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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书馆外交的美国经验和中国展望

2019-10-18

图书馆 2019年10期
关键词:外交图书馆文化

粟 锋

(国防科技大学文理学院 长沙 410073)

图书馆是人类文明的母库。从历史的长镜头来看,有文字记载的图书馆外事活动早于现代国家外交活动,图书馆与国家外交天然契合在一起。新中国成立70年和改革开放40年来,我国图书馆开展公共外交、文化外交成绩斐然,已成为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外事工作中不可替代的人文纽带。笔者通过梳理国内外图书馆外交的研究文献,尝试构建图书馆外交的理论解释框架,借鉴美国图书馆外交经验,探索我国图书馆在中国特色大国外交中的角色定位与建设路径。

1 研究综述:图书馆与国家外交的理论关联

利用国内外数据库检索相关文献。第一,以“图书馆and外交”“图书馆and一带一路”“图书馆and中国特色大国外交”为主题词,匹配程度为精确,在CNKI数据库分别检索到期刊文献117篇、122篇、0篇。从宏观上来说,这表明我国学界在图书馆与外交的理论关联方面已经有了相关探索,并且注重把图书馆建设与中国提出的“一带一路”倡议结合起来,我国图书馆学研究者具备提升中国国际话语权的学术自觉与担当。在此基础上,我国图书馆如何在中国特色大国外交的政策背景下,找准自身定位,并在中国和平崛起的过程中,为提升中国文化软实力作出新的贡献,还需要深入研究。第二,在欧美国家,图书馆与博物馆在很多场合是一体的,即图书馆也是博物馆,如美国总统图书馆(Presidential Library & Museum)、哈格利博物图书馆(Hagley Museum & Library)。文章以“(library or museum) and diplomacy”“(library and America) and diplomacy”为主题词,在Web of Science等外文核心数据库,共检索到相关文献近270篇,其中大多是对图书馆与文化外交、公共外交理论关联的研究,少有外国学者关注“一带一路”倡议与图书馆建设。笔者认为中国图书馆学界进一步诠释、传播、践行中国特色大国外交的政策主张仍大有可为。第三,文章经过文献梳理和类型学分析,发现国内外学界对图书馆参与国家外交活动的理论研究多围绕在图书馆的外交使命、路径、策略三个方面。

1.1 关于图书馆的外交使命

较有代表性的两种观点是北京大学王子舟、广州图书馆潘拥军认为“图书馆的基本属性是公共空间、文化空间,这决定了图书馆是公共外交的理想平台”[1]。美国纽约大学亚当·R·托马斯 (Adam R. Thomas)认为“图书馆是民主的产房,其最初的任务是通过分享交流艺术和文化,以扩大社会共同体对民主意识的认同”,这为美国通过图书馆外交输出民主提供了理论基础[2]。诚然,知识无国界。但图书馆作为一个文化概念出场时,既带有崇高、智慧的普遍意义,又不可避免地打上本国和本民族的思想烙印。以普遍意义为支撑,以本国特性为内核助力外交,是图书馆的重要使命。就中国新时代图书馆的外交使命而言,应当是在五四运动100周年之际,赓续19世纪新图书馆运动的精神,不止于对内“输入文明、开通智识”,更进一步推动“文明互鉴、厚植民间”。

1.2 关于图书馆的外交路径

图书馆的基本属性决定了其外交路径,即图书馆公共外交、文化外交。国内学者提供了图书馆不同外交路径的研究案例,如“上海图书馆的公共外交实践与探索”(上海之窗)[3]、“冷战时期的美国图书馆——文化外交工具的历史考察”[4]。值得注意的是,中国学者在谈论图书馆公共外交、文化外交时,时常混淆概念的边界。尽管这是紧密联系的一组概念,但有些文献直接把二者等同起来。美国南加利福尼亚大学尼古拉斯·J·卡尔(Nicholas J. Cull)从技术传播的角度回顾了美国公共外交的历史,并对公共外交与文化外交做了严格的定义区分,强调公共外交是通过技术手段增加与外国公众的接触来执行外交政策,文化外交侧重于文化交流、制度输出、价值观传播,两者相辅相成又各有所侧重[5]。

1.3 关于图书馆的外交策略

外交策略属于微观层面,可以具体到图书馆如何组织开展外交活动,因而这一类研究成果较多。国内学者近年来结合“一带一路”倡议,提供了许多值得图书馆实务工作者参考的建议,如“公共外交视角下的出版物国际交换策略”[6]、“一带一路”倡议下的图书馆国际交流与古籍保护等[7]。国外学者十分关注图书馆的外交策略,英国莱斯特大学蔡云慈(Yunci Cai)考察了法国与新加坡两国图书馆、博物馆外交中海外收藏品展览的运行概况,她认为图书馆跨国合作与文化交流或许最初并不带有政治目的,但是随着时间延长,合作方所属国家之间不对等的相互依赖关系会给图书馆合作嵌入政治性的外交后果[8]。不难发现,图书馆外交策略总是服务于外交使命,不同的策略归口于相应的外交路径。

