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君，吃藕吗？

澜海小鱼

【简介】她是天池里的一根莲藕，却被仇人每日捞起来亲亲又抱抱，他还嫌弃她一直未能化出人形，威胁她再不成精就把她做成下酒菜。她终于化出人形，他竟然一本正经地说她是他种出来的仙侣，她将计就计跟着他这个拐骗无知小妖的无良仙君回家，等待机会杀他报仇！

01 藕霸，她喜欢这个名字

天池畔，满脸胡楂的聂凌渡平躺在地上，呼吸中带着熏人的酒气，似是一个落魄的乞丐，昔日九重天第一剑仙的风采荡然无存。钱凉凉躲在水中，心头掠过一股杀意，因为她清楚地记得，一百年前是聂凌渡一剑杀死了她。钱凉凉至今都不敢相信，自己最后会死在他的手里。

待她意识清醒时，发现自己变成了一根莲藕，还是一根独得聂凌渡恩宠的莲藕。他不知道哪根筋不对，每日都拎着酒壶坐在天池边喝酒，醉后总要搞事情折腾她一番。在钱凉凉沉浸在砍杀聂凌渡的臆想中时，他倏然抬起眼皮，伸手将她从池子里捞上来，竟然抱着她亲了又亲。钱凉凉整根藕都不好了，他这是什么毛病？！醉后亲藕，口味真重。

“你隔壁的锦鲤昨日都成精了，你身为天池的钉子户，就没有一丝羞愧吗！”聂凌渡一本正经地训斥着成精困难户钱凉凉，修长的手指敲了敲她的藕身，蹙眉威胁道，“你再不成精，我就把你做成一盘下酒菜。”

“不行！吃藕，丑。”钱凉凉话音刚落，倏然化成一个皮肤瓷白的圆脸少女。彼时她坐在聂凌渡的怀里，四目相对，终于彻底看清了他的模样。

聂凌渡的双鬓皆是白发，深邃的眼眸中没有了当年耀眼的亮光，棱角分明的脸庞满是疲惫的沧桑感，嫣然是一个长得好看的失意中年大叔。这不是她记忆中那个意气风发的聂凌渡，他看起来过得并不好。她握紧拳头，很好奇在他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

聂凌渡怔住，伸手摸了摸她的头，脸上的表情像是克制着什么，道：“不枉……不枉我这么多年对你的悉心照顾，你果然长成了白白胖胖的甜美萝莉，藕霸。”

钱凉凉扯了扯嘴角，指着自己问：“藕霸？！是仙君给我取的名字？”

他笑着点头，张开双臂搂住她：“霸霸，你是我种出来的仙侣，以后我就是你的夫君。”

霸霸……她忽然有些喜欢这个名字了！

钱凉凉用酷酷的冷漠眼神看着他，什么叫“种出来的仙侣”，亏他脸皮厚才说得出口。他这分明是在诱骗刚发育起来的无知小妖，其行为的卑劣程度与凡间拐骗少女的人贩子无异。她看破，却不说破，继续扮演着天真无助的无知小妖。

然而……钱凉凉闷在他怀里，渐渐面如土色，他身上是什么味道？臭烘烘的，显然是很久都没洗澡。夭寿啦！当年白衣胜雪、温润如玉的聂凌渡上仙竟然可以邋遢成这个样子，简直不可思议。钱凉凉后知后觉地推开他的脸，忍无可忍地吼道：“谁要做你的仙侣啊！你这个浑身酸臭味的老男人！”

聂凌渡一脸受伤的表情，留下一句“霸霸稍等”，就遁走了。不到半炷香的时间，他又如一阵风般出现。聂凌渡刮去胡子，露出了棱角分明的脸庞，将散乱的长发用紫金玉冠束起，身穿月牙白的天蚕丝仙袍，他换装之后确实是个丰神俊逸、帅裂天际的……老男人。

聂凌渡：“怎么样，是不是觉得为夫特别英俊，颜值爆表。”

他已經单方面地自称“为夫”了……

钱凉凉回神，她如今才不会再沉迷于他的美色。

仙界同凡间一样亦有江湖，仙门派别众多，其中她师父紫衣真人创办的神机盟最为强大，而伏魔剑仙聂凌渡是她明恋已久的大师兄。他威震四海，降妖伏魔本领强，钱凉凉本来以为她的心上人是个盖世英雄，没想到他为了夺取神机盟的权力，竟然在师父病重时，杀死了师父。被她撞破之后，又挥剑杀她灭口。

