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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民警“变形计”:用爱守护“最美谎言”

2019-09-16大风

民主与法制 2019年32期
关键词:经纬大儿子妻子

大风

两座城市,两个陌生人,却因为一个几秒钟的照面而结下不解之缘。而6年多时间,上海民警姜经纬用心扮演一个角色,如同亲人的守候,改变了两个家庭的命运……

灾难降临 痛失爱子

2003年,刚满50岁的夏占海可以说事业有成,家庭圆满。作为一名土生土长的农村人,夏占海和妻子梁巧英在家乡山西省吕梁市交城县开了一家机械加工厂,两个儿子都上了大学,生活也越来越好了。然而,这一切却在腊月十三这天戛然而止了。

因为临近过年,这天一早,夏占海吃过饭便出门了。下午5时,夏占海拖着疲惫的身子回到家里,眼前的场景却让他愣了:厨房的炉火早已熄灭,冒着烟气,妻子和小儿子歪倒在沙发上,而大儿子梁宇躺在地上,已气息全无。

在邻居的帮助下,妻子和小儿子被交城县人民医院直接转送到山西省第二医院。夏占海一边在医院照顾着妻子和小儿子夏宏,一边准备大儿子的葬礼。

正值冬季,寒风瑟瑟,夏占海站在医院门口却怎么也没有勇气走进去,早上医生和他说的话还在耳边盘旋:“你小儿子没有大碍,但是你妻子中毒比较严重,即使醒过来,也可能是个植物人了。您要做好心理准备。”夏占海心里难受,但他知道,自己不能倒下去,不管妻子能不能醒过来,他都要照顾好她。

为了能够安心地照顾妻子,夏占海将夏宏送去姑姑家,变卖了机械厂的设备,又借了亲友30多万元给妻子治病。许是夏占海的真心打动了上天,治疗了近3个月时,梁巧英醒了过来,但后期治疗依旧是漫漫长路。

当时正值非典肆虐,人心惶惶,而且高额的手术费压得夏占海喘不过气来。他左思右想,最终作出了带妻子回家慢慢康复的决定。

为了维持生计,夏占海将自己家的阁楼改成了小旅馆。他一边赚钱一边帮妻子做康复训练。为了帮助她更好地锻炼,他甚至自己动手做了一个康复器。这样日复一日坚持不懈地锻炼和努力,梁巧英的身子渐渐地好了起来,智力也慢慢地有了恢复,夏占海总害怕哪天妻子想起大儿子来。

2008年的一天,夏占海边干活儿边和妻子聊着天。妻子突然说道:“我昨天晚上,梦到我们家梁宇了。”夏占海愣了很久,才反应过来。他试探性地问:“你记起大儿子了?”梁巧英点头:“儿子呢?”夏占海有些愣神,半天才回复道:“梁宇到外地干活儿去了,但是单位事情多,管理又严格,不能经常回来。等他有空了,就回来看我们。”

听到夏占海这么说,梁巧英一阵心疼:“那得多辛苦啊!”夏占海也不知道能够隐瞒几天,但是能多久就多久吧。在他心里,已经承受过失去亲儿的痛苦了,这种痛他不想让妻子再承受一回。

就这样,每一年的过年过节,夏占海总能找到各种各样的理由将大儿子没有回来的事情给搪塞过去。而对于丈夫的话,梁巧英也是深信不疑,她也渐渐地将这份思念深藏心底。但是夏占海知道,妻子有多么地想念儿子,为了不耽误儿子的工作,她只有忍着。

2010年适逢上海世博会,夏占海安顿好旅馆客人住宿的事情,便进房间给妻子做饭。推门而入的瞬间,正好看到电视上在放世博会的消息,画面中那个站岗的警察却进了夏占海的眼里,太像他大儿子了,他脱口喊道:“梁宇!”