1.4 总体评价与理论框架

从国内外学界关于图书馆外交的研究进展来看,一是国内图书馆学研究者与国际接轨,研究视域基本与外国一致,涵盖了图书馆的外交使命、路径与策略,为下一步研究奠定了扎实的基础,但与国外学者相比,在定义的明晰化、概念的操作化等方面还有待加强。二是国外图书馆学研究者们大都具有跨学科背景,关注的问题更为宏大,国别比较、定量分析等研究方法使用较多。而国内学者大都具有图书馆实务工作的经历,对相关问题的思考会更加契合图书馆工作的客观实际。这是我们的研究优势,但也要扬长避短,立足本学科,开拓研究视野,提升图书馆学服务国家外交的能力与水平。三是文章试图在图书馆外交研究现有文献的基础上,构建基于图书馆外交使命—路径—策略的理论解释框架(如图1所示),并以美国体系化的图书馆外交为研究对象,解析其历史经验,为探索我国图书馆在中国特色大国外交中的角色定位与建设路径提供借鉴。

图1 基于图书馆外交使命—路径—策略的理论解释框架

2 经验借鉴:美国图书馆外交的历史经验

2.1 使命:输出美国民主

现代图书馆核心价值与民主的内核较为一致,即平等和开放。美国图书馆民主链接项目(Libraries Connect)的核心价值追求是“创造更广泛的有利于理解彼此的知识互动模式,创建跨国界的直抵人心的公民参与社区”[9]。美国伊利诺斯大学芝加哥分校德里克·S·里翁(Derek S.Reveron)指出“自冷战结束以来,美国一直以民主赞助国自居,在世界各地输出民主一直是其外交政策的核心内容”[10]。美国努力把图书馆塑造成“无论何种信仰、种族、肤色的人们,都可以聚集在一起分享意见和兴趣,且无论何种言论都不会受到批判的场所”,使其成为美国梦和民主社会的象征[11]。借着图书馆的文化魅力,这种印象深入人心。大多数移民或者援助对象容易在图书馆公民培训等民主体验项目中表达真实意向,对美国产生好感。在此基础上,美国布局在其他国家的图书馆援助机构大量收集经济、政治和社会各方面的顾问资料,并资助当地相关组织实施促进民主的项目。美国俄克拉荷马州立大学詹姆斯·M·斯科特(James M. Scott)考察了1988到2001年美国对发展中国家的民主输出效果,发现这种瞄准特定受众的民主援助比一揽子经济援助计划效果要好得多[12]。因此,美国图书馆外交在输出民主过程中具有瞄准和筛选适用人群的独特优势。美国图书馆以其对受众的广泛选择和有效影响,成为美国实施民主输出的战略平台,评估民主促进成效的第三方机构。

2.2 路径:美国图书馆协会(ALA)与Web 2.0

美国图书馆协会(ALA)成立于1876年,是全世界历史最悠久、规模最大的图书馆发展领导组织,下辖美国学校图书馆员协会(AASL) 、图书馆馆藏和技术服务协会(ALCTS)、 公共图书馆协会(PLA)等11个分功能协会,由美国财政支持结合私人资助开展活动,是美国开展全球图书馆外交的重要协调机构,其前执行主席罗伯特·韦奇沃思(Robert Wedgeworth)曾在1977年《美国图书馆现状报告》中就直言不讳地说“图书馆在国际政治格局中拥有越来越重要的位置,(美国的)全球图书馆外交将以履行国际任务的形式实现国家目标”[13]。

表1 美国图书馆外交路径的版本分析

美国图书馆外交路径可以概括为“技术搭台,文化唱戏,巩固霸权”。“文化唱戏”的崇高标语已经沿用多年。美国图书馆协会认为,“美国有义务领导全球图书馆的发展、推广和改善,以信息服务和图书馆职业技能确保人人都可以公平获取信息、增进学习”[14],把这作为图书馆文化外交的“国际任务”。而信息科技革命加速推动了美国图书馆外交转型升级,技术平台由Web1.0进入到Web 2.0,具体情况如表1所示。早期的图书馆外交仅以文化的粗糙传播施加影响,1935年威尔逊总统曾通过图书馆系统传播其著名的“十四条和平原则”讲话母带。如今传播技术已经较为先进,可以定向推送给精心选择的目标受众。无论时代如何变迁,外交路径的最终目的都是要有利于实现“美国第一”的“国家目标”。

2.3 策略:美国全球图书馆外交的项目运作

美国在1996年出台《图书馆与博物馆服务法案》,依据该法案成立博物馆与图书馆服务署(IMLS),这一专职机构为美国博物馆和图书馆提供联邦政府层面的政策支持,负责制定图书馆发展战略规划,是美国图书馆协会重要的资金提供机构。美国图书馆协会历年来会围绕IMLS制定五年战略规划,并实施一些促进民主的重点项目(如表2所示),其中不少可以归为图书馆外交的具体策略。这些项目的具体实施愿景是:第一,图书馆要推动公众广泛运用质疑的权利,提升自由调查的知识技能,寻求官方媒体报道背后隐藏的“真相”。第二,图书馆要抵抗国家过度的保密审查,扩大自由出版权利,推广电子接入设备。第三,提倡图书馆“价值中立”,满足特殊群体、少数群体获取数字资源需求,弥合数字鸿沟,呼吁社会提倡多样性生活。

