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港的“榜样”在哪里?
2019-10-09潘楷文
潘楷文
8月25日香港爆发了“葵荃暴乱”,其中有一名年仅12 岁,名叫阿伟(化名)的男孩,因涉嫌“非法集结”被香港警方拘捕,成为示威活动爆发至今最年轻的被捕者。该男孩被捕时身上有一支5英尺长的铁棍,还有喷漆、头盔及防毒面罩等装备。目前,阿伟已如常返学,将开始其初中生涯。在访问了该学生的小学训导主任及身边的相关人员后发现,阿伟之所以会被“洗脑”并参与暴力行动,与其参加的四驱车STEM课程中,激进的“黄师”有很大关系。
12岁的孩子因暴乱被捕让人痛心不已,该年龄段的孩子本该在学校接受良好的教育,过着无忧无虑的童年,但是他们却走上街头,被“港毒”分子教唆闹事,攻击警察,对同胞大打出手,无恶不作,为什么这些本该充满朝气的年轻人却成了如今的暴徒模样?
著名的波波玩偶实验
美国著名社会心理学家、社会学习理论创始人阿尔伯特·班杜拉教授就曾于1961年至1965年连续做了一系列实验,其中最著名的就是“波波玩偶”实验,用事实告诉世人,孩子们是会通过观察和模仿来习得攻击性行为的。1961年,班杜拉在斯坦福大学幼儿园启动了该项实验。他选取了36位男孩和36位女孩作为实验对象,年龄为3至6岁,平均年龄为4岁零4个月。
班杜拉将这72名孩子,按照一定的性别与年龄比例,平均分成两组A组和B组,每组各36名孩子。A组被称为“攻击性组”,该组的孩子会在实验的环节中,看到“实验老师”带有攻击性的行为,当然这种攻击性行为是班杜拉安排助理故意“表演”的;B组则被称为“非攻击性组”,该组的孩子会在实验的环节中,看到“实验老师”正常的行为,即非攻击性行为。班杜拉在实验环节中特意安排的这些“老师”,就是孩子眼中的“榜样”。
为什么要安排这些成年人“榜样”呢?根据班杜拉多年在社会学习领域的研究,他预测,如果孩子们观察到的“榜样”具有攻击性行为,那么即便在“榜样”不在场的情况下,他们依然会出现攻击性行为,也就是说,孩子们的“攻击性”是通过“观察模仿”学会的。如果这样的假设成立,那么“观察”到攻击性行为的孩子则必然会出现更多的攻击性行为。同时,为了保证实验效果,班杜拉专门给参加实验的孩子都做了心理测评,排除了孩子们天生就带有攻击性的干扰。
实验开始,为了确保实验过程中孩子们之间不会相互干扰,班杜拉让“实验老师”将两组孩子逐一带进实验用的游戏室。进入游戏室的孩子会被安排在房间的一角,在他们面前摆着许多有趣的玩具,“老师”告诉孩子们,他们可以随意玩这些玩具。当然作为榜样的“老师”会和所有的孩子先熟悉起来,让孩子能够接受这位“榜样”。A组中的“老师A”坐在活动室的另一角,他的面前摆着拼图、木棍,还有一个1.5米高的“波波玩偶”。
“波波玩偶”。
每個在社会中生活的人,无论自觉的、有意识的,还是不自觉的、无意识的,都可能影响别人,同时也受别人影响,我们也总是根据自己的经验来评价他人的行为。图为“波波玩偶实验” 录像截图。
老师A会告诉孩子,这些玩具是专门给成人准备的,并不是给孩子用来玩的。接下来,老师A会先玩一会拼图,一分钟后,他开始拿着木棍用力打娃娃,打的顺序是先把娃娃放在地上,然后坐在它的身上,反复拽它的鼻子,再把它提起来,用木棍打它的头,最后用力把它抛向空中,等它落在地上时再拳打脚踢。“榜样”会重复三次这些动作,同时一边打一边说攻击性的言语,如“踢死它”,“怂包软蛋”、“这是个强硬的家伙”、“拽它的鼻子”、“用棍子打它”等。10分钟后,攻击结束。而在B组里的“老师B”则一直安静地坐在角落里玩拼图,直到结束,没有其他的表演活动。
