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争变革与军工创新
2019-09-10郭高民
郭高民
2.战争场域之“虚”
与人类世界由昔日现实的“一元世界”变为当今虚实并存的“二元世界”相一致,人类战争场域也在由现实场域一元格局转变为现实场域与虚拟场域交互作用的二元格局。
人类战争场域的演进——从地面到海洋、从海洋到空中、从空中到太空、从太空到网络、从网络到心脑,是一个逐层递进、不断“虚化”的过程,每一次递进都较前一次更“虚”而又更具决定意义,因而,信息时代战争越来越是以虚的场域为主导场域。2005年,美国国防部明确将网络空间定义为继陆、海、空、太空之后的第五空间;2009年,美军进一步提出:21世纪掌握制网络权与19世纪掌握制海权、20世纪掌握制空权一样具有决定意义。美伊战争中,伊军之所以如此不堪一击,甚至其精锐部队尚未露面就被“蒸发”掉了,一个根本原因,是两军之间存在巨大的“场域代差”——美军的给力场已经跃升至网络空间,而伊军仍然把“宝”押在最原始的空间:陆地。
3.战争模式之“虚”
信息时代战争模式正由昔日的“实打实”模式转变为“虚实交互、以虚主导”的模式。
所谓虚实交互,是说在信息时代初级阶段,随着网络攻击、舆论轰炸、军事演习、舰机对峙、经济制裁、民间行动等“虚”的战争手段的出现,战争不再局限于过去那种“实”的打击手段,而是“虚”“实”两种打击手段交互作用、共主沉浮。
所谓“以虚主导”,则是说在信息时代初级阶段,战争实体往往通过网络攻防、战略对话、舆论轰炸、主权宣示、外交争锋、经济掣肘、武器试验、模拟作战、兵力调动、基地设置、实兵演习、舰机斗险等“虚”的作战方式即可达成战争目的,因而它正在取代过去那种“实”的作战模式而日益成为人类战争的主导模式。有统计表明,自冷战结束以来,所谓“局部战争”逐年减少,实兵演习则日益密集。追溯原因,根本就在于,战争样式的虚化发展已经使人类拥有了更划算的战争选项,即像演员在舞台上“比划战争”那样来进行战争,这就是仪式战。
仪式战是战争样式规律性变革的产物。按照《无界战》一书所揭示的“二元三阶段”规律,人类战争样式的变革,是一个从游猎时代仪式战,到农工时代歼灭战,再到信息时代仪式战的历史过程。
在游猎时代(旧石器阶段),战争工具柔性特点突出,石斧、木矛等杀伤力极低,氏族群落之间的关系是所谓“半边天”与“半边天”的相互依赖关系,因而,战争的主导样式只能是非致命的仪式战。主要表现为,发生利益纷争的氏族群落(通常30人左右),在约定的时间、地点排开群阵,各自派出一名代表出战——先是互相论战、辱骂,继而互相投掷石斧、木矛,或进行拳击决斗,最终以某种方式达成妥协。在巴西边境,现存原始部落亚诺玛莫人迄今依然保持着最古老的仪式战传统:击胸决斗。这种决斗通常是在村际盛宴场合进行,在用了迷幻药以促进打斗情绪之后,两村人分列两边,各派一名出战代表,在阵前轮流猛击对方,直至双方都没有办法再打下去,决斗即以妥协方式宣告结束:两村人众齐声喝彩,互相颂扬,发誓永久友好。
在农工时代(新石器时期至工业化时期),战争工具刚性特点突出,武器杀伤力极强,国家、领土、主权的排他性不断强化,因而,歼灭战取代仪式战成为人类战争的主导样式。
在当今信息时代,以下四个方面原因使得仪式战重新成为人类战争的主导样式:一是武器平台的毁伤力发展到了传统战争工具只宜用来“比划”战争而不宜实际使用的地步。这是战争工具柔性化变革的一种极端反映,正如基辛格在《核武器与美国外交政策》一书中所指出:武器的威力愈大,愈不愿使用它,除了和平别无选择。二是经济利益“你中有我,我中有你”,使传统火力战争有如“老虎吃天,无从下口”,存在空间日益缩小。三是战争技术的“预实践”发展,使战争决策者可以事先准确获知战争得失情况,并据以做出明智的抉择。四是战争时空日益透明化,战争行为被晾晒于全人类目光之下,战争者只能以更为“文明”的柔性方式作战。
