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科幻中的上层建筑意象

2019-10-14尤梓

廉政瞭望·下半月 2019年1期
关键词:科幻电影科幻

尤梓

对于未来,科幻电影的构想是花样百出的:未来都市生活中,人们吃喝住行中使用的各类工具都有各式各样的呈现。但是一到未来人类的社会组成模式上,科幻就显出了想象力的疲软。

《流浪地球》的第一个“槽点”来得很快。开场几分钟,刘户口和韩子昂因为刘培强是地球前面“领路”的宇航员,可以不用抽签直接进入地下城,被部分网民吐槽为“特权”。

这种特权与《绝世天劫》中“钻井队”要求处理好罚单、住在白宫、永不交税的要求不是类似嘛,都是救世英雄人性的影视表现。如果刘培强真说出,“什么要求都没有,我当炮灰我光荣”,那吐槽“红专”的可能更多哦。

再说抽签。让比尔·盖茨重新燃起对科幻小说兴趣的《七夏娃》中描写到,末日来临,世界各国都同意抽签决定谁能坐火箭逃命,但多数“抽”出都是最精英青年。只有委内瑞拉是个“耿直娃”,严格遵照协议,“抽”出了极为普通的青年,没能通过宇航训练,被淘汰掉了。于是,愤怒的委内瑞拉人强烈反對逃离计划。

结果在世界毁灭前一个星期,书中的美国总统茱莉亚直接用核武器灭了委内瑞拉。这样大反派不仅用特权逃到了太空,制造分裂,还成了活到最后的七夏娃之一。

不管是抽签、联合政府,还是七个夏娃繁衍出的种族,都是科幻作品对未来社会管理等上层建筑的想象,这些想象丰富多彩又富有隐喻。

作为未来社会载体的城市

《流浪地球》的北京地下城是现代城市的翻版,基本没有更多想象改造,对故事的发展也没有推动,《极乐空间》就不一样。在这部科幻电影里,富人们生活在人造空间站——极乐世界里,剩下的穷人则在人口过剩、遭到严重破坏的地球上苟延残喘。

正如索布切克在《银幕空间:美国科幻电影研究》中所说,科幻电影中的未来城市是一种介入性力量,绝非袖手旁观,而是施加影响。《极乐空间》所有的故事都围绕突破这种空间隔离展开。电影一开头,一群地球人乘坐飞船“偷渡”极乐空间,先是地球上的“潜伏特工”用导弹伺候。躲过这一关,还有极乐空间的防御武器等着。最终,一艘飞船也没有降落在极乐空间。

“偷渡”之难,表明在这种隔离城市形态中,社会阶层流动十分困难。另一部科幻电影《时间规划局》里,时间成了通用的货币,世界被划分为四个时区,从一个时区到另外一个时区的费用是一个月时间,而贫民区居民工作一天的工资才24小时时间。以这种方式,世界也被划分为不可流动的四个阶层,从富人区到贫民区很简单,但是从贫民区到富人区却几乎不可能。

除了隔离城市,科幻作品中最常见的就是以“川陀”为代表的“星球城市”。

在阿西莫夫的基地系列和帝国系列小说中,“川陀”这座城市唯一的功能就是行政管理,唯一的目的就是统治帝国,唯一的产物就是法律条文。这里的居民要么供职于帝国政府机构,要么从事维护和供给物资的工作,或者是学者。整个星球除了一小块权贵集团所有的森林外,绝大多数居民像鼹鼠一样终身穴居在覆盖着金属材料的星球表面之下的居住区内,甚至从来没有机会见到阳光。

“川陀”说明了一种人类心理,科技最终会导致人口的封闭,人类将在这种封闭下全体癫狂。令人意想不到的是,阿西莫夫说过这种封闭城市是他向往的地方,他不觉得这有什么令人生恶的。

