体分析。

这首词开言就写到“长相思”，复沓叠咏，运用设问的方式表达了一位相思女子的急迫难耐，以及她情感翻涌的心绪变化。善于写诗的人应当创造一个“境生于象外”的艺术意境，以便起到“言有尽而意无穷”的艺术效果。[4]整首词以一个女子的口吻，表达期望与恋人相聚的炽热相思，相思不能相见，多情而悲情，感人肺腑，梦止于梦。

晏几道的词作常写相思离别的柔情，也善写儿女情长的依依。以梦写情，是词人言情曲折跌宕的重要表现形式。晏几道沿着花间词人的诗路以梦写情，在凄凉、寂寞、伤感的词境中表达自己的情愫，传达对伊人的相思。

（三）仕途侘傺的辛酸梦

晏几道对桃花源的幻想和离恨相思都和他多舛不顺的仕途、命运紧密相关。虽生于宰相之家的繁华之中，无奈家道中途衰落，其心中的苦闷哀痛无人可诉、无处可说，只好将这一份哀愁寄予诗词之中。[5]下面以晏几道的《鹧鸪天·十里楼台倚翠微》为例展开讨论。

上阙写到：沦落天涯的羁旅行人在梦中倾听杜鹃啼叫，当作灵物对自己的劝慰，招人厌恶的流莺肆意飞鸣。实则是词人的意识在睡眠中的反应，他自艾自怜，比起现实中的形影相吊更加令人叹惋。下阙写到：“行人”从梦中惊醒，听到的却是“不如归”的告诫。实则是词人对家道渐衰、落魄半生的身世抱着这一种恐惧和不安。结尾一句采用问句收场，点明本词主旨，附和“杜鹃”“不如归”劝告，情感真挚，构思巧妙，语言流丽。

读《小山词》，可以分析出晏几道由贵变衰以及失意之后的凄苦心情，家道的中落注定了他一生坎坷的悲剧，失意狂傲造就了他辛酸的命运。

二、《小山词》“梦”意象的内涵美

（一）对抗现实的虚拟寄托

晏几道早历富贵，却一生沉沦，词中诉尽身世情苦，就有凄厉哀苦之声，所以晏几道的桃源梦就没有陶潜那样自在逍遥，而是对造化有一种无可奈何，对人生有一种避让逃脱。两者虽然都是避世的胸襟，其中情愫不一，从实践的可能性上更是迥异。陶渊明身为小吏可以恣意任性地挂冠而去，而晏几道生来就身在钟鸣鼎食之家，遭遇人生悲凉就有着不可言喻的凄怆。

晏几道更多的是直接点出梦字，写下诸多意象，虽然繁多，但诗情又大多统辖于如下几类：

（1）“梦”的意象是晏几道对情感的一种执着：《南乡子》“几夜月波凉。梦魂随月到兰房”。

（2）“梦”的意象是晏几道对现实的一种幻想：《生查子》“归梦碧纱窗，说与人人道”。

（3）“梦”的意象是晏几道对未来的一种期待：《鹧鸪天》“从别后，忆相逢。几回魂梦与君同”。

当我读到这些锦绣的锥心之句，似乎面对着一个徘徊踟蹰的神游的灵魂，跟随着他追忆往昔风流，思念他梦里断肠的姑娘，陪伴着他天马行空的哀怨叹惋。梦幻中的愉悦和现实中的苦楚是成正比的，梦里有美好，现实就有多么落寞。

（二）安抚内心的情感归宿

晏几道这种悲剧的人生遭遇，加之孤高耿介的个性，使得他在创作过程中自觉地使用了梦意象，呈现出独特的艺术风貌。[6]但是经济发展成果显著，商业繁荣，为北宋文化的发展创造了一个相对宽松的环境，使得词人可以充分表达其情感，令宋词发展达到古代史的巅峰。

因此，北宋词人词中所描写的意象和所表达的情感，或多或少地受到这样的社会大背景的影响，从而在词中体现出词人真实的想法及真实的社会风貌。如晏几道晚年在《阮郎归》中写道：“衾凤冷，枕鸳孤，愁肠待酒舒。梦魂纵有也成虚，那堪和梦无。”表达了面对梦境都要离去的清冷落拓的心境，也是词人对其一生官场郁郁不得志的感慨。历史上的晏几道在父亲晏殊死后仍旧我行我素，过着奢侈的花天酒地生活，最后落得穷困潦倒的下场。生活上的任性似乎是晏几道进行的一种自我麻醉，麻醉之后在词的世界里寻梦。悲剧的人生遭遇使得晏几道在创作过程中自觉地选择梦意象。[7]

