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贫瘠之土播撒希望
2019-09-10王燕李常
王燕 李常
泸溪,位于湘西土家族苗族自治州的大山深处,国家级贫困县,是一个至今未通火车的民族县。
今年4月、6月和7月,省委书记杜家毫就推广“泸溪经验”先后三次作出批示,在9月召开的湖南省委深改委第四次会议上又强调,要总结和推广乡村教育改革发展的“泸溪经验”。
10月底,记者驱车5小时来到泸溪村小寻找答案,见到了一群幸福自豪、干劲十足、扎根村小的农村教师,他们在短短的几年时间,有的受到省委领导人接见,有的获得国家级奖励,有的成为师德标兵,在贫瘠之土播撒希望。
“改变农村,有多少力使多少力”
公路时而盘旋在山顶,时而穿梭在深谷,一个半小时,记者来到该县兴隆场镇德堡村小。“弱不禁风”是记者见到李兰兰的第一感觉。但就是这个纤瘦的老师,使村小发生了巨变。
“名副其实的小学语文学科带头人,她是我见过的最好的老师。”“好骄傲,我孩子的老师受到了省委领导接见。”泸溪县兴隆场镇德堡村小支教教师李兰兰,在家长眼中:极其负责、很有爱心。
泸溪县每年选派100名业务骨干教师到村小锻炼。2018年7月,武溪小学教科室副主任李兰兰主动申请,来到只有71名学生的德堡村小支教。这个跨越有点大。
李兰兰不是本地人,泸溪县教体局将她的宿舍安排在几公里外的中心校。“她一般最先到学校,最后一个离开。”德堡村小校长高奉生说,李兰兰假期里也没有闲过,坚持每周家访;一个班的课程说包干就包干;学校没有专业的音体美教师,李兰兰硬是把学校的音体美课开齐开足了。
“没办法,学校就5位教师,我不上谁上?有多少力使多少力!”李兰兰笑道。
仅仅一年多的时间,村小实现逆袭。以前学生见到人不敢打招呼,现在老师路过教室,如同走红毯一般——学生们会伸出小脑袋,挥手问好;课间操,学生都变成了艺体小达人;不少人说农村学生行为习惯差,可在学校却找不到任何果皮纸屑;学校教学质量综合排名,由原来的全镇倒数第一上升到全镇第二;今年秋季开学时,别说村里的学生不外流了,甚至邻近村的孩子也跑来这里求学。
今年7月,李兰兰一年的支教时间快到了,得知她要被调走,村民都急了,聚集到学校门口劝她别走,有一个家长甚至跑到县教体局求情。面对这样的情景,李兰兰流下了感动的泪水,她选择继续支教一年。
有人曾问她:“你在城里干得这么出色,为什么往农村跑?”李兰兰说:“在农村干得更有成就感,农村孩子也更需要优秀的老师反哺乡村教育。”
“我们的腰杆挺直了”
一栋依山而建的两层楼房,门前的空地被平整成一个小操场,一根笔直的杆子上面飘扬着一面五星红旗。这就是只有13名学生和3名教师的洗溪镇能滩村小。
“30多年前,这所学校有200多名学生!”杨世武在这里任教了35年,他说,会在这里一直坚持下去,直到退休,“燃尽最后一滴油”。
杨世武说,他最担心生源锐减,害怕学校被拆,“到时候村里的孩子们就只能到几里外的山下去上学了。”实际上,在布局调整过程中,泸溪县已经坚持18年未强撤一所村小。“只要有一个学生读书,就不会拆除。”带路的县教体局干部如此说。
邹远是该校的一名高级教师。采访时,他表示自己切身地感受到了政府对农村教师的尊重。他向记者算了一笔账:职称工资5800元,绩效1000元,村小岗位津贴1400元,七七八八算下来,一年妥妥的10万。
早在2009年,该县率先全国实施农村教师津补贴政策,当时村小教师每月能额外多拿300元。从2012年开始,津贴大幅提高,村小教师每月最多能拿到1400元。
“农村教师工资比公务员还高些,好政策让我们没有后顾之忧,可以一门心思教书育人。”邹远开玩笑说,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我在家里地位也跟着高了。”坐在一边的杨世武也忍不住说,以前大家都说老师是“穷教书的”,现在农村教师工资高了,腰杆也挺直了,农村学校的岗位已成为令人羡慕的“香饽饽”。
“95后老师‘占领’村小”
“爷爷奶奶教小学,叔叔阿姨教初中,哥哥姐姐教高中”是县域教育的一种普遍现象。在德堡村小,记者却见到了2位95后年轻教师。
圆形细金属框眼镜、黑色呢子大衣、韩式彩妆……1995年出生的邓淑娟很潮,看起来很不像一个村小教师。刚参加工作时,对渴求上進的邓淑娟来说,最盼望的就是通过教师考录,进入城区学校任教。不过,现在的邓淑娟已打消了去城区学校的念头。
有一次上课,学生不听话,邓淑娟有些生气。一个细心的小女孩竟站在讲台上奶声奶气地喊道:“大家都别吵了,都怪你们让邓老师生气了。把邓老师气走了,我们上哪找这么好的老师。”平平常常的一句话,让邓淑娟的心底涌起一股暖流。不一会儿,又有几个孩子怯生生地走到她面前……邓淑娟的眼睛湿润了,世界上还有什么比这更高的奖赏呢?
泸溪每年将90%的新进教师分配到农村任教,3年不得调动。实行初中起点、高中起点公费定向师范生培养制度,毕业后分配到户籍地农村学校。该校另一名95后教师张娇燕是一名定向师范生。作为启蒙班的老师,她每天都要精力充沛地和学生一起做游戏,教他们学写字、画画、唱歌、跳舞,给学生讲故事,当然还有为学生擦鼻涕。
“学校71名学生中57名是留守儿童,看到这些村小的留守儿童,就像看到当年的我。”张娇燕说,留守儿童更加脆弱、敏感,学习成绩也时高时低。“我们班上有个孩子,跟同学有摩擦就哭。老师辅导别的同学时间长一些,也会哭。”张娇燕认为,教育的问题其实是爱的问题。所以,“我们不仅是老师,还是他们的爸爸妈妈,甚至是他们爱的寄托。”
张娇燕发现农村学生拼音基础比她想象中的还要差,很多学生连普通话都说不好,经常有学生用本地方言纠正她的普通话。为此,张娇燕经常在放学后给学生们进行辅导。
有人说,在农村当教师,这么较真干什么?听了这样的话,张娇燕很难过。然而正是因为这样的话语,激起了她发奋学习的斗志:她要成为一名优秀的农村教师!“如果大家都不想待在农村,这里的孩子怎么办?”同样是农村出身,张娇燕太了解农村孩子的不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