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絮语流年

2019-09-10沈晓密

陕西文学 2019年6期
关键词:兆丰铃声

写作,一片空茫的领地

窗外漫散且凌乱的雪片似乎配合了我漫散且凌乱的思绪,应该是今年的最后一场雪吧,还有几天大年又来了,往后必有几个干冷的日子,在雪霰飞扬过后的黑夜和灯燎残梦过后的白天,我必在屋子里“翻箱倒柜”,找来陈年旧事独自玩味,如同一个上了年纪的老兵,置身于灯红酒绿的舞场,万般无聊掏出褪色的勋章抚弄,低头躲闪一束束冷落的目光,局促而不安地为自己找一份牢靠的光荣。

想起一句诗文:爆竹声中一岁除,春风送暖入屠苏。看来,王安石对“一年又一年”倒是抱有乐观,而我,对时光流逝总是怀有几分消极。当鬓角有几根白发,便开始想时光是什么,或者说时光对我意味着什么。后来我似乎想明白了,时光大约是我来到尘世必得遭遇的魔鬼与恋人。我从来未曾摆脱它的纠缠,又不具与生俱来的英勇抵挡它的诱惑。我当然知道我是不速之客,不管如何热爱生命(其实是贪生怕死),它都会以巨大的神秘力量推我回原处;不管我对尘世如何失望,它都会以极大的耐心提供盼望的机会,这可能是时光的残忍,也是时光的诱惑。好在可以借助思绪,把自己带到懵懂好奇而又兴高采烈的少年。眼下,大年确如我小学的铃声,一浪一浪地涌了过来,又一浪一浪地舒缓余韵摸心,情歌一样起伏婉转,炊烟一样渺茫多情,想那铃声在微风中飘摇,在轻絮里回荡,在阳光下弥漫……浓了又淡了,淡了听不见了……这大概是属于我自己时光戏场的配乐吧,等同于缁衣落发的僧侣耳边的暮鼓晨钟。

暮色初临,噼里啪啦的爆竹声响起,偶有几团礼花炸开乱闯雪花的舞场,把素淡的雪片染成五颜六色。未知何人何意———你是盼年早些来临,还是盼年早点过去呢?为何不知有些事是由不得你的,你愿意让它来或者不愿意让它来,它都会来;你愿意让它去或者不愿意让它去,它都会去。譬如,你抽尽了心丝为你的父亲织成一块手帕,可他却流干了最后一滴眼泪;譬如,你熬干心血为你的母亲炼成一粒丹药,可她没有吃上这粒丹药就撒手人寰。于是有一个空寥寂寞的晚上,你难过不已,想来想去,到底找到了解脱的理由。你想:父亲和母亲他們没死,他们只是失望了,对这个尘世失望了,终于找到了凡事可以任由自己的地方,那个地方叫天堂,在天堂里,他们苦痛的灵魂才有所诉告。

你呢?你我都一样,还得往前走,只要走,路总还是有的,你不走,才没路了。也许在你父亲和母亲的天堂里,“走”与“路”是一个意思呢?尘世确有类似的意思,比如:“生”与“命”,你有生的愿望,才有命的存在,你不想活了,命还依附什么存在呢?

问题是,我们应该在生的前提下,安排一个空茫而现实的领地,尽量在“奈何桥”的这边,找到一个灵魂有所诉告的地方,这就好了,既不消灭生的事实,又可以安顿灵魂,可我并不知道那个地方在哪儿。或可暂定为写作?若果然为真,那谁还会说写作无用呢?我常常约束那些思绪的自由想那些离奇古怪的事,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唤来一个人物,把他作为标本,对他施以肉身和精神分割。我先看他的肉身,结果是:养育他肉身的东西十分简单,不就是那点衣食饭菜吗?可养育他精神的东西十分复杂!你若不信,就想一想尘世为什么要有那么多教堂和庙宇。你还不信,就再想一步,为什么尘世要有王子殉情仕宦自杀呢?哎哟,我明白了,你不是不信,你是不肯相信我说的话,或者你压根儿就听不进去一个凡夫俗子说的话,就像饿极了的绅士不肯吃乞丐手中的点心。我不得不把博尔赫斯说的话告诉你,他说,如果有天堂,天堂就是一座图书馆,正是图书馆,提供了人们从平凡世界步入天堂的可能。这会儿,你总该有那么一点相信了吧,博尔赫斯可是比我厉害的尘世精灵。

