奢野人生
2019-09-10AllaZulu王路阳汤白JeanneCalitz
Alla Zulu 王路阳 汤白 Jeanne Calitz
野外的生活对都市人来说无疑是奢侈的,它带给我们无尽的反差,也让我们对未知和自由心生向往。有这样一群人,他们想把野外带回到自己的生活中:征服群山和险境只为看到美景,拍下美景;“以车会友”,在旅途与骑行中感受风吹过的自在与奔放,与自己对话;亲自践行“诗与远方”的生活,把餐桌摆在苍山下、洱海边;带领500人一起露营,体验“功能与颜值并存”的户外生活;在宁夏中卫沙坡头创立黄河宿集,创立沙漠之中的中卫发现之旅;自建酒庄,以自然农法酿造优质葡萄酒……还有人干脆把许巍的歌变为现实,将梦想之家安放在四季花开的大理,每天“被阳光唤醒”……他们虽有着不同的背景与轨迹,却都怀揣一颗热烈的赤子之心,在他们的生活里,边框早已被打破,自由之路就在脚下。
吴磊,室内设计师,深圳建筑装饰集团设计院院长,CBDA2016中国设计年度人物。
“设计师圈子里是有鄙视链的,建筑师一般看不起室内设计师,但对空间的精神气质把控上,室内设计师往往能比建筑师捕捉到更细腻的感受,”完成了酒店、会展中心、体育馆、医院等一系列案子的室内设计师吴磊这样说道:“我对‘奢侈’并没有什么概念,但一定要说的话,那大概就是保持自由,保持真实,为空间注入精神生活,把设计做好,对得起‘设计师’这个名号。”
朋友们等吴磊的个人摄影集等了有七八年,在圈子里,他有“行者摄影师”的雅誉,但是每一年试图整理出版的时候,他就像对着一柜子衣服总觉得“少了一件”的贪美者,总觉得还“少了一张”。有一阵,他的脑海里有一个画面:结冰的湖面,太阳照耀着积雪的高山,阳光把倒影投射在冰面的中央。为了“这一张”,他和朋友结伴启程,沿着西藏大北线,穿越七八千公里,终于用镜头定格了这张心目中的图景。然而,那本摄影集仍然迟迟没有付梓。“曾经一度,我想拍完地球上全部14座8000米以上的雪山,还差4座,但突然发现这不再重要了,”吴磊说。
镶着金属元件的布帽上落着轻尘,络腮大胡,清瘦黝黑,完全符合一个用脚步去丈量戈壁、雪山、沙漠、冰川、荒滩的行者形象。四十多次入藏,五次前往尼泊尔,沿着佛陀的足迹完成印度之旅,携妻儿深入亚丁、稻城,穿越整个可可西里无人区……每一次,带着50多公斤的徒步装备和摄影器材出发、回返,都像是给童年那个只能枯坐在窗边,怀着“世界这么大,我要去看看”念想的小男孩一个最好的交代,一个抚慰的拥抱。吴磊,出生即患有先天性胆管阻塞,靠老中医的六副汤药救了命,药罐子陪伴他度过了一整个战战兢兢的成长期,直至高中毕业。间中,一位专习道教气功的叔叔在初中时代教了他四五年拳法,身体才慢慢有了起色。
行走十多年,最早是为了拍到绝美的风景,去往人迹罕至的“仙境”;渐渐地,以一介肉身去行走本身,已超越达至目的地,而是达至了一种“觉悟”—克里希那穆提所说的,“你改变不了一座山的轮廓,改变不了一只鸟的飞翔轨迹,改变不了河水流淌的速度,所以只是观察它,发现它的美就够了。空无之中,万物俱在。”“现代文明的构建拥有太多的包装,人不得不生活在面具之下,被物欲挟持,在很大程度上,人的灵性被消解了,真实的部分被磨没了,而在完全没有人工痕迹的自然之境中,你和最真实、最本真、最质朴、最原始冲动的内心世界才离得最近,在和自然的对话中才更懂得存在与生活最根本的意义,这也正是设计本源的起点,”行摄赋予了吴磊太多的感慨:“有时候走错了道,身体失去了知觉,意识也是模糊的,你在天地之间仰身大吼一声,接着还是得往前走,最后总能走到对的那条路上去,这就和人生一样,没有差别。”
身为设计师,吴磊的设计越来越趋向“做减法”,以去除过度设计来表达对周遭的一种反思—堆积容易造作,也反映出人类不断索取的欲望。“设計是我的工作,是生活的一部分,但要对得起‘设计师’这三个字并不容易,”他常常这样说,“所有的设计都应该在设计之外,最终回到生活本身,行万里路读万卷书,把心静下来思考,感受自然,感受环境带给你真实的部分,才能够把所思所悟跟美,跟色彩,跟技巧结合起来。你必须对生活的点滴,哪怕是一杯酒、一壶茶、一次会面、一段交流都怀着一期一会之心,才不愧对了这三个字。”
去年,巴基斯坦K2大本营徒步之行,吴磊与死神擦肩而过,在那次濒死体验之后,好酒的他安分了很多—拒绝冰饮,极少喝酒。“现在健康第一,还是想趁着年轻,继续去多走走,”他笑着。因为喜马拉雅、喀喇昆仑亘古不变地守候着,在召唤着他的下一段旅程。
“每一次长途骑行的时候,骑在车上的是一个和日常完全不同的我。”当设计师吴滨安静地坐在沙发上,轻声地说出这句话时,着实很难想象温文尔雅的他骑着哈雷机车在路途中驰骋的时候,究竟会以怎样一个“完全不同”的姿态出现。但当一切关于他的骑行的故事缓缓展开于大家面前,一切如同电影场景一般引人入胜。
