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华和他的信

杨方之

李华是个男孩，你几岁他就几岁。只要你还在学习英语，他的年龄就跟你同步增长。

我们都知道李华喜欢写信，每天写呀写，总是写给Bob和Mary。Bob自然是他的好朋友，但李华不太希望让我们知道，Mary是他喜欢的女孩子。

给Bob的信，他希望是洒脱随性的，大家都是哥们儿，我写给你点破事，你笑话我都成。但给Mary写信，他就要求比较高了——希望既张扬又典雅，既绅士风度又罗曼蒂克，既希望Mary能明白他所述日常琐碎中暗含的深切情感，又不希望Mary能看破他的真实目的，像每个暗恋中的男孩子一样，李华总会比较纠结这个。

可是实际上李华不需要真正动笔，他和平常人不一样，他只要想好他要表达的内容，想好那几个要点，自然有人帮他写。帮他写的人很多很多，信的质量也有高有低。他做的事情就是翻阅那些叠成小山一样的信，然后选几封比较好的，贴上邮票，寄给Bob或者Mary。

所谓比较好的信，就是比较贴合他的情感，其实他很明确这封信的感情与措辞，也知道他要的重点是什么，但不知为什么，每当他对人们阐述信的要点时，总是变成了一堆干巴巴的“必要叙述语句”。

他坐在一个封闭的白色房间里，墙上都是密密麻麻的蝇头小字，他只能透过天窗看着外面。外面是那些帮他写信的人和替他审核信的人。替他审核信的人往往年龄比较大，还会按照一些他认为莫名其妙的标准给每封信评分。他找过一些高分的信来看，无非是用了很多花里胡哨的句式短语，书写很好看，但更显得干巴巴了，一点感情色彩也没有，他想如果他是Bob或Mary，根本懒得浏览下去。

他希望亲手写信。他会的句式短语不如那些写高分信件的人，但他绝对会捧着英语字典和英语语法书一句一句查，尤其是给Mary的信。他的字体也不甚好看，但他觉得Bob或Mary一定能看懂他的字。

可他不能亲手写信，他认为好的信也寥寥无几。他在过去有时会对着天窗有礼貌地说：“请您写得有感情一些。”往往会收获一堆怒骂：“写清你那几个破要求就不错了，有感情又不能得高分。”

后来他就不说话了。写信的人帮他写信只是为了给审核信的人审核，没有人要真正帮他。他们嘲笑着：“有本事你自己写啊。”他有本事写，但他没有办法写。

可能是大多数信太烂了，他始终没有收到Bob或Mary的回信。他曾经对着天窗喊：“谁能帮帮我——把收信人改成Lihua，寄信人改成Bob或Mary。”上面丢下来一句：“闭嘴吧你。”他只好作罢。

连把收信人和寄信人的名字调换都不可以吗？他只是想尝尝收到回信的感觉呀。李华感到那些帮自己写信的人已经产生了很大怨气，他感到很抱歉，但又很委屈。难道不能他来写出那些自己真心想写的话，原本写信或审核信的人做一些他们喜欢的事情吗？答案是不可以，他们之间不知什么时候，就签订了这么一个莫名其妙的契约。大概，只要我们还在学英文写作，李华也就不能完成他的梦想。

可当我们不用再写作的时候，又有新的人加入写信的队伍，李华永远不能完成他的梦想。

所以，我们看到的是，李华依然在不断提着他的要求，写信的我們依然烦躁，审核信的大人依然严格，Bob和Mary依然不会给李华任何一封回信，这个故事依然、并且将永无止境地继续下去。

（指导老师：陈怡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