推开窗,任几朵灿烂的雪花在我枯萎的脸上不经意地凋零,雪花在我枯萎的脸上把灿烂与凋零简化为一瞬,而时光非要把我的生命撕扯成线,咝咝啦啦的响声不绝于耳,仿佛这条线随时可以断裂,我并不知道这种撕扯会持续多久,我知道撕扯的最终结果是什么。我曾经因为惧怕最终结果过早地来临,继而惧怕咝咝啦啦的响声。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我终于不怕了,我想我不怕的理由,一定是我的精神在颠沛流离中归于一片空茫的领地,不然我一个凡夫俗子,怀有那么多生的欲望,怎么可能在咝咝啦啦的响声里从容不迫呢。我该肃立于门楣的下方,身嵌一副春联的中央,然后借助思绪,在一方方冰冷的墓碑上撒下温暖的目光,也向那些温暖的目光献上感恩的表情。是他们的写作,开辟了无限空茫的领地,并且在空茫的领地上建造了一座图书馆。

兆丰,一股烟燎甑蒸的气味

大约十年以前吧,在一次研讨会的圆桌上,兆丰坐在我的对面。那天的晨阳罩在烟霭的后面,像一张生了绿毛的饼子被山口叼着,灰蒙蒙的光透过渐渐融化的霜花斜伸进来,显得萧条而落寞,一点也没有灿烂的样子,难免让我对山寨清淡而明丽的冬天怀有几分想念与渴望。他大口大口抽烟,烟缕飘忽且日光压迫我的眼睛,虽在近处,他的脸孔却一团迷离。他掐灭一支烟头,然后抬头露出几颗暗黄色的门牙,这时我意识到他的脸上掠过一丝不易被人察觉的笑容,他笑的时候目光在我的脸上,他似乎有跟我说话又无从说起的意思,或者仅仅是透露一丝无法说出来的好感,或者是我想多了,下意识的笑容随处可见,不然先人也不会发明“下意识”这么个单词。

显然,他并不在意研讨会的议程而全神预读那篇带有浓烈“表扬信”味道的文学评论,猜想他对评论稿中堆积的排比句渐渐失去了兴趣,这让我完全离谱地想起了马丁·路德·金的尴尬。见他忽地起身又慢悠悠地坐下。这是干啥?我无法揣测他的起坐与下意识是否有关。片刻之间,他再一次起身,风儿一样刮到我的身旁,也就在同一个片刻之间,我知道他落在我脸上的目光,他不易被人察觉的笑容,包括他的起坐都与下意识无关。他摩挲几下鼓起的衣袋,熟练地掏出两支香烟。不久,两颗男人的心到底被一种莫名的温度点燃了。两炷烟缕趟过浊河一样的光线便有了悠扬的样子,烟缕附在天棚上袅娜婉转,雅舞清歌,弥漫开来又聚集成片,像旁人听不懂的古乐。

我在他的身上嗅到了一股烟燎甑蒸的气味,是一股只有在山寨才能嗅到的气味。一时间,我的想念与渴望愈发强烈起来,于是山寨的四季以及曾经在山寨的四季发生过的许多事件便幻现过来。比如,我看他花白的头发,让我想起草屋顶上轻染的微霜,还有火盆里母亲熬制的辣椒酱散发出来的灼烈浓香;比如,我看他打弯的眉毛,让我想起屋前满架满架的豆角,还有披着金辉的麻雀惊闻第一声门响,在豆角秧上登落满地晨露,摔出万道霞光;比如,我看他稳当的眼球,让我想起溪涧被秀水揉磨了千百年的卵石,若有一个穿着花袄的村姑在他的眼前走过,目送她未惹尘埃的背影渐远,必有一缕干净的贞魂挟山风回头渐近,料想他的眼里定涌一股清泪涓涓成流,我会借机写到,那卵石上挂满了秀水的涟漪,那秀水间荡漾着卵石的花纹,村姑唯属他,而莫名的闲愁却永住我心了……

