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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人节之战

2019-09-23CarrieBattan

快公司 2019年9期
关键词:营地活动

Carrie Battan

这里是内华达州的黑岩城,一周刚刚过去一半,“火人们一个个蓬头垢面,衣衫不整。在这个偏远干旱的地区,每年八月底都会举办“火人节(Burninq Man)”。在有限的资源条件下,经过连日的露营、烹饪、探险和派对,大多数人来时的光鲜亮丽已经荡然无存。

但有一群人看上去依旧整洁得体,令人生疑。他们一副新鲜出浴的模样,一身精心挑选的行头,背后一对翅膀,搭配闪闪发光的饰物,再露出个马甲线,仿佛准备拍摄广告大片。其中几个人也确实在自拍,他们摆出各种姿势,捕捉无数沙漠美照,搭配相关的话题标签,然后发上了Instagram。这七万多名火人大都睡在房车和临时帐篷里,而越來越多精致讲究的火人则选择了更豪华的寓所:空调、淋浴、靠谱Wi-Fi和大床一应俱全的营地。其中一处精品酒店式的营地名为“Camp Humano”,提供一系列“贝多因帐篷”(每周2.5万美元)和两居小屋(每周10万美元),还为客人准备了私人“夏尔巴”向导。Humano的组织者在网上推广这些住宿设施,称其为“逃离疯狂世界的完美乐园”。

为期8天的火人节是一项激进的无商业生活实验,创立33年来吸引了形形色色的人群。这里孕育了嬉皮士、艺术家和活动家,诞生了恶作剧者、派对狂客和科技乌托邦主义者,出现了朋克、垃圾摇滚和电子舞曲爱好者,催生了自由主义者,甚至是亿万富翁。他们都在不同程度上接受了创始人拉里·哈维(Larry Harvey)在2004年提出的10项原则,包括自力更生、自我表现、包容、馈赠和反商品化。但在2018年活动期间,许多长期居住在“普拉亚(playa,意为干荒盆地,火人们对黑岩沙漠的叫法)”的人发现,他们遇到了一个连自己都难以融入的群体。影响力者(俗称“网红”)们来了。

火人节的组织者一直避免使用“节日”一词,而更愿意把它称为“创意文化的催化剂”。然而,这项活动还是成为了全球文化跨界集会热潮的一部分。今天,这波热潮囊括了各式各样的活动,从歌手法瑞尔·威廉姆斯(Pharrell Williams)的Somethingin the Water音乐创意节到奥斯卡影后格温妮丝·帕特洛(Gwyneth Paltrow)的Goop健康峰会,再到Frieze艺术博览会和西南偏南大会(South by Southwest)等中坚分子。预计到2022年,仅现场音乐活动一项就将从256亿美元增长成为价值310亿美元的全球产业。例如,科切拉音乐节(Coachella)在2017年的两个周末均吸引了12.5万名观众,收入1.16亿美元,是2007年的10倍,这主要得益于门票和商品销售、企业赞助以及其它品牌合作。2018年科切拉音乐节产生了400万个话题标签,其中很多来自把音乐节作为产品宣传背景的社交媒体红人。

沙漠里的一把火

自创立以来,火人节一直与自己的身份搏斗。

1986

这场活动开始于日金山附近的贝克海滩,当时拉里哈维和杰瑞詹姆斯在旁观者的注视下焚烧了一个8英尺高的木制人像模型。

1988

哈维把雕像命名为“火人”,并和詹姆斯开始制作海报、传单和T恤,宣传他们的贝克海滩活动。

1990

阵亡将士纪念日当天,警察驱散了海滩上的人群,中止了活动。在由一群“新快活恶作剧者”组成的杂音社团(Cacophony Society)建议下,该活动在劳动节周末搬到了黑岩沙漠。大约有90人参加。