随后,所有的孩子都被依次带进了一个更大的游戏室里,这里有更多的玩具,包括飞机、火车、汽车等,也有“波波玩偶”。AB组的两位“老师”首先都会引导孩子们玩玩具,等孩子玩得“渐入佳境”时,突然让孩子们停下来,并告诉他们这些玩具要给其他小朋友玩,所以他们不能再玩了。此时,大部分孩子都会感到不高兴。
两位“老师”接着会带孩子去第三个游戏室,这里的玩具被分为两类:一类是没有攻击性的玩具,比如蜡笔、纸张、洋娃娃、塑料动物和卡车模型等;另一类是有攻击性的玩具,包括一把锤子,一个用链子吊起来的求,球面涂成脸庞形状,还有标枪,当然还有“波波玩偶”。这两类玩具并没有明确说明,孩子可以玩那种或者不可以玩哪种,玩具任凭孩子自己选择,而且他们被允许在这个房间玩20分钟,两位“老师”则会离开房间。班杜拉则通过单向玻璃来观察孩子们的举动,并给出每个孩子攻击性行为的等级。
“榜样”惊人的力量
正如班杜拉的预测,波波玩偶实验的结果为:实验A组的孩子在第三个游戏室中,表现出非常明显的攻击性行为,“波波玩偶”几乎成为了这些孩子的首选玩具,男孩平均每人模仿了38.2次 “榜样”的动作,进行了对玩偶的身体攻击,女孩平均每人有12.7次;在语言攻击上,男孩模仿了17次,女孩有15.7次。而作为对比的B组孩子,则没有表现出任何攻击行为。因此,实验充分说明,攻击性行为是可以通过“观察”和“模仿”学来的。
随后,班杜拉又做了一系列补充实验,其中有两个实验值得一提:在第一个实验中,班杜拉将波波玩偶实验中的成人“榜样”换成了电影电视或者动画片,在孩子玩耍的游戏室里,让孩子观看具有攻击性的场镜头。结果发现,电影电视或者动画片比真人榜样的影响力要小,但同样能够起到“榜样”的作用;在另一个实验中,班杜拉对于“榜样”的攻击性行为进行了惩罚,并展示给孩子们看,结果孩子们出现攻击性行为的次数显著下降,并且有的孩子还会尽力避免自己出现攻击性行为。
除此之外,班杜拉还设计了一个“狗狗实验”。他选取了一些怕狗的孩子,并将他们随机分成4组。与此同时,班杜拉专门挑选出一位4岁且非常喜欢狗的孩子,并准备将他作为“榜样”。在第一组中,班杜拉让“榜样”小男孩在孩子面前和小狗亲近,不但抚摸小狗的身体和头,帮它挠背,还拥抱它,而其他孩子则在旁边全程观看,了解亲近小狗并不会造成任何伤害。接着,班杜拉让孩子们围成一圈彼此分享,慢慢形成了一个良好的互动氛围;
在第二组中,孩子同样全程观看了“榜样”小男孩与小狗亲近,但仅仅只是观看,并没有彼此互动;第三组的孩子会被组织起来观看小狗,但是并没有与小狗亲近的“榜样”出现;第四组的孩子则被组织起来玩耍,期间既不出现榜样,也不出现小狗,孩子们只是单纯玩耍。
该实验持续进行了一个月时间,到了实验结束那天,班杜拉让每组的孩子分别接触从未见过的“陌生狗”,然后分别观察各组孩子对狗的恐惧行为,并评价恐惧的程度。结果发现,第一组和第二组的孩子可以亲近陌生的小狗,而且两组孩子间并没有明显差别,有67%的孩子可以单独和狗待在一起,也就是说,有超过一半的孩子不再惧怕狗狗了。
而第三组和第四组的孩子仍然会害怕狗,无法与狗单独待在一起。这就充分说明,孩子不仅能够通过模仿“榜样”学习到具有攻击性的暴力行为,也可以通过模仿“榜样”改变不良习惯,甚至是战胜自己的恐惧。这就是榜样惊人的力量。
家庭教育并不起决定作用
1995年,美国知名心理学家,同样也是母亲的朱迪斯·哈里斯在权威期刊《心理学评论》发表的一篇论文中提出了一个极为深刻的问题:家庭对孩子的人格发展有长久影响吗?她通过大量的调查研究与数据分析后得出的结论是:没有。这篇论文一石激起千层浪,引发了巨大争议。后来,哈里斯在这篇论文的基础上,写成了一本著名的畅销书《教养的迷思》,详细分析了父母、家庭、学校、同伴和社会对孩子的重大影响。