有回我生病,躺在母亲的热炕上落寞难捱。她得知消息便从上海赶来东北与我见面。她是我中学语文老师的独女,叫毛根妹,她并不介意在我的文字里提及她的名字。当年毛老师久病过后的弥留之际,嘱咐她长大以后嫁给我,做我的新娘。她长大了,没能成为我生命中的村姑却终不肯割舍与我的联系。我曾想过,是不是为了弥补对父亲的背信,她在我的身上了却一份歉疚,寄托一份内心的安宁呢?之后我问过她,她说不是。她说嫁与未嫁是宿命,见与不见是人心。咳,根妹,人心!她离开的时候,我挪到窗前,把一面窗擦得铮明,探过头去,持久地看着窗外,看着窗外连绵的雪地延展出来的无限广阔和无限广阔尽头的无限空茫,一直看到她留下的脚印上落满了黑暗,又渐渐附着了冷白色的月光。那天的夜很长,似乎她的背影倒转向我扑来,她的脚印从一片无限的空茫之中反伸到母亲的门槛。忽觉她该是那个穿着花袄的村姑吧?忽觉爱情并不是一生相随的故事,爱情大约是窗外伸向一片无限空茫的人心。

根妹返回上海以后,很快给我打来了电话,她说再来东北的时候,想去看一看我常跟她说起的山寨。我告诉她那座山寨完全不同于我口中的样子了。一段过长的沉默让我有些不安,沉默过后我清晰地听到了她的一声轻叹!于是暗想,待她再来的时候,也许碰巧又一个阴历新年就要到了,从她离开到她再来,这中间还会发生多少事件呢?时光以年作为记号,岁月不断拂去发生在时光里的事件,山寨也依欲望累积了某些虚幻的景象,景象在满足欲望的同时又同化了真实的人心,而使得人心也变得虚幻起来!岂不知,当你用华服遮蔽身体的时候丑陋就开始;当你用胭脂涂抹脸蛋儿的时候,另一种丑陋必然就诞生;当欲望之花田田盛开的时候,永别的唢呐就已吹响。我并不知道根妹她什么时候再来,但我知道她来的时候,我一定会约兆丰与她见上一面。

山寨,我悠远的铃声

想起一段文字:那铃声上课时摇得紧张,下课时摇得舒畅,但无论紧张还是舒畅,都比后来的电铃有味道,浪漫,多情,仿佛知道你的懼怕和盼望。读过这段文字,我曾闭上眼睛,躺在绵柔的床上。想,历史总裹挟着未知的事件不期而遇,又带着已知的事件偷偷溜走。尘间该延续历史的某些事件,还是任由历史的某些事件悄然溜走呢?比如,一种声音,一种味道;乃至,一处天景物象,一片古道热肠……我常在绵柔的床上失魂落魄,大概历史早已拆迁了我灵魂的旧屋,那种声音,那种味道便随之而去,托着天景物象的土地垒起了张扬的楼宇,楼顶与一片烟尘相连,湛蓝的天空雪白的云彩哪儿去了呢?记忆中的那些古道热肠的生命,有的也已经死去,我曾经为死去的那些生命流过几回眼泪,过后想,那可能是我最为浅薄的眼泪吧。然而历史,历史总是一概湮灭历史的本相而创造不一样的历史,哪有闲心顾忌我的惧怕与盼望呢?