近年,我与美、日、越、菲等国进行的领海主权和国际影响力博弈,与印、缅进行的边界军事博弈,与诸国进行的伊、朝核问题博弈,以及美俄在叙利亚进行的地缘政治博弈等,堪称仪式战的领潮之作。有趣的是,每当国际纷争行将冒烟之时,各有关方即通过外交斡旋寻求降温,并通过建立热线联络机制、制定避险规则等为战争上“保险”。
由美国挑起的中美贸易战也是如此。只不过,双方所派“阵前代表”是多样化的:宣示立场、举措的发言人,进行道义论战的媒体人,实施贸易攻防的领军企业,公布新武器研发成功的科学家,遂行武力制衡的军演部队等。
应看到,仪式战这种“软战争”是建立在战争双方拥有互相毁灭能力基础之上的。冷战结束以来,主要国家之间从未发生大规模火力战争,关键就在这里。而在伊拉克等地发生的战事则表明,没有足够的硬实力支撑,人家是不会跟你打什么仪式战的。因此,在当下信息时代初级阶段,最大限度地准备暴力,最低限度地使用暴力,已成为有关国家维持“硬制衡”、达成“不战而屈人之兵”战略目的的必由之路。
需要指出的是, 过去是军队打仗,地方保障;如今,在信息革命的洪流中,战争主体发生翻转:往往是地方在打仗,军队在保障。因为在过去,人类工具是专业化的,即战争工具只能用于战争,生产工具只能用于生产,故而“军”打仗、“民”保障,界限分明,天经地义。但在今天,人类工具正在发生通用化变革,诸如计算机、网络、GPS、人工智能系统、无人机(车、船)等信息化工具,都是既可用于战争亦能进行生产,军、民界限深度模糊,而在日益整體化的战争中,“民”已经担当起“主力部队”职能。
1989年,英国将军鲁珀特·史密斯提出“人民中间的战争”概念,首次在信息化和意识形态意义上将“人民”置于战争主体地位。他认为,在这种战争中,武装部队不再是决定性的,而只是为政治上取得成功创造条件,吸引干预行动目标国的人民参加我们所捍卫的政治计划;在过去的模式中,敌方军队和歼灭敌军是战略重点,而现在人民成了新的战略重点。此后,世界上各种名目的“颜色革命”此起彼伏。而在游行示威、围攻政府机构的“战争大军”中,既有政客又有军人,既有警察又有平民,既有特定国家顾问又有多国媒体记者,既有各地“志愿者”又有特定国家“雇佣兵”,既有黑社会成员又有恐怖主义分子……正是在这样的“主体翻转”中,战争“翻”出了超常的威力:发生在多个国家的“颜色革命”,大都是不费一枪一弹而又势如摧枯拉朽地造成其政权体系瘫痪更替。
当下正在不断升级、漫延的中美贸易战,已经远远超出贸易范畴而遍及几乎所有社会领域,成为一场两国综合国力的整体对抗,其性质也可说是“颜色革命”与“反颜色革命”的较量。
这意味着,在当今信息时代,衡量我军是否做得到“能打仗、打胜仗”,很重要的一条是看它能不能顺应“战争主体翻转”时代大势,胸怀发展稳定大局,自觉转变战争观念,切实践行习近平主席倡导的全军一盘棋、全国一盘棋整体战争观,加快实现从昔日战争“专利者”到今天战争“保障者”的历史方位转变,固本强力,确保大规模火力战争打不起来,并自觉协同“民”的行动,为国家打赢非军事战争提供底线支撑和战略战术层面的手段保障。