“每一次长途骑行的时候,骑在车上的是一个和日常完全不同的我。”当设计师吴滨安静地坐在沙发上,轻声地说出这句话时,着实很难想象温文尔雅的他骑着哈雷机车在路途中驰骋的时候,究竟会以怎样一个“完全不同”的姿态出现。但当一切关于他的骑行的故事缓缓展开于大家面前,一切如同电影场景一般引人入胜。
1.吴滨、朱中临,醉美江南MC及当地车友在野马岭相聚畅谈。
2.斯特吉斯机车盛宴。
3.醉美江南MC骑行路上。
4.骑行中途的户外野趣。
5.骑行中途的户外野趣。
6.吴滨和张宁(右一)。张宁是知名空间设计师,集美组设计机构创始人之一,首届广州哈雷HOG车主会主席,中央美术学院课程教授。
骑行时的状态,是一个自己与自己对话,摆脱一切日常束缚来进行思考的状态。
骑行路线
临安>桐庐大山村>野马岭>丽水>雁荡山
第一站
杭州︱临安鱼乐山房民宿
地址:临安区太湖源镇白沙村太子庙16号
第二站
杭州︱桐庐·大山初里
地址:浙江省杭州市桐庐县大山村
第三站
浦江︱不舍·野马岭酒店
地址:浙江省金华市浦江县虞宅乡马岭脚村7号
第四站
丽水︱松阳陈家铺·飞茑集
地址:松阳四都乡陈家铺村37号
出生于上海的吴滨,幼年时便和摩托车有了不解之缘,他的父亲是上海滩第一批骑摩托车的人,记忆中的整个童年里,我父亲前前后后换过7台摩托车。于是,摩托车就成为了这对父子之间,非常男性化,十分独特,也很温馨的一种感情交流方式。吴滨很喜欢汽油的味道,在他看来有种特别的沁人心脾的感觉。工作之后,他攒钱买的第一件奢侈品,就是一辆摩托车,一辆本田CG125。当所有人都以为吴滨的摩托车骑行生涯会在此辉煌展开时,命运却如同开玩笑一般地并没有让故事情节顺利铺展。日思夜想终于买下的第一辆摩托车被盗,同时,如同连锁反应一般的发生了各种遗失物品事件,“那短短几天,我一下子失去了近乎所有财产。”于是,从1993年到2010年之间摩托车在吴滨的生活之中,变成了空白地带。直到几乎十年前,在哈雷机车店里被深深打动的那一刻,摩托车才重新走入他的生活。
“以车会友”这件事,在哈雷机车的车主们之间简直就是最为理所应当的交友方式。一台哈雷车就像一个人一样,从车上看到那个主人的模样、喜好、性格几乎全部。因为每一台哈雷机车到达车主手中的时候,对于他们来说只是一个开始,在接下来的时间之中,每一个人都会畅意地去把车改成自己内心最喜爱的模样。最早期的时候,吴滨很爱兼顾日本与英伦气质的极简风格,为了追求极简的风格,油表、反光镜、前后翼子板等,把一切能削减的都减到极致。而随着时间的流转,也许正是他所认定的“車如其人”,自身的成长,也令他对于各种形式的哈雷之美愈发有了心得,吴滨有六辆车,有些是用来追求工艺的极致之美的,有的是骑来在城市中休闲去喝咖啡的,有的是用来跑长途骑行的。每一辆爱车都成为了他生活中必不可缺的一部分。的确,生活本来就应该有着各种模样,而且,每一个模样都应该有着它特别的美好。
关于哈雷机车骑行的魅力所在,吴滨认为不仅仅是因为机械美感,更有着深层次的意味,递进兄弟间的感情,是一种非常特别、非常热血的归属感。由于哈雷机车的各种特殊性,长途骑行通常以团队形式展开,每一个骑手都有着自己的特长,无论是骑行官、安全官、路线官等等,不同的人都为整个团队贡献着不同的力量。也因此,即使的入门骑手,也能够安全放心地开始骑行之旅。在骑行中,只要有一台车出问题了,大家都会停下一起解决,如果有事故,救援官会立刻把受伤的人送去医院。每当一天的骑行结束,大家安营扎寨,擅长音乐的骑手们弹起吉他唱起歌,在天地自然之间,一切都那么美好而浓烈,令人热泪盈眶。无论工作多么繁忙,吴滨都会在一年之中参加两次长途骑行,在骑行的旅途之中,有惊险、有热泪、有体力和意志力的极端考验,也有着关于自然和美的切身体验。
“骑行是一种非常特别的感受,你在团队之中,会很有安全感。而与此同时,你骑着自己的车,戴着头盔,与世隔绝。”这对于吴滨来说是一种特别的“重启”的过程。当人处于骑行状态中,如同英勇狼群中的一匹狼、如同自然逸脱的少年出行……人们在骑行中寻找到另一个自己—如果说经过各种设计改装的机车本身是吴滨日常生活的折射,那么跨越在日常生活之上的骑士的他,便是一个非日常的,更精神层面的自我体现。如同剑的两面,相互辉映。
阳光总那么灿烂天空是如此湛蓝永远翠绿的苍山我爱蓝色的洱海……
离许巍的大理,已经差不多过去了近20年。用“土著”八旬的话来说,2007年之前,他所在的双廊一个外来人也没有,一个虽不富裕却很静谧的渔村,每个人认识每个人。2009年,他的第一家民宿开张,来的大部分也都是到大理探班或旅游的朋友,但就在他开张的第二天,其实就迎来了一位陌生人——来自重庆的谢柯。现在,他们就像是大理两股主要“势力”——原住民与新居民的代表,在最近的十年间,这片不足3万平方公里的土地异军突起,中国没有任何一座同等规模的小城如它一般,被密集地贴上“精品民宿集结地”、“中国嬉皮士之乡”、“文艺理想国”、“乌托邦”等标签,大理,成了“诗和远方”的同义语。