1991

火人节获得了土地管理局的许可。经过事后对现场的检查,土地管理局得出的结论是,“没有发现任何焚烧仪式或营地的痕迹”。受其启发,火人节提出了“不留痕迹”的规定。

1992

参与者开始建立主题营地,管理员组织起来,防止参与者在沙漠中迷路。锐舞文化进驻。

1994

参与者从附近一间汽车旅馆向沙漠传输信号,把活动照片上传到网站上,第一次有记载的网络连接就这么建立了,上传一张照片平均需要半个小时。

1995

创建电子邮件讨论列表。

1996

《连线》(Wired)杂志刊登封面故事“来自火人的问候”。该活动首次使用MediaCast的流媒体技术进行网络直播。

1997

规则出台:黑岩城规划街道布局;禁止开车和开枪。火人节有限责任公司由七名成员组建,但不包括联合创始人约翰·劳。一年前,一名活动参与者去世,劳与该组织分道扬镳。他质疑该公司如何在发展的同时保持初衷。

1998

拉里·佩奇和谢尔盖布林创作了第一个谷歌涂鸦。他们在谷歌的标识中嵌入了火人标志,作为两人身在普拉亚时的外出休假讯息。同年票价达到100美元。

2000

装置艺术家大卫贝斯特(David Best)和杰克海耶(Jack Haye)在火人节现场搭造了巨大的“心灵圣殿(Templeofthe Mind)”。贝斯特是火人节最著名的艺术家之一,这是其众多神殿作品中的第一个。

2001

火人节成立了黑岩艺术基金会,支持普拉亚及其它地方“存在于主流制度以外”的艺术家作品。该组织首年为现场艺术创作提供了27万美元的补助金。

火人節计划于今年8月25日至9月2日举办,年收入可能超过4,500万美元,但它一直顽固地抵制商业化,大部分门票收入用于赞助全球各地的社区建设活动,资助艺术家们为该活动创作大型装置作品。现场没有商品推销摊位,也没有食品供应商。每一项体验,包括音乐、艺术等等,都是免费的。据火人节项目CEO玛丽安-古德尔(Marian Goodell)称,该组织多年来一直拒绝潜在的赞助商和收购方。自2013年开始,古德尔便领导着这个拥有120名员工的非营利组织。火人节地处偏远,网络信号差,抵御商业力量的难度相对较小。但2018年的火人节却有所不同。这是创始人拉里-哈维缺席的首届集会,几个月前,哈维刚刚去世。

古德尔和领导团队的其他成员注意到,普拉亚的社交结构出现了断裂:智能手机无处不在,私人营地比比皆是,比起融入一个社区,人们似乎更关注自己的愿望清单。她和同事们听说,一名70岁的火人试图登上一辆艺术车(相当于游行花车与派对游轮的结合体),却被拒绝了,因为她不是“性感美女”。古德尔回想起自己的一次经历:巨人雕像的燃烧是将火人节推向高潮的时刻,往往会激发起参与者的反思自省。有一次,她坐上了一辆大声播放着电子乐的艺术车,木雕燃烧时,喝着香槟的乘客多次拒绝调低音量。古德尔感觉到,火人节现场有那么一帮人似乎把这当成了“新年前夕的图鲁姆海滩”。

商业因素就更糟糕了。在古德尔的要求下,员工们汇总了一份55页的报告,记录下这一切。这里有门房式的旅游服务和所谓的即插即用营地,有些是为了盈利,有些只是为了独享私人空间。还有一款仍在测试阶段的社交网络应用,利用火人节的电邮通讯录招揽用户。一尊出自普拉亚的雕塑被授权给了Coach品牌,印在了一系列凉鞋产品上。时装设计师曼尼什-阿若拉(Manish Arora)是资深火人,他在巴黎时装周上展示了一个系列,未经艺术家授权就使用了火人节艺术装置作品中的图像和文字。黑岩城出现了专业摄影团队、植入式广告,甚至还有产品发布会。“有些人在Instagram上说自己在火人节骑什么牌子的自行车,穿什么靴子。”古德尔说,“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你根本不懂火人节的意义。”

火人节以自由放任的精神定义自己,但古德尔决定施加一些限制。今年2月,她在火人节网站上发表了一篇名为“文化路线拨正:2019年黑岩城(Cultural Course Correcting:Black Rock City 2019)”的长文,宣布火人节必须重新聚焦于其核心原则。古德尔说,火人节将推出更多指定的“低收入”门票(210美元),并减少高价票的数量,取决于购买的时间,高价票最高可达1,400美元。此外,它还优先考虑知名艺术团体的准入权限,认真审查主题营的设立申请。古德尔表示:“如果某营地太大、太花哨,我们就有责任要求他们‘从小规模着手。”比如Humano营地就没有收到2019年的入场邀请。火人还将通过其网站和社区论坛,教育参与者抵制商品化,重点针对社交媒体上的产品推销帖子和话题标签。