要善于把紧张空气推向对方一边,努力起到驱赶游资、动摇股市等作用。我军舰也曾到美国近海“自由航行”,这样的行动完全可以加大力度和频次。据传,2016年7月12日,即所谓国际仲裁法庭对中菲南海主权争端做出“判决”的日子,美海军以两个航母战斗群的超常规模到我南海“自由航行”以声援菲律宾的南海仲裁行动。当美舰到达菲律宾以西海域、距我领海14海里海域时,我军配置在相关海域的“航母克星”东风21D骤然竖起,致使美舰迅即退至菲律宾以东海域,“自行”离去。据报道,几天后,即7月19-21日,我海军南海舰队航空兵某师在南海某海域划定演习范围,在实战条件下对海上、岸滩目标实施火力打击演习,锤炼航空兵部队指挥控制、火力运用、应急处置等能力。演习共出动歼击机数十架次,发射雷弹数百枚。整个演练过程突出实战化,不预设方案,最大限度检验航空兵应对各种复杂情况的能力。这样的仪式战,被许多网友誉为“漂亮的一仗”,有力打击了强敌嚣张气焰。而这个“军功章”,应当说也有一半是我国军工的。
因此,如何从概念上、技术上实现由“实的战争”而“虚的战争”的历史性转变,成了军工创新不能回避的又一战略课题。
二、美国军工科学家正在搞什么
中美关系已经成为决定未来国际关系走向和秩序的大国关系。现在,不少西方学者炒作修昔底得陷阱,意思是中美迟早必有一战。去年11月,我在国家机关事务管理局专门讲过这个问题,我的基本看法是中美不会掉进修昔底德陷阱,但有一个前提条件,那就是除了经济上互相依赖的软捆绑之外,还必须有足够的硬制衡,就是中国在军事上有能力确保美国不敢发动大规模火力战争。那么,这副千钧重担,我看至少有一半是搁在我们军工肩膀上的。因此,如果说我们的军工要有一个明确的靶子的话,那就是美国军工,我们必须了解他们正在干什么,做到有的放矢。
(一)战争工具主体化
前面说到战争变虚,虚得越来越接近信息的本质。那么,信息本质上到底是什么?目前,学界对信息的定义多达上百种,有的甚至相互冲突,如“逆仙农定义”“逆维纳定义”等。之所以如此,是因为人们习惯于基于表象,也就是基于“人”的传统生命视角,把信息看成非生命的东西,从“物”的层面来定义信息。如果我们能够基于本质,换一个视角,例如站立到“非人”的角度来看世界和信息的话,情况会怎样?毫无疑问,我们将会看到一个无所不是生命的世界,并据此给信息一个合乎事实逻辑的定义:
信息就是大千世界赖以生成、消亡和演化的生命子。
所謂生命子,是指客观实在中既可以作为生命形式也可以作为生命材料而存在的世界的基本存在体。生命子之与世界,就如同细胞与由细胞构成的人体一样。
关于信息定义,我在《无界战》这本书里做了详细论证。这里想说的是,我们只有从生命层面认识和界定信息,才可能理解信息化战争工具的主体化变革,才可能把握人工智能等尖端科技的发展方向,才可能站立到更具前瞻性的高地上,研发出切实管用的下一代武器装备,才可能设计和引领下一代战争。
我们先来看一个“微观战争”模型。这是《未来战争论》一书中提供的模型。
假设A国有且只有微观武器,尺寸大于0.1毫米的武器装备为零;B国有且只有宏观武器,尺寸小于0.1毫米的武器装备为零。A国的微观武器可以漂浮在空气中,漂洋过海。B国的宏观武器很先进,卫星、飞机、坦克、舰艇和导弹完全隐形,导弹百发百中,弹无虚发。由于某种原因,B国决定先发制人。
——第0秒:B国1000枚天基导弹、5000枚陆基导弹和4000枚海基导弹同时发射。
——第50秒:1000枚天基导弹从500公里轨道上挺进至5万米高空,突然1000枚天基导弹同时发生爆炸。原来A国的微米颗粒漂浮在0~100公里范围内,经过50公里的追踪、确认和聚集,微米颗粒引爆了来袭的导弹。
——第60秒:5000枚陆基导弹和4000枚海基导弹距A国还有1000公里,突然全部同时发生爆炸。原来早已潜伏在这些导弹中的A国的纳米颗粒处于不伤害B国平民的考虑,在确认相对安全后引爆了导弹。
——第100秒:B国军政要员全部死亡。原来早已潜伏在B国军政要员体内或军政设施内的纳米颗粒经过反复确认,决定执行斩首程序,杀死了B国军政要员。
