滇西山地寺观园林景观空间形态研究

赵 敏 张东强 沈天红

（保山学院美术与设计学院，云南 保山 678000）

寺观园林是较为典型的中国传统园林类型之一，是中国古代建筑园林艺术体系的重要组成部分，主要指依托佛寺、道观和历史名人纪念性祠观等宗教场所及附属环境而营建的园林形式。近年来，国内学者对我国寺观园林的研究主要集中在选址与建筑布局［1］、建筑艺术与文化［2］、植物造景与环境营建［3］、空间形态与组织序列［4］和改造更新［5］等方面，主要侧重于发达地区及名寺，且偏重于研究皇家和江南寺观园林。偏远少数民族地区寺观的研究相对滞后，多以“八景”［6］和口述史的形式承传，未成体系，一定程度上限制了人们对寺观园林环境的认识和关注。滇西地区的寺观园林有深厚的地域文化习俗和较为丰富的地域性植物资源作为支撑，是滇西历史文化层层积淀下来形成的、保留相对完善的文化景观，因此展开其文化景观资源形态的研究对地域文化承传和园林植物资源保存具有重要的实践意义。

1 滇西地区山地寺观园林环境基础

1.1 适应的选址意境

滇西地区山明水秀、崇山峻岭，因山地高低起伏、层次不一，无论寺观选址于何处，或高或低，从不同的角度看寺观园林都半遮半掩，自成风格。山地寺观选址大多依山就势，且山水环抱。选址大多虽在郊区，环绕“坝子”而建，与城镇、村落形成一定的距离，但很少选址于人迹罕至的深山僻林，为方便群众使用的同时，在整个城镇人居环境建设中营造空间体系上的精神保障空间。例如，保山地区山地寺观园林中常采用四合院布局，依山就势，空间组织“台阶式”递进。景观空间主要分为宗教空间、自然环境空间、园林环境空间和寺观园林环境空间，大格局上与常规寺观园林景观空间无明显差异，但在局部更多展现当地或本民族的生活习性、文化信仰以及依托自然的相适应特征。

1.2 各异的宗教信仰

滇西地区大部分少数民族所信仰的天神、祖宗崇拜、原始崇拜、自然崇拜、图腾崇拜和儒释道、天主教、伊斯兰教、基督教等，均能在区域内实现完美融合，形成多教合一的现象。例如，怒江州境内兰坪县金顶、通甸、拉井、营盘，泸水县老窝、六库等地的白族信奉佛教，他们家里设有佛堂，供奉菩萨，同时又把祖宗牌位、本主、神灵牌位和“天地国亲师位”一并供奉在佛堂内。

1.3 多元的民族文化

滇西是全国少有的几个少数民族自治州，寺观建筑群常与少数民族建筑园林相结合，独具一格，体现多样的少数民族文化交融。风格各异的建筑和求同存异的景观空间布局，既满足对宗教信仰的追求，又符合本民族的生活特性；既展现了本民族的特色，又融合了外来宗教建筑的精髓。这样的寺观园林条件更适合宗教在本土生长、长远发展以及寺观的长久留存。例如，德宏汉式奘房完全借用汉族建筑风格建造，从基础、墙体、屋顶到梁柱、门窗等都表现出汉族宗教建筑的特点，以芒市五云寺、佛光寺和瑞丽芒约佛寺为代表。

1.4 多样的植物资源

滇西地区地理位置优越，气候类型多样，造就了丰富多样的植物资源。境内容纳了寒温性、暖热性和热带植物体系。就州市区域特征来看，怒江州地区杉树、松树等针叶型植物资源较多，保山地区多松树、榕树和各种软硬杂木等阔叶植物资源较多，德宏地区为热带和亚热带的过渡区，大叶树、竹类偏多。滇西地区的小灌木更是数不胜数，形态不一。所以，寺观园林在植物配置中呈多元化分布，做到移步换景的效果。

