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元元:褪去一切光环,芭蕾舞者都是苦行僧
2019-09-10陈胤萱
陈胤萱
“深紫是一个让我愉悦的颜色,深邃、神秘。”
一袭紫灰薄纱芭蕾长裙映入眼帘,谭元元绽出少女般的灿烂笑容,年过不惑的她,还没想停下“红菱艳”的舞步。
“一个人的意志力、思想走向非常重要,你的大脑支配着你的肢体,而我们舞者有时其实会反过来,肢体会决定大脑。”
芭蕾,方寸间都缠绕着优雅,足尖是力与美的融合,旋转、再旋转,转过无数个日夜......极柔软与极挺拔,谭元元的生活也被打磨出珍珠般内敛的光泽。一个芭蕾舞季里,谭元元每天平均工作十到十三个小时,一周跳坏五双芭蕾鞋。18岁加盟全球顶尖的旧金山芭蕾舞团,仅用了一年半的时间,成为旧金山芭蕾舞团最年轻的首席主要演员,翩跹数十载,她的时间表依然严苛。“我每年九个月在旧金山,其他时间都在世界各地巡演,演出占据大部分时间,不演出时也在排练,每天八点起床,九点到团里热身,十点上芭蕾基训课,十一点半开始排练,直到晚上六点半。”
昔年的“天才少女”,今天早已是世界舞台上当之无愧的“芭蕾舞后”。去年4月9日,谭元元荣获“旧金山市长艺术奖”,这一天被命名为旧金山市的“谭元元日”。几年前,她相继拿下英国国家舞蹈大奖、美国《舞蹈》杂志终身成就奖等业界殊荣。当然,对于26岁就荣登《时代》周刊封面的“亚洲英雄”YuanYuanTan而言,这些都只是锦上添花。
2005年那场《吉赛尔》,谭元元一个大跳过于投入,导致胯骨脱臼,舞蹈生涯近乎终止。“那时我正处于黄金期,受伤后连走路都不行,做手术成功率只有30%,这种不确定性对我打击非常大,但我有个信念,我还想再回到舞台上,我不想动手术,我去圣玛丽亚大学学习,自己在那里看解剖学的书,设计了一套康复训练方案,大概休息了两星期我就开始自己做理疗,结合中西医做辅助运动,边跳边恢复,我想,这就是Fate(命)!”
35岁那年,谭元元迎来命中注定的逆袭——JohnNeumeier编排的《小美人鱼》,她的演绎令这位顶级编舞惊呼:“你把我的魂都跳出来了!”
谭元元坦言,小美人鱼就是她自己。“演绎这个角色时把我带到了死荫幽谷,人生有很多不可抗拒的因素,有时很无奈,有苦说不出,就像小美人鱼的尾巴要变成双脚,她的代价就是不能说话,无论她如何美丽、有灵气,她都无法表达,王子只把她当
作一个朋友,这就像我对芭蕾艺术无私的爱。”
這是一个非常美丽、但极其艰苦的职业。你永远不可能达到完美。
化妆间里,谭元元习惯性地盘起双腿,瘦削的下颚绷出一道利落直线,笑中藏着一丝苦涩,“这是一个非常美丽、但极其艰苦的职业。你永远不可能达到完美,在我这年纪,没必要再去攀比什么,能站在台上一天,我就enjoy这个舞台,等到某天我有点不敢肯定自己的表演时,我会选择退下。”
谭元元:现在还没遇上。我觉得一个舞伴跟你在一起,得有耐心把每个动作解剖开来、捋顺,而且最好能虚心一点。
谭元元:我性格里有点假小子,就比较自信,“大胆”就是能够尝试不一样的角色,有些东西可以更奔放一点,“细腻”对我来说是舞步和舞步之间的这种结合,从1到2你有个缓冲,这种细腻的部分里头有细节,肢体语言里有情感的交流。
谭元元:塔吉雅娜身上不仅有少女理想化的纯粹情感,也有面对现实的成熟和智慧,从一开始对奥涅金盲目的爱恋,到最后理智地将他赶出自己的情感世界,她是芭蕾舞剧各类女性形象中,为数不多的用自己的选择主宰爱情与婚姻并获得完满结局的人。我非常崇拜塔吉雅娜,因为她很清楚自己的界限在哪里,我其实还是比较感性的一个人,但是现在在训练自己要理性一点。(笑)
褪去一切光环,芭蕾舞者其实都是苦行僧,但我们就是苦中作乐,痛并快乐着。
谭元元:对,孤独是如影随形的,你如果到了一个level,必须要经历这些,因为我也接触过很多顶尖舞者,都经历过这种“高处不胜寒”的孤独,其实说起来也挺悲哀的,很多时候很多舞者在台上那一个瞬间,你一定会觉得自己好像是最后一场演出,因为我们对待每场演出都非常较真,第一是热爱,然后要对观众负责,我觉得有个使命感,渐渐也成了习惯,有人说你就稍微放松一点,我也想呀,但是你就是控制不住,所以这对舞蹈演员来说是好事也是坏事,因为你的肢体损伤更大,有时跳到失控,走火入魔停不下来。
谭元元:大家都有悲观情绪,但我现在希望心态积极一点,想想舞者真的很辛苦,褪去一切光环,芭蕾舞者其实都是苦行僧,但我们就是苦中作乐,痛并快乐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