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劳动教育,难在哪儿

2019-09-10董以良

科教新报 2019年51期
关键词:劳动学校孩子

董以良

“你赶紧去写作业,这些活不要你管!”一个周末,长沙某中学初一学生张丽在家准备帮妈妈收拾客厅时,却被妈妈直接拒绝了,伴之而来的是一顿数落。张丽从此再也没提过做家务。

事后,张丽的妈妈说:“我也是怕耽误孩子学习。”现在,她回想起来,觉得自己言行上有些不妥,孩子的劳动意识也越发淡薄,还是应该让孩子多参与劳动。

调查中,记者发现,类似张丽的现象俯拾皆是,很多青少年的成长过程中,劳动长期缺位,种种因素也导致劳动教育在推进过程中,遇到不少困难。这些因素有主观的,也有客观的;有家庭的,也有学校和社会的,成了一个个待解难题。

被学业与爱“束缚”的双手

今年8月下旬,桃源县第八中学高一学生入校时,家长们拖着行李刚挤入宿舍便开始忙前忙后:清洗厕所、扫地拖地、上床整理床铺收拾被套等,学生们则挤在一旁吃东西玩手机,不会做不帮忙也不询问,到了周末打包一堆脏衣鞋袜带回去让家长洗……

回忆几个月前新生入学场景,该校校长王用杰对学生缺乏劳动、不爱劳动的现象印象深刻。在他的理解中,劳动教育应该是学校、家庭和社会都必须重视的事情,其中家长的劳动情感教育对引导学生尊重劳动、热爱劳动有着潜移默化、不可或缺的影响。

家庭里的劳动教育是如何进行的呢?记者采访到长沙市清水塘第二小学三年级学生陈邱圻的妈妈,她表示自己主要通过鼓励孩子做家务来灌输劳动知识和观念,但课外辅导班、特长班在一定程度上挤占了孩子的课余时间,为了节省时间,很多家务便由大人们包办了。

长沙市岳麓区博才精英小学二年级学生美静有着相似的经历,她的家人为她报了三个课外辅导班,每天除了学校的文化作业还要学英语、学画画、学舞蹈,行程被安排得满满当当。每周三晚上六点半刚吃完晚饭,还来不及整理书包,美静便奔赴在舞蹈课的路途上,学完回家接近九点,写作业都需要挤时间更别提做家务了。

“班上很多同学报了三四个特长班,还经常参加各种校外的比赛,她学好该学的课程,做好自己的事情我们就很满足了。”对于孩子学业之外的竞争,美静妈妈也很无奈。“重视学业成绩和排名,关注艺术体育等特长培养,有的家长逐渐忽视了劳动教育这类隐性教育指标在孩子成长中的作用。”长沙市清水塘第二小学党总支书记黄宇芬解释。

“对于一些家长来说,学校就是‘学习读书的地方’这种观念根深蒂固,认为学习是首要任务,参与劳动就是不务正业。”长沙县路口镇明德小学的校长谭娟补充道,每年4、5月份学校组织三至六年级的学生去茶园采茶,一些住在附近的家长会在一旁“视察”,以“太阳太大会晒伤”“皮肤过敏”等理由让孩子回教室学习,老师们也无可奈何。

隔代培养教育理念的不一样,也困扰着同为家长的谭娟。她的孩子今年7岁,她每天总要想方设法鼓励孩子自己动手吃饭,计划从小锻炼孩子的自理和动手能力,但只要家里长辈在场便会自然拿过碗勺开始喂饭。“孩子还小,这些事做不好”是长辈们的“口头禅”,穿衣服、上下学背书包等都被他们一手包办,沟通争吵很多次后爷爷奶奶们依旧“我行我素”。

场地、师资从何而来?

学校在劳动教育方面开展情况如何?12月12日下午,记者走进长沙市清水塘第二小学,中、高年级的学生拿着拖把、抹布等工具正准备开始每天的“放学仪式”——班级大扫除。男同学从厕所晃悠悠提来一桶水,女同学娴熟地清洗抹布开始擦教室玻璃窗,五年级的小萱轻车熟路地拿着扫帚开始扫地。就读一年级时她还分不清扫帚的正反,班级卫生都是由家人代劳。现在学校每周一次全校大扫除,每天一次班级卫生整理,这些劳动内容她早已熟练。

“对于很多学生来说,这其实就是他们每天能够近距离接触劳动为数不多的机会。”她的班主任吴红解释,作为一所城区学校,学校场地有限,劳动教育只能因地制宜,通过卫生大扫除来增强学生的劳动意识和劳动技能。