可惜,画面只几秒钟就闪过了。他只看到一行介绍“上海浦东新区民警”。夏占海暗下决心,一定要找到这位民警,哪怕只是和妻子见一面,也可以缓解妻子这么多年的思念之苦。

可仅凭一己之力,如何找到呢?夏占海伤透了脑筋,久而久之,这也成了他的一块心病。

记者牵线 “母子”重逢

2013年,夏占海想找到那位陌生民警的心愿经当地媒体报道后,被浙江卫视《中国梦想秀》栏目组知道,当即决定帮他圆梦。2013年10月,夏占海成为《中国梦想秀》的追梦人,栏目组将夏占海大儿子梁宇的照片给了上海市公安局政治部。一番排查后,终于找到上海市公安局浦东分局世博园区公安一队副大队长——姜经纬。

虽然还未曾见过梁巧英本人,但当姜经纬了解了他们的故事后,当下便答应了对方想要见上一面的要求。

此次会面,安排在《中国梦想秀》的舞台上。短短三分钟,却感动了在场的所有观众。因为姜经纬不是山西人,不会说山西话,主持人害怕会露馅儿,便事先和姜经纬说好:“呆会儿上台,我就和老人说你从事非常重要的工作,需要保密,所以不能说话。”姜经纬频频点头。“好,你们放心吧。”

尽管让工作人员放心,但是姜经纬内心还是紧张的。他害怕梁巧英会认出他不是她心心念念的大儿子,他害怕因为自己的失误让这场善意的谎言没法进行下去。

在听到主持人邀请他上台的台词之后,姜经纬整了整衣冠,缓缓走向坐在舞台中央的梁巧英。姜经纬不能说话,他只能紧紧地抱住“母亲”,而梁巧英见到自己日思夜想的大儿子,更是难掩激动的心情,她紧紧抱着姜经纬,一边拍抚着他的后背,一边不停地说道:“瘦了,瘦了。”

梁巧英颤抖的话语和激动的泪水让姜经纬动容,当下,他便暗下决心:不仅仅是在这台上的三分钟,而是今后要把这个美丽的谎言继续演下去。离开电视台时,姜经纬和夏占海互留了联系方式。而对于夏占海来说,今天是他这几年来最开心的一天。他握着姜经纬的手,不断地说着谢谢,姜经纬反倒是不好意思了,不停地解释:“没关系的,夏叔叔。我长得像您儿子,您要不嫌弃,以后就把我当成你们的大儿子吧。我会经常联系您和阿姨的,阿姨以后要是想我了,可以给我打电话。我有空也会去山西看你们的。”

虽然只是短暂的见面,对于梁巧英来说,却是莫大的安慰。在录完节目回去的路上,梁巧英一直担心地询问:“占海,小宇他们单位咋这么严厉啊?这么工作多累啊,不管怎么样,身体可要注意了,刚刚太着急了,我都忘了和他说了,让他在外边多吃点好吃的,你看他瘦的。”夏占海看着妻子,安慰道:“放心吧,你看把你操心的。他啊,主持人不也说了嘛,是在一个很重要的机构上班,是要保密的,所以会要求严厉嘛。你就不要操心了,孩子都这么大了,冷了饿了他自己知道。”“也是,从小到大,我们家小宇就很能干,也没让我操啥心。我就是放心不下,怕他工作这么忙,耽误了吃饭睡觉。”“你可放宽心,儿子可说了,你在家里好好地恢复,好好地吃饭睡觉,让他别在外边还挂念家里。”听到夏占海这么说,梁巧英使劲地点点头:“那是一定的,我一定好好恢复,等我好了以后,我要去上海看儿子。”“好,都听你的。”

和“大儿子”见完面的当天晚上,梁巧英睡得格外香。以前,她总是两三个小时就醒一次。而那晚,夏占海发现,妻子早早地就进入了梦乡,一觉睡到凌晨,足足睡了七八个小时。从那以后,妻子的失眠症便奇迹般地不治而愈了,精神越来越好了,也愿意积极地配合做训练了。连邻居见到也说:“你们家梁巧英啊,最近看起来精神可好多了。”夏占海便连连点头:“自从见了‘大儿子’,她整个人状态都变啦。”

最美谎言 用爱守护

随着时间的推移,慢慢地,梁巧英可以正常行走了。而她心中,还满怀着去看望儿子的心愿。当然,回到上海的姜经纬并没有忘记在山西的“父母”,每逢节假日或者周末休息时间,姜经纬总会给“父母”发个微信或者打个电话。因为之后的联系不可能一直不说话,夏占海便告诉妻子,儿子在外地呆时间长了,不会说山西话了,所以说的普通话。一心思念儿子的梁巧英并没有任何怀疑。此后,姜经纬还时不时寄点吃的穿的给他们。

