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游戏“出海”

朱婷

玩是人类的天性，从孩提时代起，游戏就伴随着人们成长。

超级玛丽、天天马里奥、小霸王、猫和老鼠、俄罗斯方块……对于许多“80后”“90后”来说，儿时玩的电子游戏，已成为一个时代的记忆。

随着互联网技术的发展，越来越多电子游戏进入到人们视野。近年来，国产网络游戏的崛起，改变了舶来游戏一统天下的局面。随着我国科技实力的增强和文化软实力的提高，越来越多中国原创游戏走向海外，受到世界各地的用户欢迎，打响了品牌，也彰显着文化自信。

1888年，德国人斯托威克根据自动售货机的投币结构原理，设计了一种叫做“自动产蛋机”的机器，只要往机器里投入一枚硬币，“自动产蛋鸡”便“产”下一只鸡蛋，并伴有叫声。这台机器，被人们看做是投币游戏机的雏形。

1979年，诺兰·布什纳尔创建的著名的雅达利公司也开始了电视游戏机的研制，他们隆重推出了可以更换节目的第二代电视游戏机。雅达利游戏机上市后风行一时，当年就达3.3亿美元的销售额，成为圣诞节抢手的礼物。

在全国政协委员、中国音像与数字出版协会理事长孙寿山看来，改革开放以来，随着社会生产力的不断提升，人民群众对美好生活的精神文化需求也日益增长。我国游戏产业发展的轨迹，正印证了这一历程。

电子游戏是随改革开放浪潮涌入中国的西方文化产品之一。从20世纪80年代中期开始，第一批下海经商的个体户们将大型商用游戏机（街机）和家用游戏机从中国香港和台湾地区引进，电子游戏厅开始在广州、厦门和福州等东南沿海城市出现，电子游戏很快成为一项深受青少年儿童喜爱的娱乐活动。

对于当时的中国人来说，代表着高新科技的游戏机是不折不扣的奢侈品。原装进口的雅达利和任天堂红白机价格均在千元以上，正版游戏的价格高达数百元。大部分人都只能在街头的电玩厅中体验电子游戏。真正的中国内地原创游戏，还是藏在很多玩家心中的一个梦。

1994年，我国第一个游戏企业——金盘公司以《神鹰突击队》系列产品拉开了中国内地原创游戏的序幕。《神鹰突击队》是由退伍军人杨南征研发的兵棋游戏，这款游戏推出后，不算盗版，两年之内销售了两万个拷贝，创造了一个奇迹。到1996年，国内涌现出了一批致力于原创游戏研发、发行的公司和团队，尽管与后来的网络游戏时代相比，这一时期无论从数量、质量都显得十分弱小，但它意味着我国真正意义上的游戏产业开始成型。

“近年来，随着互联网和移动智能终端的不断普及应用，网络游戏已经成为群众休闲娱乐的方式之一，成为我国数字内容产业的有机组成部分。”孙寿山对记者表示。

據中国音像与数字出版协会游戏工委联合专业机构开展的年度产业调查数据显示，2018年国内游戏市场销售收入达2144.4亿元，同比增长5.3%。其中，国产网络游戏销售收入达1643.9亿元，同比增长17.6%。国内游戏企业对原创作品投入不断加大，其中也孕育出一批文化色彩浓厚、内容健康向上的原创精品。

在全国政协委员、网易公司董事兼首席执行官丁磊看来，网易游戏的辉煌，始于原创西游题材的走红，与中国传统文化有着割不断的联系。

“从2001年网易推出第一个游戏《大话西游》起，我们就定义它，是中国文化历史和网络的美好结合。之后的18年里，梦幻、倩女等系列原创IP，也都沿着这条路发展。”丁磊表示。

基于电子游戏基础上的电子竞技，也作为一个新生名词，在中国受到欢迎，实现了从业余向商业化和职业化的转变。

2002年，由原国家信息产业部主办的首届中国电子竞技大会举行；2004年6月，国家体育总局和全国体育总会联合举办了首届中国电子竞技运动会；2008年，国家体育总局将电子竞技列为正式体育竞赛项目。

数字文创产业也越发受到国家层面的重视。2017年5月，文化部、中办先后下发《文化部“十三五”时期文化科技创新规划》《国家“十三五”时期文化发展改革规划纲要》，首次将数字创意产业纳入国家战略性新兴产业发展规划，并明确提出，全面支持文化创意融入实体经济，促进文化创意与各行业融合发展。

从草野到殿堂，如今，各种网络数字游戏层出不穷，端游、页游、手游，回合类、竞技类、对抗类、射击、赛车等，分类越来越细，玩法五花八门，套路之多，玩法之复杂，蔚为大观。国产游戏崛起的时代，早已到来。

“国产游戏‘走出去’继续保持稳定增长，2018年海外市场销售收入达95.9亿美元，同比增长15.8%。越来越多的游戏产品和游戏企业走出国门，发展空间得到进一步拓展。”孙寿山用数据说明我国游戏产业的实力。

在孙寿山看来，游戏出海，是产业发展到一定程度的必然选择。

从游戏的海外收入来看，过去5年，中国游戏海外市场收入增长了近15倍。历经多年的发展后，尽管中国游戏海外收入增速总体有所下降，但依旧保持在高位。2018年上半年中国自主研发网络游戏海外销售收入为46.3亿美元，同比增长了16.04%。

此外，中国自主研发的游戏在世界范围内的竞争力也在不断加强。2015年，入围世界游戏1000强的中国游戏仅有47款，而到2017年增长到了100款，增速明显。可见国内游戏厂商出海的脚步一直在加快，且出海游戏的竞争力也在不断加强。