也许我真该想一想我到底惧怕什么盼望什么了。可稍微一想,什么也就不是什么了。我的惧怕和盼望皆为缥缈的思绪,若有人把我的思绪看透,一定毫不留情地嘲弄我———你是谁呀,就你安贫乐道?难道你喜欢清苦像我掠夺幸福一样执着,并且奋不顾身?

幸福?幸福那是一个千古命题,轮不到我这个凡夫俗子考虑。我遭遇你的嘲弄,很有可能躲避你,离你远点。但回头一想,不对。不是有话要说吗,不是有话要说憋得难受,找不到说话的对象吗。就你了,于是我抓住你不放,非让你听我把话说完不可。我说,———人心愈来愈糟糕,语言愈来愈精彩,人心与语言离散的场地局限在同一肉身之中,要比一对恋人的诀别造成的痛苦更为持久。比如,我熟悉的一个小吏,他腿脚敏捷地钻进了一间国外的夜店,左手握着麦克风,右手摸着洋妞儿的屁股,热泪盈眶地买奏了一曲中国国歌,然后高喊:我爱我的祖国!他用荒诞的举动敲碎了情操的呆板,他按捺不住压抑的狂躁,使诡异的内心冲破古板的脸孔。还有,他把济困的指标挪给了一个漂亮的寡妇,且称此行为善举。你相信他真的在行善吗?反正我不信,我开始由此想到性。爱情看中性,他看中的并不是爱情。在美妙的肉体唾手可得的年代,他把爱情推到了极为难看的境地;爱情时而贴上婚姻的标签被推到前台加以宠幸,纸币藏于后台独享偷情者的温存,应该是个不争的事实吧?我曾写过,爱情是人类精神恒久的团圆。现在看来,我写的那串文字摆在世道面前,无疑是纯粹的自慰,自嘲一点说,像一个太监期盼一次和谐的交媾。我说,———奢华的四壁常常在柔美的灯光下晃动着焦虑的影子,情歌摸心却赶不走子夜的噩梦。难道仕宦为失去一个戏子在豪宅里失眠,会比一个农人为天赐的一场春雨安卧于草屋酣睡好受吗?若碰上一个有心有肺的导演,用两组镜头冲击你的眼球,兴许会在强烈的对比之中,引起你对关于幸福的困惑与审视,以及对生命意义的推想。我说,———满街满巷的浓香,靡音一样婉转,挑逗你的味觉,大把大把的谷米揉进了毒素,厨子把毒素打扮得异常漂亮,你垂涎婀娜的美食,跟中了美人计有什么区别呢?……没人谴责你强烈的求生欲望,却不能理解你偏偏用欲望摧残欲望,使得背负欲望的肉身又背负了短命的沉重!

你看看,你嘲弄的后果,就是要听我说这些前后不搭的话。你吃惊地看了我一会儿,然后扭头离开,像个逃逸者。走吧,互不相干,你走你的,我过我的。终有一天,你会茫然不知所措,于是自语:死了,姓名趴在冰冷的石碑,尘世的一切跟我还有关系吗?你打开车门,躬身上车又把头探了出来,然后仰望模糊的晨阳,想:今天!今天怎么又开始了呢?继而吐一声无奈的长叹。

长天落幕,你披着轻霭把一个又一个烟头丢进漫卷残阳的小河,小河缠绵,连起晚霞与初月,当月光满地的时候,你的脚步开始犹豫,战战兢兢地接近那座飘忽着幽冥之气的古刹,不吝高香贿赂佛祖,把佛祖想成你一样的随俗浮沉。你自知罪过沉重,双手合十,大有弃暗投明的意味,祈求佛祖宽宥。继而闪念之间难舍红尘,自以为还有十八般武艺不得施展,恨不得夺下罗汉手上的法器腾身一跃耍弄一番,让佛祖佩服你的能耐,然后加持于你。佛祖无言,只有一丝丝香缕若轻云似淡雾,缓慢而从容地奔往无限的空茫。空茫?是的,空茫!……