“外部世界的工具开始影响我们的价值观。”古德尔说,“但我们没有大叫大嚷,要求大家把手机收起来。作为一个组织,我们如何独立做到这一点?我们做不到,必须与社区合作。”最终,为了维持火人节的纯粹,使其折射而非反映普拉亚以外的世界,古德尔寄希望于每一位火人,呼吁他们改变自己的行为方式。然而,在付费赞助内容与推广链接泛滥的时代,每一张照片都是潜在的产品代言,每个人都是等待合作的品牌,火人节的沙漠生态系统正日益受到威胁。

“看几张火人节的照片,你就知道它有多么绚丽壮观。”约翰·斯汀(John Styn)说道。斯汀人称“哈尔西恩(Halcyon,传说中的神鸟翠鸟,也有平安宁静的意思)”,热衷染桃粉色的头发,喜欢用穿耳器打耳洞。过去20年里,他每年夏天都会来到烈日炎炎的黑岩城朝圣。这片土地上点缀着超大型的荒诞派艺术品,看起来就像是磕了摇头丸的迪士尼幻想工程师凭空想象出来的。“如果你的职业就是一名装扮华丽的网红,那你想来这里也是合情合理的。”

去年,洛杉矶一位名叫娜塔莎·瓦格纳(Natasha Wagner)的模特第三次参加火人节。瓦格纳是使用#Bumerettes话题标签的数百名影响力者之一,她加入了一个名为“747营地”的团体。747营地把一架旧波音747拖进沙漠,改造成了一家夜店。有些火人把这种行为视作想象力的巅峰;有些人则认为,这是一种精英主义的浮夸作秀。该营地每天为客人提供两餐饭,还配有淋浴设备、宝美奇(Paul Michell)护发产品和Patron培恩龙舌兰酒,这些都是由宝美奇CEO保罗·米切尔、Patron联合创始人以及747营地成员约翰·保罗·德约里亚(John Paul DeJoria)提供的。

一位设计师朋友送給瓦格纳一件仿皮草背心,让她在火人节现场穿。黑岩城没有手机信号,瓦格纳回到家就在Instagram帖子里标记了这位设计师,还给她发了一张照片。接着,这位设计师就把照片发布到了公司的Instagram账号上。后来,在阅读了有关火人节“文化路线拨正”的文章后,瓦格纳意识到自己的做法违背了火人节的精神。“我们不希望火人节变成一场大型企业宣传活动。”她承认道,“它的主题应该是……叫什么来着?去商品化。但与此同时,你穿的服装也是艺术的一部分。对艺术品的创作者予以肯定是一件好事。”尽管古德尔在网上谴责了这种做法,但最终,这位设计师和瓦格纳都没有删除她们的帖子。

这并不是火人节第一次陷入灵魂之争。谈到此活动长期以来的身份危机,任何一个资深火人都会忍不住拿它开玩笑。火人节始于1986年,当时,旧金山艺术家拉里·哈维打造了一座8英尺高的人形木结构雕塑,并和几个朋友在当地的海滩上焚烧了它。第二年,他又重复了这个宣泄仪式,很快它就成为了他所在的旧金山艺术社区一年一度的传统。最终,哈维获得了内华达州的许可,正式创立了这场沙漠里的集会活动。

经过艺术圈和科技圈的口碑相传,到20世纪90年代中期,每年8月底,大约有—万名游客前往沙漠,体验这里的狂欢盛宴:燃烧的雕塑、改装过的艺术车、派对舞会以及奇装异服(或者干脆一丝不挂),没有警察和保安,也没有官方规则。一直到1997年,火人节才禁止游客携带枪支。商业元素是存在的,比如偶尔出现的食品摊位或易货站,但该活动的反资本主义精神十分强大。1995年,古德尔参与活动时,抵制了某T恤摊位的轮班行为,因为它违背了火人节的本意。她已经感觉到火人文化受到了侵蚀。

