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星人

马艺婷

阿久姑娘已出落得袅娜娉婷，那个答应为她披月戴星的摘星人却再没回来过。

扬州是阿久故乡，烟雨迷蒙，柳絮纷飞，一片山水悠长。从离开，到阿久再次回到这儿已是时隔十五年，与以往写作采风外出游玩时的满心欢喜不一样，竟有些近乡情怯。泛舟江上，已过黄昏，细雨初歇，弦月上柳稍。同伴感慨：“要是在十六那天来，这月亮一定圆得可爱。”

阿久忽而想起，十多年前的一个圆月夜。奶奶搂着她，坐在庭院下的老藤椅上看月亮，月光穿过树叶，碎在青石板上，满地琳琅。

奶奶温柔地唱着歌谣，哄着哭得一脸狼狈的她。久了，她哭得没劲儿了，才哽咽着说：“奶奶，今天打架，我把衣服弄破了。”奶奶伸出手，捏了捏她的脸，笑着说：“没关系，奶奶再帮你做一件。”

“那……我要像她们的公主裙那么好看的。”

“好，奶奶裁段月光给你做衣裳，好不好？”

“嗯！”阿久抬头时，泪眼朦胧间窥见月色皎洁，心安地往奶奶身上蹭了蹭，抱得更紧，过了一会，才委屈地开口：“今天我没有故意要打架的，是她们说妈媽不要我了。”

奶奶轻拍着她的背，没有说话。

她自己絮絮叨叨着：“奶奶是月亮送给我的代替妈妈的最好的礼物……”

“那你就是奶奶的小星星。”

后来，阿久离开扬州到北京上大学时，奶奶的眼睛已经快看不见了，她又劝又骂才把阿久逼上列车。

后来，奶奶快走了的时候，她在赶回家的列车上，听着电话里断断续续的声音，哑着嗓子哭着……

“裙子叠在衣柜里，奶奶要再去给你摘些星星缀上……星星和月亮是不能分开的……阿久别哭，奶奶很快就回来。”

“好，我等您回来。”

那次之后，阿久再没有回过扬州。

一座青山，两岸灯火，三叶扁舟，四五好友。阿久揉了揉眼，叹了口气，低头定定地看着穿在身上的白色长裙，在月光下轻盈美丽，月色一样的轻纱上缀着几点金丝绣成的星星，明媚却不晃眼，针脚绵密妥帖，甚是好看。到了扬州后，便总觉青山长川，皆是奶奶眉眼温柔、一笑生花的模样。

恍惚间，阿久姑娘好似披月戴星，亭亭玉立。

（福建安溪县恒兴中学）

点评

小说情节完整，展现了一个姑娘和奶奶之间的故事。故事虽不曲折，却通过月夜谈话、裙子体现了孙女和奶奶之间的深厚情感。小作者写景功力深厚，文章情景与故事交融，为我们展现了一幅江南水乡图，秀美景色中，淡淡忧愁弥漫其间。

（廖文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