下午,大理的阳光比“灿烂”要来得更加炙热,每片叶子上好似都洒上了一把碎银子,炫亮得令人晃眼。当年的店主和店客如今已是同行挚友,八旬的设计才能从民宿延展到了艺廊、美术馆,而谢柯也已在大理安下了家。
他们一前一后走在一条乡间的路上,被一群朋友簇拥着。他们称这是一次“亲友团”聚会,但在外人看来,也可以说是一次休闲版的“设计峰会”——“亲友团”的成员们清一色是设计师,来自上海、杭州、重庆、昆明、银川、台北、凤凰、南昌、广州、深圳……
小路拐一个弯,迈入的是一片开阔的草地。“下关风,上关花,苍山雪,洱海月”,大理的“风花雪月”自然是属于户外的。这里正在举行柴米多农场一月一度的市集:老旧的房车散漫地停着,播着有点年代感、颇有律动的金曲;围在草地边缘各式小摊的摊主们意兴阑珊,好像主要目的是来晒太阳,顺便卖一卖奶茶、鲜花饼、小皮件或是其它手工艺品;孩子们玩蹦蹦床、吊球游戏正玩得满头大汗;就连小狗们也更有热情地跟在主人们身后撒歡……站在草地尽头的湖边,完全可以拍出一张明信片:驮在山脊上的彩云和夕阳为湖面投下倒影,水中优哉游哉的独木舟、皮划艇、“点点白帆”下的涟漪如同是组成这幅水面抽象画的细小笔触,闪烁旖旎……
余晖里,一席长桌已经摆开,荷叶托着餐盘,百合、桔梗、绿雏菊花束优雅地坐在中央,像含笑的主人一般耐心地等待着客人们入席。晚风习习,围炉夜话,这个时节最鲜美的“菌子火锅”开始蒸腾出热气,土鸡浓汤作底,见过或没有见过的菌菇涮下去,佐以柴米多农场出产的有机蔬菜……
食物终究是次要的,随着大理精酿啤酒的空瓶越垒越多,随着火把节的火焰越燃越高,人围着桌子在不停地流动——在交谈,在欢笑,在勾肩,在搭背,在拥抱,当八旬在炉前腾空一跃的时候,焰心在每个人的瞳孔里燃烧……
作为一名外来者,在我看来,这一席是一次完美的演绎——设计源于生活,设计反哺生活;他们时常严肃谈论的“亲近自然、在地风土、情感植入、提炼真实、天人合一”的设计理念,这一席就是一次妙不可言的草图练笔,也是一次举重若轻的日常练习。
这个“亲友团”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二三十个人,他们因为共同的职业、共同的志趣、共同的性情连接在一起,火堆渐灭,月在林梢,这是一场会散的筵席,但这也会是一场不散的筵席。
“我们歌唱跳舞快乐简单,
我爱蓝色夜晚漫天的星光
天使掠过头顶飞向远方
那一些温暖在我心间……”
——摘自许巍的《温暖》
从左至右:李轩、小飞、王捷、黑麦、小虎
小飞,中国国际广播电台原早间热门节目“飞鱼秀”主播。这档电台节目的本名原是“EasyMorning”,因两位主持人“小飞(Felix)”和“喻舟”的名字组合而被听众昵称为“飞鱼秀”,2004年至2016年播出,因音乐和即兴对谈令许多听友欲罢不能。结束节目后,小飞开始了“放飞之旅”,探索自己生活的多种可能性。2019年参与创立TERRI——全球新户外生活方式嘉年华。www.terri.camp
夏初的北京,一场户外露营聚会刷爆了朋友圈,大家呼朋引伴开着车,拉着家当,带着孩子和狗来到郊外,伴着咖啡和美酒,还有美食和音乐,过了一个乌托邦式的户外周末。这个“天空下的周末”让曾经“飞鱼秀”的当家DJ小飞再次回到人们的视野中。
这个价值还给你之后,你会觉得无所不能。
在“飞鱼秀”之后,小飞又做了一些视频节目,其中有一档以买东西为线索的实地纪录片叫“飞买不可”。坐在小飞工作室里,我们的话题从他在日本买到的一个茶碗开始。这个茶碗的制作者是一位年轻的日本陶艺家,在参观他的展览时,小飞发现对这位陶艺家的评价是两极的,可是他对茶碗一见钟情,“飞买不可”。买回来使用中,他渐渐发现,这只造型独特的茶碗渗水严重,在美丽外观下隐藏的其实是功能缺陷,于是他就把它当作喝茶的茶叶渣斗或烟缸来使用。由此,也引发了他思考一个问题,就是很多器物在使用过程中,可以有不同于设计初衷的新用途,甚至两用三用。以自己的生活习惯,和奇思妙想来开发普通事物的“变形金刚”属性,在他后来的露营旅行中,显得尤为重要,也让这个著名的“唯物主义者”有了对“物”的全新认识。
人们常说的露营即Camping,开车带上所需的生活用品,在大自然中享受远离城市的时空,就是露营旅行的意义。在国外汽车文化发达的国家已经有几十年的发展历史,为露营专门开发的景区和营地也是非常成熟的业态和商业模式。在国内,这种与汽车驾驶紧密相关的旅行方式,也在近几年爆炸式地生长起来。小飞最近迷恋的露营,与极限、探险、挑战自我并没有直接关联,他坦言自己是一个不喜欢户外运动的“宅男”。他所推崇的露营是“精致生活方式的户外版”—豪华露营Glamping。
“以前大家觉得露营不就是支帐篷嘛,后来发现露营不只是在于支帐篷,我觉得它是一个生活方式实体化的做法。就是把生活里面的方方面面都浓缩在一个场子里面,能看到很多生活方式的东西。以前大家都是关门自己在家里搞,现在大家可以露天来玩了。”在这个过程中,露营的人需要暂时剥离自己的都市属性,把自己作为一个自然人,在没有便利店、出租车、煤气灶、热水器等等的大自然中,利用自己开车带来的物品,依然能够比较完好地呈现和享受自己习惯的生活状态,是露营最大的乐趣和挑战。
