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古典园林的花卉展览设计研究——以苏州拙政园为例

王荷

花卉展览是植物材料布置和观赏活动常用的手法，集中展示了各种花卉形态特征、栽培水平、造型技艺和园林艺术。苏州古典园林作为我国私家园林的代表，在世界园林史中具有独特的价值和地位。每年各个古典园林都进行不同类型的花卉展览，成为当地居民和游客喜闻乐见的一种赏花形式，对其花卉展览的研究可为今后同类型，在有限空间进行的花卉展览设计提供借鉴。

1 苏州古典园林花卉展览设计概述

我国古代从魏晋南北朝时已出现以花卉为主要内容、布置供人观赏的花事活动，展出的植物材料多为我国传统名花，如牡丹、山茶、菊花、梅花和荷花等，帝王在宫苑中集中种植大量的名贵品种，展览规模小，形式简单，可视为古典园林花卉展览的雏形。宋代，人们开始考虑花卉展览的选址、布置手法、栽植材料等，并设计不同的展览分区和主题植物，出现了真正意义上的花卉展览。明清时期，花卉展览日趋成熟，植物景观的设计因地制宜，与厅、亭、廊、榭等建筑形式结合，以艺术性的手法突出展览主题[1]。

苏州古典园林以私家园林为主，起始于春秋，形成于五代，成熟于宋代，兴旺鼎盛于明清[2]，现保存完整的60多处，对外开放的19处，占地面积均不大，汇合了建筑、绘画、雕刻、堆山叠石、花木盆景和诗词楹联等艺术形式。苏州古典园林延承了我国传统的花卉展览活动，每年各个古典园林都会举办不同类型的主题花卉展览，展出传统名木佳卉，与传统花卉文化相呼应，丰富园林植物景观[3]。

苏州古典园林的花卉展览具有4个特点：

（1）展出主题花卉均为我国传统名花，而插花、盆景均为传统的花卉应用形式，与苏州古典园林的场地特征联系紧密；

（2）不同古典园林形成自身的展出特色，如拙政园的杜鹃、留园的山茶、狮子林的梅花、沧浪亭的兰花；

（3）花卉展览考虑了不同时节赏花活动的需求，如春季的杜鹃、牡丹，夏季的荷花，秋季的菊花，冬季的山茶、梅，同时利用园林内建筑空间，延长花展时间，丰富展出种类，如留园的时令花卉展，在五峰仙馆、林泉耆硕之馆、涵碧山房室内展出其特色花卉山茶；

（4）花卉展览与节日相结合，使游人逛园林、赏花木、贺节庆，烘托出节日喜庆的氛围，如2013年春节，留园举办了第3届茶花展及第14届春节时令花展，展出千余盆花卉，主要有山茶、牡丹、喇叭水仙、杜鹃、大花蕙兰和蝴蝶兰等，在入口等重点景点处布置了插花、珍贵山茶品种，同期还举办拙政园迎春精品花果盆景展，展出特色观果盆栽、苏派劈梅盆景等。

2 拙政园花卉展览设计布置

拙政园是苏州古典园林的代表，也是保留至今最完整、最典型的文人写意派山水宅第园。拙政园的主题花卉展览有迎春精品花果盆景展、荷花展、杜鹃花展、反季菊花展。

2.1 场地规划

拙政园平面布局以水为主，通过廊墙的分割大致可分为东、中、西及园林博物馆4个部分。其花卉展览的场地规划考虑了不同空间环境特征，因地制宜。东部以平岗草地、曲水竹坞为特色，建筑较少，作为花卉展览设计布展的主要室外空间，以山水作为骨架，场地现有植物群落作为背景，将花卉展览的景点布局、古典园林现有景点与游览路线综合考虑，在重要节点布置花卉，节点间结合环境特点布置花带、花丛、花坛，或摆设盆花、悬吊花篮，注重点线面结合。中西部布局以水体为中心，临水建有形体不同、错落有致的建筑物，在远香堂、见山楼、留听阁、十八曼陀罗馆等建筑室内布置精品和珍品花卉，同时综合利用室内外空间。

杜鹃花展是拙政园的传统特色花卉展览活动，也是每年中国苏州国际旅游节的重点项目之一。该展览的室外展示主要在东部进行，利用东部建筑较少、乔木+草坪的林下空间等有利因素，共设计了6处景点节点，分别为“闲庭春早”“流霞缀云”“繁香坞”“粉墙花影”“林泉山居”“枫林雅境”。节点根据游览路线布局，以拙政园入口的“闲庭春早”为序幕，兰雪堂北侧围绕缀云峰设计的“流霞缀云”为承接，天泉亭南侧的“繁香坞”“粉墙花影”为转折，到天泉亭北侧的“林泉山居”进入高潮，同时以放眼亭南侧的“枫林雅境”作为呼应。节点间以植物群落下层的毛白杜鹃、盆花和悬吊花篮连接。在中西部，利用建筑厅堂的室内空间，布展杜鹃花盆栽的精品珍品。