在20世纪90年代末和21世纪初的互联网繁荣时期,火人节的创意乌托邦愿景变得更加清晰,它本身也成为了令人叹为观止的工业艺术的聚集圣地。同时,火人节开始吸引硅谷人士,从这场集会中,他们看到了自身颠覆性的创业风格。[谷歌联合创始人谢尔盖·布林(Sergev Brin)和拉里·佩奇(Larry Page)曾参加1998年的集会。]古德尔在90年代与哈维交往过,那时她已

2002

Burningman.com进入威比奖(WebDv)社区类别的决赛名单。

2004

随着活动的持续发展与地区性节日网络的不断涌现,联合创始人兼“首席理念官”拉里·哈维写下了火人节10项原则,作为活动指导精神。

2006

谷歌地球把黑岩城的卫星图像添加至其免费在线图库。美国前副总统阿尔·戈尔(AIGore)的CurrentTV电视频道制作了“TV Free Burnina Man”,在活动期间拍摄、编辑并通过卫星上传了几集节目。该节目在Current TV有线电视台播出,没有任何广告。

2007

联合创始人约翰劳起诉该组织,要求其向公众开放火人节的名称和商标使用权,但最终败诉了。他认为,“如果火人节果真是—场运动,那么这个名字应该属于所有人,而不是三个早已水火不容的人。”该组织反驳称,公有制将开启商业化的闸门。

2009

一家无线公司在火人节场地附近的私人土地上安装了临时手机信号发射塔,并向与会者提供拨打卫星电话的服务。活动期间,该地区的人拨打和接听了大约30万个电话。火人节组织回应公众的强烈抗议,呼吁社区记住,“火人节活动的动力将永远处于不断的变化之中,我们的社区能够也将适应任何新元素”。

2010

参与人数超过5万人。

2011

火人节门票售罄:渴望参与火人节的人数首次超越该组织获批准的5万人上限。它被迫在活动开始前一个多月停止售票。库克香槟在火人节现场举办了一场精心策划的晚宴,并邀请媒体进行拍摄和报道,因此惹上了麻烦。

2012

公司上市几个月后,马克一扎克伯格乘直升机来到这里,在Facebook联合创始人达斯汀·莫斯科维茨(Dustin Moskovitz)的营地里住了几天。与此同时,艺术家奥托冯丹格(Otto Von Danger)制作了一个精致的华尔街微缩模型,并将其烧毁,致敬“占领华尔街”运动。

2013

受火人节董事会成员奇普·康利邀请,Airbnb首席执行官布莱恩切斯基参与舌动。据康利说,惊叹不已的切斯基宣称,“火人节告诉我们,如果艺术家统治世界,生活就是这个样子。”

2014

火人节成为非营利组织,拥有70名员工和3,000万美元的预算,玛丽安·古德尔掌舵。私募股权亿万富翁吉姆塔南鲍姆加入董事会并参与了活动。同样到场的还有美国税制改革协会(Americans for TaxReform)创始人格罗弗·诺奎斯特(GroverNorqulst)。

2015

Facebook上流传着关于2014年塔南鲍姆的超高端Caravansicle营地(包括网格状球顶、私人淋浴间、无线网络和全套服务人员)的报道,引发了一场关于一站式营地的辩论。塔南鲍姆辞去董事会职务。

2016

明星DJ保罗·奥肯福德和俄罗斯亿万富翁继承人蒂姆尔·萨尔达罗夫(Timur Sardarov)三年前共同创建的豪华营地“白色海洋”被火人同僚闯入并破坏。

2017

一名首次参与火人节的游客在巨人雕像焚烧时冲进火中死亡。

2018

拉里·哈维去世。史密森尼美国艺术博物馆举办《无人观望:火人节的艺术》巡回展览。

2019

古德尔抵制Instagram文化和一站式营地,美国土地管理局拒绝了该组织将参与人数增加到10万人的要求,并暗示可能会引入毒品搜查制度。经是火人节内部圈子的一员,担任活动的传播主管,创建了第一封电邮简报。古德尔注意到某些营地前摆放着古怪的标识,还以为是什么奇特的设计,直到一位朋友告诉她,那是科技公司的商标。她说:“我们心想,‘不,这样不行。

