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伟明一块理想主义的石头
2019-09-10张淼
张淼
张伟明
张伟明,国家一级作家、第二届广东青年文学院签约作家、首届广东文学院签约作家,深圳市宝安区首届高层次人才。 在《青年文学》《花城》《长城》《芳草》《作品》《广州文艺》《特区文学》等杂志发表作品。由作家出版社、花城出版社等出版长篇小说《无所适从》《草鞋岗》。出版小说集《我
是打工仔》《虚玄歌》,散文随笔集《西去的寻找》等文学专著九部,另有部分诗歌作品发表并获奖。小说曾获深圳首届“大鹏文艺奖”、十年《特区文学》奖、首届深圳“青年文学奖”、“广东省新人新作奖”、首届全国“鲲鹏文学奖”等奖项。“打工文学”最早践行者与倡导者。曾任国内最早打工刊物《大鹏湾》杂志主编。现供职于宝安区公共文化服务中心、《宝安群文》执行主编。2017 年,组织、策划“深圳市第十三届外来青工文体节”首届打工文学全国征文大赛。
我的人生故事都写在小说里了
冬日的冷雨不大不小地下在咖啡厅的窗外,窗内蜂蜜柚子茶散发出甜甜的味道。眼前的张伟明微笑着,有一种经历大风大浪之后的云淡风轻。他谈他的文学理想,谈他农场里的木屋,谈他喂的马、养的猫、种的花……曾经的迷茫与焦虑化作了今天的淡定与从容,他似乎已经与自己和解。
当年这位迷茫的客家年轻人辞掉铁饭碗勇闯深圳,一头扎进打工底层,成为千万打工族的一员。他并没有就此沉沦,而是以敏锐的洞察力写出了《下一站》《我们INT》等经典打工文学代表作,可以说其作品影响了一代打工者中的文学青年,其中小说《下一站》已成为打工文学的里程碑。早前他主编国内最早的打工刊物《大鹏湾》,挖掘与扶持了王十月、郭建勋、曾楚桥等大批打工者中的文学青年。目前他更是转换视角把目光与笔触探进他所倡导的“后打工文学”的深处,创作的《卢树的月光》《出类》等“后打工文学”作品已经拓展了文学的疆域。二十余年,张伟明始终以自己的节奏行走在人生与文学之途中。
在城里待久了的张伟明,觉得自己身上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病”,对什么都提不起劲,感觉生命这棵树在日益枯黄。他在找寻答案的过程中偶遇了状似一只巨大草鞋的土地。他在那里开垦、搭建房子、种果树,几年之后,一块原本荒芜的土地居然被一双写作的手改变成了一个神奇的果园。这块土地不仅吸引了蜜蜂和鸟儿,而且还吸引了越来越多志同道合的朋友。这里就是张伟明写出了长篇小说《草鞋岗》的地方。这也是他在城市快跑之后静观自我后的选择——回到乡村,回到农场,回归属于自己的平静生活。
张伟明冷静地说,他一直以来并不是简单地、绝对地认为要生存在城市或者乡村。他认为有些人适合在城市,有些人适合在乡村。他只想通过自身经历去阐述一种生存方式,寻找适合自己的环境。从事文学方面的职业几十年,他觉得自己没有改变什么,他仍然对人的真正归宿感到困惑。回归土地,去过一种乡村生活,反倒让他获得了平静。
张伟明说,自己想要过一种不受任何人打扰的生活。只要有饭吃,有地方住,无所事事,不被打扰,就是最幸福的生活了。他一直在寻找与坚守自己想过的生活,在别人看来,这个过程让他丧失了很多东西,但是他觉得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这很重要,重要到让他不愿意回头。
谈到乡村生活,张伟明想起的都是愉快的回忆。他成长在一个山清水秀的小县城,童年时爬山、摸鱼、抓田鼠,到稻田里脱光光在泥巴里打滚……这些快乐的游戏细节一直深深烙印在他的大脑里。
张伟明笑谈,自己底子里是个诗人。回归农场的张伟明,开始用自己因做农活变得粗糙的手来写散文写诗了。如果说他的小说因为承载了他对人生的思考和拷问而显得有些沉重的话,他的散文诗歌则显现了他明媚、热情、童真的一面。比如散文《西安浴雪》写了他在陕西一次观雪的经历:作为岭南人的他在得知下雪后连喊三声“下雪了”,体现了他童真的一面。他的诗歌,或激情洋溢或含蓄深沉,或轻盈诗意或沉重悠长。如《蹲下》:“在某种面部表情之下/ 被颐指气使了数十载/ 这表情不停地/ 提醒告诫示范示意我/ 要蹲下/ 学会蹲下/ 继续蹲下/ 站着/ 是如此之危险”,用对“蹲下”这种姿势的反思,来反思一种让人不舒服的人生状态。
谈到写作之余的爱好,张伟明说自己很喜欢看电影。他说自己看了很多电影,有时在影剧院,有时是去影碟店淘影片。他的书房有五分之一的地方放的是影片。最厉害的时候每天看三四部电影,只要能搜索到的电影都会去看,可以说是名副其实的电影发烧友。他觉得看电影是在用另外一种方式来观察这个世界,可以了解不同民族不同国家的人的生存状态,可以体验各种各样的人生。
2018 年,将是张伟明的流浪年,他想到处走走看看。他说他一直在构思一本大书,写一个人的逃亡,在逃亡的过程中,他遇见不同信仰的人,发生种种故事。当他老年拖着病弱之躯回到自己国家时,发现发生在自己身上的竟是个冤案。但经历了这么多,他知道自己要皈依什么,仰望什么,面对自己的人生,他可以做到很平静。
“这本书很大,我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完成。”张伟明谦虚地说。他说,感觉自己一直以来就像一块褐色的理想主义石头,虽在人世间不断滚动爬行,但依然不褪那颜色,依然守据着守望着那方向,尽管这颜色是如此的引人瞩目。
“我是一个与创作较劲的人,如果没有真正很震撼很打动我的内容,我就不会轻易写作。所以,如果我是一个自由撰稿人的话,可能早就饿死了。
“我很早以前提出過写作‘要有生命的体验’。对于写作者而言,可能会捆绑他,因为文学是虚构艺术;但另一方面,人家看我的作品,会感到有血有肉有骨头。所以,读者即使看我那些用先锋手法写成的作品,也会感觉到作品中的真实和质感。
“我早年的理想,是走进打工生活,创作一大批打工文学作品。后期我走进自然,开荒地种果树,也是想让自己生命有一种深度。不是书本上的,不是道听途说的那种人生体验和精神诉求。不管我的前半截创作还是后半截创作,包括现在的诗歌创作,我的主张都是一以贯之的。
“如果没有这种状态,我不愿去写作,我宁愿种种树、除除草,仰望一下星空,做一棵路边无名的花朵。”
“文学创作是我的精神家园,这个家园会永远让我置身在路上,这种行走一直让形单影只的我充满诗意地行走与守望着。”
外面的雨仍在下,我知道采访该告一段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