节日里

丁之境

前不久，山里的屋子交付了，所以今年中秋，我们决定去新屋过。

下午下了一场暴雨，阳台赏月看来成泡影了，再加上收拾新屋有些疲累，懒得做晚饭，于是一家三口决定到外面吃饭。

到了山下商城的餐饮一条街，人流如织，几乎每家都要排队，看来传统的过节方式离现代人是渐行渐远了。

在感慨之余，很快就有了座位。坐定，点好菜。坐等上菜的时间里，斜对面的一对母子引起了我的注意。

那位母亲显然刚从乡下来，其穿着打扮还带着浓浓的乡野之风。上身是一件红色带黑白花的外套，下面是一条黑色的裤子，脚上穿着一双橡胶凉鞋。花白的头发梳到脑后，用皮筋扎了一个发髻，头上还戴着一个老式的发箍。面部白皙清秀的儿子坐在母亲的对面，大约二十四五岁的样子，身穿T恤短裤，脚蹬一双运动鞋，手腕上戴著运动手表，手里拿着一部智能手机，看起来运动时尚、青春帅气。

这里是新区，百业待举，无数青年人满怀理想和希望，投身于这块创业的热土。我猜想这位小伙子应该就是其中的一员吧，可能大学毕业一两年，在这里安顿好了，于是接乡下的妈妈来城里过节。

吸引我的不仅仅是这对母子对比鲜明的着装，还有他们点的满满一桌的饭菜。他们只有两人，但桌上菜的分量比我们一家人点的还多。我们来之前，他们就点好了菜，所以不知道点菜时母亲和儿子是否发生过争执。

看样子，乡下来的母亲是极节俭的，一定担心花钱浪费。但想必儿子执意要给苦了一辈子的母亲准备一桌丰盛的节日晚饭，要知道在这之前的二十多年里的每一个节日，抑或每一个平凡的回家日子，都是母亲在烟熏的灶台前，为儿子精心烹制他最爱吃的饭菜。

这满满的一桌饭菜，是反哺的仪式，是长大的宣言，浪费点儿又算得了什么呢？

我一直在盯着他们看，母亲吃得不多，她慈祥的脸上现着幸福的颜色，眼睛一直看着吃得很香很香的儿子。母子俩基本不讲话，儿子边吃边不时扫一下手机屏幕，偶尔让妈妈吃菜。这是一对沉默的母子，这样的母子相处模式很中国，我们都习惯了把爱深深埋在心里。

我想，为什么大过节的只有两个人出来吃饭呢？小伙子有女朋友吗？还是女朋友回老家了？小伙子的爸爸还健在吗？或者还在老家为生活而打拼？不便去问，所以这些问题都没有答案。

我唯一能知道的是，在一个万家团圆的中秋之夜，一位儿子陪着乡下的母亲在享用丰盛的晚餐，这个用餐的画面是那样温馨而感人。放眼望去，在这嘈杂热闹的酒楼里，似乎每一桌都坐着这样的家庭，人数不同，但都因为节日聚在一起，在吃喝间传递着爱，阐释着家的内涵。

很多人在感慨传统节日的日渐式微，也有人提出传统节日是否有存在必要的质疑，但从这对母子身上，我看到了节日对亲情的加固作用。

传统节日也许变的是形式，但不变的是内涵。只要对团聚和亲情有期盼，我相信传统节日必将代代相传。

（潘光贤摘自《辽沈晚报》）（责编 悬塔塔）