隨着火人节的规模迅速扩大——1999年的参与人数达到了2万人,2004年又增长至3.5万人——哈维开始对它进行规范化运营。他连同古德尔和其他几位早期火人,创办了管理机构黑岩城有限公司(Black Rock City,LLC),后来又成立基金会,把活动所得利润分给艺术家。[这些建立正式架构的举措使一部分资深火人感到失望,其中包括1997年离开该组织的联合创始人约翰·劳(John Law)。]2004年,哈维参与起草了10项原则,牢牢确立了火人节的无商业性质。至少在理论上是如此。

这场活动的领导者阻止不了财富以及随之而来的花哨虚饰。接下来10年里,火人节成为了日益富裕的硅谷世界的活动中心。马克·扎克伯格和伊隆·马斯克,以及其他立于财富金字塔顶端的冒险家们,纷纷来到了活动现场。财富的涌入也带来了豪华附加服务,比如私人飞机、私人厨师和1万美元定制一套造型的现场造型师。与此同时,火人节的管理组织开始迎来打破传统的资本家。

“如果你的职业就是一名装扮华丽的网红,那你想来这里也是合情合理的。”

结果有好有坏。奇普·康利(Chip Conley)创立了Joie de Vivre酒店集团,后来被任命为Airbnb高管。2009年,他就任火人节董事会成员;2013年,他把Airbnb联合创始人布莱恩·切斯基(Brlan Chesky)介绍到了普拉亚,并积极捍卫火人节的去商品化使命。2014年,Foresite Capital风投公司CEO吉姆·塔南鲍姆(Jim Tananbaum)成为董事会成员。为表庆祝,塔南鲍姆在那一年的活动现场建了一座营地,他说就好比“入住快闪式W酒店”,费用是每人1.5万美元。他在网上受到了火人社区的严厉批评,最终公开致歉,并在短短一年后辞去了董事职务。哈尔西恩说,火人们本就不满,“董事会成员可以走后门,盖高预算营地,这无异于火上浇油。”

火人节的不良行为难以监管。首先,哈维的绝对包容原则过于苛刻。其次,没有明确的规则反对舒适或富有。事实上,硅谷精英通常是最渴望证明自己遵守规则的一群人。康利认为:“硅谷的富人和名人并没有建即插即用的营地。他们的方式是更高端,这是肯定的,但他们通常相当低调。”

更大的威胁来源于这些科技巨头的产品消费者:Instagram和Facebook的大批用户已经习惯了这些平台的规范。哈尔西恩用20年的时间观察了黑岩城的变化浪潮,他说,去年这里出现了一种新的情绪:老派火人中挫败感蔓延他们感觉“妖怪已经被放出了魔瓶”。

“今时今日,我们都是独立的品牌。”芬兰学者尤卡-佩卡·黑基拉(Jukka-Pekka Heikkila)说道。几年来,他一直从商业和创业的角度研究火人社区。“火人节也是一个品牌,而这个品牌正在经历演变。”

曾经有一段时间,不少艺术家淡化了自己与火人节的联系,唯恐太过脱离主流。如今,为普拉亚创作一件大规模的艺术作品是能够开创一番事业的。去年夏天,史密森尼博物馆推出一场名为《无人观望:火人节的艺术》(No audience:The Art of Buming Man)的展览,展出了受该活动启发和赞助的部分艺术装置。目前,它们正在美国各地的博物馆巡回展出。现在还有知名艺术家专门为这次活动创作作品,包括建筑师比雅克·英格斯(Biarke Ingels)。

火人节的影响力已经远远超越了艺术范畴,进入了生活方式品牌的模糊领域。2012年,库克香槟品牌(Krug)在火人节现场举办了一场迷人的“沙漠晚宴”,几家时尚杂志拍摄并报道了这一盛事。(随之而来的是公众的耻辱,其严酷程度或许仅次于塔南鲍姆在奢华营地事件中所经历的批判。)

2016年,消费者研究公司Trendalvtics指出,从2014年到2016年,Instagram上与火人节相关的互动增加了2,000%;它还把该活动视为荷兰辫子等新时尚潮流的跳板。第二年,该公司发布了一份报告,就如何利用火人节、科切拉音乐节、巴塞尔艺术展以及其它节日微社区为品牌提供建议。其中一条建议是:从4月到8月,通过在网上营销节日特卖店,提高贵品牌在搜索引擎内的自然排名,并锁定“战略合作伙伴”,扩大贵品牌在活动中的影响力。

