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析王国维的“人生三境界”与《蝶恋花》《凤栖梧》《青玉案》

李恒嘉

摘 要：《人间词话》有言：“古今之成大事业、大学问者，必经过三种之境界：‘昨夜西风凋碧树。独上高楼，望尽天涯路。’此第一境也。‘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此第二境也。‘众里寻他千百度，回头蓦见，那人正在灯火阑珊处。’此第三境也。”王国维先生的“人生三境界”分别来自晏殊的《蝶恋花》、柳永的《凤栖梧》和辛弃疾的《青玉案》。

关键词：王国维;蝶恋花;凤栖梧;青玉案;人生三境界

一、人生第一境界与《蝶恋花》·晏殊

晏殊的《蝶恋花》作于深秋时节，百草凋零，生机尽散，人的情绪也达到了一个相对低沉的状态。清晨栏杆外的菊花被一层层烟雾环绕，似乎含着点点滴滴的愁绪，沾露的兰花也仿佛默默饮泣。词作开篇便以如此悲伤的景物来渲染气氛，“愁”、“泣”二字，不仅仅是描绘槛菊和兰花，更写出了女主人公内心的哀愁。“罗幕轻寒，燕子双飞去”，与其说是燕子不能忍受罗幕的清寒而飞去，不如说是帘中女主人公身心俱冷;燕子知冷，双双离去;而女主人公再冷，却也只能一人。天上的明月哪里能体会到离别之苦，仍旧光照住户。女主人公却偏偏要埋怨明月，看似无理却也是写出了她内心的哀怨与离愁。下阕，“昨夜西风凋碧树。独上高楼，望尽天涯路”。“凋”字传神地写出了瑟瑟西风对树叶的摧残，更是写出了心上人离去后孤独对女主人公心灵的摧残。“望尽”一词又将眼界拉伸到远处，表现出了女子悲壮的感情。结尾处又说，即使女主人公想寄给心上人彩笺和尺素以表思念，但是山长水阔，又怎么知道心上人在哪里呢？

“昨夜西风凋碧樹，独上高楼，望尽天涯路”被王国维先生称为人生第一境界。[5]第一境界以西风刮得绿树落叶凋谢，表示当前形势相当恶劣，但在乱世之中，也只有他能真正爬上高楼，高瞻远瞩，清晰地看到远方，看到别人看不到的地方。说明他能排除干扰，不为烟雾所迷惑，能看到形势发展的主要方向，抓住斗争的主要矛盾。这是能取得成功的基础。这一境界是立志、是下决心，只有具备了这个条件才会有第二、第三境界。

二、人生第二境界与《凤栖梧》·柳永

柳永的《凤栖梧》作于生机勃勃的春天，可纵使良辰美景，也抵挡不住词人心中那连绵不断的愁绪。上阕来看，首句一个“独”字，便将全文的感情基调奠定了下来——这个时期的柳永，在第三次科举考试被皇帝宋仁宗残忍地划去了姓名，同时，皇帝还在他名字旁边批到：“且去浅斟低唱，何要浮名？”。此时的柳永对仕途心灰意冷，便专心填词。一人登上高楼，看着眼前的景色，想着远方的佳人，又想着自己的孤单与辛苦，不禁发出这样的感叹。第二句词人看到眼底的勃勃生机反而是点燃了自己的愁绪。在词人看来，他的春愁不来自于心底，而来自于遥远的天际。这句词，化无形为有形，化抽象为具体，实属高妙之所在。第三句词人看着眼前“残照里”的“草色烟光”，暗自伤神，究竟有谁能够理解自己的心意呢？“谁会”问出了作者的心里话，可独自茕茕，只能有问无答！下阕来看，词人为了缓解自己的离愁别绪，决定狂饮欢歌，然而在勉强的欢乐之后，留下更多的是“无味”，是内心的空虚与寂寞，是词人对自身境况的进一步思索。末句，“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词人孤单的心境，让他一天天的瘦削下来，纵使这样，词人仍然心甘情愿地思念着远方的伊人，终身不悔。

王国维先生在《人间词话》中这样说道：[6]“词家多以景寓情。其专作情语而绝妙者……‘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此等词古今曾不多见。”贺裳也曾有言：[7]“小词以含蓄为佳，亦有作决绝语而妙者……柳耆卿‘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亦即韦意，而气加婉矣。”可见柳永所作的《凤栖梧》，赞誉颇高。

王国维先生将“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看为人生的第二大境界，是说，我们一生终有自己的奋斗目标，在自己的奋斗目标确定之后，我们就要为之不断的努力，不断的奋斗，再苦再累也不要有所悔恨。我们要知道，通向成功的路从来都不是平坦的，如果坚持下去，如果一如既往地等待下去，我们就会得到更多的东西，实现我们的理想与目标，得到精神上的满足。

三、人生第三境界与《青玉案》·辛弃疾

辛弃疾的《青玉案》拟作于宋孝宗乾道六年（1170），辛弃疾时在临安（今浙江杭州）任司农寺主簿。当时，强敌压境，国事日衰，而南宋统治阶级却不思恢复，偏安江左，沉湎于歌舞享乐之中，用以粉饰太平。

陈廷焯这样评论：[8]“艳语亦以气行之，是稼轩本色。”明明独自一个人，却偏偏不说自己一个人，在众人的繁华热闹之中，总能耐得住寂寞，只将心绪用两三句说出。梁启超也说道：[9]“自怜幽独，伤心人别有怀抱。”是说，在政治波动的时期，辛弃疾独处寂寞而心怀忧愤，纵使不被重用，也绝不会随波逐流。梁启超所提到的“伤心人”，我想，并不是真像词中说的找不到佳人，而是指政治上的不得志。

末句“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被王国维先生赞为人生第三境界，这是说，人在经历过挫折与磨难之后，在被挫折不断打磨之后，也或许在心灰意冷之时，终于成熟成长起来，最终获得了成功。量变到质变的过程，或许崎岖不平，或许布满荆棘，但我相信，只要我们真心真意地努力付出，总会“柳暗花明又一村”，总会发现“灯火阑珊处”的那个人。

王国维先生的人生三境界的论说，向来为人们所敬仰，而当我们弄明白三个境界的来源出处时，更是对其进一步了解。不管是人生三境界，还是《蝶恋花》《凤栖梧》《青玉案》，都各有其存在的价值与意义。在此基础之上，当他们碰撞组合在一起的时候，又会散发出别样的光芒。

参考文献：

[1]人间词话详解/王国维著;罗海鑫主编.——北京：中国华侨出版社，2013.10，第55页.

[2]中国文学作品选注.第三卷/袁行霈主编.——北京：中华书局，2007.6（2016.7重印），第13至195页.

[3]（清）陈廷焯《词则·打压集卷二》.

[4]人间词话详解/王国维著;罗海鑫主编.——北京：中国华侨出版社，2013.10，第51页.

[5]人间词话详解/王国维著;罗海鑫主编.——北京：中国华侨出版社，2013.10，第159页.

[6]（清）贺裳《皱水轩词筌·小词作决绝语》.

[7]（清）陈廷焯《词则·闲情集卷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