钱凉凉发誓一定要手刃聂凌渡！

而她现在只是一根刚成精的莲藕，灵力低微，只能对忘恩负义的聂凌渡虚以委蛇，再寻找机会弄死他。

她狗腿地说：“是啊，是啊，你长得真好看，我都想给仙君生猴子了。”

02 他混得有点儿惨

聂凌渡调戏了藕霸一百年，终于等到她化出人形，喜滋滋地对她伸出手：“藕霸小可爱，跟我回家，咱们来日方长，可以生一花果山的小猴子。”

钱凉凉：“……”

钱凉凉迟疑了一下，把自己的小手放在他的大手里。他握紧了她的手，牵着她腾云驾雾。他们回到神机盟……呃，对面的包子铺。

“霸霸，我们到家了。”仙风道骨的聂凌渡竟然扎上了碎花布围裙，步入厨房娴熟地做起了包子。钱凉凉当场石化，这不是她认识的聂凌渡！聂凌渡怎么会是这个样子！

他不是神机盟新任盟主吗？为什么如今却蜗居在一个小铺子里？

“还愣着干吗，快去招呼客人。以后为夫主内，霸霸主外，我俩共同努力，将聂氏包子铺发扬光大，等赚到盆满钵满，就可以在九重天黄金地段买房了。凡间有句名言说得好，早买一套房，胜读十年书。我就是没有远见，早几百年买房，为夫早就不用出来卖包子了。”

这个话痨一般跟她聊房价的男人到底是谁？当年的大师兄可是不食人间烟火的高岭之花，是什么把他摧残成了败柳残花，掉进了铜臭里，再也不见仙人风骨……

“……”钱凉凉惊悚地看了看他挺拔的背影，想起他全盛时期御剑飞行的身姿，英雄迟暮，好惨。

钱凉凉在外间招呼来来往往的食客，看到穿着神机盟仙袍的弟子，压低声音向他们打听：“伏魔剑仙不是你们的盟主吗？”

“扑哧！伏魔剑仙何时担任过盟主？”弟子甲讥笑道，“况且哪里还有什么伏魔剑仙，聂凌渡丢失了他的仙骨，仙力微弱连普通仙剑都无法拿起。我们盟主念着当年同门之情，才没有把他赶走，允许他在神机盟对面开店。聂凌渡早就不是什么剑仙了，就是一个整日酗酒的普通散仙。”

钱凉凉震惊地愣在原地，彼时各仙门的年轻高手中，聂凌渡的天赋最高，师父说他的仙骨是罕见的天生神骨，假以时日，便可修炼成神。没想到他不仅没有像师父预言的那样成神，还落得如此凄惨的下场。

她死后究竟发生了什么……是谁夺走了他的仙骨？！

钱凉凉忽然热血沸腾，不知聂凌渡现在的实力还剩多少，说不定以她的灵力也可一博。

“那现在的盟主是谁？”

弟子乙不耐烦道：“你是新飞升的乡巴佬吧，连这个都不知道，我们盟主原是神机盟首席二弟子，圣墟剑仙曲临风。”

钱凉凉激动地握紧了拳头，曲师兄为人忠厚老实，对师父恭敬孝顺，对她有求必应，他若是知道是聂凌渡杀死了她跟师父，一定会为他们报仇！钱凉凉盘算着要找机会去见一见曲师兄，本来以为报仇希望渺茫，如今峰回路转，她不由得情绪高涨。

03 包子乌龙，她很慌

包子铺打烊，钱凉凉看到聂凌渡鬼鬼祟祟地往肉馅里丢了什么东西，他现在做的是两人的晚餐，她顿时脊背生寒，难道他掐指一算知道她是钱凉凉，所以准备下药毒死她！

钱凉凉正要逃跑，聂凌渡像是背后长了眼睛，喊她进去帮忙。钱凉凉吓得小腿肚子打战，乖巧地跟在聂凌渡身边。他好笑地摸了摸她的头，柔声说：“饿了？很快就好了。”