从游戏出海的国家来看，排在前几名的均是东南亚国家，欧美市场和日韩市场的用户质量和付费率较高，因而竞争更为激烈。

乐元素是一家成立于2009年的公司，作为中国休闲益智游戏领域的领航企业，乐元素拥有《开心消消乐》《开心水族箱》《海滨消消乐》等多款深受欢迎的精品游戏。

该公司一位负责人告诉记者，《开心水族箱》是乐元素的“开山之作”，也是乐元素首款开启国际化运营之路的作品。2009年8月首次上线即推出简体中文版、繁体中文版和英文版，随后又陆续上线俄文版、德文版、阿拉伯文版等14个语言版本，深受海内外玩家欢迎。

事实上，弘扬传统文化一直是乐元素《开心水族箱》的核心运营理念之一。2019年，《开心水族箱》每月推出“山海经系列鱼”，还陆续推出“非物质文化遗产”系列鱼类，包含珠算、太极拳、少林功夫、茶艺、皮影戏等珍贵的中国非物质文化遗产，“希望通过游戏，将源远流长、博大精深的中华文化寓教于‘游’。”该负责人表示。

上海莉莉丝网络科技有限公司CEO张子龙告诉记者，2015年公司开始尝试海外发行，当时主要是欧美地区。“截至目前，莉莉丝的几款重点产品已经遍布全球各个国家和地区，在中国手游海外收入排行榜名列前茅。”张子龙表示，游戏作为一种重要的内容形态，希望未来能够与电影、音乐等产业同行一起，为中国出品的内容产品在全球范围内产生更大、可持续的影响力进行探索。

石一是DotC United Group公司的CEO，其公司是一家专业帮助中国企业出海的服务机构。石一对记者表示，近些年，帮助游戏公司出海是一项重点内容。“我们有专门的出海研究院，会定期发布白皮书，在每个市场有本地化团队，研究用户的构成、喜好等，帮助游戏企业拓展和发行。”

石一认为，如今中国游戏厂商不论是从IP的获取、研发、获客买量、大数据用户画像，还是延长生命周期、增加用户体验都显得更懂海外玩家，基于对玩家的深刻理解，一系列彰显中国元素的游戏作品越来越受到世界各国玩家的青睐。

在有着10年游戏行业经验的周妍看来，游戏的出海，不仅可以让游戏公司扩大用户群和收入规模，还能让全世界不同文化背景的玩家通过游戏传达的内容产生共鸣。“如果说中国技术输出已经在华为等优秀厂商带领下，打下了硬实力的基础，在文化输出上面，游戏将会是承载中国文化输出的新战场。”

2015年，腾讯公司研发的《王者荣耀》上线，其角色涵盖我国古代的英雄侠客、文化名人，市场效果意外的火爆，被认为是当今全世界最挣钱的游戏之一。

然而，不少角色设定偏离历史，被家长认为会误导孩子。为此，腾讯成立了专家顾问团，将分别从民俗、文学、音乐、历史、文创产业等维度，对《王者荣耀》进行专业维度指导，并展开一系列文化领域合作。

自2016年起，《王者荣耀》便先后与长城、敦煌研究院、《国家宝藏》节目等展开跨界合作，保持传统文化推广。2018年，腾讯进一步提出了“新文创”的思考，希望以IP构建为核心，打造出更多具有全球影响力的中国文化符号。

在丁磊看来，游戏的高审美、高互动、自愿性等，都更符合现代人的信息接收习惯。传统文化要被人接受，就要采取流行的讲述方式。“网易擅长做中国元素，我们希望承担起这个责任，用创新演绎中国故事，让更多海外玩家有机会接触中国、了解中国。”

全国政协委员、北京网元圣唐娱乐科技有限公司董事长孟宪明在游戏界也是一个名声显赫的人物，备受欢迎的《古劍奇谭》电子游戏便是公司旗下代表作之一。

“不管是游戏，还是电影等，都是文化产业链中的衍生产品，设计是重要环节。我们要用情怀研发游戏，用游戏传承文化，不光是考虑赚钱的问题。”孟宪明对记者表示。

在华中科技大学新闻学院教师、留日游戏学博士熊硕看来，与日本和美国等游戏大国相比，我国游戏产业发展空间仍然巨大，用心做好产品最重要。“我们这个时代不缺全球化的翻译，也不缺全球化的渠道，要看你的质量是否有资格全球化而已。因此，只要不浮躁或只顾眼前利益，用心认真把游戏当作一项文创事业去做，是金子必然会发光。”

游戏企业的出发点不只是盈利，更要考虑自己的社会责任。

另一方面，网游成瘾，几乎是一个世界性的话题。在电竞运动异常发达的韩国，政府于2011年通过了“灰姑娘法案”，禁止未满16岁的青少年在午夜12点至凌晨6点在线玩游戏。北美推行游戏分级系统、德国有娱乐软件自我监控系统、日本政府也勒令游戏公司加强监控。

在近年来的全国两会上，多位全国政协委员曾就此讨论，呼吁游戏分级制度。如何完善相关政策法规，引导电竞运动和游戏产业的健康发展，是现阶段需要中国政府和社会各界合力解决的问题。

“游戏的能量、影响力越来越大，要求我们整个行业，变得更自律、更有担当。”丁磊认为。

“游戏企业要站在传承优秀传统文化、展现中华文化形象的高度，丰富作品的内涵。要及时倾听了解社会对行业的呼声与诉求，自觉抵制低俗和媚俗，有效遏制和解决青少年沉迷网络游戏等热点问题。”孙寿山表示，只有这样，才能获得强劲稳定的发展动力，推动我国游戏市场健康繁荣发展，也才能确保我国游戏作品和游戏企业更好地走向海外，在世界舞台上讲好中国故事、传播中国声音、阐发中国精神、展示中国风貌。

（摘自7月30日《人民政协报》。作者为该报记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