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可能有一种假幸福
2019-09-28
“为什么喜欢玩游戏?”
当我们把这个问题抛向沉迷于游戏的人群时,往往会得到一个统一的答案——“爽”!推塔成功很爽,获得新成就很爽,游戏等级不斷升高更爽……
“玩游戏一时爽,一直玩游戏一直爽。”这句话是很多沉迷游戏者的真实写照。在虚拟的网络游戏世界里,他们体验到了现实生活里无法获得的快感和幸福,甘愿为此熬夜、氪金,甚至拒绝回归现实生活。
但是,你是否思考过,什么是幸福?快乐就等于幸福吗?如果能在虚拟游戏里获得幸福,还需要去追寻其他事物吗?
今天,我们就来聊聊和幸福有关的事。
首先,我们来了解一个思想实验——“幸福机器”。
美国哲学家罗伯特·诺齐克假设了这样一个场景——有一天,科学家发明了一台“幸福机器”。这台机器具有神奇的功能:首先,你要告诉科学家,你所认为最幸福的状态是什么样的。然后,你坐到这台机器上,连好电线。它能通过电流或其他感应装置,让你体验到那种幸福的感觉。如果你是一个考试经常吊车尾的学生,每天被父母骂,它能让你体验到考上清华大学的感受。换言之,当你连到机器上,就能体验到所渴望的一切:健康、爱情、朋友、休闲、成功以及名望,你将感受到毫无缺憾的幸福。问题在于:你所体验到的,只是一种幻觉。不过,只要你连着机器,就会认为那一切都是真实的。
郁教授的第1问
你有什么特别爱玩的游戏吗?在游戏中你是谁,拥有一种怎样的生活?
徐诗捷:我每周回家都会玩《模拟人生》,这是一个玩家具有上帝视角的游戏。我可以操纵各种小人,在里面做一些在现实生活里不会做的事情,比如控制这个小人以后当画家或者罪犯。再比如我看完一本小说,觉得意犹未尽的话,就会在游戏里面捏一个小人,把小说里的人物捏进去,看看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如果说生活是一本小说的话,这些游戏就像一个个番外,给生活增加一点可能性。
杨卓妮:我读初中的时候是一个比较软弱的人,在玩《王者荣耀》的时候就喜欢玩肉(血多)一点的角色。我最喜欢玩“亚瑟”,在一些很脆皮(血少)的英雄前面走的时候,就可以假装自己很厉害,挡在他们前面去保护他们。但在现实生活中我从来都不会这么做。
郁教授:我在读大学的时候也一度玩过《模拟人生》。游戏里的人物可以尝试不同的职业、人生。有的时候觉得游戏里工作赚钱太慢,会打开修改器,让“我”立刻拥有无限多的钱,这样就可以很快建起大房子、游泳池,买很多想要的家具和电器……后来发现这一切只不过是自己欲望的投射而已,就不玩了。
郁教授的第2问
你有时候会沉溺在游戏中不能自拔吗?为什么?
朱颖深:会。相较于枯燥乏味的现实生活,发呆也比学习舒适,更遑论攻城略地的快感比解题来得容易、直接多了!
杨成果:有时会吧,作为男生自控力会差一些。但更主要的是,这些游戏能实实在在地给我带来现实中难以企及的快感。在现实中,我几乎不可能与职业体育挂上钩,更不用说当超级球星了。但《FIFA足球》游戏却能最大限度使我享受到作为一个球星去赢得比赛夺得冠军的满足感和荣誉感。这在现实中是难以想象的。
余骏凯:是否会沉溺就看“心流”的状态有没有到。玩游戏和学习这两件事,进入“心流”的难度不一样。游戏有一个奖励机制,再加上有一个集中区域的成就感,就很容易进入“心流”,沉溺其中。
郁教授:很多游戏的确可以拓展我们的视野,丰富我们的知识,甚至成为历史文化的教科书,也可以让我们体验到一种截然不同的人生和境遇。但是,在游戏中能否获得心理学意义上的“心流”,却是值得分开探讨的:有些游戏的确让你获得了一种物我两忘的感受,另外一些游戏则只是让你进入一种简单的心理奖赏机制。
郁教授的第3问
如果有可能,你会选择永远连接在这样一台“幸福机器”上吗?
彭可心:不会。我看到这个机器的时候,第一反应就是这个东西好可怕。放到战争年代,可以直接拿它来刑讯逼供,并且是让人很“幸福”地被逼供。
林紫瑶:比起虚幻的幸福,我更愿意接受真实的残忍。当你知道你的人生是被设计的(尽管设计人是你自己),当你知道一切都是虚假的(尽管这是你所追求的幸福),当你对虚假的世界失去了归属感(尽管你拥有你想要的一切),你会怎么做?——我会作出与楚门一样的选择,拉开那扇门,笑着祝“早上中午晚上都好”,迈入真实,义无反顾——我又不是在真实的世界里一无所有,为何要在虚拟的幸福里怠惰享乐?
徐诗捷:《人类简史》里把幸福分成三种程度:第一种就是吃喝享乐的幸福;第二种是做完一件事情,你感觉到成就感的幸福;第三种是佛教崇尚内心平静的幸福。我个人觉得后面两种幸福其实是机器模拟不出来的,连上机器你能获得想要的东西,但缺失了过程,你感受到的幸福并不是真实的。
郁教授:加上了“永远”这个条件就变得有一些耐人寻味了。因为一般玩一个游戏,我们可以随时存档并退出这个游戏。但是一旦永远连接在这台“幸福机器”上,那么就一直处在虚拟状态,没有真实世界可言了。这有点接近于哲学里“缸中之脑”的假设。
郁教授的第4问
现实中如果一个人很悲惨,可以逃避到游戏中去吗?反过来呢,可以让一个人一直玩处境很悲惨的游戏来惩罚他吗?
秦梓璐:《黑镜》里有一集就是把犯人关押在完全虚拟的牢房里,他一个人待在那,有吃有住,但是毫无味觉等感觉。我看了感觉蛮惨的,进了监狱,他并没有一种“摆脱这个糟糕的世界”的快感,取而代之的是自己的存在都被怀疑的感觉,甚至一度想要自杀。用悲惨游戏来惩罚一个人比这个场景更狠。
郑心桥:现实中过得很悲惨的人可以到游戏里去休息一段时间,但人不可能永远都活在那样一个世界里的啊。不过话说回来,作为一个高中生,我过得还是不错的,可能真正悲惨的人又不会这么觉得了。连在“幸福机器”上“苟且偷生”总也好过放弃生命。但用游戏来惩罚人我是不认可的,这也太不人道了,让人在虚拟世界里受尽折磨,还不如让他在现实世界里劳动改造呢。
江金松:放大来说,我觉得人生就是一场游戏。每个人在游戏里都有自己的状态,不同的状态会有不同的影响,既然我们能在“幸福机器”里找到自己的节奏和状态,那未尝不可以用它让自己获得新的状态来面对现实。
郁教授:虚拟世界相对于现实世界究竟意味着什么?它是一种奖赏,还是逃避?现实生活中平淡无奇的人,可以在虚拟世界中寻找刺激冒险;而在现实生活中感到伤心悲哀的人可以在虚拟世界中找到放松和慰藉。甚至如《黑镜》中设想的那样,它最终可以成为一种惩罚。
(整理:冯 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