“我开始关注户外,是从野餐切入的。前年开始,就觉得户外露营的形式是能把生活方式的方方面面给串起來,我喜欢的东西最后都可以汇聚到这样一个场景下,比如摄影、音乐、咖啡茶酒、自驾……所有的东西,都综合在一起。而且它一定程度上可以让我换一种角度去打开中国的美景。”
于是他和朋友一起创立了户外生活方式体验品牌“TERRI”,通过“野餐会”和“天空下的周末”等活动创建全新的户外生活体验及传播,而让人们对于户外的认识不仅仅局限在“穿着纯功能性户外服去跋山涉水”。于是在他们的倡导下,夏初的周末在房山的“天开野餐公园”诞生了一个500人共同建造的露营小镇,虽然只有短暂的3天,却让许多人体验到“功能与颜值并存”的户外生活。
对于户外露营的迷人之处,小飞坦言是“真实”。有一次和朋友去河北的老掌沟露营,从炎热的夏天都市来到凉爽的山沟,大家的心情一开始是为之一振的,可是突然风云雷电齐聚头顶,大雨随之灌下。大家围坐在同一顶天幕下,有熟人也有陌生人。随着雨势的不断增强,每个人内心的阴影面积都在不断增大。渺小的都市人在大自然面前是如此的惴惴不安,各种天灾的新闻画面翻滚在大伙的脑海中,所幸一会儿雨就停了。雨后山中清冽的空气,空中耀眼的繁星,把刚刚惴惴不安的心情扫荡得一丝不剩。“人是真的,事是真的,你吃的东西都是自己做的,也是真的,你受的伤也是真的,你就会觉得这个价值还给你之后,身心灵都得到了一次充电。你回去之后就会觉得:哥们无所不能了!”
陈祖品,华正文旅集团董事长。2013年,在宁夏中卫沙坡头创立黄河宿集,中卫发现之旅的领路人。
《ELLE DECORATION家居廊》曾拜访过陈祖品在苏州的家,记忆中,他是个闲不住的人。哪怕别墅和小院再安逸,后门河边停着的那艘船,仿佛在静静地诉说着他“诗与远方”的梦想。
2013年,陈祖品一头扎进了宁夏中卫的沙坡头,朋友们只知道他在做个旅游项目,鲜有他的消息;也有人觉得他心血来潮,并不看好。
几年后,中卫黄河·宿集横空出世。在陈祖品的带领下,曾经在莫干山等地大红大紫的西坡、大乐之野、飞茑集等一批民宿品牌出现在沙坡头,黄河、沙漠、古村落、长城遗址……一片属于西北的景象重新活了起来,进入人们的视野。而陈祖品,也越来越沉醉于这片西北世界。
“热爱户外是骨子里所带着的”,陈祖品说。生长在温州,南方山美水美的记忆,让他自小对自然有着更多的向往。2008年前,伴随长期走南闯北的工作,陈祖品看尽南北河山,从小桥流水到大漠孤烟,温婉与壮丽的世界给他带来不同的感动。
“小时候,山青水美,身在自然中是件很轻易的事。而从小山小水中走出来的我,第一次感受到西北的景象,那种极致的对比带给我相当大的震撼。”从那之后,陈祖品开始重新思考旅行对现代人的意义。
在他看来,休闲与旅行并不是一回事。“休闲更看重自我的放松,但旅行是寻找一种生活。我们不是要制造一个用来摆拍的场景,而是要营造一种生活常态。而这种常态一定是从当地的环境与文化中来。”从2013年开始,他走访中卫的古村落,调查当地的建筑形态与生活方式,与木匠、泥瓦匠、从事芦苇编织的手艺人们交流,并让这些手艺的传承者们加入到黄河宿集的建设中。“我可能把最多的时间都花在了观察建筑中。这些直线条的建筑,像从自然中生长出来一般,有着沙漠独有的大气与冷峻。设计师与建筑师们就從这些在地建筑着手,提炼出适合现代生活的新形式。”
要传达生活方式,建筑只是一部分。在建筑师与手艺人共同建设的过程中,陈祖品又一次次深入沙漠,寻找“野”的新方式。在这片蛮荒之地,苍凉之美的另一面,是散落在无垠沙漠中的原始生活。陈祖品带着小伙伴们挖掘这片土地中留存的自然与文化元素,开发出一条条旅游线路。这些线路或围绕西夏古村建筑,或创造属于中国的66号公路,以及沿途探访西夏瓷、宁夏毯的古老工艺,还有长河落日下的篝火晚餐……
“传统的旅游线路就像城市中的快消品,很难带给人们完整的体验。我在做的,不只是一家酒店,而是一个目的地,我希望是完整又有深度的,甚至能把最初震撼到我的那份浩瀚与宁静带给所有人。”
有人说,如果深爱一件事情,就不要把它作为工作,不然就会毁了这项爱好。但陈祖品好像对这样的说法不以为然。黄河宿集问世后,他已经很少回到南方的苏州小院。当初少有人看好的这片荒野,倒成了他无比热爱的新家。甚至在人烟稀少的冬季,他更爱留在中卫,欣赏“寒沙茫茫出关道”的西北风情。
如今,苍凉的大漠在陈祖品的经营下,开始变得渐渐热闹起来。而往来的客人又给他带来了无尽的感动。为了让中卫呈现更完整的西北世界,他又不分昼夜地投入到南岸的新一期项目中。“从开始到现在,我就像在导一场戏。身边的人一开始看不懂,但如今,他们亲自赶两天的路,和我一起置身于这个无垠的舞台中,感受到了这份野趣,就能理解我所做的事情。”
现代人,对野外还有热情吗?