“学校占地面积有26亩,但是全校有3600多名学生,没有多余的空间在校内开拓劳动教育场所。加上学校位于城区,周围是居民小区,扩建场地也不现实。如果组织开展校外劳动,学生的安全管理也是难题,像以前一样去下田插秧上山采茶,出了一点问题学校都负责不起。”黄宇芬告诉记者,缺乏劳动场地,学校便从思想教育着手安排劳动课程,将劳动教育和班会课、思想政治课、社会科学课等课程相结合,通过形成综合课程体系和劳动主题教育增强学生热爱劳动的思想意识。

记者采访发现,这种劳动教育模式,并非清水塘第二小学独有。很多位于城区的学校由于场地有限,无法开设专有的劳动教育基地,学生参与劳动活动的机会较少,可以尝试的劳动种类非常有限。甚至还存在一些学校未将劳动教育纳入课程体系、劳动课开设不齐全、文化课挤占劳动课的现象。

尽管有了劳动教育基地,位于农村的桃源县马鬃岭镇刘炎小学在开展劳动教育过程中也面临着一些难题。

“有次课堂上带领学生学习24节气,‘春分、清明、谷雨……’学生们背熟了,但是对于每个节气应该干什么、它们对于农民伯伯们意味着什么等内涵我自己和他们一样也不太理解,更无法向学生解释清楚了。”1990年出生的游兰芳自2015年考入学校一直担任班主任,同时也是学生们的劳动课程老师,她对如何开展好劳动课、让劳动观念深入学生内心十分困惑。

“虽然学校设有劳动基地,但是现在老师年龄结构趋于年轻化,有些劳动知识一些老师自己也不清楚,教学生更是吃力。”安仁县牌楼中心小学的校长颜新发也有类似的困扰,他表示,小学生年龄偏小,劳动教育必须要有专业的老师来管理以确保学生安全。牌楼中心小学自2012年便开发了劳动教育基地并逐步完善劳动教育的校本课程,由于劳动教育专业师资和课题培训的缺乏,学校开展劳动教育依然面临不少难处。

劳动辛苦,工作要“体面”?

在长沙县路口镇明德小学有一个传统农耕文化长廊和“木”“陶”“篾”三个工作坊,分别展示着上个世纪的农耕劳动用具和学生自己制作的小手工,每届一二年级的老师都会带着学生过来认识劳動工具,高年级的学生则会动手学习如何使用操作劳动工具。

“社会在飞速进步与发展,现在农业生产逐渐机械化,虽然学习如何使用这些工具并没有太多实用性,但学校仍然想通过带领学生认识这些传统工具,感受先辈们的智慧和辛劳。”谭娟告诉记者,环境改变影响社会对劳动教育观念的转变,传统劳作形式逐渐淡出历史舞台,也减少了很多学生参与劳动的机会,让劳动教育真正落地需要社会共同发力。

常德市武陵区丹洲乡中心小学的老师周君发现一个很奇怪但是很普遍的现象:在学校,老师教育学生“劳动最光荣”;回到家,家长告诉孩子“不好好学习,长大了只能打工,去扫大马路”……

问到参加劳动后的感受时,路口镇明德小学六年级的学生嘉临直言“很累很难,动手干活十分辛苦。”从三年级开始,她在学校学习农耕文化,采茶拔草,在家帮助父母种植蔬菜,自己还养过凤仙花。随着年级升高和小升初入学考试的到来,努力学习考入城区学校、长大做一名律师成为她最大的人生目标,而嘉临的父母也一直鼓励教育她“读书便是最好的出路”。

每天回家,长沙县一中教师陈湘涌总会听到小区里三四岁的小朋友跟父母说“爸爸妈妈工作辛苦了”。她很疑惑,为什么孩子心中的想法不是“工作很快乐?”“貌似我们的劳动教育传递得更多的是辛苦、艰难甚至危险,劳动的愉悦感、真切的收获感似乎传递不够。”

“小明上课讲小话,放学后留下来值日。”“李强和张华打架,罚打扫操场一周。”“小易乱闯红灯留下来做义务讲解员”……平江县瓮江学区的老师李兴旺发现,不知从何时起,学生在校内外犯错、在家不听话便要被惩罚去进行劳动,劳动教育慢慢变为惩戒教育的一种形式。“犯错才去劳动”,这其实也让孩子参与劳动的积极性大打折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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