表2 2013—2018年美国图书馆协会年会报告的民主项目分析

诚然,美国图书馆协会引领各个图书馆实施的重点项目拥有很多值得我们借鉴的管理技术、组织经验,但从图书馆外交来看,这些重点项目实施范围不限于美国国内图书馆,而是作为一种普世的价值理念引领全球图书馆发展,中国必须认真审视、反思其策略背后的深意。其策略的主要意图:一是通过开展培训,把全球图书馆精英塑造成精神上的美国图书馆人,用美国标准剪裁各国图书馆出版、收藏等发展计划。二是利用图书馆国际倡议削弱主权国家的保密自主性,把国家对内的数字自由混淆为国际间网络主权的不设防状态,鼓动民众开展“颜色革命”以寻求数据平权。三是试图建立无国界的图书馆联盟,借由图书馆的世界文化特性移植美国民主,培养欧美公民文化。

3 对策建议:我国图书馆在中国特色大国外交中的角色

基于区块链与5G技术的Web3.0时代即将到来,图书馆外交的技术平台将发生革命性变化,技术本身也成为外交策略选择的重要议题;中国等新兴国家综合实力不断提升,大国间关系不断调整,软实力成为主权国家间施加影响的关键要素,图书馆外交在大国外交中的作用得到凸显。结合中国特色大国外交的整体布局,我国图书馆应当立足国内,放眼全球,面向未来,传播中华文化和中国理念,为世界贡献更多的公共文化产品。从美国图书馆文化外交的经验来看,愿景和理念引领必须宏大而周全,但其最终必须落到实处,以图书馆具体项目的运作、图书馆人的精益务实书写中国图书馆外交的未来。

3.1 立足国内,做中国故事的收集者,推进中华文化创新性发展

美国图书馆外交的底蕴是积攒了许多特点鲜明的美国故事,其建国历史并不长,但是它擅长于从历史中凝练精华文字,其中《权利法案》和《独立宣言》等相关的重要国史著作常年霸占图书馆借阅排行榜前列。中国历史悠久,我国图书馆是中华传统文化的汇集地,不仅要承担传承文化、保存文化的使命, 还要推动中华文化实现创新性发展。首先,我国图书馆要及时更新、添购经典图书,政府部门要健全图书馆法案,重视图书馆联盟式管理、运作,为图书馆收集、讲好中国故事提供资金支持。其次,持续开展经典阅读活动,与汉服、古风等新潮流相结合,运用Web2.0平台直播经典诵读,采用喜闻乐见的形式吸引年轻人传承中华文化。最后,用好用足存量资源,近年来《国家宝藏》的热播很好地带动了博物馆文旅经济,图书馆也要把库存的古籍善本转化为中华文化的教育题材,向公众讲解古籍的前世今生,让古籍活起来。

3.2 放眼全球,做中国声音的传播者,践行“人类命运共同体”理念

一些国家建立了全球文化活动中心,如西班牙塞万提斯学院、德国歌德学院等,这些文化活动中心实质是图书馆样式的文化体验馆[15]。美国在没有实体文化中心依托的状况下,仍然有效传播了美国声音。要提高图书馆外交的影响力,关键要从传播理念上下功夫,美国梦的理念就是美国图书馆外交的制胜法宝。中国也在世界各地建立了一定数量的孔子学院,2013年还成立了孔子学院数字图书馆,为全球对中华文化感兴趣的友好人士提供语言文化、人文社科数字资源。“人类命运共同体”是习近平主席多次强调的国际关系设想,孔子学院在开展国际交流与合作时,做中国声音的传播者,克服文化差异,可在当地图书馆开辟“中国馆开放日”,把“人类命运共同体”的中国理念推向国际,赢得广泛认可。

3.3 面向未来,做公共文化产品的供给者,落实“一带一路”倡议

中国开展图书馆外交的重点和机遇是落实“一带一路”倡议,这是前述文献梳理的共识。在中国特色大国外交的视野中,“一带一路”倡议是中国建立新型国际关系、改革欧美国家主导的旧国际秩序的关键一步。当前,国内部分图书馆已经与 “一带一路”沿线国家和地区的图书馆建立了交流合作关系,有研究建议我国与沿线国家图书馆在合作交流时应建立图书馆联盟机制、联合建立信息资源门户、加强特色文化资源合作、开展全方位馆际交流互访[16]。这些建议具备可操作性,其瞄准了图书馆外交落实“一带一路”倡议的主线,即通过交流合作为中国和沿线国家提供更多的公共文化产品。

4 结语

当今世界政治经济格局充满不确定性,大国战略不断调整,在国际关系大变革、大发展、大调整之际,我国图书馆在中国特色大国外交整体布局中扮演尤为重要的角色,既要服务于构建“人类命运共同体”、实施“一带一路”倡议的外交使命,又要在这个过程中实现图书馆的自身发展,推动我国图书馆走向国际化,在图书馆全球发展规划、图书馆领域标准制定上拥有更大的国际话语权。

(来稿时间:2019年4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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