2 滇西地区山地寺观园林的分类及特征

2.1 分类方法与理论基础

滇西地区地理位置特殊，境内都是山地，山地寺观园林以融合人文和自然为主要营建手法，是区域内某类历史文化沉积的文化景观载体，形成了一种基于生态适应的营建思想体系。山地寺观园林具有明显的复合生态系统特征，寺观及周边环境在结构优化和各项功能变化上均可以基于生态适应性理论思想进行诠释。“适应”有“改变、调整、顺应”之意，指出了自然界生物的形态结构和生理机能与其赖以生存的环境条件相适合的过程和变迁规律。根据滇西特殊的地域文化背景和实际情况，用符合地域特点的分类方式，基于生态适应性理论，基于寺观园林适居环境的地域特征和选址营建思想特征，归纳出滇西地区寺观园林的3大类型：山地型、坝区型和山坝型。根据文献记载和实地调查核实，滇西地区保留较为完善的寺观有194个，在不同地区呈现不同的分布特征。总体来看，整个滇西地区坝区型寺观园林数量最多达84个，山地型和山坝型次之，分别为65个和45个。从县市区域来看，腾冲市和隆阳区最多，分别为65个和50个，见图1。

图1 滇西地区各县市不同类型寺观园林统计分析

2.2 基于选址适应性的寺观园林类型及特征

2.2.1 山地型寺观园林。寺观选址于自然风景优美的山腰或山顶，以自然景观为主，辅以人工造景。周边鲜少有村民居住，环境清幽，以使自然山水景区与寺院风景有机结合，构成了宗教建筑与园林环境一体化的风景式园林。这类寺观园林占地相对较广，含蓄温蕴，空间序列组合依托周围的植被资源，赋予和谐、宁静之意境。

2.2.2 坝区型寺观园林。“坝子”是云南居民对山间盆地的俗称，是云南村落聚居文明赖以承传与演变的主要地理环境。坝区型寺观园林指位于城镇、村落及近郊相对平坦坝区的寺庙集群。这类寺观周边人家众多，少有山水等自然风光，偶见“风水林”环绕，主要园林营建特色皆在寺内。它主要以人工造园为主，根据特征主要分为两种类型：一种是寺院中的庭院绿化及景观营造，如景观亭、假山以及流水喷泉等；另一种是类似于私家园林自成一体的园林造景形式。坝区型寺观园林主要以“合院”式散置在不同社区中，其变迁因素受社区变化影响较大。随着城镇化的快速推进，大部分寺观的功能已不仅是宗教活动，大部分已形成社区的文化活动中心、社区图书馆、老年人协会或党员活动室等。

2.2.3 山坝型寺观园林。山坝交接区是人居环境极佳的风水宝地，特别是水源分布区域，往往形成“背山面水”的佳址。山坝型寺观园林大部分选择这些环境，位于村落和山地中间的过渡地带，因地制宜地运用自然条件，通过恰如其当的人工造景，形成独特的山水营建格局。例如，高僧慧远描述东林寺，“远创造精舍，洞山美。却负香炉之峰，旁带瀑布之壑。仍石垒基，即松裁构。清泉环阶，白云满室”。山坝型寺观园林是城镇历史文化景观体系的重要构成部分，在城镇历史变迁过程中承传着城镇的灵魂，展现亘古的文化底蕴和现世的精神风采，是城镇文化的形态剪影，表达着城镇的品味和理念。

3 保山卧佛寺景观空间形态的分析

3.1 选址意境

图2 卧佛寺选址环境综合分析图

卧佛寺地处卧佛山东坡凹陷的山坳，坐西向东，三面环山，一面临水，构成了背靠青山、面临清水的和谐圣境，是典型的传统理想居住模式中“负阴抱阳”的意境，见图2。从中国古典园林角度来说，这种“前朱雀、后玄武”的布局观念作为寺观选址地理环境的基本原则，展现出宗教精神与人工山水的完美结合。背靠的卧佛山灌木丛生，四季常绿；大雄宝殿依崖而建，殿前地势平坦。寺前有大片竹林，竹本身与佛教渊源颇深，竹林的存在把寺院和村庄隔离开来。寺院内清幽静雅，依山傍水，这样的自然环境本身就是良好的园林景观，如神话里的仙境一般。从池塘中吃瓜子会吐壳的卧佛鱼，即可看出卧佛寺的“仙”。