“不不不！我一点儿都不饿，我不爱吃包子，身为莲藕精喝点儿水就饱了！”

聂凌渡端出热腾腾的包子：“不可以挑食，你还没有尝过我的手艺，我做的包子是四海八荒最好吃的，包你一吃就爱上。”他殷勤地递给她一个包子，钱凉凉抱着包子，心里很慌。

彼时有位天兵走进来，面色不善道：“刚才有个老神仙吃了你们店里的包子，回家就死了……”

钱凉凉手里的包子掉到地上，她躲在天兵身后，颤巍巍地说：“兵小哥，我刚才看到他在包子里下药了！这里就是家黑店，包子的肉馅说不定都是仙人肉！”钱凉凉不敢看聂凌渡的脸色，迫不及待地说，“我可以做证人，不过请你务必要保护我的安全。”

天兵推开她，心想她多半是个戏精，冷漠地说：“你是凡间话本子看多了吧，老神仙是正常死亡，但是他身上的法器找不到了，他的家人拜托我们这些巡逻的天兵天将帮着找找。”

“……”钱凉凉瞬间面如土色，扭头看向聂凌渡阴沉的脸，干笑道：“兵小哥，下次说话的方式简单点儿，这么大喘气，会死人的。”

天兵走后，钱凉凉赶紧抓起包子狼吞虎咽地吃着，边吃边放彩虹屁，满头大汗地说：“上仙的包子果然是四海八荒最好吃的，这么好吃的东西，每天吃都不会腻，真香。”

他低着头，倏然抓住了她的手腕，声音低沉地说：“没错，我是在你吃的包子里下药了……”

钱凉凉立即干呕起来，慌慌张张地想把吃下去的包子吐出来。聂凌渡提着她的手腕，推着她撞到了墙上，脸上是难掩的伤心，他眼眶泛红地说：“你竟然以为我会害你！我往包子里加的是强身健体的仙丹！你刚化出人形，身子虚弱，我只是想给你补补身子！”

砰的一声，他把她困在双臂之间，钱凉凉心虚地不敢看他，道：“天池里的兄弟姐妹说你们这些仙人最喜欢吃精怪野味进补，我怎么知道你是不是把我养肥了再吃，我们只是萍水相逢，我凭什么相信你！”

钱凉凉长得矮，平视只能盯着他的锁骨，他的胸膛起伏着，心绪难平。

04 画符御夫，她杀不了他

聂凌渡低下头用额头抵着她的脑袋，似是无可奈何，喑哑地说：“那你究竟怎样……才可以相信我？”

钱凉凉：“除非……你让我在你身上画一个定身符，随时随地都可以定住你，这样我就相信你不会伤害我。”

聂凌渡喟叹道：“好吧。”

钱凉凉没想到他会答应得如此爽快。她笑得像一只狡猾的狐狸，那就不要怪她心狠手辣，辣手摧花。

她恶狠狠地说：“脱衣服！”

聂凌渡怔住，干脆利索地脱了上衣。

钱凉凉目不转睛地看着他的腹肌，感觉今晚夜色撩人，有些闷热，不由得感到口干舌燥。她干咳一声道：“转过身去！”

他迟疑了，钱凉凉不屑地说：“你也不是很相信我嘛，都不敢把后背……”

聂凌渡倏然转过身去，钱凉凉没有心思去看他完美的背部线条，他的脊背上横着一道又宽又长的疤痕，这就是被剜去仙骨留下的伤疤……

她忍不住伸手抚摸他的伤疤，他的背瑟缩了一下，气氛变得有些暧昧旖旎。

“是谁……取走了你的仙骨？”錢凉凉感觉如鲠在喉，直到此刻才相信神机盟弟子说的是真的，他真的被人抽去了仙骨，从巅峰跌入泥潭，再无提升仙级的机会。

“此事已经不可逆转，再拿出来说也没什么意思。”他的嘴巴动了动，故作轻松地说，“你要对我做什么，快一点儿，轻一点儿，我怕疼。”

钱凉凉瞬间奓毛吼道：“你在想什么不可描述的事情！”她咬破手指，快速在他背上画下了符咒，满意地说，“定！”

