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道同行1949:历史是如何走向多党合作的
2019-09-23玉然
玉然
20世纪初的中国大地,动荡与活力同在,迷茫与希望共存。辛亥革命结束了两千多年的封建王朝统治,还没来得及享受胜利果实,又陷入袁世凯复辟与军阀混战的深渊,留下一声“无量头颅无量血,可怜购得假共和”的悲叹。民族即不能自强,外敌则虎视眈眈。内忧外患,绝地求变。有识之士积极探索出路,各种思潮层出不穷,300多个大小政党此消彼长。1912-1916年,在中华民国框架下,完全照搬自西方的多党制、宪法、议会、总统、选举等熙熙攘攘热闹登场,结果却落得个政体混乱一盘散沙的局面。
民族危难远未解除,家国命运前途未卜。“问苍茫大地,谁主沉浮?”当时公认的国内第一大党中国国民党在时代大变革中屡屡失利,“二次革命”、护国战争、护法运动轮番上阵,终究于“势”无补。而彼时的中国共产党,虽初显气象但毕竟年幼。至于其他政党及社会团体,均势单力薄,难挽大局。各派力量在探索中选择与整合。
国共合作:国民党左派力量发展壮大
1924年1月下旬,广东高等师范学堂的钟楼礼堂内暗潮汹涌。酝酿已久的国民党一大在此召开。会场台上,已是病残之年的孙中山踌躇满志地宣布要做两件事:一是“改组国民党”,二是“用政党的力量去改造国家”。而如何改组,让国民党一扫“少年暮气”重返活力?孙中山开出了一道药方:实现国共合作,共产党以个人身份加入国民党,为国民党注入新鲜血液。
接近中国共产党,并把这支年轻的无产阶级先锋队引为同志和战友,不啻为孙中山一生中最伟大的转变。而促成这种转变的,是数年革命征程“艰难顿挫”的惨痛教训。尤其是1922年,被孙中山视作肱骨的广州军阀陈炯明炮轰总统府悍然叛变,让孙中山彻底清醒,长期以来周旋在军阀间合纵连横借力打力的做法是难有作为的。手无军队可握,背无财力可倚,仅掌控一个组织涣散的政党,如何推动革命的伟大进程?他需要寻求新的同盟者。
1921年中国共产党成立后,以崭新的面貌立足于广泛的工农力量,在风起云涌的阶级搏斗中显示出蓬勃的生命力,让孙中山豁然清醒:“革命行动缺乏人民向心力,无异无源之水,无根之木。”这成为他联俄、联共、扶助农工三大政策的思想源头。加上苏联以向孙中山提供援助为条件铺路搭桥,国共合作的方案迅速出炉。
但在国民党内部,由于信仰、阶级立场差异,积极赞成孙中山政策者只有宋庆龄、廖仲恺、何香凝等少数。宋庆龄后来回忆:“每当孙中山要向前跨一步的时候,就有许多人企图把他拉回来。”右派分子还找到宋庆龄,企图拉拢她去影响孙中山,但宋庆龄深信孙中山所说的“共产党人是我的真正的革命同志”,毫不动摇。“当我拒绝这样做、孙中山坚决做下去的时候,这些人就退党,并且公开攻击他……”
共产党的加入,让原来思想和组织涣散的国民党重拾了活力。孙中山自建党以来一直没能建立的省、市及地方基层组织,在共产党的帮助下迅速组建。国民党党员人数急剧攀升。同时,共产党的力量也得到长足的发展,其理念不可避免地滲透进国民党的肌体,催生了一大批拥护三大政策、同情工农斗争的国民党左派,他们日后将成为中国政治舞台上一支重要的民主力量。据谭平山(1886-1956,民主革命家)回忆,在1926年国民党二大召开前后,已有大约90%的国民党地方组织处于共产党员和国民党左派的领导之下,国民党中央党部一处8部共21个职务,中共占了17个。这难免让国民党当权派惶恐不安。
1925年3月12日,孙中山壮志未酬溘然病逝。权力真空下,国民党内部蛰伏的矛盾迅速发酵。
1925年11月,就在北京西山碧云寺孙中山灵前,林森、邹鲁、谢持等部分国民党中央委员召开会议,公开打出反苏、反共、反对国共合作的旗号,史称“西山会议”。1926年3月20日,已经成为新右派的蒋介石制造了中山舰事件,在广州实行紧急戒严,拘捕黄埔军校和第一军中的共产党员,这是其公开进行反共活动的重要试探。1927年4月12日,蒋介石在上海发动“四一二反革命政变”,以“清党”名义捕杀了大批共产党员和革命群众。1927年7月15日,汪精卫正式宣布同共产党决裂,在其辖区内开始了对共产党员和革命群众的大屠杀。至此,第一次国共合作全面破裂。
分裂:国民党内“第三种势力”揭竿而起
“本党若干执行委员对孙中山的原则和政策所作的解释,在我看来,是违背了孙中山的意思和理想的。因此,对于本党新政策的执行,我将不再参加。”
1927年7月18日,在反共高潮中,宋庆龄在《人民论坛》杂志发表如上声明,公开表态与汪蒋决裂,由此成为国民党左派的一面旗帜。
与宋庆龄交往甚密的何香凝(其夫廖仲恺作为孙中山左膀右臂,坚决执行孙中山三大政策,于1925年被国民党右派刺杀)则直白地宣称:“你们(蒋政权)这样反苏反共,我要辞去国民党内一切的职务,我要继续与共产党人、苏联人来往。”此后,她拒绝参加国民党的任何会议,也不拿国民党中央执行委员一文钱津贴,靠绘画、卖画为生,过着清苦的生活。其间,她支持子女廖承志、廖梦醒先后加入了中国共产党。
国民党另一左派人物邓演达则在流亡国外一年多后,于1930年5月秘密潜回上海,筹备成立了国民党临时行动委员会,企图在国共之外组成第三种势力来领导革命,是为“第三党”。
“第三党”主张对外“彻底地肃清帝国主义在华势力,清消一切不平等条约,使中国民族完全解放”,对内“推翻国民党蒋介石政权”,“实行耕者有其田”,“使平民取得政权”并“实现社会主义”的“平民革命”。其许多革命理念与中共如出一辙,都是以救国救民为目的,但两者当时却没能坐到一艘革命航船上,其领导人邓演达甚至自称是“中共的政敌”,这其中有诸多误解。其一,“第三党”盲目地认为中共主张的共产主义革命只是空想;其二,反对中共搞武装暴动,“烧田契、铲田界”的做法;其三,认为共产党建立苏维埃,会“叫中国成为苏联的属邦”,因此认定中国革命只有在“第三党”领导下才能成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