在姜经纬看来,他所做的只是举手之劳,而夏占海夫妻两人,让他感受到的是浓浓的爱意,是这世间最真的感情。他总是开玩笑地和同事说:“其实,我并没有感觉是我帮助了他们,反而是他们帮助了我。平白无故地多了两位把我当亲生儿子对待的父母亲,这是我的荣幸啊。有时候,节假日我和父母一起吃团圆饭的时候,总是会不由自主地想,山西的夏叔叔梁阿姨他们吃饭了吗?他们一定在挂念我这个儿子呢!每次想起千里之外,有两位陌生人在思念着我,把我当作他们的儿子,我心里就特别的感慨。从警这么多年,见到过不少坏人,但这件事告诉我们,这世间,还有更多的好人在温暖着我们。”

>>左图∶夏占海、梁巧英、姜经纬三人合影

>>右图∶2003年,夏占海和梁巧英合影老照片。 作者供图

姜经纬也真的是把夏占海夫妻当作是自己的另一对父母亲对待。2016年5月7日,姜经纬邀请“爸爸妈妈”到他工作、生活的城市玩。从山西到上海,十几个小时的列车,梁巧英别提多开心了。在出站口,她一眼瞥到了儿子的身影,立即大声喊道:“儿子,儿子,我们在这儿!”听到呼唤的姜经纬快步走到他们身边,喊了声:“爸爸妈妈。”“儿子”的这声称呼,让梁巧英热泪盈眶。这下把夏占海和姜经纬都吓着了,忙问:“怎么了这是?”梁巧英摇头。“没事没事,我心里边高兴。”随后,又有些担忧地看着姜经纬:“儿子,你工作要保密,不能随便说话,你刚刚说话没事吧?”“没事,之前是在电视上,我不能说话,现在在大街上,您就放心吧。”

姜经纬推着梁巧英,带他们去看了上海世博园,看清明上河图,给他们做导游,耐心地解说:“爸妈你们看,不止世博会热闹,上海繁华好玩的地方可多了,下次我再带你们去看东方明珠……”

吃完饭,姜经纬又带他们逛了一圈。夏占海担心耽误到姜经纬的工作,将他拉到一旁:“姜民警,不会耽误你工作吧。”“工作的事您就不用操心啦。晚上的住处我也安排好了,明天咱们去看黄浦江好不好?你们还有没有想去的,我带你们去玩。”夏占海连连摆手:“没有了,没有了。上海我们也不熟,我们跟着你走。”

第二天,姜经纬带着夏占海夫妻去看了黄浦江,站在桥上,看着脚下波涛汹涌的江水,江上偶有船只驶过,发出嗡嗡的声音。而桥面上,游客络绎不绝,欢声笑语。“爸妈,我帮你们拍张照片吧。”拍完照片,梁巧英央求道:“我还要和小宇一起照。”姜经纬拉了一位游客,帮他们三人拍了一张合影。

照片里,梁巧英站在中间,左边是丈夫,右边是儿子,她笑得格外开心。

回旅馆的路上,姜经纬问及梁巧英的身体:“您现在恢复的还好吗,身体有没有感觉好点?”“我很好,我现在都可以自己走路了,你在这边好好工作,不要担心我。”姜经纬点头:“好,那我们可说好了,下次来,您就不需要轮椅啦。”

外面的风光正好,夏占海看着“母子”两人有说有笑的,心里格外地踏实。他知道,这个和他没有任何血缘关系的儿子,改变了他的家庭。

此后,姜经纬每年都会抽出时间去山西陪伴夏占海夫妇,梁巧英总是在门口等着他。2019年春节的时候,姜经纬收到夏占海的短信:“儿子,元旦快乐,我们一切都好,勿念。你少熬夜,多注意身体。春节如果放假,记得来山西玩儿。前天,我给你用快递捎了点腊肉过去,你妈妈亲自教我腌的,可好吃了,你收到记得和我说一下。”正在熬夜工作的姜经纬看到远在千里之外的“父亲”的短信,心里格外温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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