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学生视角下晏殊爱情诗词之鉴赏
2019-10-14秦梓翔
关键词:孤独寂寞 不舍离别 纸醉金迷 思念情深
晏殊,字同叔,抚州临川人,北宋著名的文学家、政治家,生平仕途顺畅,著词一万多首,是北宋词坛上的一抹璀璨。相较于同时期的其他文人来看,晏殊的爱情诗词表现的意态闲雅和温润秀洁,少见感情色彩强烈的措词,没有柳永那般“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的痴情守望,亦没有苏轼“谁见幽人独来往,缥缈孤鸿影”的茕茕孑立。不过,爱情诗词终究是忧伤的,所以一般少有文人去写,但晏殊随性乐观,这就塑造了他别具一格的爱情词,词中努力营造一种有情有思的境界,值得今日的我们细细品读。
一、孤独寂寞——小园香径独徘徊
和所有的爱情词一样,晏殊也会因为爱人的离去而感到孤寂,但这份孤寂却没有那么强烈,往往带着一种遣怀的意味,在孤寂中透露了点点哲思。在晚春愁思之时,他写道“一场愁梦酒醒时,斜阳照深深院”。晏殊不会去写自己彻夜难眠,也不会表达自己的形影相吊,他只是去营造一种情景,与朋友们抒情浅怀喝醉酒后,一场愁梦醒来之时的黄昏,大家都已散去,此时,只有夕阳正斜照着深深的庭院。他一个人,梦醒时分,在这乱红纷飞庭院之中会想些什么呢?是回忆曾经的风流往事,或是希望有佳人在怀,共品黄昏,还是欲与周边的景物融为一体,独自沉溺在这黄昏的天地朦胧之中。我想身边的很多人都有独自“流浪”黄昏的经历,想象着周边的一草一木似乎都露出了惆怅之情,但如果我们只看到了悲伤与荒凉,仅仅一味的顾影自怜,或许会辜负了那缕残阳。
同样,那时的晏殊,可能试图通过黄昏“留下”些什么,或是想留住那些与歌女美好的回忆,亦或许是只想“为己持酒劝斜阳”,留下这缕残阳当他自己最后的陪伴。他或许忧伤,但绝不悲凉;或许失望,但不会绝望。他虽然形单影只,但他一样会品味着残阳。自古以来,总有很多文人认为自己是最不幸、最孤单的那一个,进而一味的谴责和抱怨。试问:有几人能像晏殊这样,在寂寞中保持着风度呢?
当然,晏殊曾抱怨过,在与歌伎交欢之后,同是醉后斜阳的黄昏,徙倚在玉钩阑下香阶旁,独自哀怨着“当时供我赏花人,点检如今无一半”。花仍然是那些花,只是“人面不知何处,绿波依旧东流”。区别于李清照的“凄凄惨惨戚戚”,晏殊描述了春风温暖,吹皱一池碧水,对于初见美人时的记忆犹新。如此,晏殊既充分的将思念之情传递给读者,又不至于让读者感到尤为悲伤。
此外,即便晏殊也有抱怨,但更告诉我们应当向前看,保留当初那份美好的记忆,试着追求新的生活。“细算浮生千万绪”,倘若我们一直沉溺于过去的得失,必定会错过很多美好的景色。这样看来,晏殊似乎以一种相对理性的眼光审视爱情的得失与悲欢,它既可以化悲欢为美好的诗词,又不会在孤独惆怅中迷失自我。所以,晏殊实际上是内在自我驱动力极强的人,他仿佛可以身处孤单但不孤独,在寂静中并不寂寞。
二、不舍离别——香尘已隔犹回面
在古代浩瀚的诗篇中,我们也读过不少关于离别的诗,如:“轮台东门送君去,去时雪满天山路。”;“劝君更尽一杯酒,西出阳关无故人。”;“一生一代一双人,争教两处销魂。”;等等。从题材来看,既有以送别亲友为主题,也有以送别情人为主题,数不胜数。
不过,这些诗词中往往强调人与人或物之间的交叉互涉,也即作者与某一人或物之间情感的交流和“对话”,而且对象具有明确性。但在晏殊看来,离别似乎仿佛是自己一个人的事。他写道“祖席离歌,长亭别宴”和“无穷无尽是离愁,天涯地角寻思”,描写离别后自己的伤感。在晏殊眼中,离别仿佛只是人生中一种独特的符号,一种独特的经历。不管与谁离别,最后总是自己一个人在追忆,或幸福或痛苦的追忆,与离别的对象无关,自己思念才最为重要。而与现在的年轻人相比,他们总是会说,一个人单相思很累,两个人相爱相守不累。但晏殊却告诉我们,如果无情,离别只会如烟消云散般简单;如果有情,不管对象是谁,“等闲离别易销魂”。
或许在晏殊的一生中,处处留情,所以写词时很难明确某一具体的人,又或是晏殊的一生过于多愁善感,总是在离别的时候,表现出分外多情。可是,多情又如何?“無情不似多情苦,一寸还成千万缕”,可能晏殊也曾想怀念某一离别的人,但他最终还是把离别升华成一个笼统的概念,让人不可捉摸,却又让读者置身其中,深刻感受晏殊离别中若有若无的情思。
“居人匹马映林嘶,行人去棹依波转”,晏殊把自己的情思寄托在湖面上一圈一圈的瀫文上,仿佛自己的心,也像水波这般一圈一圈的扩散,漂至自己思念的人。离别时,晏殊向远方望了最后一眼,却只留下了“斜阳只送平波远”。如果说,他真的不会因离别而感到悲伤,那是绝不可能,但并不是每一个人在离别时都能像他这般,表面上看起来积极乐观。
三、纸醉金迷——酒筵歌席莫辞频
晏殊总爱在离别之后睡觉喝酒,不过这并不能代表他对于离别不悲伤、很无情,但至少能证明,他是一个很会享受生活的人,不会沉溺于悲伤之中。上一句还是“闻琴解佩神仙侣,挽断罗衣留不住”,下一句又是“劝君莫作独醒人,烂醉花间应有数”,流连于青楼之中。
行文至此,可能很多人会认为,晏殊作为一个文人,经常徘徊于青楼之中,是否有失文人的圣洁,我认为并不是这样。正如之前听过的故事,老和尚携小和尚游方,途遇一条河,见一女子正想过河,却又不敢过。老和尚便主动背该女子趟过了河,然后放下女子,与小和尚继续赶路。小和尚心中一直嘀咕:“师父怎么了?竟敢背一女子过河?”一路走,一路想,最终还是忍不住了,说:“师父,你犯戒了?怎么背了女人?”老和尚回答道:“我早已放下,你却还放不下!”