2.2 设计手法

古典园林的主题花展属于观赏性花展兼具科普功能，利用主题花卉和辅助植物材料表达设计立意。其景点的节点设计主要有两种思路：

（1）微形自然山水园的写实景观，利用建筑、小品、山石和植物材料组合以反映某一主题综合景观；

1. 2014年杜鹃花展入口“闲庭春早”节点设计

2. 2014年杜鹃花展“流霞缀云”节点设计

（2）以某一要素为构景主体，搭配植物材料，在有限的空间内利用古典园林山水骨架，结合场地现有的植物群落，通过主题花卉和辅助植物的形态、色彩及高度的差异性，形成多变的空间层次。

拙政园2014年杜鹃花展入口是给游人的第一印象，入口庭院以白墙为背景，太湖石堆叠自然式种植池，内置景石，上层植黑松。花展期间，围绕种植池设计了临时性花坛，种植池中心布置了仿苏州古典园林花窗的铁制小品。花坛运用盆栽毛白杜鹃、比利时杜鹃点明花展主题，同时点缀染料木、三角梅、玛格丽特菊、金鱼草、四季秋海棠等，渲染了一幅“闲庭春早”的画面（图1）

“流霞缀云”利用了古典园林中湖石和植物群落构成的障景设计。兰雪堂北侧为缀云峰，周围种植的榔榆、朴树等乔木形成了半荫蔽的环境，林下种植毛白杜鹃、木本绣球、构骨、络石等；在围绕湖石处摆放毛白杜鹃，沿园路布置比利时杜鹃。比利时杜鹃花期早于毛白杜鹃，延长了节点的整体观赏期，木本绣球与毛白杜鹃同期开花，形成色彩的对比（图2）。

天泉亭为靠近拙政园出口的重檐八角亭，是杜鹃花展设计最重要的节点，其周围设计了3个独立景点，并以各色植物材料相呼应。南侧的“繁香坞”“粉墙花影”是花展的转折节点设计，均以具有古典园林风格的小品作为主要视觉要素，以草本花卉形成色块，以杜鹃盆栽体现主题。“繁香坞”位于天泉亭东南侧草坪，草坪植物群落上层为香樟、梧桐、枫杨，形成疏林草地的群落结构（图3）。景点以竹制游廊和建筑为主要视觉元素，同时设计了磨盘、碎石结合的园路、木质平台，使游人可以走入花丛中，并做短暂的休憩。植物景观以花岛的形式呈现，园路东侧乔木下布置了盆栽毛白杜鹃，西侧则以一二年生草本花卉为主，呈团块状或带状布置于花岛中，草本花卉带营养钵埋入土壤中。游廊内悬挂有组合盆栽吊篮。天泉亭西南侧草坪植物群落为银杏-紫薇+石榴，沿群落的林缘线设计了“粉墙花影”节点，以木质景墙为视觉元素，景墙上应用了苏州古典园林景观元素空窗，景墙顶端设计了种植槽，种植了不同叶色矾根品种和花叶酢酱草品种（图4）。景墙背景为盆栽毛白杜鹃，前景设计了草本花卉组合的花岛形式。

“林泉山居”为杜鹃花展的高潮节点（图5），采用微形自然山水园写实景观的设计手法，占地面积最大，使用杜鹃花数量最多，配合植物材料种类最多。场地植物群落为枫杨-毛白杜鹃，在草坪上布置了建筑竹构架茅草屋，置石和植物材料构成野杜鹃花山花烂漫的综合景观。与前几届杜鹃花展的布展不同，2014年增加了游人的体验式设计，碎石和磨盘园路使游人成为景观的一部分，最佳视觉角度的木平台设计提供了游人拍照站立位置，减少了踩踏现象。通过园路将场地划分不同的绿块、团块状种植草本花卉，不同高度小灌木形成了立面高度的变化，除了观花植物，彩叶杞柳、金叶假连翘、小丑火棘、花叶薄荷、花叶锦带、花叶香桃木等彩叶植物带来了色彩的跳跃。置石边种植了观赏草。主题植物毛白杜鹃，在茅草屋后大量布置盆栽，形成了花海，在团块种植的草本植物中点状放置。

“枫林雅境”简洁设计（图6），利用了古典园林的湖石花台布展主题花卉。沿兰雪堂西侧园路至放眼亭，园路有一个放大的节点，中间为湖石堆叠花台，种植了三角枫桩景，周围摆放盆栽比利时杜鹃。园路一侧植物群落为香樟-红枫，沿林缘线，带状布置了毛白杜鹃、比利时杜鹃和矮牵牛，红枫的色叶与毛白杜鹃的花色相互映衬。