为了防止这种不必要的商业化,非营利组织火人节项目(2014年接替了营利机构黑岩城有限公司)对其知识产权(包括火人节标志、火人木雕像的实际设计,甚至是黑岩城的地图)的使用实施异常严格的控制。(2006年,联合创始人约翰-劳就火人节的标志使用权对该组织提起诉讼,称“火人节属于每一个人”,但最终败诉了。从那时起,我们走过了很长一段路。)而且,根据购票条款和条件,活动现场拍摄的任何照片版权均共同属于摄影师和火人节。如此一来,如果照片不是出于个人原因被使用,该组织就可以发出勒令停止通知函。此外,禁止在个人社交媒体账号上使用火人节照片宣传商业产品、服务或品牌,尽管强制禁止这些违法行为并不容易。

对于拥有Instagram账号的无知火人或怀着善意、渴望加入的公司而言,火人节可能是个雷区。哈尔西恩兼职为企业提供咨询服务,指导它们如何在自己的企业灌输火人精神。他表示,即使是他也把握不好宣传劝导与商品化之间的界限。“我基本上是在推銷自己的火人节体验,而没有推销火人节。”他解释道。2017年,太平洋瓦斯与电力公司(Pacific Gas & Electric)捐赠伐倒的树木,支持一件火人节的艺术装置,后者满怀感激地接受了这份礼物。然而,当该公司发布新闻稿,谈到这一“合作关系”时,火人节对其进行了幕后谴责。

对于艺术家来说,界限变得更加模糊。他们的作品往往需要投入数千个小时(且通常是无偿的),花费数万美元来建造。去年,艺术团体Studio Drift在火人节现场创建了一个大型无人机项目。这是一次开创性的尝试,作品最初在巴塞尔艺术展上展出,资金由宝马提供。这是否意味着火人节与宝马存在联系?古德尔表示:“我们必须根据具体情况来处理这类例子。”她指出,火人节现场的无人机表演并不是由这家汽车制造商资助的。

音乐的情况就更加复杂了。许多火人节的狂热参与者强烈抵制锐舞文化的入侵。“我想我是第一个参与的知名DJ。”1999年开始参与火人节的电子舞曲传奇人物保罗·奥肯福德Paul Oakenfold脱道。“朋友提醒我,这不是音乐节,我应该把关于火人节的一切都保密,不要记录下来,我觉得很奇怪。”

大牌DJ的到来吸引了一波新的人群,包括蜂拥至世界各地音乐节的影响力者。2013年,奥肯福德建立了一个电子舞曲主题营地,取名“白色海洋(White Ocean)”,邀请DJ到场,在活动期间举办派对舞会,并在网上宣传嘉宾阵容以及现场表演曲目。2016年,为了表明看法,一群老派火人肆意破坏该营地。奥肯福德仍继续参与火人节,但白色海洋再也没有回归。

“我认为白色海洋受到的攻击是不公平的。”他说道,“我从事音乐工作,目的不是为了宣示,‘这是我的。意义在于分享和进步。”他看到了一场深刻的文化变革即将发生。“社交媒体成为下一个发展方向是自然而然的事。火人节终归要走这条路。”

不管怎样,火人节的确走到了一个十字路口。它可以继续教育公众,激励社区,鼓励最佳做法,并保护其知识产权。但如果过于努力地保护自己,就有可能破坏活动本身的自由精神,并在普拉亚引发一场内战。古德尔说,目前为止,人们对路线拨正文章的反应使她感到振奋:她说,被网红带偏的Fyre音乐节“不过就是一个即插即用的大型营地”,她认为,在Netflix和Hulu视频网制作的相关纪录片播出之后,她的文章在网上获得了更多支持。

但古德尔面临着新的威胁。今年6月,美国土地管理局(负责监管火人节的黑岩沙漠使用许可)发布了一份环境影响声明,提出不少建议,包括成立一家私人安保公司,检查参与者是否携带毒品和武器。很快,古德尔谴责了这种想法,称这是让“一群参与和平集会的人在没有正当理由的情况下接受搜查,只因为他们想参加火人节。”与任何优秀的CEO一样,她聘请了华盛顿一家顶尖的游说公司,对该提案提出申诉。

添柴加火

从数据看火人节“火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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