陈祖品说:“所有人都向往美好的生活——而且是那种无法被采购的生活。野外,或许对现代人是一种极致的反差,但旅行的实质,其实还是对美好生活的向往。”
“我所能做的是把现代建筑往前推一点,去发掘它的各种可能性,去使用那些被它遗忘的东西。建筑必须以一种非常特殊的方式与城市和社会发生关联,避免沉溺于诸如历史性或符号学之类的处理技巧,”当安藤忠雄说这句话的时候,他或许不可能想到,远在千里之外的中国,正有一位晚辈设计师身体力行着同样的理念,只是不是在城市,而是在乡村—他的故乡,大理双廊。
八旬,乡村实践建筑师,大理双廊本土白族设计师,曾设计过粉四、月亮宫、洱海醒来、千里走单骑·朴约酒店、天籁等一系列精品民宿和电影导演张扬的归墅,以及位于凤羽的空中稻田剧场、退步堂、天马草堂和废墟中的星空餐厅等。最新设计作品“羊圈(quan)双廊·艺廊”已于8月15日揭幕,目前正在设计的伙山·旬美术馆将于年底竣工。
2018年春节,八旬特地飞了一次大阪,在安藤忠雄的办公室门前苦候了3个小时,这个几乎动用了他所有人脉才确定下来的约会,最后日本著名建筑设计师还是因故爽约了。但冥冥中似乎自有注定,他去直岛参观地中美术馆,惊鸿一瞥地见到了这座美术馆的操刀设计师—安藤忠雄的身影,“没有打招呼,远远看着他就像个小孩子一样,感受到了他乐观的状态,满足了,”对八旬来说,安藤与其是位偶像,倒不如说是个神交的知己,“作为一名‘野生’设计师,不仅要得到认可,还要带着团队一起往前走,我知道其中的甘苦,真的非常不容易。所以,他的建筑我看了特别有共鸣,我总觉得他的建筑应该都由我来为它们照相。”
八旬对安藤的惺惺相惜不是没有道理的:后者出身贫寒,仅高中毕业的学历,因柯布西耶的一本建筑作品集开启了“建筑家”之梦,“曲线救国”成为职业拳击手开始巡回比赛,从横滨港搭船到纳霍德卡,转乘火车经西伯利亚铁路前往莫斯科,从莫斯科到芬兰、法国、瑞士、意大利、希腊,再到西班牙,最后从南法的马赛绕经非洲的开普敦,再到马达加斯加、印度、菲律宾回国,一路游览大师们的建筑作品,一路潜心自学。10年后,以住吉长屋崭露头角,直至登顶建筑界最高荣誉普利兹克奖;八旬,出身造船世家,从小在当时还是贫穷渔村的双廊长大,因为为家人和自己改造的两套房子而声名鹊起,没有任何专业背景,在实践中走上了建筑师的道路……
粉四、月亮宫、洱海醒来、千里走单骑·朴约酒店、天籁……大理一系列精品民宿都出自八旬之手,但对他而言,都已经翻页了,“那都是在一个时代满足人的渴望和需求的东西,过去的十多年,就是学到了一套有效的解决方法而已,”热爱摩托骑行的他,就像是又站到了一段新征程的起点,对谈论过去没有太多的热情,只望向前方的未来:“乡村在盲目效仿城市文化和机械式复制乡村传统符号之间艰难抉择,如何安静下来寻找适合自己的乡村振兴之路,寻找时代脉络之下的新鲜血液—从追求形式上的延续到追求乡村精神的延续,是我当下的着力点。”
在双廊国际艺术小镇规划的讨论会上,他对上海设计公司的提案提出了异议,“把白族民居的一些元素嫁接过来,弄个花海公园什么的,造出来不过又是一个精品农家乐,”八旬说,“既然冠之以‘艺术小镇’,就要有更高的定义——广阔的自然风光,自由生长的艺术血脉,世代相传的工艺技术和历史悠久的民间艺术才是乡村文化精神的核心,只有打破符号化复制的枷锁,和人们的当代生活紧密相连,在乡村的精神核心上创造出更新鲜生动的形式,才是和时代、和国际艺术接轨的道路,才是乡村艺术小镇值得探索和实践的道路。”
他设计的“羊圈(quan)双廊·艺廊”8月15日揭幕了,“‘羊’,美的开头,一个有审美力的民族,道德水准肯定不会低,乡村振兴就是审美力的振兴,”他写下了这样一段文字。他用现代手法重新设计了伙山村村委会、古城门口的交通岗亭,“我跟他们说,以后造厕所也一定要叫我,如果老百姓看到厕所也能造得那么美,那自己家里更要弄得漂漂亮亮了,这样一来,全民的审美力也就提高了。”
八旬案子很多,“因为我不要钱也愿意干,”他很认真地说,“我不是‘黄埔军校’的毕业生,出来就可以在正规军里当个军官;我知道我就是散兵游勇的‘游击队员’,必须靠连续打胜漂亮的硬仗才作算。”眼下的“硬仗”是预计年底竣工的伙山·旬美术馆,“我跟工人们说,每天都必须是‘如临大敌’一样全力以赴,这一仗不能输,只能赢”,私底下,他更把它看成是一次难得而“奢侈的创作”,把以前全部清零的第一号创作作品。
“‘奢侈’,就像‘桃花源’一样,只是一种形容,真正到达了反而不一定是你想象中的样子,而抵达或建造它的过程是最奢侈的,在做这件事本身是最‘奢侈’的事情,”他驾着车行驶在洱海边的山路上,仿佛那一年顶着日晒,骑行在美国西部的公路上:“一望无垠的沙漠中,一条高低起伏的公路,看不到尽头,你的心里是慌张的,但是对未知也充满了渴望……”如同加载了一次成功的蒙太奇,收音机里适时地飘来了一段旋律:“尽管叫我疯子,不准叫我傻子,把太硬的脾气抽掉,会不会比较被明了,你可以重重把我给打倒,但是想都别想我求饶……”