昨夜。呼呼啦啦的冷风卷起雪霰打得窗棂沙沙作响,天快亮的时候风停了。不久,白昼把我对寒夜的想象暴露在灿烂的日光之下。茫茫雪地泛起层层叠叠的波纹,恰似一种印象,季节对季节的印象,或者是一种情绪,情绪中蕴含着冬天对春天的想念。总之,波纹让冷漠的冬天充满热烈的场面。这种想念与热烈的场面可能是天地透露的消息吧,告诉我莫急,春天就来,茫茫雪地必化作一江春水!不管是不是天地透露的消息,总还是让我想起发生在春天里的一桩往事。

想起那年春天。一条纤细的小路在树林中蜿蜒至山脚,在山脚下陡然竖起,把绿色山体的表面抓出一道暗灰色的伤痕,古老的石级叠出来的高峻,把我眼中的人影缓慢地送上云端。布散在林间的树墩如棋师丢下的残局,虽无秩序却依稀隐约着思想的痕迹,或可为天地的思绪与信心?古刹钟声幽幽在我的耳边缭绕散开,渐渐撩去我满心嘈杂,眼前一汪春水让燕子登开的几道涟漪与幽幽钟声呼应,尘间世万象舒缓下来,像享受一个悠闲的假期,我的心忽有一种懵然不知何名的等待。

兆丰到底把他的书稿递到我的手上。于是我的思绪便进入一种不同于往常的状态,悠远而飘忽,空灵而真切。想,巫语说不定是一句谶言,不知何名的等待,兴许是难以忘怀的遇见……那一刻,风抚乱发,光过树林,清风撩开扉页,金晃晃的日光在上面抹上了一层浊黄色,使得书稿看上去有些古旧。哦!久违了,悠远的铃声。远处,山岭上滚来一团浓雾,幻然之间,我,兆丰还有那本《悠远的铃声》便融入天地的情境之中了。掩卷,我终于知道,兆丰凝固了一段历史的影像,他用文字雕塑了另一座山寨,留住了一种声音,一种味道;乃至,一处天景物象,一片古道热肠……忽觉山寨因历史而凋落更新,依精神而繁荣永在,山寨不应该归属于历史,山寨应该归属于精神,历史往往看中欢腾的表象,写作更钟情于沉默的灵魂。兆丰把山寨从历史中抽离出来,简化为一部永恒的精神读本,恰为我的惧怕和盼望找到了归宿。

当年,我一个懵懂而欲念未萌的孩子在那座山寨,趴在小学的残墙上看天看地,看说不清的未来,对未来怀着那么多的热情和渴望。现在,站在未来之处,对未来的未来终不抱有那么多的热情和渴望了。我想念那些懵懂而欲念未萌日子,想念那些养育懵懂而欲念未萌的———那山那河,那屋那烟,那清苦那人心……唉,不在了,都不在了!

于是我再次翻开《悠远的铃声》,就好像沙僧回到了《西游记》,使得我站在未来之处,还存有一点懵懂而欲念未萌心情;使得我对未来的未来,不至于完全失去热情和渴望;使得我在一片空茫里,苦痛的灵魂有所诉告。《悠远的铃声》把我领回了山寨,似乎那悠远的铃声听到我的叹息,便不顾一切地冲出浮华的围困,在校园的树梢上忧郁,在我的灵魂里悠扬。连绵不绝,连绵不绝……

(题外:兆丰姓林,全名林兆丰。为一所山寨小学的语文老师,诗人,亦是我的挚友。)

责任编辑柳江子

作者简介:沈晓密,男,上世纪60年代出生于上海市卢湾区,1980年开始文学创作,早年创作样式以小说为主,有小说发表于《萌芽》《春风》《丑小鸭》等,1982年搁笔。到2008年重新拾笔創作,作品见于《广西文学》《北方文学》《陕西文学》《散文选刊》《长安学刊》,《人民日报》《黑龙江日报》等文学报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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