尼克松:我如何策划了中国之行
2019-09-10
近日,《尼克松回忆录》中文版出版上市,这是美国总统理查德·尼克松唯一的亲笔回忆录,书中曝光大量第一手资料,包括他的笔记、口授日记记录等,其中“尼克松访华日记”披露出大量不为人知的细节。
最出人意料的外交新闻
1971年7月15日晚上7点半钟,我在加利福尼亚州伯班克城的一个电视广播室里向全国人民讲话。我只讲了三分半钟,但是我的话成了20世纪最出人意料的外交新闻之一。
我一开头说:“我要求占用今晚的电视时间,是为了宣布我们在争取世界持久和平的努力中有了重大的进展。”接着我念了一个关于访问北京的公告。
我认为美国和共产党中国建立关系非常重要。对华主动行动的第一个认真的公开步骤是在1970年2月采取的,那时我向国会提出了第一个外交报告。关于中国问题的那一段是这样开始的:美国的政策不大可能很快对中国的行为产生多少影响,更不用说对它的思想观点了。但是,我们采取力所能及的步骤来改善同北京实际上的关系,这肯定是对我们有益的,同时也有利于亚洲和世界的和平与稳定。
北京的领导人清楚地了解这一报告措辞的意思。两天以后,中国驻华沙大使在同美国大使的会谈中,引人注目地建议把他们到那时为止断断续续的会谈搬到北京去举行。他还暗示,他们将欢迎一位高级官员担任美国代表团团长。
“叶海亚渠道”和“罗马尼亚渠道”
1970年10月25日,巴基斯坦总统叶海亚·汗来看我,我利用这个机会建立了“叶海亚渠道”,要求他作为中间人为对华关系正常化提供助力。
我在第二天同罗马尼亚总统齐奥塞斯库会谈时说,即使不能达到同中国重新建立完全外交关系的最后理想,也可以进行高级私人代表的互访嘛。他答应把这个话转达给北京,这就是“罗马尼亚渠道”的开端。事实上,后来情况的变化比我预料的要快得多。
12月9日,周恩来要叶海亚总统传话说,欢迎我的代表到北京讨论台湾问题。
1971年年初,“罗马尼亚渠道”也活跃起来了。周恩来给我捎来一封信,内容如下:我们之间只有一个悬而未决的问题,这就是美国对台湾的占领。如果美国有解决这个问题的愿望和方案,中华人民共和国将准备在北京接待一位美国的特使。
这封信使我们受到鼓舞。正如基辛格所指出的,语气温和,没有骂人,使人感到放心,并且不提越南这一点,表明北京不会把越战看作美中和解的不可逾越的障碍。
一个时代结束了,另一个时代开始了
基辛格和我花了两三天时间考虑派谁去北京参加初步会谈。最后我对基辛格说:“亨利,我想得你去才行。”
5月10日,基辛格召见巴基斯坦驻美大使希拉利,给了他一个通过叶海亚总统送至周恩来的口信。口信说,由于我重视两国关系正常化,我准备接受周的邀请去访问北京。我提议由基辛格在我访问之前秘密去北京安排日程并初步交换意见。
我们等待了将近两个星期,到5月31日,才通过希拉利收到叶海亚总统的口信,内容是:请告基辛格先生,会晤将在中国境内举行。
我们安排基辛格在7月初飞往越南进行磋商,然后在回程时在巴基斯坦停留。他在那里将出现肚子痛的症状,需要卧床休息,谢绝报界采访。然后,在叶海亚总统的协助下,他将被飞机载往中国。预定肚子痛的日期是7月9日到11日。一切进行得很顺利。他在伊斯兰堡“得病”只引起记者们较小的注意。他们接受了这种说法,即他将至少卧床休息两天。
在基辛格出发前,我们就商定采用一个电码单词Eureka,如果他安排好了总统的访问,就用这个词来表示。
7月11日,知道我们的电码单词的国际安全事务副助理黑格打电话告诉我说,基辛格已经发来了电报。我问:“电报说什么?”他回答说“Eureka.”
1972年2月17日10点35分,我们离开安德鲁斯空軍基地,飞往中国,在上海作短暂停留后,抵达北京。
周恩来站在舷梯脚前,我们下舷梯走到快一半时他开始鼓掌。我略停一下,也按中国的习惯鼓掌相报。我知道,1954年在日内瓦会议时福斯特·杜勒斯(曾是美国国务卿)拒绝同周握手,使他深受侮辱。因此,我走完梯级时一边决心伸出我的手,一边向他走去。当我们的手相握时,一个时代结束了,另一个时代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