2013年,自然农法发起人之一福冈正信的《一根稻草的革命》引发了设计师张湃的一次人生“革命”:自建酒庄,以自然农法酿造优质葡萄酒,立志七年后退出设计界;时限临近,酒庄已经上了轨道,他却“反悔了”—“设计才是我的根”。半个轮回,亲身走过,他才了然书里的那句话“把最小世界里的事情做彻底,最大的世界就会向你敞开”。
2019年6月,历时6天的品评,经过国际顶尖评委专业品评及严谨的分数核实,夏木庄园维欧尼干白2018年份以90分的高分斩获了国际葡萄酒品评赛(中国)IWC银奖。业界大咖小皮啜了几口,不可思议地摇了摇头:“这真是疯子才干得出来的事!”在他看来,首先,维欧尼并不好种;其次,宁夏并非维欧尼惯常的产区;此外,“半路出家”的设计师庄主建起夏木酒庄才仅仅七年的时间,还沾上了看似“不靠谱”的神秘学。而小皮口中的这位“疯子”,就是夏木金字塔能量酒庄庄主、设计师张湃。
“我们这一代的中国设计师必须是全能全才,全要靠自学,”1997年毕业于西北民族学院工艺美术专业,1998年创立宁夏银川大木栋天艺术设计有限公司,今年45岁的张湃感慨道:“因为餐厅的案子做得特别多,我现在只要看一下餐厅的菜品和价目单,马上就能算出毛利率;菜式看几眼,回去就能做八九不离十。”餐厅自然少不了酒,对好奇且有钻研精神的人来说,广博精深的葡萄酒学问是再完美不过的诱饵,张湃从品酒到赏酒,直到自己成了有WSET证书加持的三级葡萄酒品鉴师。
自诩为“不安分”的人,十年前张湃所为之澎湃的还是越野车——北京吉普、六缸切诺基、改装帕杰罗前后三代,北至黑龙江,南至云南,参加各种拉力赛。“周六,车队就开进了黄河边的树林,扎帐篷,用大铁锅煮全羊,点起篝火,空气中满是沙枣花的花香,大碗喝酒,大口吃肉,”他的语速也像是一台动力十足的机车,勇猛而稳健:“后来索性包了片林子,酿沙枣花蜜,哪想到黄河泛滥,树在水里泡了两个多月,投资也泡汤了。阴差阳错,却得了块300亩只适合种葡萄的贺兰山东麓的地。也好,仁者乐水,智者乐山。”
2013年自建酒庄,把原始土壤寄样法国专业机构检测,根据对方的建议,选购了四种法国进口脱毒苗木——赤霞珠、美乐、马瑟兰和维欧尼。开荒、栽种、剪枝、定形、拉铁丝、定植、嫁接、补氮、除虫……每天5点上山,6点下山去公司,公司安顿好立即上山,停顿下来最早也已过了晚上10点。体力上,与“乐”背道而驰,多巴胺的分泌还是源自形而上的“执迷”—他相信自然农法的韧劲,也相信金字塔能量的“魔力”,期待着这片“实验场”回馈给他预期的“奇迹”。
曾经一度,夏木是所属国际葡萄酒小镇的48家酒庄中的“反面典型”:不遵循专家的教科书级指导,固执地笃信于自然农法的四大法则“不耕地,不施肥,无农药,不除草”,垦荒期之后的第四年、第五年,植株、挂果都比人家的弱。年轻的酒庄主管急了,拉来一车化肥,被张湃严厉制止。第六年,他们终于以“龟速”赢得了胜利——成为第一家有生产能力的酒庄,并有产品将IWC银奖收入囊中。
“农业实际上是门哲学,是对生活的一种反思,”张湃说,“达成目标的不是依靠金钱和速度,而是信念和执着。”七年前,曾扬言想淡出设计圈,与自然农法过手半个轮回之后,根系扎得更深、毛细变得更加强壮的不仅仅是张湃呵护着的葡萄植株,还有他自己。“设计才是我的根,起码还要干十年,”西北汉子的血液潮热起来:“这段经历让我对建筑也有了更深的理解—建筑不仅仅是一个空间,而是要与它所在的气候、风土、环境和谐共存,是能安放内心的地方。”
“设计师是世界上最幸福的职业,别人掏钱让你去学习,去过滤生活中最美好的东西,去释放欲望,去表达自我,”他接着说,“能从事这个行业本身就是一种奢侈,年轻时想着要‘放’,去尽情撒野,而现在更想追求一种‘奢侈’,是要去‘收’—从内心的静寂中寻求力量,在时间的淬炼中厚积薄发。”
张湃,大木栋天建筑设计有限公司创始人兼总经理,宁夏设计师协会会长,曾获得亚洲设计大奖。2013年起,自建金字塔能量酒庄,以自然农法酿造优质葡萄酒,此外,还设计了西安太阳酒堡、西藏藏密1865酒庄等。
菜单上的第一道菜“Strandveld Snacks”:大锅中加热适量橄榄油至烟点。把贻贝倒入锅中加盖,一分钟后揭开锅盖,不断搅拌确保受热均匀。加入白葡萄酒,加盖再煮两分钟,直至所有贻贝的贝壳全部张开。控制火候,保持贻贝肉质弹性。把煮好的贻贝肉从壳中取出并清理干净。上桌前取出所需贻贝加热,将其余的贻贝肉加入heerenbone豆酱,然后一起加热。加一点橄榄油,大火,快速烧干沙丘菠菜叶的水分,然后挤一点鲜柠檬汁。取一勺豆酱放入已加热的碗中,上面摆放好贻贝肉和沙丘菠菜叶,然后上桌。对页:Kobus采到了足够下周使用的“klipkombers”(一种海草),心满意足地回去了。他始终恪守着采集者的信条:用多少,取多少。