建立在经济基础上的大企业政权

《星球大战》中,绝地武士欧比旺从塔图因星球带走天行者阿纳金很多年后,持续恶化的政治局势以及一次暗杀,将欧比旺引到了尘土漫天、到处都是半昆虫类智慧生物的荒凉行星吉奥诺西斯。在这颗银河边缘的偏远行星上,他发现了因为对共和国政策不满而聚在一起讨论独立事宜的分离主义势力头头们。除了熟悉的贸易联盟领袖,聚集在这里的没有一个正儿八经的国家元首,而是诸如银行业同盟、技术同盟和一大堆类似的商业组织的代表与首脑。

当然,这些伙计们并不是在这里谈生意的,而这些各色各样的“同盟”们所能做的事也已经远远超出了“做生意”的范畴——它们拥有自己的警察力量、舰队、国家机关以及相对应的政治权力,除了以追求经济利润为目标这一点之外,事实上已经与主权国家无二无别。

都说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这些大企业或者商业同盟,则直接成为“上层建筑”。前几年大卖的科幻小说《雪崩》中,整个社会已经彻底公司化,地球上到处是特许邦国,也就是特许经营组织准国家实体。书中写道,“如今郊郡社区才是住人的地方。郊郡是自成一体的城邦,拥有自己的疆界、法律、警察,应有尽有。”

至于政府,这个东西仅仅存在于不多的几处联邦建筑里,甚至高速公路边的帐篷里,由联邦特工持枪把守,随时准备抵抗来自街头的袭击。

由于没有权力的制衡、只有资本和人性的贪婪,这种半政府化的大公司在科幻作品中,大多是反派角色,有些还是大反派。《生化危机》系列中的“保护伞”为了在丧尸末日中不断汲取着自己的利益,不管是基因变异研究,克隆人研究,当然还有更扯的超能力,完全没有禁忌,整个世界都成了他们的实验室。

电影最后,最大的反派艾萨克斯博士被唤醒后,直言“世界还是会被清洗,胜利的还是保护伞公司”。而“保护伞”所有的高层都在地底沉睡,等着这场以全人类为“白鼠”的“实验”完成后苏醒,就像沉睡的吸血鬼等待苏醒一样。

依样画葫芦的上层建筑

一手遮天的大集团在科幻作品中还有很多,比如《黑客帝国》里的母体、《银翼杀手》里的泰勒公司。这样的状况看上去是不是很熟悉?

没错,资本主义原始积累阶段中,具有国家机器性质的各色公司,可是委实出现过不少:从最为有名的东印度公司(包括英国人与荷兰人)到19世纪末出现在非洲的诸多“特许开发公司”,甚至是主要在拉丁美洲“香蕉共和国”经营业务的“联合果品公司”……直到殖民主义体系瓦解很久后,在实行伊利里亚式资本主义的南斯拉夫联邦,这样的现象仍然以特殊的方式存在着。

对于未来,科幻电影的构想是花样百出的:未来都市生活中,人们吃喝住行中使用的各类工具都有各式各样的呈现。但是一到未来人类的社会组成模式上,科幻就显出了想象力的疲软。

科幻电影碍于时间的限制,较难全面展现出真正的社会、政治和宗教蓝图。于是,通常在旧体系基础上喷涂一个新的样式就当作未来的面貌呈现出来。《星球大战》就像是宇宙版的《帝国衰亡史》,共和国的参议院和绝地武士元老院对抗帝国的统治者。《阿凡达》则重述了美国白人移民对印第安部落原住民的剥夺史。换言之,科幻电影往往不是在创造新的世界,而是在依样画葫芦。

在这方面,科幻小说比科幻电影走得远得多!比如《沙丘》中的帝国、星际运输行会、大公三方面关系错综复杂,也远远超出了一般封建帝国的概念。阿瑟·克拉克的《童年的终结》则描绘出了世界大同的景象。

5G时代正在到来,如果将来互联网将人类连为一体,人类行为模式和管理模式会发生怎样的变化?《安德的游戏》就想象了这种社会模式:群体之间用意念交流,个体的行为看上去是随机的,实际上却有一个神经中枢——女王。一旦这个中枢瘫痪后,虽然不至于摧毁人类,但是如果我们在很大程度上依靠这些联系来决定自己的行为,没有了联系,人虽然还活着,但终究茫然不知所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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