聂凌渡的身体像石头一样僵住，连手指头都动不了了。她没想到自己不用曲师兄的帮忙就可以报仇，她站在他身后，努力地踮起脚尖，想凑到他耳边邪魅一笑，放个狠话再动手，无奈身高限制了她耍帅。她只好跑去搬来小板凳，踩在板凳上，贴着他的耳朵冷声道：“白痴，竟然真的傻到把后背交给我。现在你被我定住，我岂不是可以对你为所欲为？聂凌渡，你也有今天……”

钱凉凉掐住他的脖子，怒吼着要掐死他，可是她的身体竟然使不出一丝力气。她又哼哧哼哧地跑去厨房提菜刀，高举菜刀正要砍他，刀却脱手了。

钱凉凉试过几次后发现，每每要杀他，整个身体都在拒绝。她瞪着聂凌渡，提着菜刀气喘吁吁道：“你在我身上下了什么奇怪的禁制，我怎么杀不了你？！”

聂凌渡稳如泰山地站着，无奈道：“霸霸，你闹够没有，差不多歇歇吧，明天我们还要早起卖包子呢。”

钱凉凉瞬间气哭，她真心诚意要杀他，他竟然觉得她在玩闹！

定身符每次只能定住他半炷香的时间，时间一过，聂凌渡就可以动了。他拿走她手里的刀，宠溺地拍了拍她的狗头，好笑地说：“明天再玩。”

钱凉凉默默流泪，她可以用定身符定住他半炷香的时间，却不能杀他。所以定身符的意义何在！她还是不能报仇。为什么会这样……她折腾了半天，怎么感觉自己被姓聂的耍得团团转！

聂凌渡穿好衣服，捏了捏她的脸颊，好笑地说：“你哭什么，定身符都让你画了，九重天就数你御夫有术，应该开心才是。”

“开心……我当然开心！”钱凉凉手里拿着一把剪刀，咬牙切齿道，“定！”

聂凌渡再次被定住。

“哼哼，我要剪掉你身上一样很重要的东西，让你无脸见人！”

很重要的东西？！没有了就无脸见人？！聂凌渡看着她手里的剪刀，又瞄了一下自己的下身，脸色大变，抗拒地拔高嗓音：“你要对你未来的夫君做什么！你年少无知，不知道那处对你的重要性啊！千万不要乱来！我要喊啦！”

钱凉凉咔嚓咔嚓地挥舞着剪刀，给他剪了一个时下流行的齐刘海儿，萌妹子专属发型，包他剪完就自闭，无脸出门见人。她满意地看着自己的杰作，眯眼笑道：“你别哭啊，换了个发型，看起来年轻不少呢。”

聂凌渡：“……”

05 真相呼之欲出

月朗星稀，钱凉凉等到聂凌渡熟睡以后，悄悄地溜出去，爬上神机盟的墙头。神机盟机关甚多，外人很难硬闯，却难不住她这个曾经的神机盟弟子，她灵巧地破解了各种禁制，熟门熟路地往主殿飞去。没错，她要找曲师兄说出真相，让他去杀聂凌渡。

她揭开瓦片，看到坐在主位的曲临风，还有白天在包子铺的两名神机盟弟子。

曲临风早已不是当年那个跟在她身后唯唯诺诺的曲师兄，他周身戾气深重，对跪在下面瑟瑟发抖的弟子说：“忽然多了一个矮胖的姑娘……聂凌渡对她是什么态度？！”

钱凉凉脸色铁青地握紧拳头，矮胖的姑娘……这两个弟子的形容词也太匮乏了吧，她只是稍微有点儿矮加一点点的圆润，却依然是个美丽又可爱的萝莉啊！

弟子甲：“聂凌渡对她什么态度倒是没见到，但是那个姑娘一直在打听他的事情，对如今的局势并不了解的样子。”

说话间曲临风倏然一喝，“谁！”钱凉凉受惊，手忙脚乱，险些从屋顶上翻下去，腰上缠上一只手臂，她扭头一看，聂凌渡抱着她，堪堪地躲过了曲臨风一掌。

“曲师兄……嗯嗯嗯！”

聂凌渡捂住她的嘴巴，蹙眉冷对道：“藕霸小可爱，半夜爬墙来见别的男人，为夫生气了。”他默念口诀，转眼之间他们就回到了包子铺。

钱凉凉刚才喊曲临风师兄时，聂凌渡的脸上并无惊异之色。她恶狠狠地瞪他，道：“别装模作样了，你早就知道我是谁，对吗？”