1.Wolfgat的菜单每个季节都不一样,Kobus为秋季菜单选定的主题是本地出产的安心美食(comfort food),他正在熏制snoek(一种南非人特别推崇的鱼类),为菜单上的菜品做好准备。
2.名为“Piekelvis”(腌鱼)的菜式看上去平平无奇,但实际上,在一种本地名为Silvers的植物与野生大蒜玛萨拉酱和辣椒酱的烘托下,绽放出了无与伦比的绝妙滋味。
3.天气好的时候,来宾就坐在屋外的走廊上,这里装饰简单,但是木头与钢材的混搭也别具闲适风情。传统的“rietdak”(芦苇的顶部)带来烈日下的荫凉;背后则是风景如画的Paternoster村落。
朴实无华的“rietdak”(芦苇的顶部)遮住了西海岸的骄阳似火。食客一边享用美食,一边观赏大西洋无与伦比的壮丽美景。
菜单上的第一道菜“Strandveld Snacks”:大锅中加热适量橄榄油至烟点。把贻贝倒入锅中加盖,一分钟后揭开锅盖,不断搅拌确保受热均匀。加入白葡萄酒,加盖再煮两分钟,直至所有贻贝的贝壳全部张开。控制火候,保持贻贝肉质弹性。把煮好的贻贝肉从壳中取出并清理干净。上桌前取出所需贻贝加热,将其余的贻贝肉加入heerenbone豆酱,然后一起加热。加一点橄榄油,大火,快速烧干沙丘菠菜叶的水分,然后挤一点鲜柠檬汁。取一勺豆酱放入已加热的碗中,上面摆放好贻贝肉和沙丘菠菜叶,然后上桌。对页:Kobus采到了足够下周使用的“klipkombers”(一种海草),心满意足地回去了。他始终恪守着采集者的信条:用多少,取多少。
4月上旬的一个清晨,在南非西海岸的小镇Paternoster上,一位主厨离开了餐厅去寻找食材。晨意微凉,朝阳初升,碧波点金,这是完美的秋日。主厨脱下鞋袜,在海边放好,背着鱼篓向岩石间的水洼进发。很快他就找到了此行的目标:一大簇海草。他下到水边开始采摘,这一趟收获满满。“klipkombers”是当地Afrikaans语中这种植物的名字,意思是“岩石上的毯子”(rock blanket)。大厨的食材之旅就此结束,他的餐厅很小,这点海草足够支撑一周的时间了。他始终恪守着采集者的信条:用多少,取多少。
尽管Wolfgat风格随意、乡野气息十足,却对食物有着细致的考量。这里散落着本地渔民居住的白色小屋,Wolfgat就占据其中的一间,最多一次只能招待6桌24名客人。和当地的习俗一样,墙面都被粉刷成了白色。屋顶采用了波状钢,绿色的木质正门在时间之手的雕刻下斑驳之中透着自然之美。厨房安排得井井有条,不过,由于空间有限,屋内家具陈设多采用木质和钢材。
天气好的时候,慕名前来的食客坐在屋外的“stoep”(走廊)上,身下是铺好的毯子,眼前是美妙的海景。到了晚上或者天气转凉,Kobus就会带领员工把桌子搬回室内。这里的空气里没有狂热的因子,有的只是冷静安心、聚精会神和不慌不忙。对于这样一家应时令而动、依自然而行的餐厅而言,这才是恰如其分的“刚刚好”。餐厅只供应应季的肉类(本地鹿肉和羊肉)—秋冬两季,而夏天菜单的主角就变成了无限量的海鲜。即使是本地的蔬菜也讲究相应的季节,而大厨Kobus也愿意付出等待的时间,他甚至为一种名为“沙丘芹菜”(dune celery)的植物赋诗一首:“季节未至,不忙抽枝;时节既来,欣然灼之;翠绿喜人,土香诱人”。
Kobus采集到的各种食材,都彰顯出这家独一无二餐厅与这片土地的血脉相连。当下的菜单共包括7道菜,从不同角度展现了当地的特点:从沙丘芹菜搭配本地的经典菜式Heerenbone Purée和肥美的贻贝,到今天早晨才采集到的klipkombers。除此之外,还有“海南瓜”(sea pumpkin),这种当地特有的植物被用来制作甜品,而Kobus刚刚发现他们已经没有存货了。没关系,他手下的员工很快就会沿着这条路跑回家里,他家的花园里长满了这种植物。“使用这种食材很有意义,”Kobus说道,“它可以反复生长,特别特别容易存活。它在这里长得好,因为它属于这里。”毫无疑问,Wolfgat也是如此。
“艺术是和自然平行的和谐体,艺术家只是一个吸收的器官,一个登记感觉印象的器具,但是一个好的、很复杂的器具—他是一个敏感的照相底版,这底版须预先经过多次的冲洗,进入敏感状态……他的全部意欲必须沉默,他必须在他内心使一切沉默下来,忘了,成为一个完全的回声。”学油画出身,塞尚是他最喜爱的画家,如果把塞尚这句话中的“艺术”和“艺术家”替换为“设计”和 “设计师”,对谢柯,一样成立。
3楼的卧室,谢柯坐在落地窗前遥望洱海的景色。
谢柯,重庆尚壹扬设计有限公司联合创始人、设计总监。毕业于四川美术学院油画系,从事设计20余年,近期代表作品有既下山·梅里酒店、既下山·重庆、大理既下山·拾山房精品酒店、重庆东原江山樾邻里中心、新山书屋、真理客厅(重庆)、壹集家居(重庆)等。