3. 2014年杜鹃花展“繁花坞”节点设计

4. 2014年杜鹃花展“粉墙花影”节点设计

5. 2014年杜鹃花展“林泉山居”节点设计

6. 2014年杜鹃花展“枫林雅境”节点设计

远香堂是杜鹃花展应用的主要室内空间，建筑门口对植摆放盆栽毛白杜鹃，利用厅堂内的家具陈设，展示了杜鹃花的栽培、造型技艺，如株型如悬崖的品种，通过嫁接一株多花色的杜鹃，同时还有杜鹃花中的珍品，如花色呈黄绿的品种。拓展游览空间，开辟游客通道，花卉展示集中在厅堂两侧，给游客带来与花卉面对面的观赏效果。此外，十八曼陀罗馆、留听阁也摆放了色彩鲜艳的杜鹃花盆栽，西部的盆景园中亦有大型杜鹃花盆景，不同的点呼应了杜鹃花展的主题。

拙政园主题花展基本以上述位置进行景观节点的设计，以层次分明的乔灌木群落作为背景，因地借景，与布置环境协调，巧妙利用场地环境条件进行设计，结合不同主题花卉的特点进行布展，杜鹃花展和荷花展均利用了湖石种植池进行花坛设计。茅草屋为保留小品，多次花展连续使用，通过不同设计立意使景观产生变化。节点设计注意了主题植物与其他景物的主次之分，使整体构图自然平衡，具有前后层次的景深变化，各要素有机穿插组织，植物材料合理种植搭配。

2.3 材料应用

古典园林花卉展览的材料应用包括植物材料和园林小品材料。不同的设计灵感带来设计手法的变换与更新，影响到材料的选择和应用，产生不同的观赏效果。植物材料中主题植物多为我国传统花卉，品种多样，花期、花色、花形等观赏特性丰富。拙政园花展的主题植物为杜鹃花、荷花和菊花，还有针对特定应用形式的主题类型，如迎春精品花果盆景展等。材料选择比例要得当，围绕主题合理布局，主题植物应在数量和体量上具有优势。

根据设计意图，围绕景点主题，选择配合植物材料，如利用草本、木本花卉种类。品种的丰富性、色彩的多样性和植株高矮造景，带来空间层次变化的观赏效果，以烘托主题植物。拙政园花展通过草本花卉的团块栽植，形成景观的色彩基底。2014年杜鹃花展期间，用到临时布展植物材料共计33种（表1）。植物材料以观花为主，草本花卉种类居多。小乔木、灌木的应用丰富了景观的空间层次，彩叶杞柳、花叶香桃木、花叶锦带等彩叶植物的应用产生了色彩的跃动。花形奇特的华北蓝盆花、多叶羽扇豆、风铃草等使游客兴趣盎然。同时应用了少量苏州地区室内花卉，如铁线蕨、三角梅等。观赏草仅1种，与置石搭配。一些新优种类或品种也出现在本次花卉展览中，如日本红枫‘蝴蝶’、水杨梅、矾根、华北蓝盆花。植物材料考虑展出地点环境特点，充分发挥花卉材料观赏特性，满足其生态习性的需求。多种植物材料根据色彩、高矮、习性组合种植[4]，悬挂吊篮采用了组合盆栽形式。

2014年拙政园杜鹃花展为3月28日至5月8日，持续时间长，对于花期时间短的植物材料需要进行更换，如花展期间入口处的杜鹃花早花品种和晚花品种，翠雀和金鱼草间进行了替换。

表1 2014年拙政园杜鹃花展应用植物材料表

园林小品材料也应围绕花卉展览主题设计，彰显地方民俗、民风的文化符号，形成醒目的视觉要素。拙政园花卉展览中用到了景墙、折扇、花窗、簸箕、木桥等富有苏州特色的元素，表达了苏州区域文化特色。

此外，花卉展览可与游人创意体验性活动。花展期间在听雨轩重现了明代文人雅士的精致慢生活，包括茶会、雅乐、拓碑、传统手工艺、经典现场读书会等，同时设计游园私人定制，让游客在游览园林美景、享受花卉展览的同时，感受园林文化在生活中的意趣情致。

3 结语

中国古典园林作为我国的一张名片，其花展与专业花展不同，更多地面向大众，以植物造景为主，同时兼具科普功能，应注重景点布局，对古典园林有限空间的利用，挖掘我国传统花文化，展现传统花卉的意境美。其场地规划和设计应考虑展出地点的环境特点，充分发挥花卉材料观赏特性，满足其生态习性，设计合理的种植密度。

古典园林的花展设计应激发创意灵感，在设计手法上推陈出新，在主题植物延续的前提下，通过不同设计形式和材料应用，使每年花卉展览带来耳目一新的感受。作为主题植物的选择，应考虑园林自身特点和历史文脉，如拙政园景点中与“荷”有关的包括远香堂、荷风四面亭、留听阁，其水面栽植了荷花，而拙政园的碗莲栽植具有优势，荷花展就有效地体现了拙政园特色。花展兼具科普功能，对于花卉种类建议制作标识牌，同时制作景点宣传牌，对景点设计理念介绍，起到画龙点睛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