聂凌渡转过身去，轻声说：“很晚了，我们睡觉吧。”

他果然知道！钱凉凉的情绪到达了暴发的临界点，她冲过去，在他背上捶了一拳又一拳，哭喊着：“为什么！师父那么看重你，你为什么要杀他！还有我……我曾经那么喜欢你，整个神机盟的人都知道我喜欢你！你为什么要那样对我！”

聂凌渡握紧双拳，任她捶打着，只是沉默不语。

忽然一阵黑烟飘过，包子铺里的烛火闪了闪。

“师妹，盟中的禁制都被破解了，我就猜到是你回来了。”曲临风瞬移至她面前，聂凌渡紧张地将钱凉凉护在身后，曲临风冷笑道，“事到如今，大师兄还是不愿意将真相告诉她吗？可是就凭你现在的仙力，休想拦住本座！”曲临风一掌打在聂凌渡胸口，聂凌渡立即吐出一口血。

钱凉凉扶住聂凌渡摇摇晃晃的身体，她本来一心要报仇，看到他吐血又惊慌不已。曲临风的指尖闪耀着金光，冷声道：“师妹，杀死师父的人……”

聂凌渡闭上眼睛，那是他不愿回忆起的伤痛往事。

“是你啊。”说罢，曲临风一指点在她的额头上，金光闪耀。钱凉凉惊恐地睁大眼睛，混沌不清的记忆逐渐清晰，如洪水猛兽般向她袭来。

06 前尘往事，他本情深

彼时，紫衣真人病重，卧床不起，由钱凉凉负责送药照顾。

“师父，喝药了。”钱凉凉把药送到紫衣真人房中，却不见师父，倏然一只干瘦的手从身后掐住她的脖子，紫衣真人面目狰狞地说：“凉儿，我们仙人也会死，为师就快死了。不过为师想到了一个长生的好办法，就是得到你大师兄的仙骨，有了他的仙骨，为师就能修炼成神，寿与天齐。”紫衣真人周身戾气大盛，道，“而仙门之中有能力取到他仙骨的，为师思来想去也只有你了，毕竟英雄难过美人关。只要你听话，替师父取来他的仙骨，师父就不杀你。”

钱凉凉看到一团黑烟笼罩着房间，这是魔化的征兆。师父已经失去了仙格，坠入了魔道，而且还是最为凶恶的心魔。

“师父……你已经入了魔道，成不了神的！”钱凉凉抽出腰间的软剑，一剑刺穿了紫衣真人的腹部。紫衣真人倒下，她颤抖着试探他的心脉，紫衣真人死了……

钱凉凉呆愣的时候，紫衣真人身上冒出一团黑烟，他猛然睁开红色的眼睛，诈尸一般又站了起来。钱凉凉心知不妙，推开门跑出去，慌乱地撞进了聂凌渡的怀里，“大师兄，师父他……成魔了！”

聂凌渡蹙眉看到一团黑烟蹿出来，拔出伏魔剑斩向黑烟，黑烟散去，紫衣真人倒下。聂凌渡震惊地愣在原地，师父真的入魔了……被斩开的黑烟再次凝聚，乘机冲进了钱凉凉的身体里。

钱凉凉知道，心魔是想借她的手得到大师兄的仙骨！

她的意识在跟师父的心魔抗争，她对聂凌渡喊道：“大师兄，我就要被心魔控制住了……你快拔剑！不要让我成为心魔的帮凶！求你了……”钱凉凉说罢，已经被心魔控制住心智，拿着剑向聂凌渡袭来，面目狰狞地笑道，“我的好徒儿，为师知道你喜欢她，这是她的身体，你怎么舍得拔剑。”

聂凌渡咬破了嘴唇，鲜血沿着他的嘴角滴落，他用力地握紧手中的剑，知道她宁死都不愿做心魔的傀儡。他的心也在滴血，连呼吸都让他心疼。一个个画面浮现在他的脑海中，她从小就爱黏着他，其他弟子都因为他是大师兄且天赋卓然而疏远他，只有她一直都在他身边，将喜欢他的事情弄得尽人皆知。日常执着于给他送甜得腻死人的糕点，给他做针脚精细的鞋子，他每次出去降妖除魔时，她总是站在仙门前，翘首以盼地等他归来。看到他回来，她就一脸欢喜地冲过来，也只有她会关心他是否受伤……

