观NDT《SAFE AS HOUSES》和《IN THE EVENT 》剧场随笔

吕璐

NDT（Nererland Dans Theatre），世界顶级舞团之一。自1959年成立伊始，便立志国际化。传统和创新在舞团成员的血液中交织，接受过传统式芭蕾的训练，也能将身体铺设在地板上自由地流动。他们的现代舞技艺代表着国际现代舞的最高水平。这一次，有幸到现场观看NDT的节目。一次不过瘾，便二刷、三刷。每天都有新的感受，每天都历经着共鸣和兴奋。在漆黑的剧场中，我以盲写的方式记录下自己的实时感受，整理成文，以供回味......

《藏身之处》（SAFE AS HOUSES）

墙的定点转动，在一开一合之间不断有人出现也有人消失匿迹。对话的形式很多样，舞者与舞者，舞者与墙......不知是因为要与墙的运作配合还是怎么，给人一种以墙为镜的既视感，每个人的动作似乎都具有某种动物性？鸭子？猩猩？非常的多样与多元化。弦乐与琴乐的完美融合，注意在这里，黑与白承担的是不同的责任，动作与沉稳凝重与快速多变形成了鲜明的对比，音乐也有差异，一方式偏高音区的撩拨节奏，另一方是琴乐中低音区的轰鸣。白墙渐渐运转，驶向人。如同易经中不可控“变”，生活永远在变，它驶向你、推动你、控制你甚至吞噬你。突然，音乐变得急速，黑白开始对抗，白墙旋转的越来越快......由之前的男男舞蹈转变为女子独舞，动作节奏极快让人眼花缭乱，极强的爆发力让人叹为观止，富有探索性的动作让人甘拜下风！音乐在渐缓与渐强之间徘徊长达5分钟。音乐在爬过一个又一个高原后，舞者在涉过一条又一条江河后，所有的事物开始渐弱，只剩下时钟的滴答滴答，女舞者的动作变得极慢极慢，早已经没了之前盛气凌人，转而换之是笛声的悠扬，动作的细碎与轻缓，似乎被黑色的稳重内敛同化了一般，黑白皆是畅若流水不再有棱有角。继而人声合唱出现了，如同灵歌一般震撼人心，幕布渐渐的下降，下部大面积白色的部分消失，留下黑色的墨迹“浸入”水中，最终全幕黑......在阴阳，黑白的两者中，索尔.莱昂与保罗.莱特富特选择变之中的一段，运用黑白两种颜色体现阴与阳，他们除去动作的差异还有表情的差异，而编导似乎试图通过表达情绪来的一些变的现象。同时又深知变不是爆炸式的，变化是悄无声息的，變时的此时无声胜有声，变时的道是无情却有情，看似黑吞噬了白，又在节目最后产生了一个小变化，黑衣舞者皆拖去了外套，女身着紧身衣，男着西装裤袒露着上半身，洁白的肌肤似乎是下一个白吞噬黑的预兆与引子。可见，变化是永恒的，易者，变也。日月之交，阴阳更替。故道化易，易有太极，是生两仪。造化天地，运化万神。

《挥别》in  the  event

那一天到底发生了什么，那个事件导致了谁与谁的挥别？是社会的问题？是事件的问题？是你的问题？是他的问题？在观剧后一位曾失去亲人的朋友痛哭流涕。感怀悲伤，悲痛难忘。我们都曾失去过，与挥别的结构一样，我们也成跨越千山万海去追寻，直到再也看不到路的痕迹，直到那人那件事情被遗落在记忆的那端，但是一旦某个熟悉的感觉神经被触碰，所有的事情皆完完整整的浮现在脑海......

开场，一束聚光灯打在一人身上，他软弱无力的趴在地板，一群人围绕他在实施抢救，在此之前发生了什么？他的情况还好吗？就这样两个问题被嵌入了观众心中，随即而来的滚石掉落的声音，如同野兽在吞噬、撕咬猎物，环境音的逼真与左右声道的快速转换，让人感觉如临其境，头皮发麻，心生恐惧。舞者们开始奔跑，抱团，再奔跑，再抱团，如同世界末日来临一般。无数次的集体崩塌，无数次集体崛起。打雷、火车轰鸣，交织到极致的紧密，在此时我已如同即将遭遇重大事件般紧张，手心都出汗了！持续的天旋地转，突然，布景上出现了一股风，带动的整个布景的抖动，这如同一个导火索，由头顶点燃，燃尽全身，继而传至身体各个部位。舞者随风而出，留下一枚孤独的影子。雷电的出现击溃我最后的防卫，与平时所见雷电不同，它极慢的延伸，像是植入在人的经络与血脉之中，它侵占了血液与肌肉，渐渐蚕食。几遍如此，它还是不愿让你安生！从所剩无几的空白中冒出支流，占据了所有的布景，占据了你身体的所有。如同老树的根，如同山体崩塌的滚石，在这种音乐暴力美学的情况下，我心感一丝悲壮，闭上眼......我是被NDT征服了，被编导的强势征服了，被舞者的肢体征服了。渐渐响起的电子音，人群开始慌乱，环境还是那个环境，人确不再怯弱与胆小，重复重复再重复，重复在此被赋予顽强的意志，灯光天旋地转后，只留下你一个人，你还在努力抢救些什么？你还在试图留住些什么？

其实，对于挥别这个翻译，我并不满足。EVENT意思有事件，大事;活动，经历;结果;运动项目 。In  the  event ，你可能遇见了命中注定的人;In  the  event ，你可能失去了无比喜爱的物;In  the  event ，你可能得到心念已久的结果。翻译的方向有很多，但结合舞蹈，的却更贴近，在这事件中你失去了。挥别，离别时还挥手，显的那么洒脱、淡然。而舞蹈似乎更多透露的是不愿失去，甚至试图挽回，发现那半丝半缕的力量根本无力回天，痛呼无奈......佛曰七苦：生、老、病、死、爱别离、怨憎会、求不得。我非佛，亦没有佛之大度，月有盈亏花有开谢，想人生最苦离别......

NDT为何堪称一流。我们从艺术总监保罗·莱特富特与艺术顾问索尔·莱昂这对老搭档，有着20多年共同创作的默契与经验，让作品结构完整、主题鲜明、动作畅若流水气息舒畅。虽然我们从两者的作品能够看到伊日.基里安的影子，长线条的动作曲线，对比鲜明的角色，但是他们的另一种默契让NDT不光有基里安的光泽，还焕发着新鲜的血液和气息。这种默契便是特约编导的存在。这一次聪明的让两者的作品一头一尾，中间穿插克丽丝特尔·派特《挥别》和马可·格克《盲目的爱》风格迥异的作品，整个珠帘合璧、相得益彰，才获得了一个满堂彩。而正是这种博大的胸怀与胸有成竹的自信心让NDT在舞台彰显了天团的霸气与魅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