战争结束了,A国的任何人都未参与战争,也未动用任何电磁和网络设备。
尽管这个模型不无科幻色彩,但纳米技术、生物技术、智能技术等相关技术的发展前景理直气壮地告诉我们,这样的战争离我们并不遥远。
大家知道,纳米技术正在启动新的军事技术革命,它将对武器材料技术、电子与计算机技术、军事医药与生物武器技术、作战环境与资源等产生重大影响。它不仅正在使人类工具迅速小型化(或虚化),而且正在使战争跨入崭新的微观世界。
近年,美国和以色列的科学家联合研制只有针尖1/5000大小的纳米炸弹,可以炸毁生化武器中含有致命炭疽孢子体的病毒。在这样的纳米武器中,生物和非生物的部件结合成交互作用的传感器和处理器,具有隐身、感知、自我指令和对新信息处理作最佳响应等性能。美国科学家预计,到2020年,将开发出用纳米材料制成、渗透性和破坏性极强、可声控的纳米机器人士兵——“蚂蚁兵”,其能量驱动来源于声能转换。“蚂蚁兵”喷出的腐蚀液或导电液能够破坏武器系统,使之瘫痪失灵;敌我识别系统可分布在整个飞机或车辆外表面上;能够飞行或爬行的“蚂蚁兵”可大量撒布于任何空间,利用群起而攻之的战术,与纳米地雷、纳米炸弹配合使用,实行战略打击,破坏力极大。
由此可见,上面说到的微观战争模型是有充分科学依据的。换句话说,信息时代战争工具正在迅速“主体化”——“无人战争”正在向我们走来。
(二)战争指向内在化
假如战争仅仅是在技术层面变革,倒也不值得大惊小怪。问题是,科学家手上的万能魔杖已经由外在世界指向人的内在世界。随着信息科技发展为打开人的心灵窗户提供越来越大的便利,当今战争的目的指向,正在发生由“外部世界”而“内部世界”的战略重心转移。
进入信息时代,战争制权的争夺刚刚转触制网权,又开始向“制心权”“制脑权”延伸;当人们还没有从不费一枪一弹就能轻易更替一国政体的“颜色革命”中完全惊醒时,迎面扑来的已经是“心灵融合术”的冲击。
2013年8月12日,由美国国防部资助的“人—人脑界面”项目,在华盛顿大学进行试验并取得初步成功:被试者拉奥在校园一侧,全程遥控了校园另一侧的被试者安德烈亚·斯托科的手部动作。
这个项目来源于科幻电影《星际迷航》,影片中的瓦肯人具有心灵融合能力,就是借助触摸他人脸部,实现与对方心灵相通,分享对方的意识、记忆和知识等。
那么,一旦“心灵融合”手段成熟并进入实战,美国还需要明火执仗地搞什么“重返亚洲”“贸易战”“颜色革命”吗?答案不言自明。
这意味着,今天军工所面对的,已经不只是过去那样一个界限分明的外部世界,更重要的是一个没有明确疆界特征的内在世界。军工科学家必须把自己的思维活动从以外部世界为主要对象的轨道,切换到以人的内部世界为重心的轨道上来。要彻底从传统战争思维中跳脱出来,在高新技术的突破点上寻求富于中国特色的科技创新,拿出足以反制或更先进的“心灵融合”手段来,努力争取成为新战争文明的开拓者和引领者。
三、我国军工创新从哪里突破
2014年6月9日,习近平主席在两院院士大会上精辟指出:经过多年努力,我国科技整体水平大幅提升,一些重要领域跻身世界先进行列,某些领域正由“跟跑者”向“并行者”“领跑者”转变。习主席这一重要指示,明确了我国科技事业所处历史方位,指明了我国科技创新的突破方向。那就是,我国创新驱动战略正面临历史拐点,我们的军工也必须来一次“换脑筋”——由“跟进思维”转换为“超越思维”。
前不久,军事科学院一位领导同志说:我们其实并不怕机械化战争,因为尽管落后一些,但我们什么都有,发扬以劣胜优传统总是可以对付的;我最担心的是,人家一旦搞出什么新东西,甚至是新一代战争变革,而我们尚未完全打破传统战争形态的“跟进”定式,局面会怎么样啊!
