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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品儒:点“酱”成金写美篇

2019-09-15王艳玲

中国周刊 2019年8期
关键词:苞谷阿姨村民

王艳玲

90后、海归、高学历、“村里人”,有着多重身份的陶品儒现在更喜欢别人称呼他为“村里人”。

2016年,陶品儒从澳洲国立大学环境学专业毕业。有着澳大利亚首都地区中国学生学者联谊会主席头衔的他,原本可以进入当地一家有名的传媒公司,可当他看到了“耶鲁哥”秦玥飞扎根衡山县白云村的故事后,立即心潮澎湃地回到故乡,加入了秦玥飞他们创立的黑土麦田团队中。

即使现在,也会有人不解地问陶品儒:那么多选择,你为什么会回到国内的贫困地区啊?这也是他在2017年《我是演说家》的演讲中给大家解答的一个问题:“我学的是环境学,经常有野外考察的机会。在澳洲,农村已经进入到高速现代化阶段,居民的生活质量很高,基础设施也很完善,但是我看到国内的一些报道,我们还有同胞生活在贫困线以下,于是我选择回国,回到故乡,回到农村。”

与“酱”结缘

陶品儒从小在湖南怀化长大,对故乡有着深厚的感情。2016年9月1日,陶品儒和黑土麦田的两个小伙伴一起来到湖南省湘西州花垣县边城镇的磨老村,开始了为期两年的扶贫工作。

磨老村是一个苗族村落,发源于黔东南的清水江从磨老村流过,村里共有128户,556口人,贫困户有43户,179人,97%的人口都是苗族,人均月收入不到270元,人均两至三分地,这样的现实让陶品儒有些苦恼,如何帮村民脱贫,这是他每天都在思考的问题。

陶品儒和他的队友们决定先组织贫困户开个会,讨论下如何让他们脱贫,研究下村子未来的发展方向,可他们还没来得及开口,一位老大爷站起来理直气壮地说:“你们直接把钱给我好啦!”当得知他们并不是来送钱的时候,大爷马上穿上外套面红耳赤地说:“那你们叫我来做什么?我们来开什么会!”转身便气乎乎地离开了屋子。一场不欢而散的会却让陶品儒蓦然惊醒:比贫穷更可怕的不是土地的贫瘠、不是物资的匮乏、不是人的懒惰,而是贫穷的思维、固化的行为——等、靠、要,这样的思想根深蒂固。所以,扶贫先扶志,只有把村民的精气神扶起来,他们才会走向富足。

为了深入了解村民的需求和想法,陶品儒和队友们每天在村里游走,挨家挨户去拜访。老乡经常热情地招呼他们:“大学生,到我家来吃饭吧!”

“我们经常‘不要脸地前去蹭饭,既为了解村民的想法,也为拉近彼此的距离。”陶品儒腼腆地说。有一天,他们去村里的石桂香阿姨家走访,看见土灶中的柴火烧得正旺。石阿姨告诉他们,她正在炒制一道叫苞谷酸炒腊肉的本地菜,只见她将一勺油放入烧红的铁锅,大火烧一会儿,再从坛子里取一大勺苞谷酸放入锅里,滋啦滋啦,一股浓郁的香味窜了出来。苗家人喜欢做苞谷酸炒腊肉,几十年传承下来的习惯已刻入骨髓。三四粒蒜瓣和肥瘦均匀的腊肉入锅,加入姜丝小葱,对于村里外出远行的人来说,这就是家的味道。那是陶品儒第一次吃到苞谷酸,味道虽算不上惊艳绝伦,但其酸辣醇厚却令人唇齿留香,入口难忘。

苞谷酸,在湘西是再普通不过的东西。因为发酵需要阴暗潮湿的环境,所以村民往往将它存储在家中最不起眼的地方。村里的人从来没想过、也不相信靠它能挣钱,但却让陶品儒对它动了心思。

初尝酱“甜”

陶品儒的团队有三名队员,一个学环境,一个学财务,还有一个学哲学,三个不同专业的人聚到一起,是个完美的“臭皮匠”组合。他们从村民那里收购了几十斤苞谷酸,想蹭十一黄金周的热度,将收购的产品尽数卖出去。于是拉上村支书,在沈从文先生笔下的边城镇支了个摊儿,架起一口小锅,当场炒制生苞谷酸。不知是他们的运气好,还是苞谷酸真的有市场,带去的苞谷酸很快就售罄了。

當陶品儒他们把挣到的钱分送到村里阿姨们的手中时,阿姨们都惊讶地笑了。其他阿姨闻讯都背着一箩筐一箩筐的苞谷酸来村部找他们,希望也能帮她们卖出去。从那以后,陶品儒他们就跟这酱杠上了,这一杠便杠了两年,其他两个小伙伴在服务期满后各自离开,而陶品儒却依旧坚守着。

“酱”路初起

2016年11月,陶品儒团队满怀信心地牵头成立了农民专业合作社,与13户当地的阿姨组成团队,还垫钱从外面搬回来了真空包装机,做了包装盒,买了真空袋,第一次把苞谷酸这个“土货”装进了盒子里。随后,陶品儒邀请大城市里的朋友做“小白鼠”,将第一批出炉的苞谷酸寄给他。三天后,他收到朋友的微信回馈:“兄弟,你给我寄的是‘炸弹吗?”

