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的灵（外二章）

马红红

沉默悄无声息地蔓延，像一屋淡淡的青烟，覆盖了心的灵。

阳光暖暖的，紧紧地贴在偌大的落地窗上，似乎能听到它脆生生的嬉笑。

一缕阳光点燃了我所有的疑虑，灵的触须在幻觉中燃烧。

心的灵里，沉默的青烟找到了宣泄的豁口，死里逃生。

心的灵里，一些生命中的秘密，在文字的枝头燃烧。

一段时间，灵魂在罅隙中游弋。当它庞大到无法和另一个自己对峙时，我选择了用细碎狂欢的文字，典当堆积成小丘的落寞。

拒绝喧嚣扰攘入门，一个人沉浸在往事深深的皱褶里，自我审视，自我谱曲。曲儿雀跃在小屋的上空，我不得不对着另一个自己说，一场不该认真的雨，你却认真了。

从此，我知道，自己能让快乐开出灿烂的花儿，能让忧郁流出清清的泪花。

我用文字一点一点修葺着内心，或触摸美丽，或给忧伤涂鸦，或让“莫名”歌唱，或让幻觉星星点灯……那种叫做情绪的小溪，一路浩歌，滋润着心的灵。

打破砂锅，只是一种善意，不想用华丽包装自己，只想低调地真实地经营心脆弱的灵。

一些记忆，像无法倒退的碎碎的时光，写满了忧郁和美丽。

一些隐忍，不经意间触疼了你的底线和自尊。

心的灵里，抱歉夹裹着忏悔，伸开双手，放飞捂得温热的抱歉。

心的灵里，总有一些风景，不想占为已有，只想呵护欣赏。

碎片

那些被月光炸碎的片段，被溪水卷走的断句，我仍旧在悉心地看护着，如同守着一个梦——

残缺但饱满的梦，如同山永不厌倦的溪水的缠绕。

我知道，纵使把那些荒芜、无言和大彻大悟藏得海一样深，但依然会有一种黯淡伤神的情绪，向你倾斜。整洁的墨迹还没有风干，另一种凌乱思绪也赶来搅和。在这种相互交错的思绪里，我理不清一句通顺流畅的话语。

我不知道，世界的尽头，是不是还有一个如我一样，把孤独当作乐子，把忧伤当作欢愉来痛饮的人。那么，就让我把秋叶落地的声音传递给你，就算我发出的一个信息。那些倚在你心灵窗口的往事，是不是像秋天的落叶，发黄枯萎了呢？

秋风拿着鞭子，一路吆喝着，不让我回头。而我，一边走着，一边回头望着，企图躲过秋天的眼睛，一路书写遥望。

摊开双手，那一缕缕搁浅在手纹里的往事，翻过来，背过去，我在寻找它惨白的面孔。

无语，蒙住脸颊，有滚烫滚烫的落寞一颗颗凋零。

多少个有阳光的白天和有月光的夜晚，我一边把忘却涂成金黄，一边给记忆镶上惨淡。雨落在地上，花儿遍地都是，还记着那朵雨中的花儿吗？而我，把文字写在蓝天上，因为那里有云的影子。看见了云，似乎看见了漂泊的往事。

时间用忘却织了一件灰色毛衣，庄重地顺着你的脖子套下去。从此，你就成了时间的俘虏。我更知道，你肯定还有一种境界，能将自己藏得很深很深，比大海还深。而我，却一直在自己的蓝天和净土里，把你雕塑成天的蓝和水的净。

时间匆匆从往事中掠过，点燃记忆的蜡烛。其实，你还是在烛光中寻找，寻找那份失重的温暖。我知道，脆弱得不堪一击的，不仅仅是我一个人。一只手撒着记忆，一只手收割着遗忘的，也不仅仅是我一个人。

很多时候，我们都在午后的阳光里，抚摸着追忆的翅膀，做着飞翔的梦。有时候，因为一个词语，一句不相关的话语，或者一个熟悉又陌生的画面。

平静的日子里，有往事枫叶一样，一片一片掉落，就像我瞬间撒手的这些灵魂碎片，尽管不是多么灿烂，多么耀眼，但我依然快乐。

今夜，我把那件陈旧的记忆洗得干干净净了，我要用这些五颜六色的碎片，把它装饰得清丽鲜活。

平淡

这些日子，平淡像看不见摸不着的飞虫，很自由地在我眼前摇来晃去。

——天，风起云涌之后，平淡开始草一样疯长。

——地，狂风暴雨之后，平淡被清洗得纤尘不染。

心，风平了，浪静了，平淡如大理石一样光滑，能照出它的影子来。

把平淡大写在蓝天上，蓝得澄澈，透明，甚至一丝不挂。把平淡雪一样铺在山川上，山川银装素裹。心的旷野，再也找不到比平淡还要平淡的词语。

遗忘和丢弃是平淡大红大紫的外套，我只需拿着眉笔、口红和一枚钻卡，给平淡稍加修饰，她就会新娘一样嫁给我，或者心甘情愿地做我的情人。

清晨，梦醒时分，我把自己收拾了，干净利落，没有丁点蛛丝马迹。用平淡新鲜的血液做一次透析，涅槃之后的生命，有了红润的颜色。

——突然想起这几天缭绕在心头的画面，一把椅子，一把刀子，一朵花儿，一支香烟的组合，刀子落在椅背上，花儿叼着香烟插在刀背上……奇怪，一个心存感恩和爱的人，没有丁点的恨，怎么会有这个“不伦不类”的抽象意识？

心流放在四合院里，前后上下左右，或虚或实或开阔或狭窄，平淡如黑色的围墙，被那些叫做阳光的鸟儿紧紧看守。

——突然想起坐井观天的故事，想起寺庙里敲着木鱼的诵经人。

很久以前，一些人，一些事，还能点燃我的平淡。

多年以后，一些人，一些事，无论怎样跌落在平淡里，总像滚落在晶莹的冰块上，只留下一丝擦伤的痕迹。

人生就是这样，什么都是有限度的，包括那些经不起折腾的感伤。

——突然想起三毛的《橄榄树》，很浓很浓的流浪味道，云雾一样笼罩着我。每个人的心中都有一棵橄榄树，每个人都在为了心中的橄榄树而流浪。当有一天，心不再流浪的时候，生命就真的走向平淡中深藏的平淡。

曾经使心起伏不定，唱得要流出泪水的歌儿，此刻却像一盆花那样，在墙角的一隅，静静绽放。

心不冷，但不再有淚的感觉泪的冲动，只是在平淡中品尝着三毛巨大的孤独和浩瀚的感伤。

我不禁想呐喊——就让平淡在沙漠中流浪。

平淡就像一盆花，我手捧着宁静编织的花篮，把平淡一朵一朵收购。

平淡就像一杯葡萄酒，手拿香烟的人，把自己浸泡在酒里。

平淡就是一本书，我就是那本书里最简单的一枚汉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