“啊啊啊！”聂凌渡绝望地怒吼着，眼眸中布满血丝，他举起如千斤重的伏魔剑，一剑刺向心魔藏身处。清风袭来，他瞬间生出白发，睁大眼睛看着飞溅的血珠。心魔被驱逐她的身体前，捏破了钱凉凉的心脏，然后一阵黑烟从她的身体里散去。

钱凉凉仅剩一口气，伸出双手捧住他的脸，他早已泪如雨下，悲伤地搂住她摇晃的身体。

聂凌渡近乎崩溃地唤道：“凉凉……”

“大师兄，不要难过，你做得对……”钱凉凉靠在他怀里，露出了幸福的表情，笑着说，“平日我追着你，你虽总是酷着脸对我爱搭不理，可是就连师父也看出来了，你喜欢我，嘻嘻。”

聂凌渡收紧臂弯，似要将她融进骨血里，吻住她的唇，用仙法封住了她最后一口仙气，他哽咽道：“凉凉，还有一个办法……能救你。”

泪滑过聂凌渡的脸庞，他抱着她，眼眸中是不顾一切的决绝。

07 她不是莲藕精

钱凉凉的仙灵陷入一片混沌，意识模糊间看到他剜开后背，嘴里发出痛苦的低吟，硬生生地切开皮肉，取出了仙骨。聂凌渡把她的仙灵注入自己的仙骨中，而后将仙骨变成莲藕的模样，放进了灵气充沛的天池。

原来她不是莲藕身，而是由他的仙骨重获新生，她终于明白自己的身体为何会抗拒杀他了——仙骨知道他是它原本的主人。

而她因为受到心魔的影响，记忆出现了错乱，只记得残缺的片段，所以才会误会他。

钱凉凉收回思绪，红着眼睛看着聂凌渡，他说他怕疼，却自己动手剜骨救她。直到此刻，钱凉凉才知道聂凌渡的牺牲有多大，他甚至放弃了成神的机会。

曲临风读取到了她潜藏的记忆，激动地说：“跟我猜测的一样，聂凌渡真的用仙骨换你重生！哈哈哈……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我留他性命就是为了探知仙骨下落，如今终于得偿所愿，本座吸收了你，就可以成神获得长生！”

钱凉凉看到曲临风的身体散发着黑烟，蹙眉道：“你不是二师兄……你是师父的心魔！”

原来当年心魔也没有死，心魔夺取了曲临风的身体，以他的身份坐上了盟主之位，并将仙力所剩无几的聂凌渡逐出师门，派人监视他，目的就是找到他的仙骨的下落。

聂凌渡只能借酒装疯卖傻，监视他的神机盟弟子跟钱凉凉想的一样，以为他只是酒后发疯才会对着一根莲藕又亲又抱。

心魔邪笑着，就要對钱凉凉出手。千钧一发之际，聂凌渡伸出手，大声吼道：“伏魔剑，来！”

心魔惊了一下，虽然伏魔剑早就被他封在了藏剑阁，可是聂凌渡忽然很有气势地喊这一嗓子，心魔莫名紧张起来。周围毫无异动，心魔松了口气，嘲讽道：“聂凌渡，你已失了仙骨，再也拿不起伏魔剑了。”

聂凌渡咬紧后槽牙，催动周身仙力，大声吼道：“伏魔剑，来！”忽然，一道金光破门而入，聂凌渡握住了伏魔剑，顿时剑气如虹，伏魔剑似乎也为主人重新召唤它而兴奋。聂凌渡一剑挥向心魔，趁对方躲闪的机会抱起钱凉凉，使用了一张日行千里符，跑到了千里之外的仙山里。

聂凌渡放下她，按着胸口坐下来，钱凉凉紧张地问：“你挨了曲临风那一掌，没事吧？”

聂凌渡扯了扯嘴角，蹙眉道：“没事，可是他很快就会追上来。以我目前的仙力，根本不是他的对手。”