3.2 空间构成序列

卧佛寺整体空间构成和营建主要包含园林空间、前导空间、游览空间和宗教空间，见图3。

图3 保山卧佛寺园林景观空间构成序列分析

3.2.1 园林空间。园林空间主要为寺观周边环境。保山卧佛寺前围墙外有一片竹林，竹林深处靠近寺观东南面有一小潭，清澈见底，可尽享幽雅之趣，参悟禅意。大雄宝殿背靠卧佛山，山坡面灌木丛生，藤蔓缠绕，恍若远古丛林。竹林外是卧佛村，卧佛民居多为白墙青瓦木构架结构，房屋与菜地相间分布，尽显古村之风。

3.2.2 前导空间。进入永镇山门，是一条呈下沉趋势的笔直香道，香道的菱形铺砖上雕刻着莲花图案，颇有“脚踩莲花，渐入佳境”之感。香道构成了整个前导空间的主线，形成从俗世到修禅意境的过渡区。香道两边是浅草坪，丛植几株假连翘、桂花和松柏类植物。

3.2.3 游览空间。沿着香道走，便可观整个寺观游览空间。左岔道青石板走廊连接湖心大悲亭和池塘，构成整个寺观园林空间的主景。右岔道沿着池塘走，左侧池塘美景及大悲亭一览无余，右侧可见南北禅房侧壁上两个坚硬有力的大字——“福”和“佛”，中间透过天王宝殿可隐约看到宗教绿化配景园林空间及大雄宝殿。沿着园路分布的是池塘入水口（洗菜池）、水池边植古风的杨柳树、池塘边摆放的盆栽以及菜地，作为配景。

3.2.4 宗教空间。宗教空间包含宗教活动空间、生活供应空间和宗教绿化配景园林空间3个部分。宗教活动空间包含供奉的佛像、举行宗教仪礼的殿堂等建筑；禅房、淋浴房、灶房以及厕所等属于生活供应空间；中间的宗教空间绿化配景园林空间以放盆栽和香炉为主，圆形香炉沿中轴线排放，两个方形香炉以中轴线为对称轴摆放，另植桂花和橘子树。

3.3 建筑艺术风格

山卧佛寺属于汉传佛教，受宫殿、王府、坛观以及住宅等传统建筑模式的影响，建筑格局为四合院庭院式，中轴线分明，左右对称，形成封闭静态的空间模式，以表现宗教的神圣气氛。以“大雄宝殿—天王殿—大悲亭”为整个寺观建筑格局的中轴线，其他配殿、禅房以及生活空间等建筑分别设在南北两侧。建筑梁架交错、斗拱支撑、木榫卯接，人字形两面坡屋顶上铺青瓦，屋脊上安置小件装饰品。其中，以大雄宝殿最具特色，卧佛山低端有一个深10 m的大石窟。大雄宝殿依石窟而建，一半石窟一半建筑。

3.4 植物景观形态

保山卧佛寺整体植物分布以自然式为主，寺观周边植物为原生森林（竹林），寺观内园林植物主要运用孤植、对植、丛植、群植和列植等种植形式。香道两边及菜地周边的假连翘、松柏等运用丛植手法。池塘里的旱柳等运用孤植手法。旱柳虬枝古干，年代感极强，枝头树叶葱绿，整体姿态优美，展现出植物与建筑的相互衬托、对比。群植主要表现在池塘南部的乔木及大叶灌木上，使寺观园林与园外自然环境形成完美衔接，作为寺观园林中游览空间的背景。列植和对植主要表现在宗教空间绿化配景园林的盆栽放置上。沿大雄宝殿与配殿、禅房中间的方形院落四条边摆放植物盆栽，呈列植。植物配置主要有旱金莲、白苞蒿、五彩苏、孔雀竹芋以及海棠等。对植体现在天王宝殿前的两棵橘子树上，分别放在中轴线两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