三、《小山词》中“梦”意象的文学价值

（一）斑斓多彩——《小山词》丰富了“梦”意象的多样性

在晏几道莺歌燕舞的欢笑背后透漏出凄凉、冷寂。《小山词》情调往往伤感悲凉，在缓缓流淌的情感河流中，小山一任洪流泛滥，从不设堤岸。尤其是当小山沉浸在如梦往事时，更是凄凉入骨，曲折有致，感人至深，被后人称为“古之伤心人”。他在长调慢词风靡流行时，他仍然坚持只作小令，将花间以来的小令写到了极致。

诗歌作为生命情感的喷发物，可以按多种不同的原则将其进行定义分割。[8]在晏几道的词作里，“梦”意象可谓丰富多样，“春梦”“秋梦”“梦云”“梦魂”“梦草”“高唐梦”“桃源梦”“鸳屏梦”，等等。在这些瑰丽各色的梦里，晏几道描绘了人世间的悲欢离合，抒发自己对爱情、人生乃至世界的慨叹。

（二）巧匠运斤——《小山词》开创了“梦”意象的新境界

“意境”，就是超越具體的有限的物象、事件、场景，进入无限的时间和空间，即所谓“胸罗宇宙，思接千古”，从而对整个人生、历史、宇宙获得一种哲理性的感受和领悟。[9]晏几道在《鹧鸪天·小令尊前见玉箫》中写到“梦魂惯得无拘检，又踏杨花过谢桥”，梦魂原本是缥缈无形的东西，词人却赋予它可观之感，冠以“无拘检”的轻盈潇洒之态，仿佛优哉游哉。《古今词话》上记载到：程叔微言曰：“伊川闻诵叔原词‘梦魂惯得无拘检，又踏杨花过谢桥，乃笑曰：‘鬼语也！意颇赏之。”可见晏几道的造诣令古今人所赞叹。晏几道的词用别具一格的“梦”意象区别于其他婉约派词风，轻灵、婉转、柔媚、清新，在文学史上尤其是词史上开创了“梦”意象的新境界。

综上所述，我们在对《小山词》中“梦”的意象、内涵、情感和价值影响的分析探究中可以见出：词人的《小山词》坚守小令阵地，通过怀古恋旧的题材、满载感伤的笔触、忧伤哀婉的情愫，创作出了“桃源梦”“相思梦”“辛酸梦”这样具有独特风格的类型化的词作，丰富了“梦”意象的多样性，开创了艳而不俗、秀气胜韵的新境界。

参考文献：

[1]文珍.小山词梦意象浅说[J].琼州大学学报，2002（2）：71-72.

[2]王震宇.《小山词》“梦”意象解析[J].科技信息，2009（11）：166.

[3]蒋寅.语象·物象·意象·意境[J].文学评论，2002（3）：69-75.

[4]张少康.论意境的美学特征[J].北京大学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1983（4）：49-60.

[5]付芮.《小山词》中“梦”的意象解析[J].钦州学院学报，2014（1）：60-65.

[6]刘春阳.浅论晏几道《小山词》中的梦意象[J]. 科教文汇（下旬刊），2009（7）：242.

[7]刘春阳.浅论晏几道《小山词》中的梦意象[J]. 科教文汇（下旬刊），2009（7）：242.

[8]沈茂华.舒婷诗哀婉意境探析[J].广东开放大学学报，2018（5）：83-86.

[9]叶郎.说意象[J].文艺研究，1998（1）：17-22.

作者简介：王世枭鉴（1995-），男，湖北竹山，本科在读，研究方向：新闻传播；代雷（1997-），女，湖北房县，专科在读，研究方向：语文教育；邹冉（1997-），女，湖北武汉，本科在读研究方向：新闻传播。

（指导老师：李虹）

基金项目：2018年湖北省大学生创新创业训练项目“改革开放以来民间文学平台建设的现状及发展策略研究——以广东省沿海文艺（报）社为例”

（项目编号：201811336056，KC201805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