2楼餐厅一角。木质家具及选购自意大利艺术家的艺术作品极大地弱化了工业风的感觉,朴质、厚重而温暖。
面朝洱海,四季花开—这,是谢柯在大理的家。确实,他“关心粮食和蔬菜”,像裹着花头巾的白族老太太一样,清晨背着藤编竹篓去北市的菜市场买菜;他“和每一个亲人”电联,重庆的嫂子已经在不远的束河拥有了自己的客栈;虽然没有“喂马、劈柴”,却也周游世界;或许他没有“给每一条河每一座山取一个温暖的名字”,但他设计的每一座临河、每一座傍山的空间都足够温暖。每一个夜晚,他都在拥抱一种至大而至小的幸福—“这里是睡觉最舒服的地方”—他的卧室和客厅故意没有装窗帘,“被阳光唤醒,这才是大理的意义所在”。
4楼书房兼次会客厅,家具选自自营的家具买手店壹集,均是木质老件,承载着时间的光泽与韵味。
1. 客厅一角。对追求“用设计表达情感”的谢柯来说,偏爱承载着时间厚度与温度的老件木质家具,一部分来自非洲。历时良久,才找到了与之相配的手工地砖。
2.楼走廊玄关一角。木质老件圆桌来自马里,一株花枝和小幅绘画与之的组合,竟然有了一点枯山水的静谧感。学油画出身,谢柯对艺术品有极高而独特的鉴赏力。
一楼的户外花园。枣子树下几件随意而耐晒耐淋的户外家具来自印尼和泰国。四季葱茏,在院子里最能享受大理的好气候。
从1999年起,大理就是谢柯不断往返的一个目的地。作为重庆人,他热爱烟火气,“但和烟火气也始终保持着一定距离”。2003年,当设计行业渐入佳境,他却拐入了个人的低谷,“想要拿到好的项目,似乎依靠的都是设计之外的能力,不够干净,我不太适合那个阶段的时代,那时候不愿意妥协”,他关闭了公司,陪朋友去庙里抽签,他抽到的签汇合成一个信息—跟着心走。于是,他走了,走到了大理,在四季客栈几乎住了两年,和古城开餐厅、茶室、咖啡馆的人打成了一片,“摆一副碗筷,挂一幅画,插一枝花都那么自然,在很大程度上,他们改变了我对设计的看法——设计,应该是从生活里长出来的,跟主义无关,跟风格无关。”
他的家,便是从他的生活里长出来的,也像是他另一形式的“自画像”:历时三年,没有图纸,“就站在院子里观察阳光,然后想哪里还应该开窗,哪扇还需要改装”;“云南出好石头,但那不是我”,他是木头—非洲柚木、菠萝格木、楸木地板;自营家具买手店里选来的木质老家具—像他最爱的画家塞尚的静物,坚实而质朴—为大理的阳光又添了一丛来自足迹所至的马里、印尼、泰国“原始主义”所携的温度;水洗石、水泥、涂料,是兵工厂大院里成长起来刻骨铭心的童年记忆……“比技术处理更重要的,是情感介入设计,相对于表象,我更喜欢从空间的情感入手,探究空间存在的‘隐形逻辑’”,谢柯相信,在空间中最终用眼睛看到的恰恰是无形的东西:“去掉设计,最重要的是先要满足人的情感,有些事物,无论你如何改变,它一辈子都跟随着你。我最好的朋友,平时很少联系,但是只要去成都,就是在一起不停地抽烟、喝茶、熬夜,聊两个通宵,这才是生活里最‘奢侈’的东西。”
“幸福是以有过的失意和磨难为底色的,只有潜心了解了‘真实’,才会主动消融现实与理想的界限”,他说。12年前39岁,他才慢慢找到自洽的状态—不再苛求完美,试图取悦所有人来证明自己—从容使他渐趋自由,渐趋“任性”:他偏爱私人项目,“人际关系简单,交流的就是设计本身”,大理果念民宿的主人邀请他担纲,一报价对方犹豫了,他主动降到半价,“因为是感觉对的人”,软装赊账,“等赚了钱慢慢还”;2013年,他在“疯人院旁边”开了家小馆,不赚钱,纯粹为了朋友聚会有一个公共客厅……
“设计师应该像作家或作曲家那样控制与调配‘节奏’,让空间呈现出有紧有松、有起有伏、有色彩、有趣味的天地,是有精神气质的场所,”在一次采访中,谢柯这样说道,“让空间中的人可以与自然‘肌肤相亲’,让人的感受回归细腻,让我们的生活被粗粝、光滑、清香、明亮重新包裹,让我们再次被人与人之间拥抱时的温度和目光交匯时的清澈,以及与织物相触时或柔软、或粗粝的真实所感动。”
如果把他比喻为一位作曲家,我猜,他一定会选Mark Knopfler——这位“恐怖海峡”的灵魂人物,他从1986年起一听就听了30多年,除了深厚的文学造诣和精深的吉他演奏技巧,他喜欢他“真实、自然、骨子里的优雅”。今年,他飞去柏林看了Mark Knopf ler的音乐会,“就像是去会了一个老朋友”—穿越重洋的一次瞻仰,他的评价只归于一句最平和的修辞—他的空间用的是同样的“修辞”,大概他希望他的空间也不过就像是一个“Everything is gone,But my heart is hanging on(一切已逝,我心依旧)”的“老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