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一件小事都又烦又重要

沈嘉柯

有一年冬天，我到北京忙工作。那天清晨我很早起床，看一下行程，有点儿皱眉：先要去中央人民广播电台录制一个节目专访，下午再赶到北京师范大学开一个讲座，晚上还要参加腾讯星光大赏活动。

每一样活动都很重要，时间都很紧凑，并且都是安排好的。工作人员很早就发短信息催问我：“沈老师起床了吗？我已经出发来接您了。”我当时独自坐在酒店，看着北京灰蒙蒙的天空，忍不住叹了一口气，这真的是“你我皆凡人，生在人世间，终日奔波苦，一刻不得闲”。

感叹归感叹，事儿还是要做。偌大的北京城，堵起车来，也是很糟糕的。好不容易赶到央广大楼，距离约定录节目只有10分钟，陪同我的工作人员也急得满头大汗。在电台大楼里面经过了三道安全检查，来到了录播室，主持人海涛却对我说：“放心，不用急，我们随性聊一聊。”

如此这般，甚好。我们聊鲁迅对金钱的看法，聊家人的寻常趣事……不知不觉聊了一个多小时，因为彼此都很放松，过程更是令人十分开心。

至于大学里的讲座，来听讲座的人有学生，也有教授，交流起来收获了诸多惊喜。譬如现场来了三位年长的阿姨，她们相约一起来听人文讲座，吸收知识，最终结伴投身于公益志愿者组织。轻松聊下来，时间过得飞快。

晚上进了星光大赏的会场。平心而論，我对于明星与娱乐圈，一直心存偏见，觉得他们就是凭借美色皮囊博取名利，各种庸俗桃色绯闻闹腾，经年累月，永不间断。可是在现场近距离看着这些明星的一举一动，我忽然理解了那些疯狂热情的粉丝们。他们真的风姿万千，或英俊洒脱，或妩媚鲜艳，或诙谐幽默，一开口就能逗人笑。这些人物细细琢磨，真的很有意思，聊一聊就能窥探到行业圈子里的人情世故。

一天的事情通通做完，深夜里再回到酒店，四肢疲软，十分劳累，但我心中一片平和畅快。我突然觉得，人生中要做的事情，千万不能把它当作任务来完成，顺其自然，从容面对，似乎更有乐趣。

前段时间，看到日本动漫大师宫崎骏的一段访谈视频。宫崎骏老先生一边手绘图画的线稿，一边嘟囔着：“烦啊，好烦……真的好麻烦！”我当时忍俊不禁，笑了半天。

宫崎骏老先生80多岁了，享誉世界，他的那些瑰丽而充满童心的作品，打动无数人，也包括我。然而，他接着说：“有什么好烦？总之就是好烦啊！但在世上做着重要的事情，总是会很烦。”

人生如此，没有人能够免除烦恼。但是，别看宫崎骏老先生嘴上抱怨，可是他却十分享受创作。这就是人，看似矛盾，其实统一，这也是“观照自我”，以出世的心，做入世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