“那……那有什么办法呢？”钱凉凉紧张地抱住了他的胳膊，睁着无辜的大眼睛看着他的齐刘海儿，扑哧笑出了声。她把脸埋进他的胳膊里，笑道，“不行了，看到你的齐刘海儿我就想笑！”她好不容易笑完，抬起头闭上眼睛不看他的刘海儿，问，“你有办法吗？”

“办法是有的，不过怕你不同意。”聂凌渡凑近她，勾起唇角说，“你是我的仙骨所化，我亲近你，就能补充仙力，仙力补充得越多，到时候胜算越大。”

钱凉凉依然单纯地闭着眼睛，心急地说：“那还等什么，怎么个亲近法，赶紧的……”聂凌渡按着她的后脑勺，用力地吻住了她的唇。

良久之后，聂凌渡放开她，满足地说：“经过凉凉的帮助，为夫已经仙力满格了。”

钱凉凉摸了摸嘴唇，红着脸说：“你没坑我吧，这样就能补充仙力？”

聂凌渡挑眉，委屈地说：“我怎么会坑你呢，你了解我的，我乃正人君子，雅正端方，怎么会用这么无聊的理由骗取你的香吻。”

钱凉凉点点头，觉得他这话很真诚。她捧住他的俊脸，含情脉脉地看着他，她竟不知，原来他对自己用情至深，剜出仙骨救她，日日去天池畔守护她。

“你怎么这么傻，那可是可以修炼成神的仙骨啊，你就给了我，连伏魔剑仙的威名都不保，只能缩在逼仄的包子铺里卖包子，太可惜了……”

聂凌渡凝视着她，坚定地说：“为了你，值得。”

她感动得哭得稀里哗啦，主动吻住了他的唇。心魔法力高强，她要多给他补充些仙力才是。

08 尾声

倏然一阵飓风拔地而起，是心魔追来了！

心魔不屑道：“呵，日行千里符，雕虫小技。”

聂凌渡冷笑着说：“你猜，我为何要偏偏选在这座仙山？”

心魔慌张地看着四周，方察觉到不对劲：“你是故意引我来的！”

“你真的以为我这一百年就只是终日饮酒买醉？我假装颓废，不过是想瞒天过海，我这个伏魔阵法准备了一百年，就是等着请你入瓮，现在终于到了发挥其威力的时候！”聂凌渡将伏魔剑刺入地面，伏魔阵起，万魔必诛！聂凌渡搂着钱凉凉，贴着她的耳朵，坚定地说，“一百年前我就发誓，一定要彻底消灭它，让它再也不能伤你分毫。”

钱凉凉搂紧他的腰，跟他一起看着心魔走向灭亡。

心魔抱着头痛苦地惨叫起来，缕缕黑烟从曲临风的身体里逃出来，却被阵法吸进了虚空中。心魔消失，曲临风应声倒在地上。

钱凉凉才回过味儿来，聂凌渡是胸有成竹，早有准备。她斜眼看他，冷漠地说：“所以什么亲亲就可以补充仙力，完全是在骗我。”

聂凌渡干笑着摸了摸她的头，道：“心魔已除，皆大欢喜，凉凉就不要在意这些细节了。”

钱凉凉立即跳起来暴打他的头，生气地吼道：“叫我霸霸！跟霸霸认错！”

他捂住脑袋，一脸宠溺地求饶：“霸霸，我错了！”

一旁的曲临风苏醒过来，依然是老实巴交的模样，疑惑地说：“大师兄，我怎么会在这里？那个矮胖的姑娘，表情怎么那么像小师妹？”

钱凉凉飞身一脚把曲临风踹飞，凶狠地吼道：“你眼瞎吗，这里哪里有矮胖的姑娘？！”

聂凌渡见到此情此景，连忙附和道：“就是，这里只有一个闭月羞花、沉鱼落雁、温柔可人的姑娘。”

聂凌渡张开双臂，眼眸中带着笑意，温柔得似要滴出水来。钱凉凉远远地看着他，不知怎么鼻子忽然发酸，她如一只彩蝶扑进他的怀里。聂凌渡叹息着，慢慢地收紧臂弯，在她的耳边柔声说：“凉凉，我们成亲吧。”

她用脸蹭了蹭他的胸膛，笑着点头答应了。

清风吹起他的白发，驱散了迷雾，从此有情人携手白头，不羡鸳鸯，只羡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