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云南到泰北
2019-09-10
作为难民,很多老人没有身份证,有的获得泰国国籍,有的手持无国籍难民证”复杂的民族认同和历史际遇,让这些云南人不太在意身份证上归属的国籍,在那个敝衣粝食的环境中,最重要的是借地养命,好好活下去。
首次到山地村确实有被它惊吓到,没想过在泰国会看见如此传统的中国风情村庄,尤其是从不远处断断续续传来的中文歌曲,感觉格外怪异。草地上有两匹被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小马供游客骑行,冷不防有位皮肤黝黑的男子突然大步向我跑来,用华语说道:可以骑。
沉重的历史
在泰北清莱、清迈、夜丰颂三府,沿泰、缅、老挝边境约400多公里,散落着约百余个华人村。村民大部分为云南华人,还有部分阿卡族、傣族、佤族等中国少数民族。在1949年,干余名国民政府军战败,从云南撤退进入缅甸,但却受到缅甸政府武力驱赶,最后容身于泰国北部,于1980年代终于被泰国政府接纳为公民。山地村聚居着的就是国民党93师后裔。早期这些残军在失去了补给后,身处险恶的地理环境,被迫进行毒品生意。直至上世纪末,曾经种植罂粟的土地已变成了茶叶、橡胶、荔枝、龙眼和玉蜀黍田。如今,在泰北华人居住的地区,毒品已经绝迹。
借地养命,好好活下去
作为难民,很多老人没有身份证,有的获得泰国国籍,有的手持“无国籍难民证”。复杂的民族認同和历史际遇,让这些云南人不太在意身份证上归属的国籍,在那个敝衣粝食的环境中,最重要的是借地养命,好好活下去。如今,年轻一代都拿到身份证,也能离开这儿,大部分人到普吉岛或曼谷从事旅游相关的行业。掌握泰语和华语的优势让他们成为中国游客和泰国人的沟通桥梁。
城里城外
我认识的不少山地村朋友,自去了外边工作后,纷纷将村子简陋的小屋改建成两至三层的洋房,生活环境改善'了很多。村子里的年轻人觉得家乡很闷,向往外头的世界;而大城市的人却想回归这种淳朴的生活。在寸土是金的城市,若不是达官贵人,谁能拥有一两亩田地,自己建造房子呢?山地村村民的“房子待遇”,绝对会让被房贷压得喘不过气的城市人羡慕不已。村子现在只剩下老一辈的人还在从事农业活,年轻人嚷着当农夫很辛苦不愿干,付出与获得不成正比。有一天,我和村子里的好朋友阿能聊天。‘你们有自己的土地和房子,无需给房贷,出门只需一辆摩托车,没啥大开销,真好!”“可是没钱啊!这里那么小,赚钱不多,没地方玩,没钱也不能出远门。”这样说来,又好像有道理。
山地村人民平安
山地村由村长和华人自治会主席共同管理。村长是泰国官方认可的一级官员,负责与泰国官方的联系;自治会主席由村民选举产生,负责村民之间的内部事务。村子不大,几乎家家户户都相识,治安好,一片幽静又祥和。
村子前有座桥和一个拱门,再往前些是旅游景区,有几家铺子售卖百货和纪念品、茶铺,食馆卖的是云南风味的米线、火锅、馒头等。和大部分云南人一样,他们喜欢吃稍微有点辣味的美食,吃饭、吃火锅都会加些辣椒。景区内有射箭、试穿中国传统民族服装、用人力推动的大秋千等游客标配体验设施。这里的茶叶品质很不错,有来自中国大陆、台湾或是泰北。其他泰北区域的云南人,在村寨附近的山坡上广种茶叶,并开办茶厂,据称曼谷的许多茶商都来这里订货。阿能家在这里开了一家茶铺,每到年底旺季时生意可好了。
约7年前,村长在村子尽头的山上搭建了一座名为“云来”的日出观景台。要看脚踏云朵的仙境,清晨5点就得准备出发。山,上有茶馆提供热茶和小吃,若是喜欢,也能选择这里的茅屋民宿,清晨打开门就能看见云来。
小朋友除了到镇上的泰国学校念书,也会去村里的海育学校学习中文。老师有来自台湾,或是其他华人村庄的人。海育学校很有特色,充满童趣的壁画和几栋靠瓦砖、木材建造的小房即是教室。教学设备是城市里已经逐渐被淘汰的黑板和粉笔,以及充满岁月痕迹的木桌椅,教室后方零零散散地贴着被表扬的作品,很温馨。
多年不变的是人情味
随着这么些年的建设和发展,村庄的建筑和生活条件有了很大的变化,唯一不变的是人情味。每年我到访村子,他们都会热情地留我吃饭,鸿妈不太会说华语,一边夹菜给我,一边用云南话说我怎么不夹菜,多吃多吃。或在冷呼呼的夜晚,随他们到山顶喝酒吃肉,看漫天的星空。每个人的背景各异,无论是都市人或是山里人家,都有不同的活法,岁月未必静好,但人们总是独特地活着。
每年年底,从云来观景台,上可以嘹望开满黄色花朵的美景。村民也说不出这花的实际名字,都称它为拜花,即代表拜县的花朵。拜县人一点都不刻意地活在自然当中,是都市环境里无法体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