在朋友发来的照片里,苞谷酸附着在爆掉的真空袋上,一片狼藉。原来苞谷酸出坛后还会一直发酵,用真空袋包装是行不通的。

第一次的极差体验,让陶品儒意识到还是要借助外部力量才能让他们的苞谷酸走向市场。

如果想把产业做大做强,那就要实现苞谷酸生产的标准化。他们需要OEM(代加工),找专业的食品加工厂来指导和合作。而在当时,他们谈判的筹码就是他们的故事与理想。但并不是所有人都会有耐心听他们的故事,在很多人看来,他们的理想还不如开一次加工机器所费的电值钱。在一次又一次地被拒后,终于,一家代工厂答应让他们试試。

2017年7月22日,天刚亮,合作社里的阿姨每四人抬一口大锅,升起木头柴火,用了近9个小时才将1500斤存放在坛子里发酵的苞谷酸前期处理完,然后他们将这批苞谷酸装上车,踏上了第一次代加工之旅。

经过7个半小时的车程,穿越了整个湖南,到永州的双牌已是晚上十二点。睡意朦胧的代工厂的李老板见到陶品儒的第一句话就是:“我从来没有碰过你们这样的合作商。”

第二天,在机器的轰鸣声中,经过前期处理的苞谷酸加入些许香菇,炒制成熟食,再装入玻璃瓶,陶品儒寸步不离地盯着1500斤生苞谷酸变成了可以储存的商品。

在唯品会的“双十一”狂欢节中,这批刚出厂的苞谷酸创造出了不菲的销量,再加上了解他们故事的爱心人士的大力支持,年前这批苞谷酸就全部售罄。

第一次开会转身离开的大爷也成了合作社的一员,因病致穷的大爷在合作社的帮扶下,地里的玉米卖到了他以前想都想不到的地方。原本只有13户的农民专业合作社很快扩增到30户。年底,接过分红的村民的眼里蓄满泪水,嘴角却挂着笑。但此时的陶品儒却很冷静:“别人买我们的货,更多的是被我们的情怀所感动,并不一定是喜欢我们产品的口味,公益成了我们的核心竞争力,如果我们的产品本身缺乏核心竞争力,又哪来持续稳定的销售渠道?老乡们又怎么能持续增收呢?”

两年的工作实践与反思使陶品儒异常清醒:公益是他的初心与使命,而不是奢求别人出于善心去购买自己产品的理由。遵循商业逻辑、富有市场意识、独具产品匠心,这些才是产品赢得市场的优良基因。过去所趟过的坑足以让陶品儒沉下心来思考到底如何才能做好一瓶“酱”,也让他和他的小伙伴们有勇气去探索一款与众不同的、满足市场需求的、回味悠长的“酱”。2018年他们在产品生产优化、研发品控、产品包装设计、品牌建立等模块进行了一系列“自我革命”,最终研发出新一代传统升级款的苞谷酸——“逮酱”。

极品“逮酱”

在湘西,“逮”有吃的意思,“逮酱”即为“吃酱”,陶品儒希望每一个逐梦者都能“逮”着他们的酱,走四方,闯天下。

拥有三十五年制酱经验的酱菜制作人丁清辉师傅作为“逮酱”的研发总监,从源头把控,监督每一个生产环节,优选上等品质的原材料,经过十余道生产工序,将科学技术与传统工艺,机械生产与手工制作进行了完美结合,真正让每一瓶酱都成了“大师的酱”。资深设计师精心设计了融入湘西苗绣元素的标签和包装,真正让产品做到了“内有气质,外有颜值”。

在磨老村度过了1000多个日夜后,陶品儒在朋友圈写道:在这个风雨交加的夜里,无意中翻到这张村里的航拍图,如沐春风。看着村子里一点一点地变化,合作社一点点地壮大,不禁感慨万千。发生在当下中国的这场“精准扶贫”行动,是人类历史上最伟大、最温暖、最美好的民心工程,还有什么比改变同胞们的命运更值得你去奋斗的呢?心中有阳光,脚下有力量,为了脱贫,风雨无阻!

现在的陶品儒只想卖好一瓶酱,让这瓶酱切切实实地成为磨老村村民手中的金山银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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