在哈里斯之前的传统发展心理学理论认为:如果父母能很好地管理自己的生活, 拥有良好的人际关系,用爱与尊重来对待孩子,通过这样的“好教养”,孩子就能适应这个社会、管理好自己的生活、拥有良好的人际关系。
而哈里斯反驳了这一观点,并给出了两点质疑:第一是如果父母能很好地管理自己的生活,拥有良好的人际关系,那这只能说明父母给了孩子良好的基因,并营造了良好的家庭环境,但这跟“教养”有什么关系?第二是除了家庭环境,孩子自上幼儿园起,在家里跟父母相处的时间会越来越少,而在社区环境、学校环境中的时间会越来越久,孩子跟同辈群体和老师群体相处的时间会明显增长,尤其是同辈群体,孩子认同了怎样的同辈,就意味着孩子归属了怎样的群体,也就意味着孩子认定了自己模仿的榜样,那这一过程,跟“教养”又有什么关系?
其实,回答这些问题,最典型的案例就是美国移民家庭。在很多移民家庭里,父母作为第一代移民,讲的英语是带口音的,而子女作为第二代移民,从小在美国长大,往往能讲一口流利的英文。即使很多移民家庭中的父母还继续讲本国语言,事实上孩子受到的影响也非常有限,家庭之外的社会因素显然是更重要的。再举个例子,有些孩子在家里是乖孩子,但到了学校却有霸凌行为;有些孩子在家里非常内向,但跟小伙伴在一起时,却十分外向。在家里,父母可能会教育我们,要好好学习,跟同学友好相处,但到了学校,却总有同学当着全班同学的面给你“起外号”。这种情况下,父母教的还管用吗?如果孩子的小伙伴都看某种动画片,都参加某个活动,而你家的孩子却不参与,那后果则是孩子心理上,所无法承受的。
阿尔伯特·班杜拉是新行为主义的主要代表人物之一,社会学习理论的创始人。有人称他为社会学习理论的奠基者,社会学习理论的集大成者或社会学习理论的巨匠。
人是一种群居动物,人的天性就是要分清楚“谁是我们”与“谁是别人”。在孩子的认知里,小伙伴就是“我们”,成年人就是“他们”。在孩子们的世界里,成年人是一群望而生畏、不讲道理的奇怪物种,而一个群体要是想更加团结,就会塑造一个外在的“敌人”,这个规律不仅适用于孩子,同样适用于成年人,还适用于国家。因此,孩子,特别是到了青春期的孩子,会经常向成年人发起挑战,尤其是成年人制定的“既有规则”,是孩子“攻击”的主要对象,而那些敢于挑战成人世界规则的孩子,则会迅速获得群体的认可,并成为群体中的“榜樣”。
从这个角度理解,不难发现香港的年轻人所出现的问题,绝不单单是家庭教育的问题,也不仅仅是学校教材和老师的问题,而是更深的社会系统出了问题。若要拯救香港的年轻一代,若只是从教材和师资上努力,还是远远不够的,更应该在重塑社会体系上努力。而重塑社会体系中的重要环节,正是树立“榜样”。这种“榜样”不是人为故意塑造的,故意强行塑造的“榜样”不具有生命力,而是应该让“好榜样”从社会中自由“涌现出来”。
例如,很多年轻人以马云为榜样,这当中不仅仅因为马云的财富,更多是因为马云“草根”出身,通过不懈奋斗和努力,不仅改变了自己的命运,也改变了众多中国人的命运,更为中国乃至世界的发展做出了卓越贡献,从而实现了人生意义。而像马云这样的人物,在当前的香港社会就根本“涌现不出来”,而“涌现”出的却是黄之锋之类的“民族败类”,即使有优秀的榜样,也被香港原有的社会体系给压抑了,这才是问题的关键所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