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满堂十年沉淀再造经典创作,要像老鹰抓地一样
2019-09-21
如今的大连有近半数的人口来自山东,高满堂祖上从爷爷那辈开始闯关东来到大连,他的父亲就在大连的兴隆街上开了酒馆,《老酒馆》的故事就发生在这里,从风雨如晦的1928 年一直到1949年新中国成立,跨越近20 余年的历史风云……日前,这部46 集的年代醇燃大戏《老酒馆》正在北京卫视、广东卫视双台热播,腾讯视频独播,首播当晚收视率数据破1,高居庆祝新中国成立70 周年电视剧百日展播剧目榜首,领跑所有正在播出的献礼剧,开播以来每天收视数据都持续攀升,并在周末再创新高,CSM59 和CSM35 双网实时数据双双破3,一路高歌猛进。
以酒窥百态
东北人好客豪饮,有酒就是不散的宴席。高满堂记忆里最深刻的便是小时候父亲饮酒后的美妙时光:“我父亲每次喝完酒都会拉起他那把破二胡,唱《空城计》就是喝美了;唱《徐策跑城》,就是喝得差不多了;如果再来一出山东吕剧,这就差不多该睡了。”父亲每次饮酒如品琼浆玉液,这让青少年时期的高满堂对酒充满无限好奇,同时也心向往之。
虽为酒馆掌柜,印象里父亲却从未因喝酒失态,究其原因倒并非由于酒量好,而是克制和自律。“有的人喝了酒是豹子胆,醒了酒是兔子胆。喝起酒连说话都要小声的人,是白吃白喝看白眼;而喝酒拍胸脯的这种人,也要离他远点。”话糙理不糙,父亲话中蕴含的道理影响了高满堂的世界观,乃至多年以后他将这半生体悟到的都润物细无声地渗透到这部作品里:“我虽然没看到他的酒馆是什么模样,但是这几十年当中,他不断地描述着老酒馆里的故事和他的为人处世。这个酒馆的模样其实早就在我的心中存在,而且是光芒四射的。”杯中窥真知灼见,酒里看人生百态,“写父辈那个年代的故事,写得畅快,越写越有精神头。”
“一个旅顺口,半部近代史”,这片广袤丰饶的黑土地曾洒满无数仁人志士的鲜血。《老酒馆》是一次极具感染力的文化寻根,作为这次寻根之旅的掌舵人,高满堂饱含着对历史与民族传统文化深切的情感:“血脉是传宗接代的根本,也是文化传承的根本,我们优秀的文化传统,无论到了哪代,这种血脉不能断。”他由始至终都在呼吁当代人“勿忘历史”:“生在太平盛世,回溯过去,尤为重要。有必要让今天的年轻观众知道,我们的祖辈是如何一步一步走到今天。”
众生风俗画
“《老酒馆》里的每一个人物都流淌在我的血液里。”身为“闯关东”人的后代,高满堂一直致力于用作品弥补历史记载的空白,为东北近代史上那些默默无闻的平民英雄树碑立传。顶天立地的抗日好汉老北风(石兆琪饰),铁骨铮铮的东北义勇军马旅长(姬他饰),忠心不二的账房先生三爷(刘桦 饰)、一张铁嘴说尽天下不平之事的方先生(方清平饰)、不让须眉的巾帼英雄谷三妹(秦海璐饰)……来老酒馆喝酒的英雄豪杰既有义薄云天的侠气,也有侠骨柔肠的情怀,上至末代皇后下至地痞流氓,几十个人物你方唱罢我登场,共同谱写了一幅海纳百川的“东北风俗画”。
在群像塑造和叙事结构上,高满堂采用了以酒馆掌柜陈怀海为核心的多层结构:“陈怀海相当于一个稳固的主线和枢纽,来往的酒客们就是一根根纵横交错相互融合的支线,这些人物进出开合,收放自如。”这方舞台之上,形形色色的角色轮番登场,陈怀海无疑是最亮眼的,他在家为父,爱护妻儿;在酒馆为掌柜,关心兄弟;在好汉街是主心骨,携老扶幼、扶危救困,是《老酒馆》的核心,是中华民族的脊梁式人物。然陈怀海并非十全十美之完人,同样有着儿女情长七情六欲:一双儿女流浪在外,他心如刀割,老泪纵横也无计可施;回东北找由麻子的复仇之路机关重重,会犹豫不决,彷徨无助;面对日本浪人黑木再三的挑衅,也会胆怯发怵,却依旧义无反顾。“一个平凡的人,做出了不平凡的选择,就是英雄。”高满堂直言:“我教育不了观众,我只能用我的艺术形象来感染观众,用他身上的这些特质去充实现代人,让传统的精神重新回归到我们的新时代。”
赚尽半生泪
2015 年凭《老农民》再获飞天奖的陈宝国,在颁奖典礼上特别向高满堂致以深情的感谢:“满堂老师,您的戏难演,但是长本事,您的戏出演员。”于陈宝国而言,高满堂是前辈,是伯乐,是艺术生涯中的贵人;同样,高满堂也将其视为挚友,创作中的灵魂伙伴。细数二人的十年合作,部部都是业内标杆,堪称国剧精品,从《钢铁年代》《大河儿女》《老农民》,到《最后一张签证》《老中医》,两人一路相伴而来,惺惺相惜。此次《老酒馆》是高满堂为陈宝国量身打造的作品,在剧本创作初期,他就曾多次与陈宝国推心置腹,向他讲述了许多剧本背后的原型人物和真实历史,让这个故事在陈宝国心中生根发芽。
“这个人物不同于其他同类题材,他是独特的、不可复制的,演员要打起十二分精神来创作,不能由着表演惯性,按照以往的经验来演。”关东山的刀尖生活,妻离子散的悲痛经历,都赋予陈怀海这一角色更为细腻深沉的情感,饰演起来难度极大,情绪一度饱涨到顶峰,往往前一刻还是喜出望外,后一秒可能就涕泗滂沱。
高满堂是土生土长的东北“糙汉子”,骨子里天然有着吃苦耐劳的秉性,一部《老农民》,他走访六个省份,采访二百多人才完成;为了《钢铁年代》《大工匠》的炼钢工人素材,他甘愿待在钢铁厂工作三年;而堪称封神之作的《闯关东》更是历时十年之久,横跨黑、吉、辽三省,直至胶东和鲁西南,行程达上万公里。在苦寒之地,只能蘸着大酱吃豆腐充饥,半途疾病还差点让他命丧“北大荒”的无人之境。对此,高满堂有着自己执拗的坚持和不以为苦的精神头:“创作,应该深入生活,在坚实的大地上起飞,像老鹰抓地一样,能抓起一把土。”
在追求“短平快”阅读体验和碎片化创作的当下,有些新生代编剧已经无法像老一辈那样,为搜集一部作品的创作素材栉风沐雨。唯收视率唯点击率的浮躁行业乱象,快餐式的“爽文学观”正在影响着新一批的年轻读者和年轻观众。高满堂对此不无痛惜:“他们太依靠自己的小聪明,故事太虚,不扎实,都快成磁悬浮了。”于他而言,生活永远能赋予自己源源不断的创作灵感:“如同我们党所提倡的,要深入生活,扎根人民,生活是创作的源泉,只有感受、触碰、历练,才有创造的冲动。我愿意让创作速度慢下来,有了原创,中国的电视剧才有长久的生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