瑶池阆苑幕阜山
2019-09-11万岳斌
万岳斌
罗霄山,这座以人名命名的山脉,犁开湘赣两省边界,一路孔武有力地北上,在抬腿就要跨进滚滚长江东流水时,生生地缩住了脚步、立定了伟岸的身躯,站成了湘、鄂、赣三省交界处最高峰——幕阜山。
幕阜山,古称“天岳山”,遥想“小乔初嫁了”的年代,群雄逐鹿,“乱哄哄,你方唱罢我登场”,吴将太史慈在山上设营拒敌,帐幕飘飘,飒飒作响,有如天兵神助,掠阵者望风而逃。后人以此为故,改山名为幕阜山。
夏季的幕阜山最妖媚、刁蛮、任性。在山脚下仰视,见她颔首低眉,温驯得不得了,行至半山腰,时常云雾翻涌,把个小蛮腰裹得紧紧的,飘带般的一条曲径,忽隐忽现,有时还抡起雷锤打响几个炸雷,宣示着她的脾气与心情,弄得你进退踌躇。想下山吧,明明闻到了她的异香,舍不得草率离去;不下山吧,又是惊雷又是浓雾还夹着雨点,茫然不知前路,只见挨近人依稀的背影;倘若你真的就此下山,只能说你与她的缘分未到,你不理不睬,权当她是在撒娇,偏向前行,她立刻会露出她的柔媚,香而不腻,不知是一种还是几种花味弥漫在空气中,托着分不清的涧声或筝音,时断时续地吹入耳中。
走出云海,恍如隔世,天空靓蓝,从人间步入了天庭。水流药汁,草喷异香。尤其是长江以南最大的黄山松林,虬枝朝向一处,远远伸出,一朵朵、一丛丛、一枝枝、一树树、坡连坡,开满金光閃闪的松花,嫩中带黄的是新开的,黄中带赤的是开了些时日的,其它开得很野的山花,都湮没在这场声势浩大的松花怒放中,想抗争,想宣泄,可惜力不从心,只好暗香浮动,发出无声的招呼。山风控制着速度与激情,松涛演绎着春日流芳、夏夜清凉、秋染油彩、冬舞雪花。
山上可供欣赏的去处很多,全凭你自己的考虑与脚力。一览众山小的至高处——“望湖亭”,顾名思义,这是远眺“洞庭八百古所传,对此遥看一镜圆”的绝境。亭西侧,一方丹崖,旧志上说,落日余晖打在崖壁上,洞庭湖上,唱晚渔舟能见到丹崖折射的灵光,这是一种眼福,羡慕有此奇遇之人,更羡慕那一碧万顷的时空,不知今日洞庭湖上的点点风帆,是否还能拥有目光与灵光的交映。
顺着山势向北而行,凌空顶立一座石峰,可以攀爬上去,这是“镇山”的自然景观——“石田三亩”。石顶上三小丘田块,哪怕干旱七七四十九天,石田里依旧波光粼粼,清水盈盈。“三亩石田谁是主”?倘若说这是观音菩萨的荷池,肯定有人信服。“金鲤一双游碧沼,石田三亩产红莲”,除了观音菩萨,我想象不出还有谁能在那儿种上莲花。
“笑拂岩花问尘世”的“青竹扫台”景观,本是一块硬石,却生生被一棵竹笋顶破,长出柔竹,不走近看,还惊为石头上也能长出竹子,不知是竹枝引着风还是风提着竹枝,拂来拭去,殷殷切切等待你来落座小憩。这个时候,若再喝上一口从“沸沙池”里舀来的清泉,立马气定神闲,劳累、烦忧倾刻遁入无形。
“沸沙池”这名字直白、质朴,直白有如当地人的性格,快意恩仇;质朴就如这一泉“质本洁来还洁去”的甘饮。唯其如此,上下五千年,人们心生敬畏,无人敢戏谑它,给它再起一个在江湖上扬名立万的艺名儿。
“沸沙池”很小,小到两人对站着同时使劲,似乎便能将它抬离地面。但它颇为神奇,无论阴晴圆缺,沸沙池的池底仿佛都有人在底下燃煮着,池面生生不息地散发着薄薄的烟雾,仔细品味,烟雾中若有茗香,真真正正是一幅人间仙境之景。这不禁引起我的联想——这泉池是不是仙人们的茶壶呢?如此,才能向我们展现出如此神秘、飘渺的景象。
除了这朦朦烟雾,“沸沙池”还有另外一神奇之处令人叹为观止,那便是无论天干地裂还是暴雨如注,它总是不损不溢,亦如入定老僧,气定神闲,宠辱不惊。有传说它是伏羲的养龟池,的确,只有在这样的安谧之处,伏羲才更能抛却世事的纷纷挠挠,在池边神情专注,才能成就了他观龟背纹理,察天地四时日月星辰隐曜,而得悟天地八卦的本领。
再看不远处有一白衣相公端坐在石庙里,庙上“不雨山常润,无云水自阴”的对联还在佐证着“沸沙池”泉神引着白衣相公入龙宫的民间传说。
“沸沙池”有泉神之称,它这样的神奇,自当是收纳了天地之灵气,有了这天地灵气,才有蓝墨水的上游——汨罗江,汨罗江的源头是幕阜山,“沸沙池”却是幕阜山源头的第一滴生命之水。水流涓涓流出,在小溪流里碰上同伴,缓缓走到悬崖边,毫不犹豫地叮当一跃,在空中形成一道蝉翼,扎向深渊,阳光怕它跌破头盖,伸出彩虹之手拱成七色屏障。溪流有了阳光的照看,在深水里又好好地歇了气,更加有恃无恐,狂笑着一纵一跃冲下山去,在山谷里迭成连瀑,一个比一个壮观。森林很想收藏这些美瀑,于是用浓密的树叶捂住,天空只能费力地透过树叶缝隙观望,阳光也被树叶肢解。涧边膀大腰粗的老树对游人们十分友好,湿滑处,总忘不了伸出一根虬枝,让人稳稳地立足,一览山瀑的曼妙与雄壮。
幕阜山门坐落在“张果老”岭,周边的“擂鼓岭”“接官岭”“狗爬岭”,山上的“仙人下棋”等景观都风采各异,彰显着各自的迷人之处,令人叹为观止、流连忘返。
游幕阜山,感触各异,各人有各人看山的心境,各人有各人眼中的风景,这幕阜山就正如宋朝范元信所言“山悬翠幕几千丈,我疑山顶即天上。扪萝蹑蹬到山巅,犹如平地上青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