这位领导同志忧虑是不无道理、很有现实针对性的。我们必须也已经有条件彻底摒弃那种长期以来“唯美国马首是瞻”的跟进式思维。那种一个创意提出,拍板者先问美国人有什么说法、是怎么做的,若是有了成形的说法、做法,就可以搞,否则立马pass的思维性、体制性弊端,必须彻底革除。
客观地讲,我们确实还属于后发国家,一定的跟进是必要的。但是,后发国家如果总是循着跟进思维走,永远只会是后发国家。据报道,我国已连续多年在全球科技专利数量排行榜上排名第一。这尽管还不能说我们的科技实力已经超越美国,但它至少表明,我们的科技创新能力进步已经来到这样一个历史轨道的切换点上——“弯道超车”。我们除了大力推进思维转型,努力从跟进思维转变为超越思维,别无选择。
创新——对于后行者而言——本质上就是对先行者的超越。
这是一个很简单的逻辑,创新者只能站立到巨人的肩膀上,而不是其胯下。美国目前尚且是科技领域公认的巨人,那么,它为我们实现超越准备了什么样的“肩膀”呢?就是信息技术。
信息技术本质上是一种“平”的技术,是一种抺去一切质性差异和代际差异的技术。我们知道,人类历史分为“世界历史”与“地域(或民族国家)历史”两种形态。在游猎时代,人类工具具有鲜明的同质性——全人类使用的工具都是打制石器技术的产物,生产力发展亦具有鲜明的同质性——全人类都是依靠自然生產力维系生存,因而人类历史具有鲜明的世界性:氏族社会没有地域差异或先进与落后之分,全人类的历史可以用同样的文字来书写,即所谓“世界历史”。农工时代,人类工具发生异质化变革。比如,世界各地的新石器工具、金属器工具、火药工具、机器工具、电气工具、机械化工具等,就有很大的质性差异和代际差异。因此,世界上各个民族国家的生产力发展也表现出地域差异,人类历史也只能是“地域历史”。当今信息时代,人类工具再次发生同质化变革,全人类都在使用网络及其它信息工具来进行生产或战争活动。尽管目前还存在先发国家与后发国家的差异,但是,信息技术这种 “平”的技术天生就是为了抺去质性差异和代际差异。比如,在超级计算机运算速度上,中国已经超越美国。因此,从基本意义上讲,当今世界各国的科技发展,已经跨上“同一趟列车”——全球化。应看到,互联网本质上是一项共享技术。这项技术的发明者之所以从一开始就放弃了专利权,是因为如果不这么做,这项技术就会失去它的发明意义。现在,为什么美国人对网络黑客表现得如此痛心疾首,动不动就找有关国家谈判、定规矩,甚至研发网络攻击尖端武器,宣称必要时可对有关国家的设施发动先发制人打击,因为网络为技术的扩散提供了最便利的“共享平台”,大家可以在借鉴互动中实现超越。我国之所以能够后来居上,成为日本媒体所说的金融科技发达国家,原因就在这里。我们讲历史机遇,这就是千载难逢的历史机遇,超越巨人的历史机遇。
创新——对于我国军工科技工作者而言——最重要的是强化想像力。
事实上,从古至今,人类科技发展始终是神话和科幻小说在引领。为什么?因为世界是一个反映机制,而人有想象力。人的想象力,本质上是人脑对自然机理的映射。因此,凡是人类能够想到的,就是人类能够办到的。换句话说,形象思维是理性思维的翅膀,一切发明创造都是通过想象力从此岸飞到彼岸,再经过理性思维整理,才完成的。
到目前为止,人类战争工具的信息化演进可能仅仅亮相了冰山一角,它的后续发展变化会有多么不可思议,要看人的想象力。
那么,人的想象力是什么呢?这里有必要谈谈《无界战》这本书提出的一个概念:世界的通用语言。
现代科学表明,世界是一个无所不是生命的世界。因此,世界的语言说到底是一种生命语言。这种生命语言,不仅通用于人类之间、人机之间,也通用于人与万物之间。所以,我把它叫做“世界的通用语言”。
对于人类这种生命形式来说,世界的通用语言既可以是无符号语言,如想象力、直觉或通感等,也可以是符号性语言,就像计算机通过0和1 “思考”“说话”一样。
从符号性语言的角度来看,我们有充分理由把计算机语言的出现视为人类找到并使用世界的通用语言的一个里程碑。
人类寻找、使用世界的通用语言,是为了实现世界的基本目的——进行世界之从“不可能”到“可能”的实验。人类所谓的“可能”,仅仅意味着人类找到了与“不可能”领域进行沟通的通用语言;人类所谓的“不可能”,则仅仅意味着人类暂时还没有找到那样的语言。因此,科技工作者应当多看些科幻小说,多读些文学作品,多一些文艺爱好,逐渐强化想象力。
还应看到,我们所处的时代是一个科学整化的时代。从游猎时代,到农工时代,再到当今信息时代,人类科学已经经历了一个从“科学整化”时代(没有学科之分,一门哲学包打天下),到“科学分化”时代(自然科学与社会科学分庭抗礼,分支学科林立),再到当今“科学整化”时代(当前所谓系统哲学、系统科学或大科学日益居于科学的主导地位)的否定之否定历史过程。当代这个科学整化最青睐的是整体思维,而整体思维正是我们中国人的长项。因此,我们的军工将士要有后来居上的雄心壮志和战略自信,敢于打破陈规定见,另辟中国特色新径,努力搞出“中国说法”“中国方式”“中国标准”“中国规则”来,为设计、引领下一代战争,实现强军强国目标,做出应有的贡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