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琨:亲手建起长城站
2019-09-10宋春丹
宋春丹
4月3日,原国家南极考察委员会办公室主任、中国南极长城站首任站长郭琨逝世。郭琨曾七下南极,两次荣立一等功。中国最先建成的南极科考站长城站就是由郭琨率队建设而成。可以说,中国南极科考的起步,与郭琨密不可分。
1978年10月,国家海洋局向国务院呈报了《关于开展南极考察工作》的请示。当时,国际形势时不我待。早在1959年,在南极建立了科考站的美、英、苏、日等国签订了《南极条约》。条约冻结了南极主权,即各国对南极领土主权的任何要求,在条约生效期间不被否定,也不被肯定。条约将于1991年到期,之后是续签还是订立新条约,会不会开放资源开采,都很难预测。到上世纪70年代末,连很多发展中国家都已在南极大陆建站。
1981年5月,外交部、国家科委和国家海洋局报国务院批准,成立了首个专门机构——国家南极考察委员会。不久,曾从事军事科技工作多年的郭琨从国家海洋局调任国家南极考察委员会办公室主任。对郭琨来说,这是一个没有任何经验的新领域,只能从报纸上参考其他国家的做法。在国家海洋局工作的颜其德也被抽调到南极办,执笔编制了首次南极科考的具体计划。郭琨加工时字斟句酌,标点符号都不放过。
1983年9月,郭琨等3名中国人首次赴澳大利亚,出席第12次《南极条约》缔约国会议。《南极条约》分为协商国和缔约国。协商国由原签订协议的12个国家和以后在南极建立考察站的4个国家组成。没有在南极建站的中国是获邀与会的9个缔约国之一,没有表决权。会议进入实质性议题时,非协商国代表只能离开会场去“喝咖啡”,事后也无人向他们通报会议进程。郭琨认识到,建南极站与否,“关乎国家荣辱和民族尊严”。
1984年2月,王富葆、孙鸿烈等32位科学家联名致信中共中央和国务院,建议中国在南极洲建立考察站。6月25日,中共中央、国务院正式批準了建设中国南极长城站的报告。
郭琨马上开始筹备。他带领人员翻遍了北京的图书馆,连一张完整的南极地图都没找到。最后在一个旧书摊上找到一本1927年的英译本《南北极志》,这就是他们当时能找到的最重要资料。
此外,当时中国一艘专业破冰船都没有。经过讨论,决定用远洋科学考察船“向阳红10号”代替破冰船。它不具备破冰能力,但可以抵抗十二级风浪。
11月20日,五百多人的第一支中国南极考察总编队,分乘“向阳红10号”和J121号打捞救生船,肩负着在南极乔治王岛建立长城站的任务,以半军事化形式开赴南极。很多队员都签下了“生死状”。船上带了一些大塑料袋,一旦有队员牺牲,就装进袋子放在船底冷库。
在航程中,郭琨曾对颜其德谈了自己对南极考察的“五步曲”设想:第一步,建好长城站;第二步,回国后立刻组建中国自己的南极科研专门机构;第三步,建造中国自己的科考船;第四步,去南极圈内建站;第五步,进军北极。
12月30日,中国考察队员登上了南极洲乔治王岛。不久后,船队抵达乔治王岛麦克斯威尔湾,结果发现,原来的选址已被先于中国十几天抵达的乌拉圭考察队搭帐篷占据了。科考队只能放弃原址。
巨大的压力落在郭琨肩上。他说,建长城站必须完成,否则后面的设想都无从实现。选择站址并不简单,必须有水源,地基要结实,不能处在风口。一周后,确定菲尔德斯半岛东岸为新址。
那时,建站基本靠人力。南极的冻土很硬,一镐头下去只能松开一点土。为了抓进度,队员们每天只有4小时睡眠时间。郭琨每天早上挨个帐篷走一遍,拉开每个人的睡袋,把人硬拽起来,喊一句“干活了”。队员刘小汉回忆:“那时根本分不出领导和科学家,全都是建筑工人,包括郭琨队长自己。”
45天后,1985年2月14日,“长城站”铜制站标终于被镶嵌在长城站第一栋屋门正上方。在长城站主楼前,队员们竖立了一块路标牌——17501.949公里,这是长城站与北京的距离。
由于独立南极科考站的建立,在当年10月7日举行的第13次《南极条约》协商国会议上,中国正式成为《南极条约》协商国。至此,中国在南极国际会议上有了发言权、表决权和一票否决权。
(摘自《中国新闻周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