我想晏殊的心中也许就是这种情怀,不管沉溺于怎样的花间之中,心中最深的那个地方,最美的那份感情,永远都是属于自己最珍爱的那个人。像金庸先生笔下的杨过一样,虽然一路上和陆无双等女子都有过感情,但心中最爱的始终是小龙女,矢志不渝。不知道晏殊在“玉钩阑下香阶畔”时,是不是在心中也默默的将远方的一位女子奉为自己心中的“神明”呢?
又或许是因为对远方的人太过思念,晏殊才希望通过举杯消愁,让自己的一缕缕情丝消散在歌姬和美酒之中。此时,晏殊的心中并不想再去思念遠方的人,但又放不下,只得为情忧愁。但又得不到,耐不住寂寞的写到“不如怜取眼前人”。不过,必须承认的是,这一切都是透过诗词对晏殊内心的猜测,可能他只是一个浪子。但是,我并不相信能写出如此深情的诗词的人,会是一个没有感情的“机器”。我也坚信能写出这么动人诗词的人,仅仅是“花间”好玩而流连于其中。我始终坚信,他终究是在为一个人默默的虔诚着。
四、思念情深——惟有相思无尽处
如上所述,晏殊的心中可能一直在思念着远方的某位佳人,这在他的诗词中也能有所体现。我认为他的思念极为纯粹,思念只是思念,很少带有悼亡或关心等其它感情成分。这是因为,他的词中并没有像李清照那样“读书消得泼茶香,当时知道是寻常”的感念,也没有杜甫“家书抵万金”的迫切。所以,我认为,他思念的人可能未必是他的妻儿和亲戚朋友,那个远方的她,有可能是只见过一次就难以忘怀的人,也有可能是年少时的情人,亦或者是在他心中塑造的一个虚拟人物。
人们总认为,爱情世界的我们对于爱的那个人只是自己的幻景,而晏殊的思念更带着一种朦胧不可捉摸、求之不得的情感。对一个歌姬,他曾写到“池塘水绿风微暖,记得玉真初见面”,与这种思念相搭配的景物,不是含恨的西风,也不是落叶的秋天,而是春天的煦风尚且带着一丝丝的暖意,轻轻的吹皱了一池碧水。可能与“玉真”一面之后,他就再也没遇见过那么好的歌女,又或许是“玉真”的一个眼神让他无法忘怀。当然,这个“玉真”也有可能只是一个代称,聊遣闲情。
通过上文的诗词,我们依然可以看到,晏殊实际上是一个乐观旷达的文人,有一种“不以物喜,不以己悲”的淡泊情怀。他也曾想过给远方思念的人写信,但“红笺小字,说尽平生意,鸿雁在云鱼在水,惆怅此情难寄”。点点情思已化为红笺小字,在信纸上辗转,那为何“此情难寄”?想必是他可能不知道信该寄往何处,亦不知道自己心中那份思念最终托付给谁。在“天涯地角有穷时,唯有相思无尽”的无限思念之中,他也如其他诗人一般,独上高楼,吟诵着“满目山河空念远,落花风雨更伤春”。
然而,很多文人的情感并不像我们表面看到的那样,透过诗词表面观察真正的情感表达,例如陶渊明写道“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表现出他无意官场、悠然自得的心态,但细读陶渊明的诗集,会发现许多他因官场失意而惆怅的词句。那么,晏殊会不会也因为思念而寝食难安呢?“楼头残梦五更中,花底离愁三月雨”,在亳州市区的夜晚,晏殊辗转反侧许久之后才进入梦乡,但很快又被五更的钟声惊破了残梦,使他又陷入了无边的怅惘,不过,这种思念并不仅仅是悲伤和寂寞,更多是对缠绵情意的美好追忆。
参考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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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上彊村民.宋词三百首[M].南京:江苏凤凰美术出版社,2015.
(作者简介:秦梓翔,深圳市红岭中学高中部高三(19)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